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明,歡顏便跑到了二師兄的房間。
床榻上,二師兄懶懶睡著,似乎早料到她會來一般,側著臉盯著她,似笑非笑。
歡顏走到床畔,輕輕蹲下,凝視著二師兄的眸子,輕聲道:“二師兄,是我體內的陰陽之氣,引得你險些爆體而亡嗎?”
求死眼底漫過嘲諷,淡淡道:“臭丫頭,當真以為自己多厲害?我那是為你開脫罷了。你還當真以為自己身體裏藏了什麽厲害的力量嗎?不知天高地厚!”
歡顏又被他嘲諷了,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二師兄會嘲諷她,說明身體恢複的不錯。
“那你真的是石妖嗎?”歡顏湊近了些,細細看著二師兄的臉,陽光輕輕柔柔落在他的麵上,皮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一雙眸子似水含霧,怎麽看怎麽嫵媚,跟石頭扯不上半點關係。
求死嗤笑了一下,挑眉道:“石妖?我會是那麽低等的東西嗎?”
“那你是什麽東西?”歡顏下意識接了一句,話音剛落,便見二師兄表情凶狠起來,忙捂著耳朵閃到一邊,那纖纖素手撲了個空。求死輕輕一笑,柔聲道:“你過來,我不打你。”
歡顏訕訕一笑:“是師妹一時口誤,二師兄莫要生氣。”說完,她又蹲到了他床邊,笑的無辜。
求死當真沒有再去擰她的耳朵,而是盯著她腰間的玉佩瞧了瞧,笑容顯得有些深邃:“昨日之事,你怎麽看?”
歡顏眨眨眼,仔細想了一陣,然後壓低嗓音道:“我覺得有件事很可疑。木蓮師姐說,這情蠱是她從苗疆老家帶來的。入重華宮之前就放在了身上,可是重華宮收徒曆來隻收七歲以下的孩子,當年才不過六七歲的她,會懂得留情蠱在身邊嗎?”
求死看了她一眼,懶懶道:“她告訴你的?嗬——木蓮是孤兒,是蘭長老撿回來的,她哪裏是什麽苗疆之人,又哪有什麽情蠱!也就是你這麽蠢,會信她的話。”
歡顏愣了一下,短暫的吃驚後,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誰蠢的吃了有情蠱的桂花糕,差點喪命。”
“你再說一次。”求死微微撐起身子,將臉湊到了歡顏麵前,微微眯著眸,一臉威脅。
歡顏忙搖頭擺手,諂媚道:“二師兄天生麗質,又耳聰目明,實在是完美至極。”
求死忽然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笑著低語道:“這件事不簡單。木蓮會對我下手,必定是受了他人蠱惑。這情蠱的由來也很可疑。”說著,他目光不經意略過歡顏腰間的玉佩,緩聲道:“你這丫頭,最近最好待在玉竹峰,別到處瞎跑。”
歡顏疑惑的看著他,正要反駁,卻見二師兄漂亮的臉蛋緩緩靠近,額頭抵住她的額頭,溫暖的觸感讓歡顏登時一愣。
“我雖求死,卻不願死的不明不白。是你救了我,我就欠你一條命。他日,必定奉還。”二師兄的聲音很輕,很柔,歡顏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二師兄已經躺了回去,偏過頭不看她,隻懶洋洋道:“出去吧,我累了,別在這打擾我睡覺。”
歡顏臉蛋通紅,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衝著求死做了個鬼臉,轉身出去了。
她走後,求死忽然轉頭看向窗外,一道白色身影正從窗前閃過,淡淡寒意流淌,他緩緩勾起唇,笑的意味深長。
歡顏離開後,才想起自己還有問題沒問,三師兄到底是不是人?
她悄悄跑到廚房,正好看到三師兄手忙腳亂的做飯,鐵鍋裏飄出淡淡香味,是她喜歡的竹雞湯。
她深深吸了一口,心裏溫暖到了極點。
其實三師兄到底是人還是怪物,她根本不介意,他就是他,默默疼愛她的三師兄。
就在這時,有劍光落在了玉竹峰院子裏,歡顏一回頭,看清來人模樣後,忙迎了上去:“劉芸師姐。”
她的聲音不小,隻聽得廚房裏忽然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響,她噗嗤一笑,衝著劉芸師姐跑了去。
經過一段時日的修養,劉芸師姐的身子已經好全,她穿著一身合體的紫色衣裙,墨發挽在腦後,插了一根碧玉簪子,麵容白希秀麗,清麗動人。她胳膊上掛著一個包裹,溫婉的衝著歡顏笑。
“劉芸師姐怎麽多不休息幾日,身子可好全了?”歡顏上前拉著劉芸的手仔細瞧瞧,見她麵色紅潤,精氣神十足,這才放了心。
劉芸被她的目光看的暖暖的,輕輕握住歡顏的手道:“我是特地來跟你道謝的。要不是你,我隻怕已經沒命了。還有,木蓮師姐的事,我很抱歉,還請代為轉達求死師兄一聲。”
歡顏搖搖頭道:“我救師姐是應當的,反正我們早晚會是一家人。”說著,她嘿嘿一笑,偷偷轉頭,就看到了在廚房門口雙手揉圍裙,一臉忸怩又不敢上前的三師兄。
“至於木蓮師姐的事,更跟劉芸師姐你妹關係,你不必道歉的。”
聽到歡顏說一家人,劉芸俏臉有些發燙,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又見歡顏笑的這般天真,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將胳膊上的包袱取下來,遞給歡顏道:“這條裙子,原本是我給自己做的,隻穿過一次,我特地按照師妹你的尺寸改了改,你試試合不合身,不合適的話我再改改。”
歡顏摸著柔軟的包袱,笑著點頭道:“謝謝師姐,師姐手那麽巧,必定合身。”
劉芸臉色微微發紅:“師妹不嫌棄是我穿過的就好。”
歡顏又是一笑,爽朗道:“師姐的心意最珍貴,我怎麽會介意。”她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除了二師兄的花袍子,她穿的最多的就是蘭宮師姐們做的衣裳,也大都是用她們的舊衣服改小了的。
師尊說過,修行在心,不必太過在意外物,所以她從來都是不是個貪圖奢華安逸的人。
抱著包袱,她拉著劉芸師姐朝三師兄走去,笑著打趣道:“師姐許久不來,三師兄今日燉了竹雞湯,師姐留下來一起吃飯吧。”說著,她還衝三師兄眨眨眼:“師姐危在旦夕時,三師兄可是擔心的很。”
劉芸的臉更紅了,偷偷看了求戰一眼,輕聲道:“聽說,那一日——你險些自斷了經脈。”
求戰一見到劉芸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憨厚的撓撓頭:“你沒事就好,嘿嘿,沒事就好。”
歡顏看了看氣氛有些怪異的二人,捂著嘴偷笑著走開了。
回到房間,她解開了劉芸師姐給的包裹,這一看就忍不住歡呼起來。
那是一條白色的裙子,上麵繡了百蝶飛舞,栩栩如生,她恍惚都看到了蝴蝶煽動翅膀的美態。裙子的料子她從沒見過,隻覺得又細又滑,冰冰涼涼的,舒服得很。
她從沒穿過這麽好看的衣裳,將臉埋在裙子上蹭了蹭,然後提到身前比劃著。她走到銅鏡前,細細看著鏡中人,卻又有些頹然。這衣裙當真好看,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卻好似被她辱沒了一般,變得跟她一樣平庸。
揉了揉還不算太白希的臉龐,她小心翼翼的將衣裙收起來,心頭暗道,等她再長大些,再好看些,就穿著這衣裙去給二師兄看,讓他大吃一驚,或許——或許師尊看到了,也會稱讚一番。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歡顏每日在藥田忙碌,體內的陰陽二氣默默運轉,越來越熟練。她也漸漸有了發現了它們真正的作用。
那便是這陰陽二氣竟然可以分開來用。
白色為陽氣,乃是滋養之氣,黑色為陰氣,乃是*之氣。
也就是說,她如果可以將陽氣和陰氣分開來用,可以達到相反的作用。若是合在一起,便會陰陽相融,運轉到極致時,便會散發出一點點灰色的氣息,這氣息能量巨大,她偶然一次成功引出了一絲絲,竟然將一株剛剛種下的小樹眨眼間催生到了開花結果,可是幾個呼吸又枯死了。
她被驚到不行,下意識覺得這灰色氣息是個了不得的秘密,萬不可輕易使用。
然後,她便開始有計劃的進行陰氣陽氣分離使用,一開始並不成功,可是隨著她熟練運用,慢慢的可以調動一絲陰氣與陽氣。然後便開始用藥田中的仙草做實驗。
先種下一粒人參果的種子,然後分離出一絲陽氣滋養它,人參果很快便開始生根發芽,不過半日時間便開花結果,比從前需要三日時間可快得多了。
她又分離出一絲陰氣去觸碰成熟的人參果苗,短短半日時間,就催生了出了一株十年份的人參果苗,結出了一顆紫色的人參果。她嚐了一口,那濃鬱的靈氣瞬間滋養全身,她舒服的差點叫出來。
然後,她有些貪心的想看看能不能催生出更老年份的人參果,沒想到陰氣過頭,那人參果苗竟然瞬間枯萎了。
經過幾日的反複試驗,她得出了一個結論。她體內的陽氣可以加快仙草生長,而陰氣可以增加仙草的年份,提高效用。當然這要在運用得當的情況下才能成功。
然後她又暗暗將其他幾種仙草進行了催生和催老,然後將得到品質更佳的花或者果實按照《夢竹隨筆》裏的丹藥方子,做成了各種較為低級的丹藥。比如養元丹,回靈丹,駐顏丹等等。
當她把這些丹藥拿給師尊過目時,她清晰的看到了師尊眼底劃過的驚訝之色,不由得驕傲起來。
司玉幽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笑得如月光皎潔。歡顏在看到師尊的笑容那一刻,便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更加努力。有朝一日,她必定會做出頂級丹藥,到時候,師尊就用得上了。
她將小心思悄悄藏起來,繼續埋頭苦幹。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便到了七月初一。
夏日的風悶悶的,可是歡顏的臉卻笑成了一朵花。
她肩上掛著一個小包裹,穿著一身洗得很幹淨的綠色裙子俏生生的立在師尊的青鸞劍上,而師尊就站在她的身前。她輕輕捏著師尊的衣角,心裏甜得像是吃了蜜一般。
後日便是群仙會。因往生海地處極西之地,離重華宮很是遙遠。所以以司玉幽的修為之高,也要提前兩日出發。唯一令歡顏略微不高興的則是白長老竟然也要同去,同行的還有白若芙與君不夜。
他們三人同乘一把白色長劍,劍身銀光燦燦,將三人映照的如同仙人一般。
歡顏扭頭看去,正好看到了君不夜朝她看來。今日的君不夜似乎格外俊美,眉心那一點朱砂鮮紅若血,頗有些傾倒眾生的味道。她下意識衝他笑了笑,卻突然感覺到了一道殺人的目光。她目光一移,就看到了穿著白色長裙裙擺繡著點點紅梅的白若芙。
她好似刻意打扮了一番,發髻上還插了一對紅色的海棠花簪子。她緊緊挨著君不夜,粉麵桃腮,玉麵含羞,真真是個明豔動人的美人。
歡顏沒有理會白若芙的警告,反而衝著君不夜搖了搖手,君不夜嘴角上翹了幾分,衝著她點了點頭。著細微的動作惱得白若芙咬牙啟齒,若不是在半空中,她隻怕都衝過來要將歡顏撕成碎片了。
夏日,驕陽似火,可是歡顏卻一點也不覺得熱,反而覺得吸入鼻息的味道都是涼涼的,空氣裏滿滿的都是讓她心醉的香氣。那是師尊身上的味道,她下意識靠近了師尊半分,忍住了大口呼吸的衝動。
司玉幽禦著青鸞飛的極快,四周雲霧飛速往後退,歡顏悄悄低頭往下看去,隻見凡人城池巴掌大小,裏麵街市高樓林立,穿行其中的人流就比螞蟻還要小,就像是一個個小黑點。
她三歲前雖在凡塵,卻是個癡傻的,根本沒領略過人世繁華。長到十三歲,又一直在重華宮待著,每日除了清修便是種仙草。如今有機會瞧見外麵的世界,心底隱隱有些興奮起來。
聽二師兄說,凡塵裏的人都很向往修仙,見到能在天空飛的人都會磕頭跪拜,會把他們當神仙一樣供起來。
二師兄還說,凡塵裏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燒雞燒鵝醬牛肉,糖人麵人糖葫蘆——想到這裏,歡顏的肚子忽然“咕——”的叫了一聲。
白若芙嗤笑了一聲,淡淡道:“歡顏師妹入門十年,竟然還沒辟穀,倒也是一件奇事。”
歡顏沒有理會她,心中低聲道,是師尊告訴她,一切隨心,不必辟穀的!
司玉幽微微回眸,看著歡顏,輕聲道:“餓了?”
歡顏小臉通紅,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我記得出門時,求戰給你裝了些饅頭。”司玉幽微微揚眉,笑意溫柔。
歡顏臉更紅了,她弱弱道:“吃光了。”
一邊白若芙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連白長老都投來了好不掩藏的鄙夷目光。唯獨君不夜靜靜看著她,眼神澄淨:“我這裏有些梅花糕,你要嗎?”
梅花糕?
歡顏扭頭看向君不夜,見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包裹,笑著遞給歡顏。
“不夜師弟,你正在辟穀,隨身帶了養元丹,還帶梅花糕做什麽?”白若芙眉頭皺起,明顯不滿君不夜待歡顏這般好,卻不敢語氣太重,隻回頭對著他柔聲低語。
君不夜不理會她,揚了揚手,衝著歡顏道:“不是餓了嗎?要嗎?”
歡顏確實餓了,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那梅花糕的味道。師尊已經帶著她飛了一日了,她是個貪吃的,三師兄給她裝的愛心饅頭早就吃光了,此刻見到吃的,兩眼都快發光了。
司玉幽無奈的搖搖頭,控製著青鸞劍與白長老的銀蛇劍靠攏,散去護體罡氣,歡顏剛要伸手去拿梅花糕。卻見白若芙腳下不穩,一聲驚呼,身子往後倒在了君不夜懷裏。君不夜反應不及,那梅花糕就落了下去。
歡顏僵著手在半空,明顯看到了白若芙得意的目光。
她收回手,抓著司玉幽的衣角,掩飾著失望。
君不夜輕輕推開白若芙,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歡顏道:“對不起,是我沒拿穩。”
歡顏勉強帶了笑意道:“沒關係,我也不是太餓。”
白若芙心裏得意的很,麵上卻是帶著歉意道:“剛才護體罡氣散去,風太大,我一時沒站穩,所以才會撞到不夜師弟,這樣吧,等到了往生海,我做東請歡顏師妹好好吃一頓,當做賠償,好不好?”
歡顏故作輕鬆笑了笑,並沒有答話。白若芙做東,她敢吃嗎?誰知道她會不會又下什麽毒,一不留神,她可就小命不保了。
就在歡顏以為自己要餓著肚子捱到明日時,忽然聽師尊道:“師兄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說罷,控製著青鸞劍直直的往下方凡人城池飛去。
歡顏緊緊抓著師尊的衣裳,小臉洋溢著甜蜜的笑容。
她就知道,師尊待她最好了!
白長老凝眉看著他們二人,忍不住怒聲道了一句:“如此寵溺弟子,實在不像話。”
歡顏自然沒聽到這句話,心裏美滋滋的像是喝了蜜一樣。
最終,青鸞劍落在了城池外不遠的小山上。歡顏雙腳剛落地,便忍不住四處張望,一臉的興奮。司玉幽收了劍,竹色袍子纖塵不染,一邊悠然邁步,一點輕聲道:“既然餓了,就快跟上,我們可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歡顏忙跟上師尊的腳步,走進她人生中第一個踏入的城池——宋城。
宋城是有著千年曆史的古老城池,高大的灰色城樓將整個城池牢牢護衛。歡顏走在護城河上的石橋上,伸手摸了摸欄杆上已然模糊的雕刻,上麵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早已深深浸入石雕裏,再也洗刷不掉。
走入城門,適才還讓歡顏有些沉重的千年風霜霎時不見,一股熱鬧得氣息撲麵而來,她忍不住歡呼了一聲,跑上前去。街道上行人如織,小商小販穿梭其中,叫賣聲,叫好聲,談笑聲不絕於耳,讓歡顏興奮的臉蛋紅撲撲的。
身邊路過的人形形色色,有手拿折扇一步三晃得偏偏佳公子,有粉麵含羞嬌柔如水的漂亮姑娘,有牙牙學語遍地亂跑的胖小子,還有拄著拐杖慢慢行走,一臉慈祥的老人家。
這些都是她在重華宮看不到的,一時間眼花繚亂,若不是師尊一直關注著她,不時將迷途的她拉回來,隻怕她早已經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走丟了。
司玉幽一直含笑看著歡顏,見她笑的那般天真無邪,竟也添了幾分暖意,嘴角笑意越來越濃。
最終師徒二人進了一間雅致的酒樓。二樓臨窗的座位上,歡顏凳子上像是有釘子似的,讓她一直坐不住,不住的探出身子往窗外看去。
“二位客官要點——什麽?”酒樓小二點菜時,看到了司玉幽的相貌,一時驚為天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歡顏的思緒終於被拉回,她看向師尊,一臉疑惑。
她從沒在凡塵吃過飯,不知這酒都有些什麽吃的?和三師兄做的飯菜一樣嗎?
司玉幽素手拿著菜單,眼神清冷悠然,那模樣就像是還在玉竹峰一般。專注而優雅的模樣,仿佛他手中拿的不是菜單,而是一本珍貴的古書。
許是司玉幽樣貌實在太過年輕,在小二看來不過十七八歲的翩翩佳公子,又看看歡顏一個十三歲的豆蔻少女,雖然容貌比這佳公子差了老遠,但二人氣質卻是同出一轍,一時間仿佛明白了什麽。
“這位小姐是公子的夫人嗎?我們酒樓新添了乳鴿湯,味美鮮香,養顏補身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時,歡顏剛好在喝茶,當即一口茶噴了出來,剛好噴在了師尊的身上。她臉紅到了脖子根,一邊慌忙替師尊擦幹淨衣裳,一遍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司玉幽卻是點點頭道:“那就上一分乳鴿湯,再來一隻燒雞,兩個饅頭,一疊青菜。”
那小二高聲應了一聲:“得咧——”
歡顏傻傻的看著師尊,見他從衣袖裏取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胸前的茶水,對小二適才的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
“師尊——”歡顏小聲喚了一聲,雙頬滾燙,神態極其不自然。
司玉幽悠悠一笑道:“有些事解釋起來會很麻煩,所以幹脆不解釋。任他們去猜,不也很有趣?”
有趣?
歡顏看著師尊灑然的笑,一顆心卻是險些從喉嚨裏跳出來!她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反而心慌意亂得很。不敢再和師尊對視,端了茶低頭大口大口的喝。
這天,怎麽這麽熱!
-本章完結-
床榻上,二師兄懶懶睡著,似乎早料到她會來一般,側著臉盯著她,似笑非笑。
歡顏走到床畔,輕輕蹲下,凝視著二師兄的眸子,輕聲道:“二師兄,是我體內的陰陽之氣,引得你險些爆體而亡嗎?”
求死眼底漫過嘲諷,淡淡道:“臭丫頭,當真以為自己多厲害?我那是為你開脫罷了。你還當真以為自己身體裏藏了什麽厲害的力量嗎?不知天高地厚!”
歡顏又被他嘲諷了,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二師兄會嘲諷她,說明身體恢複的不錯。
“那你真的是石妖嗎?”歡顏湊近了些,細細看著二師兄的臉,陽光輕輕柔柔落在他的麵上,皮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一雙眸子似水含霧,怎麽看怎麽嫵媚,跟石頭扯不上半點關係。
求死嗤笑了一下,挑眉道:“石妖?我會是那麽低等的東西嗎?”
“那你是什麽東西?”歡顏下意識接了一句,話音剛落,便見二師兄表情凶狠起來,忙捂著耳朵閃到一邊,那纖纖素手撲了個空。求死輕輕一笑,柔聲道:“你過來,我不打你。”
歡顏訕訕一笑:“是師妹一時口誤,二師兄莫要生氣。”說完,她又蹲到了他床邊,笑的無辜。
求死當真沒有再去擰她的耳朵,而是盯著她腰間的玉佩瞧了瞧,笑容顯得有些深邃:“昨日之事,你怎麽看?”
歡顏眨眨眼,仔細想了一陣,然後壓低嗓音道:“我覺得有件事很可疑。木蓮師姐說,這情蠱是她從苗疆老家帶來的。入重華宮之前就放在了身上,可是重華宮收徒曆來隻收七歲以下的孩子,當年才不過六七歲的她,會懂得留情蠱在身邊嗎?”
求死看了她一眼,懶懶道:“她告訴你的?嗬——木蓮是孤兒,是蘭長老撿回來的,她哪裏是什麽苗疆之人,又哪有什麽情蠱!也就是你這麽蠢,會信她的話。”
歡顏愣了一下,短暫的吃驚後,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誰蠢的吃了有情蠱的桂花糕,差點喪命。”
“你再說一次。”求死微微撐起身子,將臉湊到了歡顏麵前,微微眯著眸,一臉威脅。
歡顏忙搖頭擺手,諂媚道:“二師兄天生麗質,又耳聰目明,實在是完美至極。”
求死忽然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笑著低語道:“這件事不簡單。木蓮會對我下手,必定是受了他人蠱惑。這情蠱的由來也很可疑。”說著,他目光不經意略過歡顏腰間的玉佩,緩聲道:“你這丫頭,最近最好待在玉竹峰,別到處瞎跑。”
歡顏疑惑的看著他,正要反駁,卻見二師兄漂亮的臉蛋緩緩靠近,額頭抵住她的額頭,溫暖的觸感讓歡顏登時一愣。
“我雖求死,卻不願死的不明不白。是你救了我,我就欠你一條命。他日,必定奉還。”二師兄的聲音很輕,很柔,歡顏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不等她反應過來,二師兄已經躺了回去,偏過頭不看她,隻懶洋洋道:“出去吧,我累了,別在這打擾我睡覺。”
歡顏臉蛋通紅,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衝著求死做了個鬼臉,轉身出去了。
她走後,求死忽然轉頭看向窗外,一道白色身影正從窗前閃過,淡淡寒意流淌,他緩緩勾起唇,笑的意味深長。
歡顏離開後,才想起自己還有問題沒問,三師兄到底是不是人?
她悄悄跑到廚房,正好看到三師兄手忙腳亂的做飯,鐵鍋裏飄出淡淡香味,是她喜歡的竹雞湯。
她深深吸了一口,心裏溫暖到了極點。
其實三師兄到底是人還是怪物,她根本不介意,他就是他,默默疼愛她的三師兄。
就在這時,有劍光落在了玉竹峰院子裏,歡顏一回頭,看清來人模樣後,忙迎了上去:“劉芸師姐。”
她的聲音不小,隻聽得廚房裏忽然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響,她噗嗤一笑,衝著劉芸師姐跑了去。
經過一段時日的修養,劉芸師姐的身子已經好全,她穿著一身合體的紫色衣裙,墨發挽在腦後,插了一根碧玉簪子,麵容白希秀麗,清麗動人。她胳膊上掛著一個包裹,溫婉的衝著歡顏笑。
“劉芸師姐怎麽多不休息幾日,身子可好全了?”歡顏上前拉著劉芸的手仔細瞧瞧,見她麵色紅潤,精氣神十足,這才放了心。
劉芸被她的目光看的暖暖的,輕輕握住歡顏的手道:“我是特地來跟你道謝的。要不是你,我隻怕已經沒命了。還有,木蓮師姐的事,我很抱歉,還請代為轉達求死師兄一聲。”
歡顏搖搖頭道:“我救師姐是應當的,反正我們早晚會是一家人。”說著,她嘿嘿一笑,偷偷轉頭,就看到了在廚房門口雙手揉圍裙,一臉忸怩又不敢上前的三師兄。
“至於木蓮師姐的事,更跟劉芸師姐你妹關係,你不必道歉的。”
聽到歡顏說一家人,劉芸俏臉有些發燙,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又見歡顏笑的這般天真,她不由得也跟著笑了起來,將胳膊上的包袱取下來,遞給歡顏道:“這條裙子,原本是我給自己做的,隻穿過一次,我特地按照師妹你的尺寸改了改,你試試合不合身,不合適的話我再改改。”
歡顏摸著柔軟的包袱,笑著點頭道:“謝謝師姐,師姐手那麽巧,必定合身。”
劉芸臉色微微發紅:“師妹不嫌棄是我穿過的就好。”
歡顏又是一笑,爽朗道:“師姐的心意最珍貴,我怎麽會介意。”她從小就是這麽過來的,除了二師兄的花袍子,她穿的最多的就是蘭宮師姐們做的衣裳,也大都是用她們的舊衣服改小了的。
師尊說過,修行在心,不必太過在意外物,所以她從來都是不是個貪圖奢華安逸的人。
抱著包袱,她拉著劉芸師姐朝三師兄走去,笑著打趣道:“師姐許久不來,三師兄今日燉了竹雞湯,師姐留下來一起吃飯吧。”說著,她還衝三師兄眨眨眼:“師姐危在旦夕時,三師兄可是擔心的很。”
劉芸的臉更紅了,偷偷看了求戰一眼,輕聲道:“聽說,那一日——你險些自斷了經脈。”
求戰一見到劉芸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憨厚的撓撓頭:“你沒事就好,嘿嘿,沒事就好。”
歡顏看了看氣氛有些怪異的二人,捂著嘴偷笑著走開了。
回到房間,她解開了劉芸師姐給的包裹,這一看就忍不住歡呼起來。
那是一條白色的裙子,上麵繡了百蝶飛舞,栩栩如生,她恍惚都看到了蝴蝶煽動翅膀的美態。裙子的料子她從沒見過,隻覺得又細又滑,冰冰涼涼的,舒服得很。
她從沒穿過這麽好看的衣裳,將臉埋在裙子上蹭了蹭,然後提到身前比劃著。她走到銅鏡前,細細看著鏡中人,卻又有些頹然。這衣裙當真好看,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卻好似被她辱沒了一般,變得跟她一樣平庸。
揉了揉還不算太白希的臉龐,她小心翼翼的將衣裙收起來,心頭暗道,等她再長大些,再好看些,就穿著這衣裙去給二師兄看,讓他大吃一驚,或許——或許師尊看到了,也會稱讚一番。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日子。歡顏每日在藥田忙碌,體內的陰陽二氣默默運轉,越來越熟練。她也漸漸有了發現了它們真正的作用。
那便是這陰陽二氣竟然可以分開來用。
白色為陽氣,乃是滋養之氣,黑色為陰氣,乃是*之氣。
也就是說,她如果可以將陽氣和陰氣分開來用,可以達到相反的作用。若是合在一起,便會陰陽相融,運轉到極致時,便會散發出一點點灰色的氣息,這氣息能量巨大,她偶然一次成功引出了一絲絲,竟然將一株剛剛種下的小樹眨眼間催生到了開花結果,可是幾個呼吸又枯死了。
她被驚到不行,下意識覺得這灰色氣息是個了不得的秘密,萬不可輕易使用。
然後,她便開始有計劃的進行陰氣陽氣分離使用,一開始並不成功,可是隨著她熟練運用,慢慢的可以調動一絲陰氣與陽氣。然後便開始用藥田中的仙草做實驗。
先種下一粒人參果的種子,然後分離出一絲陽氣滋養它,人參果很快便開始生根發芽,不過半日時間便開花結果,比從前需要三日時間可快得多了。
她又分離出一絲陰氣去觸碰成熟的人參果苗,短短半日時間,就催生了出了一株十年份的人參果苗,結出了一顆紫色的人參果。她嚐了一口,那濃鬱的靈氣瞬間滋養全身,她舒服的差點叫出來。
然後,她有些貪心的想看看能不能催生出更老年份的人參果,沒想到陰氣過頭,那人參果苗竟然瞬間枯萎了。
經過幾日的反複試驗,她得出了一個結論。她體內的陽氣可以加快仙草生長,而陰氣可以增加仙草的年份,提高效用。當然這要在運用得當的情況下才能成功。
然後她又暗暗將其他幾種仙草進行了催生和催老,然後將得到品質更佳的花或者果實按照《夢竹隨筆》裏的丹藥方子,做成了各種較為低級的丹藥。比如養元丹,回靈丹,駐顏丹等等。
當她把這些丹藥拿給師尊過目時,她清晰的看到了師尊眼底劃過的驚訝之色,不由得驕傲起來。
司玉幽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發,笑得如月光皎潔。歡顏在看到師尊的笑容那一刻,便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更加努力。有朝一日,她必定會做出頂級丹藥,到時候,師尊就用得上了。
她將小心思悄悄藏起來,繼續埋頭苦幹。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便到了七月初一。
夏日的風悶悶的,可是歡顏的臉卻笑成了一朵花。
她肩上掛著一個小包裹,穿著一身洗得很幹淨的綠色裙子俏生生的立在師尊的青鸞劍上,而師尊就站在她的身前。她輕輕捏著師尊的衣角,心裏甜得像是吃了蜜一般。
後日便是群仙會。因往生海地處極西之地,離重華宮很是遙遠。所以以司玉幽的修為之高,也要提前兩日出發。唯一令歡顏略微不高興的則是白長老竟然也要同去,同行的還有白若芙與君不夜。
他們三人同乘一把白色長劍,劍身銀光燦燦,將三人映照的如同仙人一般。
歡顏扭頭看去,正好看到了君不夜朝她看來。今日的君不夜似乎格外俊美,眉心那一點朱砂鮮紅若血,頗有些傾倒眾生的味道。她下意識衝他笑了笑,卻突然感覺到了一道殺人的目光。她目光一移,就看到了穿著白色長裙裙擺繡著點點紅梅的白若芙。
她好似刻意打扮了一番,發髻上還插了一對紅色的海棠花簪子。她緊緊挨著君不夜,粉麵桃腮,玉麵含羞,真真是個明豔動人的美人。
歡顏沒有理會白若芙的警告,反而衝著君不夜搖了搖手,君不夜嘴角上翹了幾分,衝著她點了點頭。著細微的動作惱得白若芙咬牙啟齒,若不是在半空中,她隻怕都衝過來要將歡顏撕成碎片了。
夏日,驕陽似火,可是歡顏卻一點也不覺得熱,反而覺得吸入鼻息的味道都是涼涼的,空氣裏滿滿的都是讓她心醉的香氣。那是師尊身上的味道,她下意識靠近了師尊半分,忍住了大口呼吸的衝動。
司玉幽禦著青鸞飛的極快,四周雲霧飛速往後退,歡顏悄悄低頭往下看去,隻見凡人城池巴掌大小,裏麵街市高樓林立,穿行其中的人流就比螞蟻還要小,就像是一個個小黑點。
她三歲前雖在凡塵,卻是個癡傻的,根本沒領略過人世繁華。長到十三歲,又一直在重華宮待著,每日除了清修便是種仙草。如今有機會瞧見外麵的世界,心底隱隱有些興奮起來。
聽二師兄說,凡塵裏的人都很向往修仙,見到能在天空飛的人都會磕頭跪拜,會把他們當神仙一樣供起來。
二師兄還說,凡塵裏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燒雞燒鵝醬牛肉,糖人麵人糖葫蘆——想到這裏,歡顏的肚子忽然“咕——”的叫了一聲。
白若芙嗤笑了一聲,淡淡道:“歡顏師妹入門十年,竟然還沒辟穀,倒也是一件奇事。”
歡顏沒有理會她,心中低聲道,是師尊告訴她,一切隨心,不必辟穀的!
司玉幽微微回眸,看著歡顏,輕聲道:“餓了?”
歡顏小臉通紅,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我記得出門時,求戰給你裝了些饅頭。”司玉幽微微揚眉,笑意溫柔。
歡顏臉更紅了,她弱弱道:“吃光了。”
一邊白若芙忍不住笑出了聲,就連白長老都投來了好不掩藏的鄙夷目光。唯獨君不夜靜靜看著她,眼神澄淨:“我這裏有些梅花糕,你要嗎?”
梅花糕?
歡顏扭頭看向君不夜,見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包裹,笑著遞給歡顏。
“不夜師弟,你正在辟穀,隨身帶了養元丹,還帶梅花糕做什麽?”白若芙眉頭皺起,明顯不滿君不夜待歡顏這般好,卻不敢語氣太重,隻回頭對著他柔聲低語。
君不夜不理會她,揚了揚手,衝著歡顏道:“不是餓了嗎?要嗎?”
歡顏確實餓了,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那梅花糕的味道。師尊已經帶著她飛了一日了,她是個貪吃的,三師兄給她裝的愛心饅頭早就吃光了,此刻見到吃的,兩眼都快發光了。
司玉幽無奈的搖搖頭,控製著青鸞劍與白長老的銀蛇劍靠攏,散去護體罡氣,歡顏剛要伸手去拿梅花糕。卻見白若芙腳下不穩,一聲驚呼,身子往後倒在了君不夜懷裏。君不夜反應不及,那梅花糕就落了下去。
歡顏僵著手在半空,明顯看到了白若芙得意的目光。
她收回手,抓著司玉幽的衣角,掩飾著失望。
君不夜輕輕推開白若芙,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歡顏道:“對不起,是我沒拿穩。”
歡顏勉強帶了笑意道:“沒關係,我也不是太餓。”
白若芙心裏得意的很,麵上卻是帶著歉意道:“剛才護體罡氣散去,風太大,我一時沒站穩,所以才會撞到不夜師弟,這樣吧,等到了往生海,我做東請歡顏師妹好好吃一頓,當做賠償,好不好?”
歡顏故作輕鬆笑了笑,並沒有答話。白若芙做東,她敢吃嗎?誰知道她會不會又下什麽毒,一不留神,她可就小命不保了。
就在歡顏以為自己要餓著肚子捱到明日時,忽然聽師尊道:“師兄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說罷,控製著青鸞劍直直的往下方凡人城池飛去。
歡顏緊緊抓著師尊的衣裳,小臉洋溢著甜蜜的笑容。
她就知道,師尊待她最好了!
白長老凝眉看著他們二人,忍不住怒聲道了一句:“如此寵溺弟子,實在不像話。”
歡顏自然沒聽到這句話,心裏美滋滋的像是喝了蜜一樣。
最終,青鸞劍落在了城池外不遠的小山上。歡顏雙腳剛落地,便忍不住四處張望,一臉的興奮。司玉幽收了劍,竹色袍子纖塵不染,一邊悠然邁步,一點輕聲道:“既然餓了,就快跟上,我們可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歡顏忙跟上師尊的腳步,走進她人生中第一個踏入的城池——宋城。
宋城是有著千年曆史的古老城池,高大的灰色城樓將整個城池牢牢護衛。歡顏走在護城河上的石橋上,伸手摸了摸欄杆上已然模糊的雕刻,上麵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早已深深浸入石雕裏,再也洗刷不掉。
走入城門,適才還讓歡顏有些沉重的千年風霜霎時不見,一股熱鬧得氣息撲麵而來,她忍不住歡呼了一聲,跑上前去。街道上行人如織,小商小販穿梭其中,叫賣聲,叫好聲,談笑聲不絕於耳,讓歡顏興奮的臉蛋紅撲撲的。
身邊路過的人形形色色,有手拿折扇一步三晃得偏偏佳公子,有粉麵含羞嬌柔如水的漂亮姑娘,有牙牙學語遍地亂跑的胖小子,還有拄著拐杖慢慢行走,一臉慈祥的老人家。
這些都是她在重華宮看不到的,一時間眼花繚亂,若不是師尊一直關注著她,不時將迷途的她拉回來,隻怕她早已經被花花世界迷了眼,走丟了。
司玉幽一直含笑看著歡顏,見她笑的那般天真無邪,竟也添了幾分暖意,嘴角笑意越來越濃。
最終師徒二人進了一間雅致的酒樓。二樓臨窗的座位上,歡顏凳子上像是有釘子似的,讓她一直坐不住,不住的探出身子往窗外看去。
“二位客官要點——什麽?”酒樓小二點菜時,看到了司玉幽的相貌,一時驚為天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歡顏的思緒終於被拉回,她看向師尊,一臉疑惑。
她從沒在凡塵吃過飯,不知這酒都有些什麽吃的?和三師兄做的飯菜一樣嗎?
司玉幽素手拿著菜單,眼神清冷悠然,那模樣就像是還在玉竹峰一般。專注而優雅的模樣,仿佛他手中拿的不是菜單,而是一本珍貴的古書。
許是司玉幽樣貌實在太過年輕,在小二看來不過十七八歲的翩翩佳公子,又看看歡顏一個十三歲的豆蔻少女,雖然容貌比這佳公子差了老遠,但二人氣質卻是同出一轍,一時間仿佛明白了什麽。
“這位小姐是公子的夫人嗎?我們酒樓新添了乳鴿湯,味美鮮香,養顏補身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時,歡顏剛好在喝茶,當即一口茶噴了出來,剛好噴在了師尊的身上。她臉紅到了脖子根,一邊慌忙替師尊擦幹淨衣裳,一遍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司玉幽卻是點點頭道:“那就上一分乳鴿湯,再來一隻燒雞,兩個饅頭,一疊青菜。”
那小二高聲應了一聲:“得咧——”
歡顏傻傻的看著師尊,見他從衣袖裏取出手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著胸前的茶水,對小二適才的話好像沒有聽到似的。
“師尊——”歡顏小聲喚了一聲,雙頬滾燙,神態極其不自然。
司玉幽悠悠一笑道:“有些事解釋起來會很麻煩,所以幹脆不解釋。任他們去猜,不也很有趣?”
有趣?
歡顏看著師尊灑然的笑,一顆心卻是險些從喉嚨裏跳出來!她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反而心慌意亂得很。不敢再和師尊對視,端了茶低頭大口大口的喝。
這天,怎麽這麽熱!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