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赤司一回來,蘇酥就被趕回到自己的臥室。


    沒多久,敲門聲響起,蘇酥道了聲“請進”,是赤司端了杯熱牛奶進來,上麵氳著圈熱氣,男人還是襯衫配西褲的裝束,撤了領帶,襯衣最上麵的紐扣解開,隱隱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他說話,帶起喉結滑動,聲線低沉動聽。


    “喝點牛奶就可以睡了,熱過的。”赤司說,“你之前有些失眠。”


    蘇酥雙手接過,二人指尖擦過。


    “謝謝。”


    她沒有馬上去喝,而是低著頭思考了一會,而後抬頭去看赤司,“赤司先生,明天我想回一趟那邊,親自說聲謝謝。”


    那邊——是朝日奈家。


    赤司神色淡淡:“白天還是晚上?”


    繪麻他們都有各自的學習和工作……


    “晚上吧。”


    赤司點頭:“可以——但我明晚行程排滿,騰不出空,晚飯後會叫的司機送你過去,給你……”他低頭看了眼手表,“給你三個小時,九點前回家——這是門禁,夠嗎?”


    隻是突然起意的提到,這人立馬就能安排得井井有條,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握。分明是強勢,可他又迂回的用了溫柔的征詢意見的方式,完全拒絕不了,唯有不知不覺給他侵蝕掠奪。


    蘇酥回想起之前赤司帶她回來便是如此。


    絲毫不追究她的私自出逃,見麵第一眼便是喊她回來,之後亦不過問她一人流浪在外這段時間發生過什麽,也不講述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找她……如此成竹在胸的堅信著他的絕對,比起繁瑣無聊的過程,他更在意最後的結果。


    溫柔……又以個人為絕對中心的冷漠著。


    ——赤司征十郎和周防尊截然不同。


    蘇酥點點頭,又說了聲謝。


    赤司退出去,又聽少女忍不住在身後提起:“赤司先生……你怕我繼續跑掉嗎?”


    男人輕笑一聲,帶著點近乎傲慢的自信,他收了腳步回頭,笑意一直浸透到紅眸深處,“你所有的一切都寄存在我這裏,還能逃到哪裏去?”


    並且你的眼神告訴我,你再也不會了。


    蘇酥怔了怔,男人繼續說。


    “沒有下一次了,蘇酥。”是警告,赤司的聲音卻是溫柔,唇角亦綻開柔和的弧度,“哪怕我還是會像這樣去找你,但你要知道——有些東西是消耗不起的。”


    “我知道了。”


    赤司笑意更深,從蘇酥角度能看到細碎燈芒盡數落入他眼底,似銀河般熠熠生輝,紮著皮帶顯出精瘦的腰,還有清瘦襯衣上絕對不瘦弱的身材——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當然,有解決不了的事也可以跟我說。”


    “……好。”


    赤司走到門口,手已抵上了門把,還是回頭。


    “晚安。”他視線略過蘇酥指尖,“……還有牛奶。”


    沒想到赤司一直記得這個,成熟男人在這種小事上意外的執著讓蘇酥有些懵,停頓了一秒,才回道:“你也晚安,赤司先生。”


    將門合上的瞬間,赤司瞥到房內的少女小心的捧著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稍許皺眉,似乎不是很能理解這個年紀睡前還要喝熱的純牛奶的設定,卻還是乖乖照做了。


    淺粉的唇上沾著些乳白的液狀,很惹眼,再低頭怕是那頭才洗過的長發也要湊過去了。


    赤司笑了笑,合攏鎖住了裏頭那幕,邊往自己房內走,邊伸手解開襯衣的第二顆紐扣,黃瀨的電話便是在此刻抵達——之前還發過很多封郵件,但都被赤司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過來是試探著問他與蘇酥的關係,順便想赤司討蘇酥的聯絡方式,赤司垂眸似認真的將黃瀨嘮叨的話都聽了進去,他站在落地窗前,清冷的眼眺望底下萬家燈火,等黃瀨全部說完,才回。


    “那麽……就是今天下午短短的一個廣告你就對我的被監護人產生了類似興趣的東西?”


    “嗯嗯~是有點啦~”


    “這份興趣倒是來勢洶洶又十足草率。”赤司輕聲笑道,話裏分明是嘲諷的意思,他的聲音卻是溫和,“聯絡方式我不會給你——即便我是她的監護人也不能替她做決定。當然,你也可以親自問她去要。”……如果你能找到她的話。


    “小赤司~好歹是老朋友,你未免也太戒備我了吧。”


    “嗯,這點還是要的。”


    赤司毫不客氣的承認,“如果你因緋聞上娛樂頭版的次數能少些,也許還有可能——黃瀨,你今年已經二十四了,餘下的話就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流連花叢又二十四歲的花花公子和十八歲不諳人事的花季少女。


    “欸欸欸——小赤司也看娛樂版嗎?那些都是誹謗啦~跟我又完全……”


    那頭黃瀨還委委屈屈的想解釋些什麽,赤司早已掛斷了電話。


    可以接受被監護人戀愛,但絕對不是黃瀨那種,也必須經過他把關才行。


    那又能接受哪種呢?


    關於這點,大概連赤司本人都想象不出來。


    蘇酥有早起的好習慣,打開房門就見到因為工作同樣早起的赤司,後者輕微頷首,二人彼此道了聲“早”。


    接著是跟昨晚一樣麵對麵吃早餐。


    結束後,還有些時間,赤司注意到蘇酥沒有穿校服,似隨口問了一句:“今天留在家裏麽,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蘇酥?”


    坦白說,蘇酥完全沒有去學校的念頭。


    她確信自己不會在這個世界常駐,從事正常又忙碌的高中生活毫無意義,且不說學校是各種關係網密集的中心,稍不留意就會被戳穿,光是中日不同的授課內容和她現在隻能用於日常交際的日語水平……去學校隻是給自己增加負擔罷了。


    蘇酥低頭,咬咬唇,哪怕知道很無力,但如果是這個人的話……


    “我不想去學校。”選擇坦白。


    赤司瞥了她一眼:“理由?”


    “不想去。”但這些理由都不是能跟赤司說明的,蘇酥深吸了口氣,勇敢對上赤司那雙灼眼紅眸,一字一頓的說,“我想去賺錢。”


    赤司把手擱在桌子上,指尖輕輕敲擊的桌麵,每一下都像落在被人心上:“我以為……有我做你的監護人,你姑且不用為了金錢這些而煩惱。”


    蘇酥卻堅持:“但那是赤司先生的錢啊。”是給“那個我”的錢,並不是我的;況且我還需要一大筆錢去尋找“那位先生”。


    “所以呢?如果我批準同意,你是站在便利店說著敬語不停的收銀還是更為輕鬆快捷、很多這個年齡段的女生都頗為熱衷的——”


    男人的紅眸似乎有一瞬的晦暗嘲弄,“……援·助·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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