吳景賢憂心忡忡離開鑾駕,他很擔心開皇十八年的慘敗會再次重現,開皇十八年,三十餘萬大軍進攻高麗,就是因為疫病爆發,使三十餘萬大軍幾乎死傷殆盡,而這―次是―百餘萬大軍,如果疫病再次爆發,還能有多少人能生還?


    吳景賢尤其擔心民夫那邊,那邊條件惡劣,民夫普遍體弱,食物又極差,疫病已經在那邊爆發,雖然聖上已經答應將感染瘟疫的民夫和士兵送回幽州,可是在路上如果民夫―旦大規模逃亡,疫病到時候會隨著這些民夫在天下各地傳播,作為資深禦醫,他深深知道這種事情有多麽的可怕。


    他當年曾經親眼見證過瘟疫的發生,知道瘟疫爆發帶來的後果有多麽的可怕,雖然明知道這事情很嚴重,可是他卻無能為力,他隻是個禦醫,一個隻會治病救人的禦醫。雖然他有時候也貪,但是他的良心未泯。要他眼睜睜的看著這麽多人死去他的良心過不去,這不是說他多麽的高尚,而是身為一名醫生的職責。


    想到這兒,他忽然想到有一個人可以幫助自己,那就是幽州總管林子軒。隻要幽州總管林子軒在通往中原交通要道上設卡攔截這些逃亡的民夫,然後將這些民夫都收攏到一起,這樣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將危害減少到最低。可現在的問題是對於林子軒的為人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更重要的是自己與林子軒沒有任何交情。他為什麽要幫自己呢?


    對了,林子軒不是即將於崔家聯姻嗎?崔顥作為禮部侍郎也在此次隨行的隊伍裏,如果讓崔顥出麵豈不是比自己出麵要好很多。自己和崔顥是多年的好友。如果自己提出來崔顥肯定會幫自己這個忙的。更何況這是涉及到十幾萬人生命安全的大事,這件事一旦做成了那將是功德無量,那的為自己積多少陰德呀!所以他相信崔顥一定會幫助自己,隻要崔顥出麵,林子軒也一定會給他這個麵子。想到這裏,他快步向崔顥所在的營帳走去。


    可是他還沒走幾步,便聽見後麵有人叫他。他―回頭,見是右武衛將軍元敏,見他神情有點緊張。便問道:“元將軍,出什麽事了?”


    “吳禦醫,能否去看看我父親,他也病倒了。”


    吳景賢大吃―驚。連忙問:“渾身發熱嗎?”


    “有這症狀!”


    “快帶我去看看。”


    吳景賢心中懸了起來。楊達已經病故,麥鐵杖也不行了,如果大臣中再出現一例,那就說明大臣中已經開始被疫病流傳,這個後果不堪設想。


    元壽雖然被免了職,但他爵位尚在,而且又是關隴貴族元家的家主,不管從哪一方麵來說。他一旦病倒那都將是大事。


    至於元壽是不是裝病他根本就沒有往這麵去想,元壽畢竟年老體弱。聖上這次命他隨軍出征,他經不起這般長途跋涉的折騰病倒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連麥鐵杖那鐵打的漢子都已經病倒了。


    元壽的大帳位於鑾駕的西麵,是大臣們集中居住之處,他的營帳在最外麵,吳景賢匆匆走到營帳門口,元壽的另―個兒子元尚武已經在帳前翹首以盼了。


    “吳禦醫,快看看我父親。”


    吳景賢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走進大帳中,元壽躺在內帳,旁邊有兩名隨身的侍女伺候,他眼睛微閉,臉色有點發紅。


    從第―眼看去,吳景賢就覺得元壽不太像疫病,對於疫病他見得太多了,元壽的病態與那些人完全就不一樣。


    雖然剛剛聽聞這件事的時候沒有什麽懷疑,但是現在一見到元壽本人,他的腦子迅速閃出一個念頭,他在裝病。


    所以已經有所懷疑,但是醫生的職責卻讓他不得不好好的診斷診斷。吳景賢上前摸了摸元壽的頭,又替他把了―會兒脈,便問道:“他的便桶在哪裏?”


    ―名侍女將―隻木製尿壺拿上來,吳景賢看了―眼,站起身走出了內帳,元敏連忙跟了出來,低聲問道:“吳禦醫,我父親如何?”


    吳景賢勉強笑了笑:“其實隻是普通感恙,沒有什麽問題,睡―覺吃點藥就沒事了。”


    他說得比較含蓄,其實元壽壓根就沒有病。對於這個出現這個結果,元敏很清楚,但是他卻不滿意這個結果。


    這時,元敏從懷中取出―隻兩寸長的玉盒,奉給吳景賢:“這是我元家的―點心意,請吳禦醫收下。”


    吳景賢嚇了―跳,光這玉盒就是極品之玉做成的,現在他們元家拿出這麽厚的禮,看來所托之事非小,他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收下這個東西,所以他開口問道:“賢侄這是做什麽?”


    元敏歎了口氣道:“家父年邁體衰,想回京城了。還望吳禦醫能夠通融通融。”


    吳景賢明白了,元家這是要讓自己做個人情,好讓聖上同意元壽回京。他沉吟―下道:“可是這瘟疫是最不好治的,這以後我該怎麽解釋?”


    “這個我們自然明白,我們自會安排,不會讓世叔為難的,我父親的意思是他不想再被聖上掛念了。”元敏說道。


    “我明白,可是這……”


    “世叔放心,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元敏繼續說道。


    吳景賢沒有在說什麽了,人家既然已經安排好了,那麽自己還能說什麽呢?隻能點了點頭答應,他接過玉盒笑道:“這裏麵是什麽?”


    “這裏麵是佛祖的影骨,是我元家的珍藏。”


    吳景賢手顫抖起來,這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啊!他母親極為信佛,如果他這影骨作為壽禮獻給母親……


    吳景賢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可是這個禮物太貴重了,讓他的抵抗力直線下降。終於他抵製不住誘惑,收下了這隻玉盒。


    “我知道了,我會告訴聖上,元閣老疑似感疫,我會讓聖上同意元閣老回京的。”


    說完,吳景賢匆匆走了,元敏回到內帳。元壽的眼睛忽然睜開,問道:“他收下了嗎?”


    元敏點了點頭:“他高高興興的收下了!”


    元壽笑了起來:“收下就好,剩下的事就靠你們了。”


    “父親放心。不會讓父親失望的。”元敏答道。


    “嗯。”


    元壽點點頭,這樣的話,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這個世界了,潛藏在暗中從容部署了。


    ……


    從元壽的營帳中出來之後。吳景賢就直接前往崔顥的營帳去了。


    對於吳景賢的到來。崔顥很是吃驚,畢竟現在營中出現了瘟疫,而他作為隨駕的禦醫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麽可能有這麽清閑的時候呢?


    “子朗兄,不是應該在大營中為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治病嗎?怎麽有時間到我這裏來了,難道說我這裏有什麽人感染了瘟疫嗎?”崔顥在見到吳景賢之後直接將自己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德元兄說笑了,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吳景賢苦笑一聲說道。


    “哦,咱們多少年的關係了,你我之間還用的著這麽客氣嗎?”崔顥見到吳景賢那莊重的神情就知道對方一定有什麽大事要和自己說。所以他也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道,“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能幫的我一定幫。”


    “有德元兄這句話就足夠了。”吳景賢有些感激的說道,“德元兄不知道你對你哪位女婿怎麽看?”


    “女婿?”崔顥稍微一愣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你說的可是幽州總管林子軒。”


    “除了他,你們崔家還有拿得出手的女婿嗎?”吳景賢有些取笑的說道。


    “也對。”崔顥苦笑一聲說道,“你問他幹什麽?”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也知道這門婚事是聖上定下來的,在這之前我隻聽過林子軒的名字,對於他的為人我還真不怎麽了解。不過自從聖上賜婚之後,我對他進行過一些調查,雖然不是很深,但也算的上有些了解,他無論是帶兵打仗還是治理地方都是好樣的,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這一點他在當涿郡太守的時候已經證明過了。而去年他受命修建百萬大軍所需糧草的糧倉,而在修建的過程中,居然沒有任何百姓反抗,甚至還有很多是自發前去修建,就憑這一點足以證明他在百姓中的地位。”崔顥頓了頓接著說道,“而且在安撫好地方的同時他還能征調民夫將大軍的糧草源源不斷的送來,而且百姓居然心甘情願的聽他調遣,這就更加說明他在幽州深得民心呀!”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吳景賢高興道,“那麽這件事非他莫屬了。”


    “什麽事呀!”崔顥一開始就對吳景賢詢問林子軒充滿了好奇,現在更是聽他這麽一說,那就更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我這次來就是想請德元兄給令婿寫一封信,希望他能夠幫幫忙。”吳景賢說道。


    “什麽信,什麽忙?你就不能一次說完嗎?”看著吳景賢的樣子,崔顥有些不滿的說道。


    “哈哈。”吳景賢笑了笑之後,便將自己剛剛從楊廣禦帳中出來的時候想到的那些事和崔顥說了說,當然他也將楊廣的態度也告訴了崔顥。


    聽完了吳景賢的話後,崔顥感歎了一句:“子朗兄才是真正的悲天憫人呀!”


    “德元兄過獎了,我隻是再盡一個醫生的職責而已。我這個人或許有很多的毛病,可是讓我看著這麽多的人無辜的死去,我是做不到的。”吳景賢苦笑道。


    “既然子朗兄都這麽說了,我如果不幫忙豈不是太沒有人性了嗎?”崔顥道,“你放心,這封信我現在就寫,隻是不知道人家能否給我這個老丈人一個麵子。”


    吳景賢說道:“如果德元兄的調查沒有錯的話,他就一定會幫忙的。而且身為幽州總管的他也不可能讓他置身事外。”


    “但願吧!”崔顥感歎一聲之後,就立馬讓人擺上筆墨,開始給林子軒寫信。


    很快。信就寫好了。崔顥將信遞給吳景賢道:“子朗兄,看看如何?”


    吳景賢接過信,看了一遍之後道:“很好,聲文並茂,感人肺腑。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會痛哭流涕的。更何況林子軒這麽一個懷著悲天憫人之心的大總管了。”


    “既然這樣,那我立即讓人送出去。”崔顥說道。


    “我帶這些患者謝謝德元兄了。”吳景賢說完。對著崔顥重重的施了一禮。


    “子朗兄快快請起,百姓們真正應該謝的是你呀!是你的大慈悲之心,救了他們。”崔顥將他扶起來。緩緩的說道,“但願這封信能夠救回他們的命。”


    “我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吳景賢站起身來感歎道,“就是不知道這些人中有多少能夠活著回到幽州。最後又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


    “就像你說的聽天由命吧!”崔顥也隻能無奈的說了這麽一句。


    楊廣的禦帳之中。


    田酚正在向楊廣匯報著關於幽州的情況。


    “這麽說韓彬現在的情形很不好了。”楊廣聽完田酚的報告後說道。


    “是的。他被林子軒一整軍剿匪為名罷了軍權,現在就是閑散人一個。”田酚恭敬的說道。


    “那麽他有沒有說林子軒的剿匪情況。”楊廣又問道。


    “說了,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不過有一點兒可以肯定林子軒已經將幽州境內的兩大匪患全部剿滅了。”田酚恭敬的說道。


    “他心中有怨氣,自然不會將林子軒怎麽剿滅匪患的說的那麽清楚。不過他能夠如實說出來已經很不錯了,最起碼沒有瞞著朕。”楊廣點點頭說道,“你這個外甥還不錯,你也不錯。沒有再給朕的匯報中特意的打擊報複。”


    “老奴伺候陛下多年,知道陛下的為人。老奴自然不會拿假話來哄騙陛下。而且林子軒雖然有些囂張跋扈,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畢竟是為了陛下的大業,老奴雖然有些恨他,但是老奴卻不會陷害他。”田酚跪下說道。將自己打扮成了一個受盡委屈的忠臣的樣子。


    “你的忠心朕一直就知道,為了朕的大業,委屈你們了。”楊廣有些動情的說道。


    “有陛下這句話,老奴就是死了都值了。”田酚也哭了出來。


    “起來吧!回頭傳朕的旨意,讓你那個外甥到這裏來隨身伺候吧!”楊廣說道。


    “老奴,帶我那外甥謝陛下。”田酚剛剛站起來的身子再次跪下道。


    “你外甥回來之後,你在找一個人去林子軒的身邊吧!”楊廣說道這兒,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他年紀輕輕,不僅手握重兵,而且所處的位置有那麽重要,朕不得不防呀!希望他不要做出背叛朕的事情來才好呀!”


    “陛下,林子軒年紀輕輕驟得高位,有些囂張跋扈那是難免的。如果說別人有背叛的心思老奴相信,如果說他有背叛的心思,老奴是不敢相信的,因為他的一切都來自陛下。他之所以囂張跋扈就是因為陛下是他的後台,一旦他失去了陛下這棵大樹,不用陛下出手,這些年他得罪過的人就不會放過他。”田酚看著楊廣小心的說道。


    “你說的對,看來是朕多慮了。林子軒這個人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他聽朕的話,是朕手中最鋒利的刀子。”楊廣聽完田酚的話後也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但是身為皇帝的多疑卻使他不相信任何人,“不過,朕現在就怕這把刀子有了自己的思想,讓你的人好好的盯著他。”


    說道這兒,又來了一句:“他所處的位置太重要了,朕不得不防呀!”


    “喏,老奴遵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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