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妖姬麵上的白紗落了。
露出一張絕美但布滿痛苦的臉。
歡顏沒有繼續動手,凝眸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腰間掛著的鴛鴦雙魚佩瘋狂顫動,思緒也變得混亂起來。那卿笙慌亂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殘忍,聽著青蓮妖姬痛苦的聲音時,麵色也沒有多少變化。
反而帶了一絲慶幸。
就這抹慶幸,讓歡顏停下了手。
這是什麽感覺?為什麽她會覺得有些心酸——
這時候天空中那朵巨大的青蓮忽然滴落了一滴露水,沒入了青蓮妖姬的眉心,她胸口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膚。
她大口喘息著,臉色變得如雪蒼白,神情萎靡了幾分。但仍然將卿笙牢牢護在身後,戒備的看著歡顏。
“青蓮,還愣著幹什麽,快給我殺了這個妖女。”卿笙見二人對峙不動,心中大急,生怕歡顏再放出那黑色的光來,傷了自己的性命,大聲衝著青蓮妖姬吩咐著。
青蓮妖姬眉頭微微皺了皺眉,低聲道:“卿笙,那黑光很是詭異,我——”
“我什麽我!你快些殺了她,然後帶著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尋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做一對神仙眷侶,不好嗎?”卿笙的話語漸漸變得柔和,青蓮妖姬的眸中明顯出現了向往。
她等了那麽多年,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吸了口氣,抬眸看著歡顏,緩聲道:“若你答應不傷卿笙,我可以罷手。”
歡顏微微歪了歪頭,看著眼前的二人,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她忽然抬手指著卿笙,嚇的那卿笙渾身一跳,眼中一抹紅光劃過。
“他,是凡人?”
青蓮妖姬一愣,點頭道:“對,他不過是個凡人,你既身為正道弟子,便不能對一個凡人動手。”
歡顏忽然笑了,搖頭道:“他不是人。”
青蓮妖姬麵色一變,怒聲道:“我不許你侮辱他,若你不肯放過他,就別怪我下狠手。”
其實,她忌憚的是歡顏的變化,還有那極陰之氣。若非如此,她怎麽會對一個低級的修真弟子再三讓步。此刻的歡顏靜靜飄在半空,長及腳踝的紫色長發散發著迷醉的光澤,她紫色的眸子光暈流轉,眉間一枚小巧的紫色印記瘋狂閃爍,似有些不穩定。
這樣的她,如魔如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的身上很好的糅雜在一起,顯得奇妙而魅惑。
她不知道歡顏是否還隱藏了其他秘密,她自信不會在她手中敗落,但卻不敢保證卿笙不會受到丁點傷害。在她的眼中,十個自己也比不上一個卿笙。
此時微光漸盛,君不夜眼中的歡顏越加清晰起來,她的變化太大了,全然成了另一個人。她剛從湖底出現的時候,他隻能模糊看到她的背影,卻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而她就像是一個發光體,淡淡紫光流轉,讓他看的越加真切,心也顫動的越加厲害。
這還是歡顏嗎?還是那個一臉純真不諳世事的歡顏嗎?
她眼中的冷漠,還有那森然的殺機,當真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她嗎?
就在這時,歡顏突然動了,渾身紫光大盛,雙手掌心浮現了濃鬱的黑光,那卿笙一見到這黑光便驚的大叫起來,拚命拉著青蓮擋住自己,而青蓮也露出了忌憚的神色。
這極陰之氣的破壞力太強了,她不敢硬碰,拉著卿笙就往後退。
歡顏的身影變得如同鬼魅,眨眼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手掌輕飄飄的拍向卿笙。
“你敢!”青蓮妖姬,掌心綻放了一朵又一朵青蓮,拚命擋著極陰之氣的進攻,眼看著花瓣枯萎,隨風飄散,她的臉色也越加蒼白起來。
若歡顏使用的是重華宮術法,那她自信不會如此狼狽。
可這是極陰之氣,足以破壞一切的強大力量。幾番交手下來,她的臉色已經萎靡的不成樣子,天空中那朵巨大的青蓮已經接連滴落了幾滴露水到她的身上,補充著她的消耗。
歡顏忽然停手,抬頭看著天空,語調清冷沒有情緒:“那朵青蓮是你的本體,若是毀了它,你還能繼續護著那個男人嗎?”
青蓮妖姬麵色倏地一變,轉瞬卻冷笑道:“你大可試試,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那裏有通天老頭設的封印,一旦反噬,你就會灰飛煙滅。”
歡顏思考了一陣,最終沒有向那朵青蓮出手,而是看著青蓮妖姬,眉心印記瘋狂閃爍,掌心極陰之氣散去,一縷極淡的灰霧悄然浮現。
“無妨,殺了你,也是一樣。”
“這是什麽力量——”青蓮妖姬眼看著歡顏手中的灰霧飛起,輕飄飄的朝自己飛來。整個人禁不住顫抖起來,竟然連躲的力量都沒有。
這灰霧蘊含著她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就如同來自靈魂深處的壓製,讓她生不出反抗之心。
“青蓮,你愣著做什麽,快擋住,擋住!”卿笙拚命的往後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那雙堪稱傾城的眸子紅光閃爍不定,那灰霧給他造成的壓力不比青蓮妖姬所承受的小,他潛意識裏明白,這力量甚至可以將他再次冰封,活著毀滅。
“卿笙!”青蓮妖姬見那灰霧突然轉向朝著卿笙而去,當即不管不顧的擋在了他的身前,緊緊的閉上了眼。
一朵青蓮在她眉心綻放,點點幽香飄散開來,沁人心脾。
她蒼白孱弱的麵龐散發著淡淡微光,聖潔而倔強。
看著那朵青蓮綻放,她的氣勢也開始瘋狂上升,竟然隱隱和灰霧形成了對抗之勢。
“本命真元。”歡顏忽然出聲說道,眸中劃過一道複雜的光。
青蓮妖姬不語,雙手抬起張開,像是飛翔的姿勢。歡顏明顯的看到她的手腳開始慢慢變的透明,而她眉心那朵青蓮卻越來越晶瑩,充滿生機。
她這是用自己的本命真元抵擋灰霧的進攻。
灰霧寸寸逼近,她的身影就越來越淡。
而她身後的卿笙卻是絲毫不在乎似的,眼底甚至還帶了些許瘋狂:“做的好,青蓮,這才是願意為了我付出一起的你,不枉費我心心念念你多年。”
青蓮妖姬緊緊抿著的嘴角就浮了一抹甜蜜的笑。
這抹甜蜜讓歡顏心頭一震刺痛,灰霧閃了幾下,飛回了她的體內。
壓力突然消失,青蓮妖姬不由得一怔,睜眼朝歡顏看去,隻見她捂著胸口,微微垂著頭,腰間那塊玉佩發了瘋似的顫動,發出輕微的低鳴。
“你——”青蓮妖姬皺眉看著歡顏,眼底有些不解。
她分明可以憑借那絲灰霧要了她的命!
“青蓮,那女妖必定是消耗過甚,此時元氣大傷,你快些殺了她,快!”卿笙大聲催促著,眼底的瘋狂越來越明顯,點點紅芒在他的眼底聚集,充滿著嗜血的味道。
可是青蓮此時是背對著他,並未看到他的變化,聽著這話,麵上多了一分猶豫。
她從未想過要歡顏的命,她隻是感覺到她血液中蘊含的強大生命力,所以希望她能將卿笙喚醒,僅此而已!
所以,她猶豫了,低聲道:“卿笙,她是重華宮的弟子,是我讓她將你喚醒的,也算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不如——”
“不如什麽!”卿笙語氣一沉,帶著強烈的不滿:“青蓮,你如今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嗎?”
青蓮微微咬唇,沒有說話。
卿笙半晌沒有聽到她的回答,眸光閃爍了幾下,忽然換了溫柔的語調道:“我知道你太過善良,不忍傷她性命。可是那通天在我體內種下的封印,豈是一點點鮮血能解除的。你若不殺了她,你我永遠都無法長相廝守。”
青蓮妖姬一愣,下意識道:“封印沒有解除嗎?”
“隻是暫時壓製了而已。這女孩的體質很奇特,你將她殺了,將她的心髒取給我,便能徹底解除封印。然後你我離開這青蓮界,逍遙世間,可好?”卿笙循循善誘道。
殺了她!取了她的心髒,便能長相廝守!
青蓮妖姬看著歡顏,隻見她垂著頭的身子隱隱顫動,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幾番猶豫之後,終究是多年的執念占了上風,她狠狠一咬牙,抬起右手,掌心悄然浮了一把尖銳的冰刺,輕輕握住,一個閃身出現在了歡顏的身後。
她抬起手,將冰刺對準歡顏後背,忽然又猶豫了。
“青蓮!別猶豫,難道你為了我,連這點事也不願做嗎?”卿笙幽怨的聲音響起。
青蓮妖姬深吸一口氣,將手中冰刺狠狠刺下。
可是,她刺了個空。適才還在她身前的歡顏突然就不見了,她下意識抬眸,卻見到歡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卿笙的麵前,白嫩的下手正拍在卿笙的額頭。
“啊——”刺耳的尖叫響徹了整個夜空。
“卿笙!我殺了你——”青蓮妖姬瘋狂了,她緊握著冰刺朝歡顏衝去。
而歡顏不閃也不躲,就在冰刺要刺中自己時,抬手將它抓住。點點鮮血從她的掌心滴落。她似不覺得疼一般,隨意將血液甩在了卿笙的身上。
隻見卿笙額頭纏繞著黑光,身上的血液慢慢被吸收,雙眼一點點的變成通紅。
他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抱著頭蹲在地上嘶吼。
“血——給我你的血——”
“青蓮,快,把她殺了,我要她的血——”
“快——”
他痛苦的嘶吼著,一張臉扭曲的不成樣子,通紅的雙眼定定的看著歡顏,帶著強烈的貪婪和渴望。
極陰之氣慢慢浸入他的身體,那種經脈和內髒被腐蝕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皮膚表麵根根青筋浮現,看起來就像是個可怕的怪物。
青蓮妖姬在歡顏抓住冰刺之時就愣住了,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是她的卿笙嗎?
這真的是她從前認識那個雲淡風輕,俊雅不凡的卿笙嗎?
她的心震顫了,聽著卿笙的吩咐,半晌說不出話來。
“青蓮——”
“殺了她,快殺了她——”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你所說想要和我永生永世長相廝守難道都是假的嗎?”話到最後,卿笙已經聲淚俱下,那動容的聲音讓人聞之鼻酸。
青蓮妖姬突然落了淚,衝過去將他緊緊抱住。
不管他是人也好,是怪物也好,他都是她的卿笙,她愛慕多年的男人。
將他緊緊擁在懷中,她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他的麵上:“卿笙,我在這裏,你別怕,我在這裏!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好不好。”
歡顏看著這一幕,心底湧起陌生又熟悉的滋味,又酸又澀,她輕輕撫了撫淩亂的鬢角,淡淡道:“我說了,他不是人。”
青蓮妖姬咬著唇低語:“那又如何,隻要他是卿笙,隻要我愛他——”
歡顏輕輕蹙了眉頭。
就在這時,那卿笙看著青蓮妖姬雪白的脖頸,眼中紅光大盛,突然張口用力咬在了她的咽喉,鮮血順著她雪白的皮膚滑落,他貪婪的吞咽著,口中發出享受的低吟。
“卿笙——”青蓮妖姬呆住了,她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卿笙竟會這樣對她。
她的容貌瞬間萎靡了下去,就像是枯萎的花朵。
“不夠——”
“還不夠——”卿笙眼中滿是不知饜足,緩緩將手攀上了青蓮妖姬飽滿的胸部。
她渾身戰栗,下意識低眸朝他看去,隻見他血紅色的眸子中充滿了殘忍和無情,下一刻,他的手已經穿透了她的胸口,握住了她跳動的心髒。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灰暗下去,嘴角浮了一抹苦澀的笑。
卿笙抓著她的心髒,欲要掏出來啃咬,卻隻見一道黑光瞬間點在了自己的手腕,他痛苦的哀嚎了一聲,一把將青蓮妖姬給推了出去。
然後抓著被黑光纏繞的手腕暴跳如雷。
“你這女妖,壞我好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喝幹你的血,吃掉你的心髒——”卿笙渾身冒氣了紅光,竟然和極陰之氣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整個人宛如獵豹一般衝著歡顏跑了過去。
歡顏凝眉看著他,眼中浮現的隻有嘲諷與嫌惡。
“你才是真正的妖。”她淡淡的吐出這句話,身子輕飄飄的落在了卿笙身後,掌心灰色霧氣重新出現,重重的拍在了卿笙的後腦勺。
霎時間,他不動了,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軟倒在地,大口的穿著粗氣。
他眼中的紅光被一縷灰色纏繞,一點點的吞噬,他渾身暴戾的氣息也漸漸消失。身體微微戰栗,像正承受著不堪忍受的痛苦。青蓮妖姬緩緩的爬到了他的身邊,慢慢將他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將剩餘不多的靈力瘋狂的送入他的體內,欲要幫他減輕痛苦。
歡顏微微怔神,語氣仍舊清冷:“他要殺你,你為何還要救他。”
青蓮妖姬麵頰上掛著清淚,轉眸看著歡顏,輕聲道:“你沒愛過任何人吧。”
歡顏眸光一顫,腦海中驀地浮現了一道竹色身影,呼吸短暫的停頓了片刻。
“若是真愛過,便會明白,此生契闊,與子成說是何道理!”
“我愛了他這麽多年,早已將所有都給了他。就算他要我的命,又如何?”
“我這條命,原本就是他給的。”
說到這裏,青蓮妖姬的眼中浮了淡淡笑意與追憶,聲音也溫柔起來:“我本是山中一株蓮,因吸收日月精華而有了靈性。孤孤單單的活了百年,直到那一日,他去山中采藥,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清俊的男子,便如同少女一般,對他動了情。”
“這一相伴,便又是百年。”
“他不過是個凡人,逃脫不了生老病死,六道輪或。我們約好,不喝孟婆湯,年年相約在山中。”
“我等啊等,盼啊盼——”
“終於等來他重新到來。幸好,他沒有忘記約定,依然記得我。如此反複幾許,癡情早定。我答應過他,總有一日修得人身,便與他拜堂成親。”
說到動情處,她含笑落淚,歡顏亦聽的入神,眉心紫色印記閃爍的越加瘋狂。
“終於有一日,我成功了。修得了人身,與他相見。”
“可是——還未來得及拜堂,便被通天老頭抓住,封入了這青蓮界。為了留住我,他甚至抓來了卿笙,將他封入這冰湖,許諾我百年可見他一次,可是,我見到的——隻有這冰封的湖。”
她的語氣中漸漸多了恨意,幾乎是咬著牙道:“通天老頭太過卑鄙,我鬥不過他,隻有每百年尋一個弟子,替我解開這冰湖的封印。可是最終都是失敗,直到今日,遇到了你——”
“我終於再次見到卿笙,我內心的喜悅,你不會懂!”
“隻要能和卿笙在一起,哪怕隻是見一麵,聽他叫我一聲青蓮,即便讓我此刻就死,我也是甘願的。”
說完,她目光灼灼的看著歡顏,嘲諷道:“你不會懂,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何為愛。”
歡顏失神的看著她,她的每一句話都在腦海中悄然浮現。
她沒有愛過嗎?
不——
她亦深愛著某一個人,一個她不該愛上的人。
她恍惚覺得眼前忽然浮現了一道身影,淡雅的竹色長袍隨風輕輕擺動。溫暖的大手揉著她的長發,用溫柔的聲音慢慢道:“若你不能成仙,為師陪你一道做凡人可好?”
心倏地抽痛,她猛的抱住了頭。
師尊——
師尊——
師尊——
她心中瘋狂的喊叫著,紫色的長發也開始散發著迷蒙的光,似有點點黑色的發間浮現。她的眸中也漸漸多了黑色,眉心那道紫色的印記滾燙不已,閃爍的頻率幾乎要將她的額頭裂開。
“啊——”她終是挨不過這苦楚,失聲叫喊起來。
“歡顏。”君不夜,失神的看著視線中唯一清晰的身影,心疼的幾乎揪在了一起。不知為何,他好像能看懂她心中所想,好像能明白她的感受。
他眸中忽然多了一抹金色,按在冰層上的雙手悄然浮現了點點金紅色的火焰。
那冰封他的冰層逐漸開始融化。
青蓮妖姬看著歡顏的舉動,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譏誚:“原來,我看走眼了。”
“你竟是與我一樣,哈——你竟也如此愛著一個人——”
“終於有人能懂我的悲了,哈哈——”
歡顏蒼白的臉布滿了細汗,她冷眼看著青蓮妖姬,寒聲道:“閉嘴,我與你不同。”
“哪裏不同?”青蓮妖姬搖了搖頭:“求不得,求之不得——”
“你不會比我好到哪去,你隻會比我更淒苦——”青蓮妖姬說完這話,便不再去看歡顏,低眸看著懷中瀕死的卿笙,他的雙眸終於又恢複了從前那般清澈絕豔。
她嘴角輕輕上翹,慢慢吻上了他逐漸冰冷的唇。
一吻,千年——
歡顏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眼眸慢慢變成了黑色。
她失魂落魄的落在了地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跌坐在地,呢喃道:“求之不得——”
青蓮妖姬的身體開始發光,點點靈力散落再寒氣中,腳下厚重的冰層也開始融化,濕潤的水汽很快將歡顏渾身浸透。她慢慢爬到了青蓮妖姬麵前,看著她不顧一切為了卿笙散靈的場景,眼眶慢慢變紅。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她低聲呢喃,一滴淚從眼角滴落,落在了青蓮妖姬的裙擺上。
這時候,君不夜終於從冰層中突破而來,他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到歡顏的身影,那紫色的散發著微光的長發,指引著他的方向。
“歡顏——”
她突然轉頭,看到君不夜向自己跑來,麵色陡然大變,慌忙往後退。
“你別過來,別過來,不要靠近我。”
君不夜腳步一頓,怔怔的看著她。
她雙手抱著頭,欲要遮擋那頭紫色的長發,驚恐道:“不要看著我,不要看著我——你走,快走——”
君不夜心疼到了極點,深吸一口氣,正欲上前,卻見一道竹色的身影悄然浮現在了半空。
“歡顏——”
歡顏聽到這聲音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慢慢抬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頓時泣不成聲。
她的眼淚一滴又一滴落在漸漸融化的冰層上。
像是一顆有一顆剔透的珍珠落在玉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師尊——”
司玉幽慢慢飄落在地,伸手將歡顏從地上扶起,慢慢攬入懷中,輕輕撫著她的長發:“沒事了,沒事了,有為師在,別怕。”
說著,他衝著冰層微微一擺手,她落下的淚珠都飄入了他的衣袖。
君不夜默默的站在原地,沒有上前,黑暗中,仿佛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孤獨的笑了。
歡顏貪婪的呼吸著師尊身上特有的香味,雙手緊緊的抱著師尊的腰,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般。她眉心的紫色印記慢慢褪去,紫色的長發也變成了從前正常的黑色,長度也隻到腰部。
在師尊懷中,她又變成了從前的歡顏。
隻是她的心中,卻是深深的確定了一件事。
她愛師尊!
愛到了骨子裏!
此生不渝!
-本章完結-
露出一張絕美但布滿痛苦的臉。
歡顏沒有繼續動手,凝眸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腰間掛著的鴛鴦雙魚佩瘋狂顫動,思緒也變得混亂起來。那卿笙慌亂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殘忍,聽著青蓮妖姬痛苦的聲音時,麵色也沒有多少變化。
反而帶了一絲慶幸。
就這抹慶幸,讓歡顏停下了手。
這是什麽感覺?為什麽她會覺得有些心酸——
這時候天空中那朵巨大的青蓮忽然滴落了一滴露水,沒入了青蓮妖姬的眉心,她胸口處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膚。
她大口喘息著,臉色變得如雪蒼白,神情萎靡了幾分。但仍然將卿笙牢牢護在身後,戒備的看著歡顏。
“青蓮,還愣著幹什麽,快給我殺了這個妖女。”卿笙見二人對峙不動,心中大急,生怕歡顏再放出那黑色的光來,傷了自己的性命,大聲衝著青蓮妖姬吩咐著。
青蓮妖姬眉頭微微皺了皺眉,低聲道:“卿笙,那黑光很是詭異,我——”
“我什麽我!你快些殺了她,然後帶著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尋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做一對神仙眷侶,不好嗎?”卿笙的話語漸漸變得柔和,青蓮妖姬的眸中明顯出現了向往。
她等了那麽多年,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吸了口氣,抬眸看著歡顏,緩聲道:“若你答應不傷卿笙,我可以罷手。”
歡顏微微歪了歪頭,看著眼前的二人,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她忽然抬手指著卿笙,嚇的那卿笙渾身一跳,眼中一抹紅光劃過。
“他,是凡人?”
青蓮妖姬一愣,點頭道:“對,他不過是個凡人,你既身為正道弟子,便不能對一個凡人動手。”
歡顏忽然笑了,搖頭道:“他不是人。”
青蓮妖姬麵色一變,怒聲道:“我不許你侮辱他,若你不肯放過他,就別怪我下狠手。”
其實,她忌憚的是歡顏的變化,還有那極陰之氣。若非如此,她怎麽會對一個低級的修真弟子再三讓步。此刻的歡顏靜靜飄在半空,長及腳踝的紫色長發散發著迷醉的光澤,她紫色的眸子光暈流轉,眉間一枚小巧的紫色印記瘋狂閃爍,似有些不穩定。
這樣的她,如魔如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她的身上很好的糅雜在一起,顯得奇妙而魅惑。
她不知道歡顏是否還隱藏了其他秘密,她自信不會在她手中敗落,但卻不敢保證卿笙不會受到丁點傷害。在她的眼中,十個自己也比不上一個卿笙。
此時微光漸盛,君不夜眼中的歡顏越加清晰起來,她的變化太大了,全然成了另一個人。她剛從湖底出現的時候,他隻能模糊看到她的背影,卻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她。
而她就像是一個發光體,淡淡紫光流轉,讓他看的越加真切,心也顫動的越加厲害。
這還是歡顏嗎?還是那個一臉純真不諳世事的歡顏嗎?
她眼中的冷漠,還有那森然的殺機,當真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她嗎?
就在這時,歡顏突然動了,渾身紫光大盛,雙手掌心浮現了濃鬱的黑光,那卿笙一見到這黑光便驚的大叫起來,拚命拉著青蓮擋住自己,而青蓮也露出了忌憚的神色。
這極陰之氣的破壞力太強了,她不敢硬碰,拉著卿笙就往後退。
歡顏的身影變得如同鬼魅,眨眼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手掌輕飄飄的拍向卿笙。
“你敢!”青蓮妖姬,掌心綻放了一朵又一朵青蓮,拚命擋著極陰之氣的進攻,眼看著花瓣枯萎,隨風飄散,她的臉色也越加蒼白起來。
若歡顏使用的是重華宮術法,那她自信不會如此狼狽。
可這是極陰之氣,足以破壞一切的強大力量。幾番交手下來,她的臉色已經萎靡的不成樣子,天空中那朵巨大的青蓮已經接連滴落了幾滴露水到她的身上,補充著她的消耗。
歡顏忽然停手,抬頭看著天空,語調清冷沒有情緒:“那朵青蓮是你的本體,若是毀了它,你還能繼續護著那個男人嗎?”
青蓮妖姬麵色倏地一變,轉瞬卻冷笑道:“你大可試試,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那裏有通天老頭設的封印,一旦反噬,你就會灰飛煙滅。”
歡顏思考了一陣,最終沒有向那朵青蓮出手,而是看著青蓮妖姬,眉心印記瘋狂閃爍,掌心極陰之氣散去,一縷極淡的灰霧悄然浮現。
“無妨,殺了你,也是一樣。”
“這是什麽力量——”青蓮妖姬眼看著歡顏手中的灰霧飛起,輕飄飄的朝自己飛來。整個人禁不住顫抖起來,竟然連躲的力量都沒有。
這灰霧蘊含著她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就如同來自靈魂深處的壓製,讓她生不出反抗之心。
“青蓮,你愣著做什麽,快擋住,擋住!”卿笙拚命的往後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那雙堪稱傾城的眸子紅光閃爍不定,那灰霧給他造成的壓力不比青蓮妖姬所承受的小,他潛意識裏明白,這力量甚至可以將他再次冰封,活著毀滅。
“卿笙!”青蓮妖姬見那灰霧突然轉向朝著卿笙而去,當即不管不顧的擋在了他的身前,緊緊的閉上了眼。
一朵青蓮在她眉心綻放,點點幽香飄散開來,沁人心脾。
她蒼白孱弱的麵龐散發著淡淡微光,聖潔而倔強。
看著那朵青蓮綻放,她的氣勢也開始瘋狂上升,竟然隱隱和灰霧形成了對抗之勢。
“本命真元。”歡顏忽然出聲說道,眸中劃過一道複雜的光。
青蓮妖姬不語,雙手抬起張開,像是飛翔的姿勢。歡顏明顯的看到她的手腳開始慢慢變的透明,而她眉心那朵青蓮卻越來越晶瑩,充滿生機。
她這是用自己的本命真元抵擋灰霧的進攻。
灰霧寸寸逼近,她的身影就越來越淡。
而她身後的卿笙卻是絲毫不在乎似的,眼底甚至還帶了些許瘋狂:“做的好,青蓮,這才是願意為了我付出一起的你,不枉費我心心念念你多年。”
青蓮妖姬緊緊抿著的嘴角就浮了一抹甜蜜的笑。
這抹甜蜜讓歡顏心頭一震刺痛,灰霧閃了幾下,飛回了她的體內。
壓力突然消失,青蓮妖姬不由得一怔,睜眼朝歡顏看去,隻見她捂著胸口,微微垂著頭,腰間那塊玉佩發了瘋似的顫動,發出輕微的低鳴。
“你——”青蓮妖姬皺眉看著歡顏,眼底有些不解。
她分明可以憑借那絲灰霧要了她的命!
“青蓮,那女妖必定是消耗過甚,此時元氣大傷,你快些殺了她,快!”卿笙大聲催促著,眼底的瘋狂越來越明顯,點點紅芒在他的眼底聚集,充滿著嗜血的味道。
可是青蓮此時是背對著他,並未看到他的變化,聽著這話,麵上多了一分猶豫。
她從未想過要歡顏的命,她隻是感覺到她血液中蘊含的強大生命力,所以希望她能將卿笙喚醒,僅此而已!
所以,她猶豫了,低聲道:“卿笙,她是重華宮的弟子,是我讓她將你喚醒的,也算是你我的救命恩人,不如——”
“不如什麽!”卿笙語氣一沉,帶著強烈的不滿:“青蓮,你如今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嗎?”
青蓮微微咬唇,沒有說話。
卿笙半晌沒有聽到她的回答,眸光閃爍了幾下,忽然換了溫柔的語調道:“我知道你太過善良,不忍傷她性命。可是那通天在我體內種下的封印,豈是一點點鮮血能解除的。你若不殺了她,你我永遠都無法長相廝守。”
青蓮妖姬一愣,下意識道:“封印沒有解除嗎?”
“隻是暫時壓製了而已。這女孩的體質很奇特,你將她殺了,將她的心髒取給我,便能徹底解除封印。然後你我離開這青蓮界,逍遙世間,可好?”卿笙循循善誘道。
殺了她!取了她的心髒,便能長相廝守!
青蓮妖姬看著歡顏,隻見她垂著頭的身子隱隱顫動,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幾番猶豫之後,終究是多年的執念占了上風,她狠狠一咬牙,抬起右手,掌心悄然浮了一把尖銳的冰刺,輕輕握住,一個閃身出現在了歡顏的身後。
她抬起手,將冰刺對準歡顏後背,忽然又猶豫了。
“青蓮!別猶豫,難道你為了我,連這點事也不願做嗎?”卿笙幽怨的聲音響起。
青蓮妖姬深吸一口氣,將手中冰刺狠狠刺下。
可是,她刺了個空。適才還在她身前的歡顏突然就不見了,她下意識抬眸,卻見到歡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卿笙的麵前,白嫩的下手正拍在卿笙的額頭。
“啊——”刺耳的尖叫響徹了整個夜空。
“卿笙!我殺了你——”青蓮妖姬瘋狂了,她緊握著冰刺朝歡顏衝去。
而歡顏不閃也不躲,就在冰刺要刺中自己時,抬手將它抓住。點點鮮血從她的掌心滴落。她似不覺得疼一般,隨意將血液甩在了卿笙的身上。
隻見卿笙額頭纏繞著黑光,身上的血液慢慢被吸收,雙眼一點點的變成通紅。
他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抱著頭蹲在地上嘶吼。
“血——給我你的血——”
“青蓮,快,把她殺了,我要她的血——”
“快——”
他痛苦的嘶吼著,一張臉扭曲的不成樣子,通紅的雙眼定定的看著歡顏,帶著強烈的貪婪和渴望。
極陰之氣慢慢浸入他的身體,那種經脈和內髒被腐蝕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皮膚表麵根根青筋浮現,看起來就像是個可怕的怪物。
青蓮妖姬在歡顏抓住冰刺之時就愣住了,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這是她的卿笙嗎?
這真的是她從前認識那個雲淡風輕,俊雅不凡的卿笙嗎?
她的心震顫了,聽著卿笙的吩咐,半晌說不出話來。
“青蓮——”
“殺了她,快殺了她——”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你所說想要和我永生永世長相廝守難道都是假的嗎?”話到最後,卿笙已經聲淚俱下,那動容的聲音讓人聞之鼻酸。
青蓮妖姬突然落了淚,衝過去將他緊緊抱住。
不管他是人也好,是怪物也好,他都是她的卿笙,她愛慕多年的男人。
將他緊緊擁在懷中,她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他的麵上:“卿笙,我在這裏,你別怕,我在這裏!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好不好。”
歡顏看著這一幕,心底湧起陌生又熟悉的滋味,又酸又澀,她輕輕撫了撫淩亂的鬢角,淡淡道:“我說了,他不是人。”
青蓮妖姬咬著唇低語:“那又如何,隻要他是卿笙,隻要我愛他——”
歡顏輕輕蹙了眉頭。
就在這時,那卿笙看著青蓮妖姬雪白的脖頸,眼中紅光大盛,突然張口用力咬在了她的咽喉,鮮血順著她雪白的皮膚滑落,他貪婪的吞咽著,口中發出享受的低吟。
“卿笙——”青蓮妖姬呆住了,她做夢也想不到她的卿笙竟會這樣對她。
她的容貌瞬間萎靡了下去,就像是枯萎的花朵。
“不夠——”
“還不夠——”卿笙眼中滿是不知饜足,緩緩將手攀上了青蓮妖姬飽滿的胸部。
她渾身戰栗,下意識低眸朝他看去,隻見他血紅色的眸子中充滿了殘忍和無情,下一刻,他的手已經穿透了她的胸口,握住了她跳動的心髒。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灰暗下去,嘴角浮了一抹苦澀的笑。
卿笙抓著她的心髒,欲要掏出來啃咬,卻隻見一道黑光瞬間點在了自己的手腕,他痛苦的哀嚎了一聲,一把將青蓮妖姬給推了出去。
然後抓著被黑光纏繞的手腕暴跳如雷。
“你這女妖,壞我好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喝幹你的血,吃掉你的心髒——”卿笙渾身冒氣了紅光,竟然和極陰之氣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整個人宛如獵豹一般衝著歡顏跑了過去。
歡顏凝眉看著他,眼中浮現的隻有嘲諷與嫌惡。
“你才是真正的妖。”她淡淡的吐出這句話,身子輕飄飄的落在了卿笙身後,掌心灰色霧氣重新出現,重重的拍在了卿笙的後腦勺。
霎時間,他不動了,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軟倒在地,大口的穿著粗氣。
他眼中的紅光被一縷灰色纏繞,一點點的吞噬,他渾身暴戾的氣息也漸漸消失。身體微微戰栗,像正承受著不堪忍受的痛苦。青蓮妖姬緩緩的爬到了他的身邊,慢慢將他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將剩餘不多的靈力瘋狂的送入他的體內,欲要幫他減輕痛苦。
歡顏微微怔神,語氣仍舊清冷:“他要殺你,你為何還要救他。”
青蓮妖姬麵頰上掛著清淚,轉眸看著歡顏,輕聲道:“你沒愛過任何人吧。”
歡顏眸光一顫,腦海中驀地浮現了一道竹色身影,呼吸短暫的停頓了片刻。
“若是真愛過,便會明白,此生契闊,與子成說是何道理!”
“我愛了他這麽多年,早已將所有都給了他。就算他要我的命,又如何?”
“我這條命,原本就是他給的。”
說到這裏,青蓮妖姬的眼中浮了淡淡笑意與追憶,聲音也溫柔起來:“我本是山中一株蓮,因吸收日月精華而有了靈性。孤孤單單的活了百年,直到那一日,他去山中采藥,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清俊的男子,便如同少女一般,對他動了情。”
“這一相伴,便又是百年。”
“他不過是個凡人,逃脫不了生老病死,六道輪或。我們約好,不喝孟婆湯,年年相約在山中。”
“我等啊等,盼啊盼——”
“終於等來他重新到來。幸好,他沒有忘記約定,依然記得我。如此反複幾許,癡情早定。我答應過他,總有一日修得人身,便與他拜堂成親。”
說到動情處,她含笑落淚,歡顏亦聽的入神,眉心紫色印記閃爍的越加瘋狂。
“終於有一日,我成功了。修得了人身,與他相見。”
“可是——還未來得及拜堂,便被通天老頭抓住,封入了這青蓮界。為了留住我,他甚至抓來了卿笙,將他封入這冰湖,許諾我百年可見他一次,可是,我見到的——隻有這冰封的湖。”
她的語氣中漸漸多了恨意,幾乎是咬著牙道:“通天老頭太過卑鄙,我鬥不過他,隻有每百年尋一個弟子,替我解開這冰湖的封印。可是最終都是失敗,直到今日,遇到了你——”
“我終於再次見到卿笙,我內心的喜悅,你不會懂!”
“隻要能和卿笙在一起,哪怕隻是見一麵,聽他叫我一聲青蓮,即便讓我此刻就死,我也是甘願的。”
說完,她目光灼灼的看著歡顏,嘲諷道:“你不會懂,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何為愛。”
歡顏失神的看著她,她的每一句話都在腦海中悄然浮現。
她沒有愛過嗎?
不——
她亦深愛著某一個人,一個她不該愛上的人。
她恍惚覺得眼前忽然浮現了一道身影,淡雅的竹色長袍隨風輕輕擺動。溫暖的大手揉著她的長發,用溫柔的聲音慢慢道:“若你不能成仙,為師陪你一道做凡人可好?”
心倏地抽痛,她猛的抱住了頭。
師尊——
師尊——
師尊——
她心中瘋狂的喊叫著,紫色的長發也開始散發著迷蒙的光,似有點點黑色的發間浮現。她的眸中也漸漸多了黑色,眉心那道紫色的印記滾燙不已,閃爍的頻率幾乎要將她的額頭裂開。
“啊——”她終是挨不過這苦楚,失聲叫喊起來。
“歡顏。”君不夜,失神的看著視線中唯一清晰的身影,心疼的幾乎揪在了一起。不知為何,他好像能看懂她心中所想,好像能明白她的感受。
他眸中忽然多了一抹金色,按在冰層上的雙手悄然浮現了點點金紅色的火焰。
那冰封他的冰層逐漸開始融化。
青蓮妖姬看著歡顏的舉動,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譏誚:“原來,我看走眼了。”
“你竟是與我一樣,哈——你竟也如此愛著一個人——”
“終於有人能懂我的悲了,哈哈——”
歡顏蒼白的臉布滿了細汗,她冷眼看著青蓮妖姬,寒聲道:“閉嘴,我與你不同。”
“哪裏不同?”青蓮妖姬搖了搖頭:“求不得,求之不得——”
“你不會比我好到哪去,你隻會比我更淒苦——”青蓮妖姬說完這話,便不再去看歡顏,低眸看著懷中瀕死的卿笙,他的雙眸終於又恢複了從前那般清澈絕豔。
她嘴角輕輕上翹,慢慢吻上了他逐漸冰冷的唇。
一吻,千年——
歡顏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眼眸慢慢變成了黑色。
她失魂落魄的落在了地上,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跌坐在地,呢喃道:“求之不得——”
青蓮妖姬的身體開始發光,點點靈力散落再寒氣中,腳下厚重的冰層也開始融化,濕潤的水汽很快將歡顏渾身浸透。她慢慢爬到了青蓮妖姬麵前,看著她不顧一切為了卿笙散靈的場景,眼眶慢慢變紅。
“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她低聲呢喃,一滴淚從眼角滴落,落在了青蓮妖姬的裙擺上。
這時候,君不夜終於從冰層中突破而來,他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看到歡顏的身影,那紫色的散發著微光的長發,指引著他的方向。
“歡顏——”
她突然轉頭,看到君不夜向自己跑來,麵色陡然大變,慌忙往後退。
“你別過來,別過來,不要靠近我。”
君不夜腳步一頓,怔怔的看著她。
她雙手抱著頭,欲要遮擋那頭紫色的長發,驚恐道:“不要看著我,不要看著我——你走,快走——”
君不夜心疼到了極點,深吸一口氣,正欲上前,卻見一道竹色的身影悄然浮現在了半空。
“歡顏——”
歡顏聽到這聲音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慢慢抬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頓時泣不成聲。
她的眼淚一滴又一滴落在漸漸融化的冰層上。
像是一顆有一顆剔透的珍珠落在玉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師尊——”
司玉幽慢慢飄落在地,伸手將歡顏從地上扶起,慢慢攬入懷中,輕輕撫著她的長發:“沒事了,沒事了,有為師在,別怕。”
說著,他衝著冰層微微一擺手,她落下的淚珠都飄入了他的衣袖。
君不夜默默的站在原地,沒有上前,黑暗中,仿佛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孤獨的笑了。
歡顏貪婪的呼吸著師尊身上特有的香味,雙手緊緊的抱著師尊的腰,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般。她眉心的紫色印記慢慢褪去,紫色的長發也變成了從前正常的黑色,長度也隻到腰部。
在師尊懷中,她又變成了從前的歡顏。
隻是她的心中,卻是深深的確定了一件事。
她愛師尊!
愛到了骨子裏!
此生不渝!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