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峰下雨了,蒙蒙細雨間,大片玉竹更顯蔥鬱,煙波霧靄間,歡顏的身影顯得尤為單薄。<>````
她已經跪了一日,眼看天色漸暗,風漸起,濕透的衣衫貼著肌膚,凍的歡顏嘴唇發紫。
求死和求戰站在她身後不遠,神情中都帶著些不忍。
“二師兄,小師妹她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眼看著半條命都丟了。”求戰搖著頭歎氣,眉頭蹙的緊緊的。他看向求死,希望他能想出什麽辦法來,後者卻隻是無奈的聳聳肩。
求死雙手環在胸前,好看的眉頭微微隆起,淡淡道:“這是心結,我們幫不了她。”
“可是小師妹傷的那麽重,她的腿骨還沒長好,再這麽跪下去,以後這腿怕是不能用了。”求戰語氣有些急躁,下意識要上前將歡顏拉起來,可是他剛動,便被求死一把拉住。
“二師兄”求戰不解的看著他。
求死認真的搖頭,緩聲道:“你這個時候把她強行拉起來,廢的就不是一雙腿,而是一顆心了。這個心結解不開,小師妹以後就是廢人一個了。”
這麽嚴重
求戰臉色驟然一變,梗著脖子良久不語,最後神色黯淡道:“玉竹峰這是怎麽了大師兄出走,師尊重傷,就連小師妹也——”越說心裏越難受,到最後他不由得哽咽起來。
求死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目光在歡顏的背影上停留了幾分,然後看向四周,竹屋幾間,大片玉竹在煙雨蒙蒙中顯得格外清幽,這裏曾經是他心目中的樂土,是他永恒的歸宿,如今卻是漸漸的變了顏色。
大師兄投靠了魔族,為的是複活之術,這是執念作祟。
那麽他呢
求死之術又在何處!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冷笑起來,抬頭看著天空,任由大片煙雨毫無顧忌的撒入眼中,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煩悶的心略微鬆解了幾分。
天色越來越暗了,歡顏的身體早已經麻痹,失去了知覺。她仍舊保持著跪著的模樣,垂著頭,一言不發。濕透的長發垂在麵頰,將她本就毫無血色的麵頰襯托得更加慘白。
這樣單薄而狼狽的她,就像是丟了魂一般,對外界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腦海中隻有那道竹色的身影,隻有那雙溫暖的手,那清冽清幽的香味,那雙澄淨無暇的眸。
師尊,若是可以,讓歡顏替你承受所有的痛苦。
師尊,你可知道,歡顏的心有多痛!
師尊,你告訴歡顏,如何能控製自己的心,我真的好痛苦——
就在這時,房門終於打開,瑤光仙子立在門口,冷眼看著跪著的歡顏,倦怠的眸子裏劃過一抹隱忍的怒意。
“你這是做什麽。”她淡淡開口,語氣十分冷淡。
歡顏驀地醒過神,木然的抬眸,看著瑤光仙子,喑啞的嗓音有些顫抖:“師尊他——”
瑤光仙子深吸一口氣,眸光狠狠顫動了幾下,低眸看向歡顏,怒聲道:“你若真的關心他,就不該惹出這麽多的麻煩!你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差到什麽地步了嗎現在隨便一個凡人都可以輕易的要了他的命,而他還要強撐著去救你!”
“歡顏!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經長大了!你難道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像別的弟子一樣好好修行!為何總是要惹出這麽多的事!玉幽是你的師尊沒錯,可他隻是你的師尊——”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歡顏眼眶澀澀的,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弟子,明白了。”
求死與求生看著這樣的歡顏,心疼的不知該如何言說。但一想到師尊的傷,不免悲戚,一時間氣氛凝滯,竹屋前的四人都沒有說話。歡顏仍舊跪著,可是一顆心早已經垮了。
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雨水仿佛滴在了她的心上,又冷又疼。
“你們先回屋子,我有些話要跟歡顏單獨說。”良久,瑤光仙子忽然沉聲道。
求戰點點頭,老實的扭頭就走,求生則微微凝眸,猶豫了片刻,這才轉身離去。待得他們走遠,瑤光仙子慢慢蹲在歡顏的麵前,白希的手指輕輕拂開歡顏麵上濕透的發,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語調道:“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眸光柔軟,在歡顏的麵上輕輕拂過,最後停留在她蒼白的眸子上,低聲道:“那些畫的意思,你明白,我也明白。玉幽是個很完美的人,你愛上他,無可厚非。”
“但錯就錯在,你是他的弟子,這是你們永遠無法跨過的鴻溝。”
歡顏的眸光微微一顫,下意識搖頭道:“弟子,沒有非分之想。”
瑤光仙子微微一笑,嘴角上翹的弧度略帶嘲諷:“是嗎可是有些事,有些感情,是你無法掩飾的。你狡辯也好,逃避也好,你的心已經明明白白的讓所有人都看到了。”
“玉幽,他也明白。”
聽到這話,歡顏渾身禁不住一顫,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躲開瑤光仙子的手,哽咽道:“弟子沒有——”
“歡顏,你配不上他。”瑤光仙子話鋒一轉,冷淡如冰。
歡顏一怔,眸光瞬間黯然的仿佛跌入深淵,再無半點光明。似乎很滿意歡顏這樣的神情,瑤光仙子搖頭低語道:“不管你多努力,你都配不上他,所以,將這份心思收好,埋葬,不要再露出任何端倪。也隻有這樣,你才能繼續留在玉竹峰,繼續看著他——”
“否則,你的下場,會比死還要難看。”
歡顏黯淡無光的眸子微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她配不上師尊!
是的,她是魔族,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凡人都不如,她如何配得上謫仙般的他——
盡管心中明白這段感情是不能觸碰的禁忌,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嘴上如何的狡辯,不承認,她的心早已承認了千百遍。在她的心中,師尊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聽著瑤光仙子冰冷的話語,她的心像是泡在又酸又澀的苦水中,那滋味,無法言說。
瑤光仙子定定的看了歡顏許久,最後輕輕撫了撫她的麵頰,笑著道:“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忘了。不要再逼我,更不要再給玉幽帶來任何的麻煩,做一個讓人放心的弟子,好嗎”
歡顏緩緩抬眸和她對視,細雨蒙蒙中,瑤光仙子笑的極美,宛如九天仙子落凡塵,不染一絲塵埃。歡顏默默的告訴自己,她是對的,她才是配得上師尊的人。
說完這些,瑤光仙子起身,轉身進了屋子。
“仙子,師尊他——究竟如何了”歡顏聽到自己卑微的聲音。
瑤光仙子頭也不回道:“他還昏睡著,短時間不會醒來。如此也好,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想那些煩人的瑣事。”說著,她反手關了門,腳步聲走遠。
歡顏看著緊閉的竹門良久,最終深吸一口氣,不知跌倒在泥地中幾回,她終於站了起來,扶著濕滑的竹牆,默默的運轉極陽之氣。興許是信念所致,歡顏體內的極陽之氣漸漸變得濃鬱,她的身體四周仿佛多了一層白煙,將煙雨都隔絕了開。
她慢慢邁動著步子,一步步朝著院子中央走去。
她走的很慢,因為雙腿的斷骨正在逐漸愈合,她的眼底,一道濃鬱的紫光悄然劃過,而後隱沒。她不自知,隻覺得恢複的速度越來越快,若是她此刻能看到自己的臉,便會發現,她的神情竟然像極了一臉冰寒的大師兄。同樣的沒有感情,同樣的冷漠如冰。
盡管斷骨重新愈合,但是那痛苦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當她走到那巨大的蛟龍麵前時,她已經將嘴唇咬破,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開來。那沉睡的蛟龍猛的睜開眼睛,警惕的看著歡顏,喉嚨間傳來一聲極低的叫聲以作警告。
歡顏定定的看著它,喑啞的嗓音沒有絲毫懼意:“不用恐嚇我,我不怕你。”
那蛟龍微微昂首,吸了吸鼻子,身日宛若蛇一般直立,然後突然俯身到歡顏麵前與她對視,強烈的勁風讓歡顏幾乎要後退,但她咬牙忍住了,緊緊的盯著那雙淡金色的眸子,一字一頓道:“做一筆交易,如何!”
蛟龍一愣,打量了歡顏半晌,眼中驚疑不定。
它在歡顏的身上聞到了奇異的味道,充滿了吸引力,那道異香讓它覺得十分舒服。而且它隱約能感覺到歡顏的體內藏著什麽足以讓它瘋狂的力量。但同時,它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那是——魔氣。
歡顏任由它打量許久,然後抬起手,掌心中一縷極淡的灰色霧氣微微顫動,甫一出現,蛟龍渾身的鱗片幾乎乍起,它的眸子瞪如銅鈴,白霧般的鼻息極速噴灑著,激動的張口朝著歡顏的手掌衝去。
就在它靠近的一瞬間,歡顏忽然握緊了拳,收了那讓它瘋狂的灰色霧氣。
蛟龍不甘心的怒視著歡顏,張著嘴發出了幾個怪異的音節,仿佛咒語一般,古老而神秘。
歡顏搖頭道:“答應我的要求,我就給你這混沌之氣,助你成為真龍!”
真龍!
這對蛟龍來說可是致命的吸引力,這世間早已沒有真龍的存在,那是因為這世間早已沒有了混沌之氣。而歡顏極陰極陽交融所產生的灰色霧氣,便是世間一切的本源之力,混沌。
這一點,也是歡顏從孟星璿口中得知。
她那時候雖然神誌不清,但是孟星璿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親耳聽到孟星璿稱她釋放的灰色霧氣為混沌之氣。她曾從書上看到過,萬物初始便事混沌。這混沌之氣有著孕育與進化的能力,同時也可將萬物回歸本源,所以孟星璿才會逼迫她用混沌之氣破解妙華境第三重的結界。
雖然最終失敗,但也證明了歡顏替內乃是貨真價實的混沌之氣。她也明白了這灰霧的珍貴,隻是這混沌之氣來之不易,她多年的修行也隻煉出一縷而已。而要將一條蛟龍進化成真龍,需要的混沌之氣堪稱海量,她短時間內拿不出那麽多,但她還年輕,多得是時間。
蛟龍定定的看著歡顏,再次發出幾個音節。
歡顏當即咬破手指,點在半空,沉聲道:“我以自身之血為誓,必用混沌之氣將你進化成真龍,若有違背,死無葬身之地。”
蛟龍凝眸看了歡顏許久,最後抬起一隻爪子,擠出一滴淡金色的血液與歡顏的手指碰在一起,低著頭發出一串古怪的音節。歡顏聽在耳中,不由得笑了。
“我九黎,願意成為眼前少女的忠誠夥伴,助她達成所願,直到成為真龍那一日,如有違背,千年苦修盡廢。”
淡金色的血液與紫紅色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奇異的光芒劃過之後,一人一蛟的約定已成。
歡顏第一次用血誓,而且還是和一頭蛟龍達成協議。她隱約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傳入體內,緩解了她的疼痛,她疲憊的眸子也跟著亮了起來。
龐大的蛟龍之力,竟然在第一時間補充了她的體力與氣血,她能明顯的感覺到枯竭的血管與心髒重現變得有活力,她蒼白的麵色也漸多了一抹健康的紅暈。
而九黎得到的好處更多,它的身體明顯長大了幾分,淡金色的鱗片顏色更深了幾分,細雨衝刷下,宛如陽光下的金色琉璃瓦,帶著幾分奪目的光澤。
它淡金色的眸子也更深邃了,頭上的角似乎也長大了些。
僅僅是和歡顏達成血誓,便加速了它的進化速度,這讓它欣喜不已,興奮的用頭輕輕磨蹭了歡顏的胳膊,以示友好。歡顏輕輕摸了摸它的頭,低聲道:“今夜,我們便出發吧。在此之前,你要先吃點苦頭。”
九黎抬頭看了她一眼,無謂的點點頭。
但讓它始料未及的是,歡顏所謂的吃苦頭,竟是生生的倒了它九碗血,而且都是海碗大小的碗。饒是它氣血充足,也禁不住這樣的剝削。
待得歡顏將龍血去完之後,當即分出極淡的一絲混沌之氣讓九黎吸了去,這一丁點的量,竟然讓九黎興奮的差點要衝天而起,適才因為取血露出的虛弱相頓時消失全無,甚至還央求著歡顏再取些血,好讓它多吸收些混沌之氣。
歡顏體內的混沌之氣著實少的可憐,她當即拒絕道:“你的血蘊含大量靈力,能幫師尊續命。我們這一去,少說也要大半個月,不準備充足了,我心中實在難安。”
九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了混沌之氣的補充,這一點點的血對它來說實在無傷大礙。
它發出一聲低吼,然後將頭趴在了地上。歡顏盤膝坐在它腦後,低聲道:“去蠻荒!”
九黎興奮的一甩尾,騰空而起,眨眼間便升入高空,比那日來時速度要快上許多。歡顏下意識回頭看向玉竹峰,心中默默道:“師尊,等我,我一定會找到碧血天晶的。”
司玉幽尚在昏迷中,並不知曉歡顏的離去。
求戰心思粗,自然也沒發覺。而求死在九黎衝天而起之時,便已經知道了。他推開門朝天空看去,隱約看到了歡顏的背影。歎了口氣將地上斷裂的鐵鏈收好,他無奈的搖頭道:“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安分,也罷,你離開些日子也好,權當是去散心吧。”
歡顏剛走,元寶便從玉竹林中衝了出來,飛身而起就要去追。去被趕來的非玨一腳踹到了地上。
元寶不甘心的嗚嗚叫著,非玨慢吞吞踱著步,淡淡道:“那丫頭是去解開自己的心結,你跟著湊什麽熱鬧!別瞎擔心,她身邊可是有一頭蛟龍幫忙,不會有事的。”
說著,它轉頭看向歡顏離開的方向,不無感慨道:“都說這丫頭是個廢柴,可在我看來,這丫頭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啊!別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得用玄鐵鏈子才能束縛住的蛟龍,她三言兩語便能駕馭,如此能力,隻怕這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咯。”
一聽這話,求死立刻轉頭看向它,眼神不善。
非玨哈哈一笑,一腳踹在還在暗自神傷的元寶的屁股上,怒喝道:“還看什麽看,趕緊給我練功去。”
後半夜,驟雨停歇,清冷的銀輝灑落在玉竹峰上,竹葉上雨水未幹,映著月光,放眼望去,宛如星光璀璨。司玉幽醒來之時,瑤光仙子正盤膝在側,他剛醒,她便從入定中醒來。
相視一眼,瑤光仙子展顏一笑,柔聲道:“玉幽,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司玉幽微微頷首,蒼白的麵上帶著濃濃倦色,緩聲道:“歡顏怎麽樣了”
瑤光仙子笑容一滯,微微凝眉道:“你還擔心她,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這一次我師尊從海外求來的仙藥,生生被你給浪費了。這下子療傷不成,反而傷了元氣,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
聽聞這話,司玉幽麵上微帶歉意,輕聲道:“歡顏畢竟是我的弟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隻是可惜了風嵐前輩的一番苦心。”
瑤光仙子搖搖頭,歎息道:“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已經長大了,應該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再者說,白長老乃是刑堂長老,你不該幹預刑堂之事。”
司玉幽微微凝眉,抬眸看向瑤光仙子,認真道:“她傷的很重,若是再受刑,隻怕會有生命危險。”
他不如此說還好,這樣一說,瑤光仙子立刻變了臉色,蹙眉道:“你隻關心她,卻沒想過你這樣的關心,反而讓流言顯得更真。你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你如今可是重華宮的掌門,處處行事都該多加考慮——”話說一半,她頓了頓,似乎看到了司玉幽臉色不大好看,便又道:“你擔心她的安危,我理解。可是你如今的身體情況你自己不知道嗎”
“你已經沒有餘力去照管她,就算你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我多考慮一下。”瑤光仙子說著,眼眶微微泛紅,輕輕握住司玉幽的手,低聲哽咽道:“還有半個月就是我們的成婚之日,我——”
司玉幽看著她眸光帶淚,緩緩抽回了手,低聲道:“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體狀況,能活幾日尚不可知,興許我連一個月都撐不過,你又何苦委屈自己,不如——”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瑤光仙子已經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思,眼淚控製不住的滾落出來,她咬著唇低聲道:“玉幽,別再說了。”
她哽咽著低語:“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歡顏。”
“她雖然隻是你的弟子,但是卻得到了你最多的關心。你對她的好心,若是能分與我一半,我便知足了。”說著,她勉強笑了笑,搖頭道:“但是我知道,你對她並沒有別的心思。”
“你相信你,所以——你別再拒絕我好嗎”
“我不想再感受這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你不會出事的。一個月,足夠師尊研製出新藥,你體內的鎖魂扣一定可以解除的。”她蔓滿眼希冀,緊緊的握住司玉幽的手,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般。
司玉幽看著她的眼,惆悵一笑,淡聲道:“值得嗎”
瑤光仙子淚落的更洶湧了,她深深的呼吸,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最後卻是失控的將臉埋入他的掌心,哽咽道:“半個月,於我仿佛千年一般難熬——若是可以,我多希望明日便是婚期——明日——我便是你的妻——”
滾燙的淚從他的指縫溜走,司玉幽的心仿佛空了一塊,他沒有說話,隻垂眸看著瑤光仙子哭泣著抖動的肩膀,一時有些失神。
天明時分,瑤光仙子走了。
司玉幽凝神看了窗外許久,忽然從枕下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錦囊。
錦囊內,放滿了細小如珍珠的晶瑩珠子,他將它們倒出,放在掌心,燭光下,每一顆都是那般的晶瑩剔透。這是歡顏的淚珠,每一顆,他都細心收著。
歡顏的一顰一笑在眼前不斷閃現,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深刻。他怔怔的看著那些淚珠出神,腦海中無法控製的浮現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
他仿佛看到了雲山霧海中隱沒的大片宮殿,巍峨壯麗,卻顯得極其清冷。
他仿佛看到了大片花海,隨風搖曳,花瓣紛飛間,他素手撫琴,靜坐千年。
琴聲仿佛跨年千年落入耳中,他的眸光不經意顫抖起來。琴聲中,花雨紛飛,一道身影踩著花瓣朝他走來,看不清真切麵容,隻覺格外親切熟悉。
她輕輕在他身旁坐定,輕輕靠著他的肩,低聲喚他:“鳳卿——”
霎時間,靈魂深處傳來一陣劇痛,他麵上血色褪盡,緊緊的握住了那些淚珠,身子隱隱顫抖。
鳳卿是誰
那女子——又是誰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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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跪了一日,眼看天色漸暗,風漸起,濕透的衣衫貼著肌膚,凍的歡顏嘴唇發紫。
求死和求戰站在她身後不遠,神情中都帶著些不忍。
“二師兄,小師妹她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眼看著半條命都丟了。”求戰搖著頭歎氣,眉頭蹙的緊緊的。他看向求死,希望他能想出什麽辦法來,後者卻隻是無奈的聳聳肩。
求死雙手環在胸前,好看的眉頭微微隆起,淡淡道:“這是心結,我們幫不了她。”
“可是小師妹傷的那麽重,她的腿骨還沒長好,再這麽跪下去,以後這腿怕是不能用了。”求戰語氣有些急躁,下意識要上前將歡顏拉起來,可是他剛動,便被求死一把拉住。
“二師兄”求戰不解的看著他。
求死認真的搖頭,緩聲道:“你這個時候把她強行拉起來,廢的就不是一雙腿,而是一顆心了。這個心結解不開,小師妹以後就是廢人一個了。”
這麽嚴重
求戰臉色驟然一變,梗著脖子良久不語,最後神色黯淡道:“玉竹峰這是怎麽了大師兄出走,師尊重傷,就連小師妹也——”越說心裏越難受,到最後他不由得哽咽起來。
求死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目光在歡顏的背影上停留了幾分,然後看向四周,竹屋幾間,大片玉竹在煙雨蒙蒙中顯得格外清幽,這裏曾經是他心目中的樂土,是他永恒的歸宿,如今卻是漸漸的變了顏色。
大師兄投靠了魔族,為的是複活之術,這是執念作祟。
那麽他呢
求死之術又在何處!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冷笑起來,抬頭看著天空,任由大片煙雨毫無顧忌的撒入眼中,冰冰涼涼的感覺讓他煩悶的心略微鬆解了幾分。
天色越來越暗了,歡顏的身體早已經麻痹,失去了知覺。她仍舊保持著跪著的模樣,垂著頭,一言不發。濕透的長發垂在麵頰,將她本就毫無血色的麵頰襯托得更加慘白。
這樣單薄而狼狽的她,就像是丟了魂一般,對外界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腦海中隻有那道竹色的身影,隻有那雙溫暖的手,那清冽清幽的香味,那雙澄淨無暇的眸。
師尊,若是可以,讓歡顏替你承受所有的痛苦。
師尊,你可知道,歡顏的心有多痛!
師尊,你告訴歡顏,如何能控製自己的心,我真的好痛苦——
就在這時,房門終於打開,瑤光仙子立在門口,冷眼看著跪著的歡顏,倦怠的眸子裏劃過一抹隱忍的怒意。
“你這是做什麽。”她淡淡開口,語氣十分冷淡。
歡顏驀地醒過神,木然的抬眸,看著瑤光仙子,喑啞的嗓音有些顫抖:“師尊他——”
瑤光仙子深吸一口氣,眸光狠狠顫動了幾下,低眸看向歡顏,怒聲道:“你若真的關心他,就不該惹出這麽多的麻煩!你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差到什麽地步了嗎現在隨便一個凡人都可以輕易的要了他的命,而他還要強撐著去救你!”
“歡顏!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經長大了!你難道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像別的弟子一樣好好修行!為何總是要惹出這麽多的事!玉幽是你的師尊沒錯,可他隻是你的師尊——”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歡顏眼眶澀澀的,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弟子,明白了。”
求死與求生看著這樣的歡顏,心疼的不知該如何言說。但一想到師尊的傷,不免悲戚,一時間氣氛凝滯,竹屋前的四人都沒有說話。歡顏仍舊跪著,可是一顆心早已經垮了。
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淚,雨水仿佛滴在了她的心上,又冷又疼。
“你們先回屋子,我有些話要跟歡顏單獨說。”良久,瑤光仙子忽然沉聲道。
求戰點點頭,老實的扭頭就走,求生則微微凝眸,猶豫了片刻,這才轉身離去。待得他們走遠,瑤光仙子慢慢蹲在歡顏的麵前,白希的手指輕輕拂開歡顏麵上濕透的發,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語調道:“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眸光柔軟,在歡顏的麵上輕輕拂過,最後停留在她蒼白的眸子上,低聲道:“那些畫的意思,你明白,我也明白。玉幽是個很完美的人,你愛上他,無可厚非。”
“但錯就錯在,你是他的弟子,這是你們永遠無法跨過的鴻溝。”
歡顏的眸光微微一顫,下意識搖頭道:“弟子,沒有非分之想。”
瑤光仙子微微一笑,嘴角上翹的弧度略帶嘲諷:“是嗎可是有些事,有些感情,是你無法掩飾的。你狡辯也好,逃避也好,你的心已經明明白白的讓所有人都看到了。”
“玉幽,他也明白。”
聽到這話,歡顏渾身禁不住一顫,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躲開瑤光仙子的手,哽咽道:“弟子沒有——”
“歡顏,你配不上他。”瑤光仙子話鋒一轉,冷淡如冰。
歡顏一怔,眸光瞬間黯然的仿佛跌入深淵,再無半點光明。似乎很滿意歡顏這樣的神情,瑤光仙子搖頭低語道:“不管你多努力,你都配不上他,所以,將這份心思收好,埋葬,不要再露出任何端倪。也隻有這樣,你才能繼續留在玉竹峰,繼續看著他——”
“否則,你的下場,會比死還要難看。”
歡顏黯淡無光的眸子微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她配不上師尊!
是的,她是魔族,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凡人都不如,她如何配得上謫仙般的他——
盡管心中明白這段感情是不能觸碰的禁忌,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嘴上如何的狡辯,不承認,她的心早已承認了千百遍。在她的心中,師尊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聽著瑤光仙子冰冷的話語,她的心像是泡在又酸又澀的苦水中,那滋味,無法言說。
瑤光仙子定定的看了歡顏許久,最後輕輕撫了撫她的麵頰,笑著道:“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忘了。不要再逼我,更不要再給玉幽帶來任何的麻煩,做一個讓人放心的弟子,好嗎”
歡顏緩緩抬眸和她對視,細雨蒙蒙中,瑤光仙子笑的極美,宛如九天仙子落凡塵,不染一絲塵埃。歡顏默默的告訴自己,她是對的,她才是配得上師尊的人。
說完這些,瑤光仙子起身,轉身進了屋子。
“仙子,師尊他——究竟如何了”歡顏聽到自己卑微的聲音。
瑤光仙子頭也不回道:“他還昏睡著,短時間不會醒來。如此也好,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想那些煩人的瑣事。”說著,她反手關了門,腳步聲走遠。
歡顏看著緊閉的竹門良久,最終深吸一口氣,不知跌倒在泥地中幾回,她終於站了起來,扶著濕滑的竹牆,默默的運轉極陽之氣。興許是信念所致,歡顏體內的極陽之氣漸漸變得濃鬱,她的身體四周仿佛多了一層白煙,將煙雨都隔絕了開。
她慢慢邁動著步子,一步步朝著院子中央走去。
她走的很慢,因為雙腿的斷骨正在逐漸愈合,她的眼底,一道濃鬱的紫光悄然劃過,而後隱沒。她不自知,隻覺得恢複的速度越來越快,若是她此刻能看到自己的臉,便會發現,她的神情竟然像極了一臉冰寒的大師兄。同樣的沒有感情,同樣的冷漠如冰。
盡管斷骨重新愈合,但是那痛苦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當她走到那巨大的蛟龍麵前時,她已經將嘴唇咬破,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開來。那沉睡的蛟龍猛的睜開眼睛,警惕的看著歡顏,喉嚨間傳來一聲極低的叫聲以作警告。
歡顏定定的看著它,喑啞的嗓音沒有絲毫懼意:“不用恐嚇我,我不怕你。”
那蛟龍微微昂首,吸了吸鼻子,身日宛若蛇一般直立,然後突然俯身到歡顏麵前與她對視,強烈的勁風讓歡顏幾乎要後退,但她咬牙忍住了,緊緊的盯著那雙淡金色的眸子,一字一頓道:“做一筆交易,如何!”
蛟龍一愣,打量了歡顏半晌,眼中驚疑不定。
它在歡顏的身上聞到了奇異的味道,充滿了吸引力,那道異香讓它覺得十分舒服。而且它隱約能感覺到歡顏的體內藏著什麽足以讓它瘋狂的力量。但同時,它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那是——魔氣。
歡顏任由它打量許久,然後抬起手,掌心中一縷極淡的灰色霧氣微微顫動,甫一出現,蛟龍渾身的鱗片幾乎乍起,它的眸子瞪如銅鈴,白霧般的鼻息極速噴灑著,激動的張口朝著歡顏的手掌衝去。
就在它靠近的一瞬間,歡顏忽然握緊了拳,收了那讓它瘋狂的灰色霧氣。
蛟龍不甘心的怒視著歡顏,張著嘴發出了幾個怪異的音節,仿佛咒語一般,古老而神秘。
歡顏搖頭道:“答應我的要求,我就給你這混沌之氣,助你成為真龍!”
真龍!
這對蛟龍來說可是致命的吸引力,這世間早已沒有真龍的存在,那是因為這世間早已沒有了混沌之氣。而歡顏極陰極陽交融所產生的灰色霧氣,便是世間一切的本源之力,混沌。
這一點,也是歡顏從孟星璿口中得知。
她那時候雖然神誌不清,但是孟星璿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她親耳聽到孟星璿稱她釋放的灰色霧氣為混沌之氣。她曾從書上看到過,萬物初始便事混沌。這混沌之氣有著孕育與進化的能力,同時也可將萬物回歸本源,所以孟星璿才會逼迫她用混沌之氣破解妙華境第三重的結界。
雖然最終失敗,但也證明了歡顏替內乃是貨真價實的混沌之氣。她也明白了這灰霧的珍貴,隻是這混沌之氣來之不易,她多年的修行也隻煉出一縷而已。而要將一條蛟龍進化成真龍,需要的混沌之氣堪稱海量,她短時間內拿不出那麽多,但她還年輕,多得是時間。
蛟龍定定的看著歡顏,再次發出幾個音節。
歡顏當即咬破手指,點在半空,沉聲道:“我以自身之血為誓,必用混沌之氣將你進化成真龍,若有違背,死無葬身之地。”
蛟龍凝眸看了歡顏許久,最後抬起一隻爪子,擠出一滴淡金色的血液與歡顏的手指碰在一起,低著頭發出一串古怪的音節。歡顏聽在耳中,不由得笑了。
“我九黎,願意成為眼前少女的忠誠夥伴,助她達成所願,直到成為真龍那一日,如有違背,千年苦修盡廢。”
淡金色的血液與紫紅色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奇異的光芒劃過之後,一人一蛟的約定已成。
歡顏第一次用血誓,而且還是和一頭蛟龍達成協議。她隱約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傳入體內,緩解了她的疼痛,她疲憊的眸子也跟著亮了起來。
龐大的蛟龍之力,竟然在第一時間補充了她的體力與氣血,她能明顯的感覺到枯竭的血管與心髒重現變得有活力,她蒼白的麵色也漸多了一抹健康的紅暈。
而九黎得到的好處更多,它的身體明顯長大了幾分,淡金色的鱗片顏色更深了幾分,細雨衝刷下,宛如陽光下的金色琉璃瓦,帶著幾分奪目的光澤。
它淡金色的眸子也更深邃了,頭上的角似乎也長大了些。
僅僅是和歡顏達成血誓,便加速了它的進化速度,這讓它欣喜不已,興奮的用頭輕輕磨蹭了歡顏的胳膊,以示友好。歡顏輕輕摸了摸它的頭,低聲道:“今夜,我們便出發吧。在此之前,你要先吃點苦頭。”
九黎抬頭看了她一眼,無謂的點點頭。
但讓它始料未及的是,歡顏所謂的吃苦頭,竟是生生的倒了它九碗血,而且都是海碗大小的碗。饒是它氣血充足,也禁不住這樣的剝削。
待得歡顏將龍血去完之後,當即分出極淡的一絲混沌之氣讓九黎吸了去,這一丁點的量,竟然讓九黎興奮的差點要衝天而起,適才因為取血露出的虛弱相頓時消失全無,甚至還央求著歡顏再取些血,好讓它多吸收些混沌之氣。
歡顏體內的混沌之氣著實少的可憐,她當即拒絕道:“你的血蘊含大量靈力,能幫師尊續命。我們這一去,少說也要大半個月,不準備充足了,我心中實在難安。”
九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了混沌之氣的補充,這一點點的血對它來說實在無傷大礙。
它發出一聲低吼,然後將頭趴在了地上。歡顏盤膝坐在它腦後,低聲道:“去蠻荒!”
九黎興奮的一甩尾,騰空而起,眨眼間便升入高空,比那日來時速度要快上許多。歡顏下意識回頭看向玉竹峰,心中默默道:“師尊,等我,我一定會找到碧血天晶的。”
司玉幽尚在昏迷中,並不知曉歡顏的離去。
求戰心思粗,自然也沒發覺。而求死在九黎衝天而起之時,便已經知道了。他推開門朝天空看去,隱約看到了歡顏的背影。歎了口氣將地上斷裂的鐵鏈收好,他無奈的搖頭道:“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安分,也罷,你離開些日子也好,權當是去散心吧。”
歡顏剛走,元寶便從玉竹林中衝了出來,飛身而起就要去追。去被趕來的非玨一腳踹到了地上。
元寶不甘心的嗚嗚叫著,非玨慢吞吞踱著步,淡淡道:“那丫頭是去解開自己的心結,你跟著湊什麽熱鬧!別瞎擔心,她身邊可是有一頭蛟龍幫忙,不會有事的。”
說著,它轉頭看向歡顏離開的方向,不無感慨道:“都說這丫頭是個廢柴,可在我看來,這丫頭才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啊!別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得用玄鐵鏈子才能束縛住的蛟龍,她三言兩語便能駕馭,如此能力,隻怕這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咯。”
一聽這話,求死立刻轉頭看向它,眼神不善。
非玨哈哈一笑,一腳踹在還在暗自神傷的元寶的屁股上,怒喝道:“還看什麽看,趕緊給我練功去。”
後半夜,驟雨停歇,清冷的銀輝灑落在玉竹峰上,竹葉上雨水未幹,映著月光,放眼望去,宛如星光璀璨。司玉幽醒來之時,瑤光仙子正盤膝在側,他剛醒,她便從入定中醒來。
相視一眼,瑤光仙子展顏一笑,柔聲道:“玉幽,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司玉幽微微頷首,蒼白的麵上帶著濃濃倦色,緩聲道:“歡顏怎麽樣了”
瑤光仙子笑容一滯,微微凝眉道:“你還擔心她,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這一次我師尊從海外求來的仙藥,生生被你給浪費了。這下子療傷不成,反而傷了元氣,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
聽聞這話,司玉幽麵上微帶歉意,輕聲道:“歡顏畢竟是我的弟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隻是可惜了風嵐前輩的一番苦心。”
瑤光仙子搖搖頭,歎息道:“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已經長大了,應該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再者說,白長老乃是刑堂長老,你不該幹預刑堂之事。”
司玉幽微微凝眉,抬眸看向瑤光仙子,認真道:“她傷的很重,若是再受刑,隻怕會有生命危險。”
他不如此說還好,這樣一說,瑤光仙子立刻變了臉色,蹙眉道:“你隻關心她,卻沒想過你這樣的關心,反而讓流言顯得更真。你就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你如今可是重華宮的掌門,處處行事都該多加考慮——”話說一半,她頓了頓,似乎看到了司玉幽臉色不大好看,便又道:“你擔心她的安危,我理解。可是你如今的身體情況你自己不知道嗎”
“你已經沒有餘力去照管她,就算你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我多考慮一下。”瑤光仙子說著,眼眶微微泛紅,輕輕握住司玉幽的手,低聲哽咽道:“還有半個月就是我們的成婚之日,我——”
司玉幽看著她眸光帶淚,緩緩抽回了手,低聲道:“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體狀況,能活幾日尚不可知,興許我連一個月都撐不過,你又何苦委屈自己,不如——”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瑤光仙子已經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思,眼淚控製不住的滾落出來,她咬著唇低聲道:“玉幽,別再說了。”
她哽咽著低語:“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歡顏。”
“她雖然隻是你的弟子,但是卻得到了你最多的關心。你對她的好心,若是能分與我一半,我便知足了。”說著,她勉強笑了笑,搖頭道:“但是我知道,你對她並沒有別的心思。”
“你相信你,所以——你別再拒絕我好嗎”
“我不想再感受這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你不會出事的。一個月,足夠師尊研製出新藥,你體內的鎖魂扣一定可以解除的。”她蔓滿眼希冀,緊緊的握住司玉幽的手,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般。
司玉幽看著她的眼,惆悵一笑,淡聲道:“值得嗎”
瑤光仙子淚落的更洶湧了,她深深的呼吸,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最後卻是失控的將臉埋入他的掌心,哽咽道:“半個月,於我仿佛千年一般難熬——若是可以,我多希望明日便是婚期——明日——我便是你的妻——”
滾燙的淚從他的指縫溜走,司玉幽的心仿佛空了一塊,他沒有說話,隻垂眸看著瑤光仙子哭泣著抖動的肩膀,一時有些失神。
天明時分,瑤光仙子走了。
司玉幽凝神看了窗外許久,忽然從枕下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錦囊。
錦囊內,放滿了細小如珍珠的晶瑩珠子,他將它們倒出,放在掌心,燭光下,每一顆都是那般的晶瑩剔透。這是歡顏的淚珠,每一顆,他都細心收著。
歡顏的一顰一笑在眼前不斷閃現,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深刻。他怔怔的看著那些淚珠出神,腦海中無法控製的浮現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
他仿佛看到了雲山霧海中隱沒的大片宮殿,巍峨壯麗,卻顯得極其清冷。
他仿佛看到了大片花海,隨風搖曳,花瓣紛飛間,他素手撫琴,靜坐千年。
琴聲仿佛跨年千年落入耳中,他的眸光不經意顫抖起來。琴聲中,花雨紛飛,一道身影踩著花瓣朝他走來,看不清真切麵容,隻覺格外親切熟悉。
她輕輕在他身旁坐定,輕輕靠著他的肩,低聲喚他:“鳳卿——”
霎時間,靈魂深處傳來一陣劇痛,他麵上血色褪盡,緊緊的握住了那些淚珠,身子隱隱顫抖。
鳳卿是誰
那女子——又是誰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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