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七年,大隋皇帝楊廣所發動的第一次高麗戰爭以一種虎頭蛇尾似的方式結束了。(.)


    九支大軍共二十餘萬人渡過鴨淥水向高麗都城平壤進發,在渡薩水時,因為糧道被斷,使軍中糧食供給不足。而隨著糧道被斷,隋軍不得不倉惶撤軍,由於此次撤軍事發突然,士兵們都沒有反應過來,以至於軍心潰散,士兵們本來就對此次征討高麗充滿了怨言,現在撤退令一下,紛紛各自逃生,渡遼河時的九路大軍,共計三十萬五千人,最後逃回軍營僅兩千七百人,其餘士兵除了戰死之外,全部逃亡。而且這些戰死的士兵有很多是因為奪路而逃時而死在自己人手裏。


    這些戰死者畢竟是死在戰場上的,而駐紮在遼水以東的近七十萬大軍則沒有這麽幸運了,就在三十萬大軍越過鴨綠水供給平壤的時候,七十萬大軍軍中也爆發了嚴重的疫病,由於處理的不及時,病死者十之三四,楊廣在聽聞之後無比震怒,下令將禦醫吳景賢收監下獄。麵對這麽大的傷亡數字,楊廣最終也無可奈何,隻能下旨將九路大軍主帥全部拘押,然後班師回朝,結束了第一次高麗戰爭。


    耗時一年半準備,幾乎耗盡了大半國力,死亡數百萬人的戰爭,最後以隻占據了遼水東岸的幾座城池的戰果結束了。


    一百一十萬大軍出征高麗,最後撤回到幽州時,隻剩下五十萬。損失超過六十萬人,這是一筆難以算清的糊塗帳,多少人戰死、多少人逃亡、多少人病死。誰也說不清楚,但結局卻是明擺著,不能因為占領遼東城便可改變,隋軍東征高麗失敗了。更為讓天下震驚的是,楊廣大軍所隨行的三百萬民夫,能夠活著回到幽州的不足十分之一,也就是通過這場戰事。大隋北方的人口已經減半了,而且還是壯勞力。


    隋軍的大敗,震驚了天下。楊廣也知道這次大敗使自己無法向天下人交代,他以受降使違背他的旨意為由,下令將尚書右丞劉士龍斬首,以謝罪天下。同時將戰敗的罪責推到於仲文身上。於仲文身為主帥,懈怠不力,以致隋軍大敗,下旨罷免他的一切官職爵位,收監關押,於仲文悲憤成疾,不久便在獄中病死。


    臨朔宮內,楊廣背著手在禦書中來回踱步。他有些心煩意亂,他借助東征高麗打擊關隴貴族。消弱山東士族,消滅六鎮遺禍的策略隻能說成功了一半,出征的百萬大軍依然有五十萬人跟他撤回了幽州,而且這裏麵大部分都是關隴貴族子弟率領的軍隊,這令他心中極為惱火。雖然說他已經達到了消弱山東士族和六鎮後裔的目的,但是相對於這兩個目的來說,最應該受到打擊的關隴貴族不但沒有遭到削弱,反而他們之間還進一步加深了關係。要早知道是這樣的局麵,他當初就應讓這些人衝鋒陷陣。


    另一方麵,高麗之戰的失敗也極大地削了他的顏麵,使他自高自大的心感到十分難堪,雖然他在開戰之前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這種失敗的壓力還是讓他有點難以承受,幸虧他不是普通人,否則他早就不堪重負而自殺了。[]經過這次戰爭,楊廣對自己當初所擬定策略也開始有些動搖了,利用高麗之戰來削弱關隴貴族他們的策略是否得不償失?關隴貴族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軍事上的,如果能夠通過戰爭消弱他們的實力,那對自己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把一切都想簡單了,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看來自己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


    “陛下,幽州總管林子軒來了。”正當他陷入深思的時候,門口傳來宦官的稟報。


    一聽到林子軒的名字,楊廣的精神不由得一振,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會有這個表現,就算他知道了,也會以現在他急需有一個人來替他分憂為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真正的心情。他盡管從心裏上更相信宇文化及一點,但宇文化及的眼光和謀略都不如林子軒,這個時候,他還是更需要林子軒。而且以往事實證明,林子軒完全是一個值得信賴的謀士。


    “宣他覲見!”


    片刻,林子軒匆匆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道:“臣林子軒參見陛下!”


    “林愛卿免禮。”


    此時林子軒的出現使楊廣心中感到格外親切,他雖然對林子軒這個手握重兵的幽州總管從心理上都充滿了懷疑,他甚至還在林子軒的身邊安插了密探,但他卻非常信任林子軒的能力,他交給林子軒的任何事情,林子軒都沒有讓他失望,正是在這種心理的暗示之下,使楊廣在潛意識裏對林子軒有了一絲依賴,這種依賴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而且有的時候他甚至懷疑林子軒年齡是不是很大了,因為他的做事方法以及處理事情的手段很難讓人相信他僅有二十歲。


    楊廣立刻對旁邊宦官吩咐道:“賜座!”


    一名宦官端來一隻軟薄的坐墊,替林子軒鋪好。


    “謝陛下賜座。”


    林子軒行一禮,坐了下來,他欠身笑道:“見到陛下平安歸來,臣不勝欣喜。”


    林子軒這句話說得很誠懇,令楊廣心中感到一絲暖意,他微微一歎:“朕也沒有想到這場戰役輸得如此之慘,如此狼狽,令朕難以向天下人交代。”


    林子軒很理解楊廣此時的心情,患得患失,那種就丟了麵子又丟了裏子的糾結,讓他的心裏很難受。他也知道楊廣之所以將自己找來,就是希望自己這個沒有參與征伐高麗戰爭去的局外人替他解開這個結。


    林子軒笑了一笑:“陛下請恕臣直言,其實臣在三月時便已經意識到這次高麗之戰很可能要失敗。”


    楊廣一愣:“愛卿這是何意?”


    “陛下。三月的時候,陛下曾經給臣下過一道聖旨,您可記得。”林子軒問道。


    “你說的是哪個關於妥善處理感染疫病民夫和士兵的聖旨。”楊廣反問道。


    “正是。臣在接到聖旨的時候。臣心中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念頭,那就是這次瘟疫很可能會大規模的爆發。果然,五月時有大量民夫南逃而回,這其中有很多人都患了疫病,從那一刻起,臣便確信遼東爆發了大規模的疫病,然後臣就意識到。這場遼東戰役恐怕凶多吉少。自古以來,沒有哪場戰役在爆發疫病的情況下仍能獲勝,臣相信大家都能理解這一點。這就像開皇十八年先帝征高麗雖失敗,卻沒有人抱怨先帝一樣。”


    林子軒的一席話,就像一場及時的春雨讓楊廣心中那幹枯的花兒沐浴在了春雨中,楊廣的心頓時輕鬆了很多。是啊!這次失敗不是他楊廣的錯。而是因為疫病爆發,天災的降臨又豈是他楊廣所能控製的,所以這場戰役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疫病。


    楊廣讚許地笑道:“林愛卿說得不錯,而且做得也很好,你在幽州防治疫病很得力,使幽州沒有被疫病侵害,而且那些從遼東回來的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雖然這中間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但是疫病哪有不死人的呢?畢竟瑕不掩瑜,所以功勞還是有的。朕一定會好好嘉獎愛卿,並要讓天下人知道你的功績。”


    “多謝陛下!”林子軒自然知道楊廣話語中所說的不好的事情就是自己下令殺那些不聽勸告的疫病患者的事。而且林子軒也聽出了楊廣話中的另一處層意思,你有把柄在朕的的手上,以後好好給朕幹,否則朕隨時都能讓你死。


    對於這個把柄,可以說是林子軒故意送到楊廣手上的。對於楊廣的性格林子軒很了解,自己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楊廣雖然嘴上不說什麽,但是心裏肯定是很忌憚的,雖然自己經常要做出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來,但是林子軒知道這個招式瞞不了楊廣多久,所以他才借助這件事將自己殺人的把柄交到楊廣手裏,目的就是為了讓楊廣更加的相信他,同時也告訴楊廣自己是他的人,他要想收拾自己隨時都可以。


    “等朕回到京城以後要好好的獎賞你。”楊廣的心結已經解開了,所以話語中也充滿了高興的意思。


    林子軒能感受到楊廣心中的愉快,也知道楊廣已經解開了心中的糾結,林子軒又笑著勸他道:“陛下,賞賜給臣的已經很多了,臣不需要了。”


    “那哪能呢?這樣吧,等回到洛陽以後,朕親自給你主婚如何。”楊廣說道。


    “臣謝陛下。”林子軒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說道。


    楊廣看到林子軒的樣子之後,指著他笑道:“你呀!對了,關於疫病的事你還有什麽想法嗎?”


    “陛下,臣以為這件事僅微臣和陛下知道因還不夠,必須要讓天下人都了解高麗戰敗的真正原因是疫病。”


    楊廣點點頭:“愛卿說得有道理,朕打算下詔書,將這個原因頒布天下。”


    “臣有個建議,不如選一些能言善說的大臣和軍士組成一個宣講團,讓他們巡遊天下,去各郡縣的官學講演,講述這次高麗戰爭的始末,講述高麗對大隋的威脅,讓天下人明白攻打高麗的必要,同時又能切身感受到疫病的慘烈,臣相信這樣做,一定會讓天下人理解,為何要發動高麗之戰,也讓他們知道,失敗並不是陛下的責任,而是和開皇十八年一樣,病魔肆虐。”


    林子軒的建議使楊廣眼睛一亮,盡管這種方法他聞所未聞,但細細一想,卻又十分在理,雖然他很不願意低下高貴的頭顱,但他也明白,這次高麗之戰的失敗對他名聲影響很大,林子軒的這個建議對維護他帝王的尊嚴會非常有效。


    楊廣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誠如愛卿所言,這個建議朕接受了。”


    失敗的陰影在楊廣心中漸漸淡去,他的思路又轉到了關隴貴族的身上。楊廣站起身,背著手走到窗前,他微微歎了口氣:“子軒。這次高麗之戰是朕最大的恥辱,也讓天下人更加的小看朕,所以朕還想再一次進攻高麗,你覺得如何?”


    林子軒一聽楊廣的話就知道,楊廣作為一個心高氣傲的人這次失敗肯定很不好受,而且有沒有達到削弱關隴貴族集團的目的,所以他還想再一次發動戰爭。一來為了雪恥,二來自然是為了關隴貴族集團。


    其實林子軒也並不希望第二次高麗戰爭發生,因為那樣中原將徹底的陷入戰亂之中。死亡的人數也將更加的多起來。雖然林子軒知道如果楊廣不發動第二次高麗戰爭,自己的機會就不會輕易的出現,但是看著那麽多人為了自己的野心而喪命林子還是做不到,但是林子軒也知道這件事不管自己支持不支持都會發生。所以自己現在能夠做的就是盡量的壯大自己的實力。然後好早一點兒結束這個亂世,讓老百姓早點兒個過上好日子。


    林子軒陷入沉思之中,楊廣轉過頭望著他:“子軒,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林子軒輕輕歎息一聲,“陛下,臣以為這次高麗戰役後,很多人的心態都會改變,很多人都會有想法。臣建議陛下暫時不要做出決定,先觀察幾個月。再考慮對策。”


    楊廣點了點頭,不愧是自己的心腹愛將,每一個建議都能說到點子上,林子軒這個建議深諳張弛之道,剛剛打完高麗之戰,確實需要鬆弛一段時間,觀察一下其他的動向,尤其是關隴貴族的動向。


    楊廣看了一眼林子軒,眼中露出讚賞之色,他微微笑道:“現在是八月下旬,朕後天就要啟程回京了,你把幽州之事安排好後,你也進京吧!朕還等著給你主持婚禮呢?”


    “臣遵旨!”


    .........


    八月,楊廣下旨令五十萬大軍各自歸府,他在幽州休整幾日後,便乘龍舟返回京城,九月中旬,楊廣即將抵達京城時,他又下達了旨意,以總督糧倉、剿匪和治疫病有功,加封幽州總管林子軒為金紫光祿大夫,升爵位為燕國公。同時明令天下,此次高麗之敗乃是瘟疫橫行之過,他將前往太廟祭天,希望上天保佑度過這個難關。


    總管宅邸內,林子軒的親兵們正在忙碌地收拾物品,準備返回京城,林子軒身為地方重臣回京需要一個理由,當然結婚這個理由雖然也可以,但是畢竟不是太好的一個借口。顯然楊廣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了,所以在他快抵達京城時給給他加官進爵,這樣他就有了光明正大的回京的借口,他必須回京受封並謝恩。


    林子軒的東西不多,他孤身一人沒有什麽特別東西需要準備,他這次除了給朝中的一些重臣們帶了一些土特產之外,還有就是準備給崔家的禮物,當然這算不上聘禮。而且這一次他也準備乘船回京,幽州總管府有三艘兩千石的官船,所以準備的東西也就有點多了。


    而且前不久崔顥隨同楊廣回京之前和林子軒談了談,告訴他,崔家將會為自己的女兒準備一大批的嫁妝,林子軒什麽都不要準備,隻要回去準備當新郎就行。


    雖然這麽說,但是林子軒顯然不想攤這個便宜,還是準備了一些東西,至於其他的東西回到洛陽城之後,再去置辦。


    為了這次進京,林子軒特意自己的舅舅和舅媽一起接過來,畢竟這次進京除了受封之外還有就是要結婚的。結婚的時候,自己這一方沒有家長在可不好。當然,雲定興作為林子軒的直係長輩出麵那就更好了,可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林子軒對身份,就算知道了以林子軒對他們家的恨意,這顯然也是不可能。


    對於林子軒的身世,楊廣也是做過調查的。可是除了知道林子軒有個母親在生下他之後就死了之外,至於誰是林子軒的父親,楊廣的密探什麽也沒有探察到。而且這些密探們曾經詢問過林家村的很多人,沒有人知道林子軒的父親是誰?甚至還曾喬裝打扮向林子軒的舅父舅媽詢問過,林子軒的舅舅和舅媽除了告訴這些密探一句他們也不知道林子軒的父親是誰之外,就什麽也沒有說。麵對這樣的情況,楊廣隻能無奈的宣布不要再查下去了,就讓這個秘密隨著林子軒的母親一起長埋地下吧!


    因為在楊廣看來,很有可能林子軒的母親與人私通後生下這個孩子,而且男方由於一些原因不願意認他們,也或許為了自己的孩子不受到來自男方家族某些人的傷害,所以並沒有告訴自己的兄長孩子父親的是誰?隻想讓自己的孩子無憂無慮的長大。


    如果林子軒知道楊廣心裏的想法後,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楊廣的猜想和他的身世很想象。隻是有一點他猜的不對,林子軒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而且上門忍過,隻是被人給趕出來了。


    “總管,李使君來了!”


    林子軒一回頭,隻見李淵走進了大門,李淵拱手笑道:“大門敞開,無人看守,我隻好不請自進了。”


    “李使君不必客氣,找我有事嗎?”


    “有件事想麻煩總管。”


    “你我之間,還要說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嗎?你說。”


    李淵笑道:“我打算讓三個犬子回京,總管是否方便讓他們搭船?”


    林子軒微微一笑:“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這是小事一樁,李使君說一聲就是了,何必親自上門?”


    “那就多謝總管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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