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妖陣中,司玉幽宛如一座山擋住了歡顏。
而他自己卻幾乎破碎,一瞬間衣衫淩亂,口吐鮮血。驚的瑤光仙子立刻衝了過去,隔著陣法哭喊。
“玉幽——你快出來!出來啊——”
司玉幽沒有看她一眼,仍然挺直了脊背站在歡顏的身前。
這一幕,讓多少人心頭震動。
這真的是師徒之情嗎?
不少人心頭都劃過了這個念頭!
白長老的眼底劃過一抹瘋狂,心中更是隱隱有一抹期待,若是司玉幽就這麽死在滅妖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但是——他不經意轉頭看向師尊,卻見他麵帶不忍,眉頭蹙得緊緊的。
他生怕會生出變故來,便暗中加大了靈力的輸出。
隻見紅光更甚,又是一道光柱狠狠的落在了司玉幽的身上,這一次,他再也站不穩了,轟的一下半跪在地,捂著胸口大口的咳血。
“師尊!停手吧,再這樣下去,師弟他——”蘭長老首先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向通天老祖,急聲說道。
“通天師伯,若是玉幽死了,我便也不活了。”這話時瑤光仙子所說,她原本準備進入這滅妖陣,奈何卻始終失敗,隻好跑到了通天老祖跟前,含淚低語。
通天老祖深吸一口氣,看向滅妖陣中的司玉幽,沉聲喝道:“玉幽,為師且給你一次機會,你若現在出來,為師可既往不咎,立刻為你療傷。”
瑤光仙子立刻轉頭看向司玉幽,急聲道:“玉幽,你聽到了嗎?師伯答應既往不咎,你莫要再執迷不悟!”
回應他們的,是司玉幽再度噴出的一口鮮血。
他半跪在地,身子微微顫抖,卻倔強的沒有看他們一眼,也沒有任何別的動作!
要知道,這滅妖陣一旦開啟,便會降下九十九道滅妖雷,這才剛剛第三道,便已經讓他幾乎承受不住,還有九十七道,就算全盛時期的他也不會討得了好,更何況如今虛弱至此的他?
杜若弦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蘇寒,低聲笑道:“蘇師兄還記得從前的一個傳言嗎?聽說這寧歡顏暗戀玉幽師伯,情根深種,如今,你可看出什麽端倪了?”
蘇寒微微皺眉,看了滅妖陣中一眼,頓覺顏麵無光,搖頭道:“魔族最會蠱惑人心,或許,玉幽師叔也是被蠱惑了罷了。”
蠱惑嗎?
杜若弦冷笑著,眼底卻劃過深沉的恨意!看著司玉幽為了寧歡顏寧肯不要命的模樣,哪裏是簡單的師徒之情!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要將他們齷齪的事公布出來嗎?
這讓她師尊如何自處,讓她如何自處?讓整個千香穀如何自處?
這般想著,杜若弦忍不住攥緊了拳頭,目光怨毒的看向歡顏!
而此時的歡顏,靜靜的跪在地上,長發曳地,仿佛失去靈魂的木偶!突然,一滴溫熱的血濺到了她的身上,她眼珠轉了轉,仿佛醒轉一般,迷茫的眼底慢慢變得清明。
她怎麽了?
對了,她解開了封印!
看著手臂上那滴殷紅的血液,她木然的抬頭,看著那道竹色的身影!他在顫抖,似乎很痛苦,但他很倔強,死死的將每一道原本要落在她身上的滅妖雷都擋了下來。
歡顏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幾乎就要破碎,失血過多,已經開始意識模糊。
隻要再一道滅妖雷,或許就能要了他的命!歡顏眼底滿滿蕩開了漣漪,眉心的印記一瞬間變成了火紅色,她忽然站起身,長及腳踝的紫發隨風飛舞,隨著她起身,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通天老祖原本正要下令打開滅妖陣將司玉幽帶出來,畢竟是他的愛徒,他怎舍得他就此殞命?
可就在這時,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隻見歡顏微微抬頭看著紅色的光網,在又一道滅妖雷降下之時,她忽然抬起了手,任由那道雷落在了掌心。而後,所有人都親眼看到她體內湧出幾道顏色各異的力量。
黑白雙色乃是極陰與極陽。
還有一抹絢麗的紫色,那是魔氣。
其中還夾雜著一抹淡淡的紅,熱氣升騰,讓空氣都扭曲起來。
在這幾道力量的交織中,紅色的滅妖雷瘋狂的旋轉著,越來越小,越來越淡,最後竟然慢慢消弭。
“不可能——”白長老驚呼出聲,他是壓陣的人,他知道這滅妖雷的威力有多厲害!更何況,他還暗中加重了靈力輸出,這一道滅妖雷就該讓寧歡顏丟掉至少半條命才是。
可是如今,她竟然好端端的站著,那滅妖雷似乎毫無作用。
“怎麽回事?”通天老祖也驚住了,他欲要停止陣法的手也垂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歡顏。
站在陣中的歡顏依然絕美非凡,但少了幾分妖冶之氣,多了幾分聖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讓人不敢靠近的貴氣,仿佛她生來便是世間最尊貴的人,不容任何人輕辱。
“這個力量——難道是——”通天老祖喃喃低語,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他緊盯著歡顏,想從她的身上看出端倪來,可是卻始終無法得究竟!他隻能感覺到,歡顏的力量突然增強了很多,和之前幾乎判若兩人。
“師尊,這魔女必定動用了什麽禁術!”白長老轉頭看向通天老祖,急聲說道。
通天老祖沉默不語,似在沉思。
瑤光仙子和蘭長老更關心司玉幽的安慰,不住的勸說通天老祖將司玉幽救出來,可是他修行多年,憑著直覺,他能隱隱的感覺到歡顏身上隱藏的危機。
他甚至能判定,若是放任歡顏成長下去,必定會稱為正道的心頭大患!
他動搖的眸光再次堅定,看向司玉幽,沉聲道:“為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點頭,為師立刻帶你出來!若你搖頭,便隻能隨著魔女一道湮滅!多年的苦修,就得了這麽個結果,你甘心嗎?”
“為師對你的教導與期盼,你當真忍心這樣負了嗎?”
司玉幽渾身一顫,他眸光不住的顫動,看向通天老祖,他清晰的看到他眼中隱藏的關切不忍一擊急切,這是他第一次從師尊的眼中看到如此多的情緒。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心酸。
他的身後是他一手帶大的弟子,他曾說過護她一世!更曾許諾,若不能成仙,便一道入凡!
如此誓眼,他如何違背!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閉上了眼,垂著頭,等待著下一道滅妖雷!他在賭,用自己的命來賭師尊會顧忌自己而停下滅妖陣!
可是,讓他失望了!
通天老祖歎息著搖了搖頭,淡淡道:“罷了,既然如此,你我師徒緣分隻怕也在今天盡了!原本,你已重傷,即便沒有今日,隻怕也難成正果!罷罷罷,一切都是緣分天定。”
“你既然選擇維護你的弟子,為師隻當是成全你!這多年的情分,便在今日——絕了吧!”
說罷,他一擺手,沉痛道:“不悔,繼續陣法。”
白長老得了令,假裝一番猶豫之後,將手再次按在了陣眼上!這一次,他幾乎用上了全身的靈力,他的心中在嘶吼,既然師尊也放棄了司玉幽,那他便就此結束了他的命。
就此,拔了心頭那根隱藏多年的刺!
一道道紅色的滅妖雷從天而降,巨大的威壓讓人根本喘不過氣,司玉幽的後背被壓彎了些,一縷縷鮮血從嘴角滑落。
陣外,瑤光仙子猛的跪在了通天師祖的麵前,哭喊道:“師伯,您當真如此狠心?即便您不顧及玉幽乃是您教導多年的弟子,至少也該顧及重華宮與千香穀的婚約才是。”
“我說了,玉幽若有事,我也絕不獨活!”
“但在我死之前,哪怕窮盡千香穀所有之力,也定與重華宮不共戴天。”瑤光仙子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要知道,這話的重量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
千香穀同為四大門派之一,若與重華宮開戰,必定會引發修真界大動亂,甚至有可能毀掉兩大門派千百年來的基業!
但是通天老祖卻恍若未聞,隻微微凝眸,搖了搖頭。
瑤光仙子愣了愣,突然起身,撲向了滅妖陣!
就在這時,風嵐穀主突然趕到,一把拉住了瑤光仙子,怒斥道:“你這是做什麽!如此行徑,還是我千香穀的聖女嗎?”
看到風嵐穀主的到來,瑤光仙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痛哭流涕道:“師尊,您救救玉幽,救救玉幽——他快活不成了,他若死了,弟子也不活了。”
風嵐穀主蹙眉看向滅妖陣,目光掃過司玉幽,眼底劃過一抹震驚與不忍,但當她看到歡顏之時,麵色卻是突然驟變,她扭頭和通天老祖對視,後者微微點頭,她突然明白了什麽。
看著哭成了淚人明顯失去了理智的瑤光,她長歎了一口氣,悄悄使出了個安神咒,瑤光隻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此事,瑤光縱有不對,但也是情根深種的緣故,師兄——莫要怪罪。”風嵐穀主讓隨行弟子照顧瑤光仙子,自己則走到通天老祖麵前,輕聲說道。
通天老祖搖搖頭道:“無妨,此事,我心中亦有不忍!可是,那寧歡顏,絕對留不得!”
“否則,必定會成為你我心頭大患,說不定,整個修真界都會毀在她的手中。”
“當真這麽嚴重?”風嵐穀主蹙眉,低聲問道。
通天老祖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道:“緣也,命也!”
“這寧歡顏,是玉幽的劫,死劫!”
風嵐穀主沒有繼續再問,看向陣中的司玉幽,眼底劃過一抹沉痛!
如此天資卓絕的弟子,難道真的就要毀在今日了嗎?
就在這時,歡顏再次動了,她緩步走到了司玉幽麵前,蹲下與他麵對,嘴角微微上翹,輕聲道:“師尊。”
司玉幽意識已經開始恍惚,聽得她的聲音,緩緩抬眸,看到的是歡顏聖潔而絕美的容顏。她素手輕輕將他嘴角的血跡拭去,溫柔的嗓音多了幾分空靈:“師尊,值得嗎?”
司玉幽眸光柔和了幾分,盡管眼前的歡顏容貌大變,美的驚心,但是那雙眼睛卻如同孩提時期一般純淨柔和,不含一絲雜質!擁有這樣眸子的她,怎會是魔?
就算是魔?又怎會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
“記得幼年時,你曾說過要與我為師一道成仙嗎?”
歡顏一怔,眼眶紅了,笑容卻更甚,她用力點頭道:“自然記得!”
“那麽今日,為師有一事懇求於你!無論如何,不可入魔!哪怕是魔身無法擺脫——至少也要保持一顆純淨的心!記住,修道乃修心,切莫失了本心。”司玉幽說這話時,輕輕的握住了歡顏的手。
歡顏的心從未如此溫暖過,也從未如此害怕過!
她害怕師尊是在交代遺言,害怕從此以後再不能相見!
她眉心的印記開始發亮,光芒柔和而璀璨,宛如寶石在月光下的清輝!她將師尊的手緊緊握住,沒有回答,隻用堅定的眼神回答!這一刻,師徒之間無言,卻有微妙的情愫在流轉。
看著她這樣的眼神,她掌心的溫度,恍惚間司玉幽的思緒又飛到了那片冰冷的宮殿,漫天花影中,歡顏宛如精靈笑盈盈的望著他,那種感覺,讓他幾乎忘記了身體的疼痛。
歡顏抿著唇,將師尊掌心的溫度藏於手中,然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她慢慢的靠近他的臉。
司玉幽微微愣住了,竟是忘記了躲避。
“胡鬧!”風嵐穀主麵色一沉,冷聲喝道。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唯獨陣中的二人仿佛在不同的時空,看不到他人的反應,四目相對,眼神交融,仿佛忘記了身處何地,正麵對著什麽樣的劫難。
“師尊——”歡顏終於靠近了司玉幽,二人的眉心輕輕抵在一起。
司玉幽突然感覺到一股清冽的力量正從眉心浸入,他被滅妖雷擊傷的疼痛慢慢的緩解了,模糊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清明起來。而歡顏的眼神卻逐漸變得迷茫。
她近乎貪婪的聞著他身上那讓她安心的味道,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是玉竹峰這十多年來所有的點點滴滴。
“弟子恐怕——不能隨師尊成仙了。”
她紅唇輕啟,吐氣如蘭,語調卻悲戚到了極致。
那一瞬,司玉幽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捏住了,慢慢的收緊力度,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偏偏那清涼的力量讓他保持了清醒,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傷勢在一點點的修複,甚至那破碎的封印也在慢慢修複,這幾乎讓他難以置信!歡顏竟然可以修複他的封印。
不可能!
她一定是付出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代價!
到底是什麽?
可惜,他終究沒有機會問出口,因為歡顏接下來的話讓他徹底的怔神,良久回不過神來。
“師尊,弟子忤逆不孝,給師尊添了太多的麻煩!弟子無用,甚至不能維護師尊的名聲,讓師尊背上了與魔為伍的罵名!其實,弟子早該離開了才是,隻因——弟子舍不得離開師尊——”
“師尊,這樣的歡顏,是不是太卑劣了!”
“為了自己的情思,陷師尊為不義!”
“弟子所犯下的錯,不求師尊原諒,隻求師尊好好活下去——從此以後,忘了歡顏這個不孝弟子吧,隻當您當年從未收留過那個傻乎乎的女孩,從未教導過如此愚笨的弟子,從未——有過魔族血脈的弟子!”
歡顏的聲音已經哽咽,到最後,一顆顆珠淚順著她的麵頰掉落,灑落了遍地珍珠。
一道又一道的滅妖雷落下,卻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化解。白長老瘋狂的注入靈力,卻仍舊無法突破那道屏障!他不由得震驚,難道那寧歡顏竟然當真如此厲害?
她的身體內究竟藏了什麽?
所有人的心裏都有這樣的疑問,可是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誰都忘了說話,隻用或悲傷或憎惡或厭棄的眼神望著他們。
司玉幽喉頭滾燙,那奇怪的苦澀的滋味在心底迅速蔓延,他不明白那是什麽感情,卻覺得心跳的厲害,想要伸手抓住歡顏,似乎下一秒她就會隨風飛走,再不會出現。
可是在那清涼的力量作用下,他竟然隻能半跪著,連一根手指頭也沒法動彈!
“師尊,歡顏要走了。”
“有這樣忤逆不孝的弟子,是師尊的恥辱吧!師尊——不要原諒我——”
說完,歡顏緩緩抱住了司玉幽,在他的肩上落了幾顆淚,然後緩緩鬆開了手。整個人都被一道蒙蒙的紅光籠罩,宛如飛絮般慢慢隨風而起。
“別走——”
這簡單的兩個字,幾乎耗盡了司玉幽所有的力氣,他微微抬眸,看著飄飛的歡顏,他能感覺到她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突然生出一絲恐懼,仿佛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歡顏了!
不,不是這樣的!
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本該無憂無慮的在玉竹峰成長,本該兌現諾言與他一道成仙!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司玉幽緩緩抬起了手,朝歡顏伸出,語氣有一絲顫抖,有一絲祈求:“別走——”
歡顏的淚從半空滴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打著轉,她淚眼朦朧,低眸看著師尊!那一刻,她終於從師尊的眸中看到了從不敢奢望的東西,她忽然笑了,笑靨如花,照亮天際。
所有人都被那傾城一笑震驚了,眼睜睜的看著歡顏輕易的從紅色的光網中飛出,仿佛不受任何阻礙似的。
通天老祖的眼中多了一抹震動,他蹙眉看著歡顏道:“她——竟會這樣做——”
風嵐穀主也看出了些什麽,語氣莫名道:“我們都低估了她,沒想到,她為了玉幽,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說罷,她聲音放低了幾分:“他們之間,不可能隻是師徒。”
通天老祖凝眸不語,也沒有阻攔歡顏飛走,因為阻攔也沒用。
此刻的歡顏已經開始散靈,甚至連身影都開始變得模糊。
她飛的很慢,風溫柔的吹拂著她的長發,那一刻,她仿佛成了天地間最美的一幅畫!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她在最後時刻激發了天鳳血脈,將所有的天鳳之血都傳給了師尊,連帶的還有自己的本命元氣,此時的她已經油盡燈枯。
更因為血脈的枯竭而開始散靈。
若非她體內還有極陰極陽與一半的魔族血脈,隻怕她在失去天鳳血脈之時,便已經殞命。
可眼下,她的死亡也隻是推遲了些許時間而已。
司玉幽顫抖的手並未收回,他的嗓音喑啞而顫抖,看著歡顏,低吼道:“曾許諾一道成仙,今日——你為何違背誓言!”
“歡顏!”
“我——對不起你!”
歡顏低眸,一滴珠淚落下,正好落在了司玉幽的眉心,然後慢慢的浸入了他的體內。
那一刻,司玉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封印開始顫動,卻被那清涼的氣息慢慢壓製住!
他仍然不能起身,隻能眼睜睜的而看著歡顏越飛越遠——
“師尊——再見。”歡顏微笑著低語,聲音隨風飄散,司玉幽幾乎崩潰。
他渾身顫抖的十分厲害,因為心神劇震,嘴角再度溢出鮮血,他緊緊的盯著歡顏,眼底彌漫的事苦澀與後悔!原來,這便是師尊曾經言過的情愛!
原來——歡顏早已對他情根深種!
原來——他早已埋了情思卻不自知!
不管這感情有多大的顧忌,有多卑劣,有多讓人不齒!這一刻,他不想逃避,不想否認!
他想留下歡顏,想牽著她的手,一道成仙!
可是他想,那又如何?
此刻的他,就連站起來都辦不到!
“歡顏——”他咬著牙低吼了一聲,發泄心中複雜纏繞的情緒。
而從頭到尾被束縛住的君不夜未曾說過一句話,他靜靜的看著歡顏每一個動作,心神都隨她牽動,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就是你苦苦追求的嗎?
真的值得嗎?
他的心,在那一刻痛到了極致,苦澀到了極致!但他似乎終於明白,此生——他沒有機會了!
甚至,連再見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更遑論,得到她的心!
他看向司玉幽,將他眼中的痛楚看的真切,眼神卻漸漸變得冷冽起來,一道金光從他眼底劃過,悄然而逝。
“師祖,就這樣放那過那寧歡顏?”杜若弦不甘心的問道。
風嵐穀主微微呼出一口氣,搖頭道:“放與不放都不重要了,她生機已散,必死無疑。”
話音剛落,一道龍吟聲從天際傳來,隻見一條金龍穿雲破風而來,速度快的驚人!而歡顏就那麽穩穩的落在了它的背上,它發出一聲悲戚的長鳴,眨眼間便飛往了天際。
那是——
龍?
真龍?
所有人再度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撼,久久說不出話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歡顏!活著,你要活著!等我——
司玉幽心底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眼神越發的冰冷堅定!
-本章完結-
而他自己卻幾乎破碎,一瞬間衣衫淩亂,口吐鮮血。驚的瑤光仙子立刻衝了過去,隔著陣法哭喊。
“玉幽——你快出來!出來啊——”
司玉幽沒有看她一眼,仍然挺直了脊背站在歡顏的身前。
這一幕,讓多少人心頭震動。
這真的是師徒之情嗎?
不少人心頭都劃過了這個念頭!
白長老的眼底劃過一抹瘋狂,心中更是隱隱有一抹期待,若是司玉幽就這麽死在滅妖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但是——他不經意轉頭看向師尊,卻見他麵帶不忍,眉頭蹙得緊緊的。
他生怕會生出變故來,便暗中加大了靈力的輸出。
隻見紅光更甚,又是一道光柱狠狠的落在了司玉幽的身上,這一次,他再也站不穩了,轟的一下半跪在地,捂著胸口大口的咳血。
“師尊!停手吧,再這樣下去,師弟他——”蘭長老首先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走向通天老祖,急聲說道。
“通天師伯,若是玉幽死了,我便也不活了。”這話時瑤光仙子所說,她原本準備進入這滅妖陣,奈何卻始終失敗,隻好跑到了通天老祖跟前,含淚低語。
通天老祖深吸一口氣,看向滅妖陣中的司玉幽,沉聲喝道:“玉幽,為師且給你一次機會,你若現在出來,為師可既往不咎,立刻為你療傷。”
瑤光仙子立刻轉頭看向司玉幽,急聲道:“玉幽,你聽到了嗎?師伯答應既往不咎,你莫要再執迷不悟!”
回應他們的,是司玉幽再度噴出的一口鮮血。
他半跪在地,身子微微顫抖,卻倔強的沒有看他們一眼,也沒有任何別的動作!
要知道,這滅妖陣一旦開啟,便會降下九十九道滅妖雷,這才剛剛第三道,便已經讓他幾乎承受不住,還有九十七道,就算全盛時期的他也不會討得了好,更何況如今虛弱至此的他?
杜若弦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蘇寒,低聲笑道:“蘇師兄還記得從前的一個傳言嗎?聽說這寧歡顏暗戀玉幽師伯,情根深種,如今,你可看出什麽端倪了?”
蘇寒微微皺眉,看了滅妖陣中一眼,頓覺顏麵無光,搖頭道:“魔族最會蠱惑人心,或許,玉幽師叔也是被蠱惑了罷了。”
蠱惑嗎?
杜若弦冷笑著,眼底卻劃過深沉的恨意!看著司玉幽為了寧歡顏寧肯不要命的模樣,哪裏是簡單的師徒之情!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光天化日之下要將他們齷齪的事公布出來嗎?
這讓她師尊如何自處,讓她如何自處?讓整個千香穀如何自處?
這般想著,杜若弦忍不住攥緊了拳頭,目光怨毒的看向歡顏!
而此時的歡顏,靜靜的跪在地上,長發曳地,仿佛失去靈魂的木偶!突然,一滴溫熱的血濺到了她的身上,她眼珠轉了轉,仿佛醒轉一般,迷茫的眼底慢慢變得清明。
她怎麽了?
對了,她解開了封印!
看著手臂上那滴殷紅的血液,她木然的抬頭,看著那道竹色的身影!他在顫抖,似乎很痛苦,但他很倔強,死死的將每一道原本要落在她身上的滅妖雷都擋了下來。
歡顏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幾乎就要破碎,失血過多,已經開始意識模糊。
隻要再一道滅妖雷,或許就能要了他的命!歡顏眼底滿滿蕩開了漣漪,眉心的印記一瞬間變成了火紅色,她忽然站起身,長及腳踝的紫發隨風飛舞,隨著她起身,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通天老祖原本正要下令打開滅妖陣將司玉幽帶出來,畢竟是他的愛徒,他怎舍得他就此殞命?
可就在這時,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隻見歡顏微微抬頭看著紅色的光網,在又一道滅妖雷降下之時,她忽然抬起了手,任由那道雷落在了掌心。而後,所有人都親眼看到她體內湧出幾道顏色各異的力量。
黑白雙色乃是極陰與極陽。
還有一抹絢麗的紫色,那是魔氣。
其中還夾雜著一抹淡淡的紅,熱氣升騰,讓空氣都扭曲起來。
在這幾道力量的交織中,紅色的滅妖雷瘋狂的旋轉著,越來越小,越來越淡,最後竟然慢慢消弭。
“不可能——”白長老驚呼出聲,他是壓陣的人,他知道這滅妖雷的威力有多厲害!更何況,他還暗中加重了靈力輸出,這一道滅妖雷就該讓寧歡顏丟掉至少半條命才是。
可是如今,她竟然好端端的站著,那滅妖雷似乎毫無作用。
“怎麽回事?”通天老祖也驚住了,他欲要停止陣法的手也垂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歡顏。
站在陣中的歡顏依然絕美非凡,但少了幾分妖冶之氣,多了幾分聖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讓人不敢靠近的貴氣,仿佛她生來便是世間最尊貴的人,不容任何人輕辱。
“這個力量——難道是——”通天老祖喃喃低語,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他緊盯著歡顏,想從她的身上看出端倪來,可是卻始終無法得究竟!他隻能感覺到,歡顏的力量突然增強了很多,和之前幾乎判若兩人。
“師尊,這魔女必定動用了什麽禁術!”白長老轉頭看向通天老祖,急聲說道。
通天老祖沉默不語,似在沉思。
瑤光仙子和蘭長老更關心司玉幽的安慰,不住的勸說通天老祖將司玉幽救出來,可是他修行多年,憑著直覺,他能隱隱的感覺到歡顏身上隱藏的危機。
他甚至能判定,若是放任歡顏成長下去,必定會稱為正道的心頭大患!
他動搖的眸光再次堅定,看向司玉幽,沉聲道:“為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點頭,為師立刻帶你出來!若你搖頭,便隻能隨著魔女一道湮滅!多年的苦修,就得了這麽個結果,你甘心嗎?”
“為師對你的教導與期盼,你當真忍心這樣負了嗎?”
司玉幽渾身一顫,他眸光不住的顫動,看向通天老祖,他清晰的看到他眼中隱藏的關切不忍一擊急切,這是他第一次從師尊的眼中看到如此多的情緒。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心酸。
他的身後是他一手帶大的弟子,他曾說過護她一世!更曾許諾,若不能成仙,便一道入凡!
如此誓眼,他如何違背!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閉上了眼,垂著頭,等待著下一道滅妖雷!他在賭,用自己的命來賭師尊會顧忌自己而停下滅妖陣!
可是,讓他失望了!
通天老祖歎息著搖了搖頭,淡淡道:“罷了,既然如此,你我師徒緣分隻怕也在今天盡了!原本,你已重傷,即便沒有今日,隻怕也難成正果!罷罷罷,一切都是緣分天定。”
“你既然選擇維護你的弟子,為師隻當是成全你!這多年的情分,便在今日——絕了吧!”
說罷,他一擺手,沉痛道:“不悔,繼續陣法。”
白長老得了令,假裝一番猶豫之後,將手再次按在了陣眼上!這一次,他幾乎用上了全身的靈力,他的心中在嘶吼,既然師尊也放棄了司玉幽,那他便就此結束了他的命。
就此,拔了心頭那根隱藏多年的刺!
一道道紅色的滅妖雷從天而降,巨大的威壓讓人根本喘不過氣,司玉幽的後背被壓彎了些,一縷縷鮮血從嘴角滑落。
陣外,瑤光仙子猛的跪在了通天師祖的麵前,哭喊道:“師伯,您當真如此狠心?即便您不顧及玉幽乃是您教導多年的弟子,至少也該顧及重華宮與千香穀的婚約才是。”
“我說了,玉幽若有事,我也絕不獨活!”
“但在我死之前,哪怕窮盡千香穀所有之力,也定與重華宮不共戴天。”瑤光仙子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要知道,這話的重量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
千香穀同為四大門派之一,若與重華宮開戰,必定會引發修真界大動亂,甚至有可能毀掉兩大門派千百年來的基業!
但是通天老祖卻恍若未聞,隻微微凝眸,搖了搖頭。
瑤光仙子愣了愣,突然起身,撲向了滅妖陣!
就在這時,風嵐穀主突然趕到,一把拉住了瑤光仙子,怒斥道:“你這是做什麽!如此行徑,還是我千香穀的聖女嗎?”
看到風嵐穀主的到來,瑤光仙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痛哭流涕道:“師尊,您救救玉幽,救救玉幽——他快活不成了,他若死了,弟子也不活了。”
風嵐穀主蹙眉看向滅妖陣,目光掃過司玉幽,眼底劃過一抹震驚與不忍,但當她看到歡顏之時,麵色卻是突然驟變,她扭頭和通天老祖對視,後者微微點頭,她突然明白了什麽。
看著哭成了淚人明顯失去了理智的瑤光,她長歎了一口氣,悄悄使出了個安神咒,瑤光隻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此事,瑤光縱有不對,但也是情根深種的緣故,師兄——莫要怪罪。”風嵐穀主讓隨行弟子照顧瑤光仙子,自己則走到通天老祖麵前,輕聲說道。
通天老祖搖搖頭道:“無妨,此事,我心中亦有不忍!可是,那寧歡顏,絕對留不得!”
“否則,必定會成為你我心頭大患,說不定,整個修真界都會毀在她的手中。”
“當真這麽嚴重?”風嵐穀主蹙眉,低聲問道。
通天老祖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道:“緣也,命也!”
“這寧歡顏,是玉幽的劫,死劫!”
風嵐穀主沒有繼續再問,看向陣中的司玉幽,眼底劃過一抹沉痛!
如此天資卓絕的弟子,難道真的就要毀在今日了嗎?
就在這時,歡顏再次動了,她緩步走到了司玉幽麵前,蹲下與他麵對,嘴角微微上翹,輕聲道:“師尊。”
司玉幽意識已經開始恍惚,聽得她的聲音,緩緩抬眸,看到的是歡顏聖潔而絕美的容顏。她素手輕輕將他嘴角的血跡拭去,溫柔的嗓音多了幾分空靈:“師尊,值得嗎?”
司玉幽眸光柔和了幾分,盡管眼前的歡顏容貌大變,美的驚心,但是那雙眼睛卻如同孩提時期一般純淨柔和,不含一絲雜質!擁有這樣眸子的她,怎會是魔?
就算是魔?又怎會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魔?
“記得幼年時,你曾說過要與我為師一道成仙嗎?”
歡顏一怔,眼眶紅了,笑容卻更甚,她用力點頭道:“自然記得!”
“那麽今日,為師有一事懇求於你!無論如何,不可入魔!哪怕是魔身無法擺脫——至少也要保持一顆純淨的心!記住,修道乃修心,切莫失了本心。”司玉幽說這話時,輕輕的握住了歡顏的手。
歡顏的心從未如此溫暖過,也從未如此害怕過!
她害怕師尊是在交代遺言,害怕從此以後再不能相見!
她眉心的印記開始發亮,光芒柔和而璀璨,宛如寶石在月光下的清輝!她將師尊的手緊緊握住,沒有回答,隻用堅定的眼神回答!這一刻,師徒之間無言,卻有微妙的情愫在流轉。
看著她這樣的眼神,她掌心的溫度,恍惚間司玉幽的思緒又飛到了那片冰冷的宮殿,漫天花影中,歡顏宛如精靈笑盈盈的望著他,那種感覺,讓他幾乎忘記了身體的疼痛。
歡顏抿著唇,將師尊掌心的溫度藏於手中,然後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她慢慢的靠近他的臉。
司玉幽微微愣住了,竟是忘記了躲避。
“胡鬧!”風嵐穀主麵色一沉,冷聲喝道。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唯獨陣中的二人仿佛在不同的時空,看不到他人的反應,四目相對,眼神交融,仿佛忘記了身處何地,正麵對著什麽樣的劫難。
“師尊——”歡顏終於靠近了司玉幽,二人的眉心輕輕抵在一起。
司玉幽突然感覺到一股清冽的力量正從眉心浸入,他被滅妖雷擊傷的疼痛慢慢的緩解了,模糊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清明起來。而歡顏的眼神卻逐漸變得迷茫。
她近乎貪婪的聞著他身上那讓她安心的味道,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是玉竹峰這十多年來所有的點點滴滴。
“弟子恐怕——不能隨師尊成仙了。”
她紅唇輕啟,吐氣如蘭,語調卻悲戚到了極致。
那一瞬,司玉幽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捏住了,慢慢的收緊力度,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偏偏那清涼的力量讓他保持了清醒,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傷勢在一點點的修複,甚至那破碎的封印也在慢慢修複,這幾乎讓他難以置信!歡顏竟然可以修複他的封印。
不可能!
她一定是付出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代價!
到底是什麽?
可惜,他終究沒有機會問出口,因為歡顏接下來的話讓他徹底的怔神,良久回不過神來。
“師尊,弟子忤逆不孝,給師尊添了太多的麻煩!弟子無用,甚至不能維護師尊的名聲,讓師尊背上了與魔為伍的罵名!其實,弟子早該離開了才是,隻因——弟子舍不得離開師尊——”
“師尊,這樣的歡顏,是不是太卑劣了!”
“為了自己的情思,陷師尊為不義!”
“弟子所犯下的錯,不求師尊原諒,隻求師尊好好活下去——從此以後,忘了歡顏這個不孝弟子吧,隻當您當年從未收留過那個傻乎乎的女孩,從未教導過如此愚笨的弟子,從未——有過魔族血脈的弟子!”
歡顏的聲音已經哽咽,到最後,一顆顆珠淚順著她的麵頰掉落,灑落了遍地珍珠。
一道又一道的滅妖雷落下,卻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化解。白長老瘋狂的注入靈力,卻仍舊無法突破那道屏障!他不由得震驚,難道那寧歡顏竟然當真如此厲害?
她的身體內究竟藏了什麽?
所有人的心裏都有這樣的疑問,可是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誰都忘了說話,隻用或悲傷或憎惡或厭棄的眼神望著他們。
司玉幽喉頭滾燙,那奇怪的苦澀的滋味在心底迅速蔓延,他不明白那是什麽感情,卻覺得心跳的厲害,想要伸手抓住歡顏,似乎下一秒她就會隨風飛走,再不會出現。
可是在那清涼的力量作用下,他竟然隻能半跪著,連一根手指頭也沒法動彈!
“師尊,歡顏要走了。”
“有這樣忤逆不孝的弟子,是師尊的恥辱吧!師尊——不要原諒我——”
說完,歡顏緩緩抱住了司玉幽,在他的肩上落了幾顆淚,然後緩緩鬆開了手。整個人都被一道蒙蒙的紅光籠罩,宛如飛絮般慢慢隨風而起。
“別走——”
這簡單的兩個字,幾乎耗盡了司玉幽所有的力氣,他微微抬眸,看著飄飛的歡顏,他能感覺到她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突然生出一絲恐懼,仿佛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歡顏了!
不,不是這樣的!
她不該是這樣的!
她本該無憂無慮的在玉竹峰成長,本該兌現諾言與他一道成仙!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司玉幽緩緩抬起了手,朝歡顏伸出,語氣有一絲顫抖,有一絲祈求:“別走——”
歡顏的淚從半空滴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打著轉,她淚眼朦朧,低眸看著師尊!那一刻,她終於從師尊的眸中看到了從不敢奢望的東西,她忽然笑了,笑靨如花,照亮天際。
所有人都被那傾城一笑震驚了,眼睜睜的看著歡顏輕易的從紅色的光網中飛出,仿佛不受任何阻礙似的。
通天老祖的眼中多了一抹震動,他蹙眉看著歡顏道:“她——竟會這樣做——”
風嵐穀主也看出了些什麽,語氣莫名道:“我們都低估了她,沒想到,她為了玉幽,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說罷,她聲音放低了幾分:“他們之間,不可能隻是師徒。”
通天老祖凝眸不語,也沒有阻攔歡顏飛走,因為阻攔也沒用。
此刻的歡顏已經開始散靈,甚至連身影都開始變得模糊。
她飛的很慢,風溫柔的吹拂著她的長發,那一刻,她仿佛成了天地間最美的一幅畫!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她在最後時刻激發了天鳳血脈,將所有的天鳳之血都傳給了師尊,連帶的還有自己的本命元氣,此時的她已經油盡燈枯。
更因為血脈的枯竭而開始散靈。
若非她體內還有極陰極陽與一半的魔族血脈,隻怕她在失去天鳳血脈之時,便已經殞命。
可眼下,她的死亡也隻是推遲了些許時間而已。
司玉幽顫抖的手並未收回,他的嗓音喑啞而顫抖,看著歡顏,低吼道:“曾許諾一道成仙,今日——你為何違背誓言!”
“歡顏!”
“我——對不起你!”
歡顏低眸,一滴珠淚落下,正好落在了司玉幽的眉心,然後慢慢的浸入了他的體內。
那一刻,司玉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的封印開始顫動,卻被那清涼的氣息慢慢壓製住!
他仍然不能起身,隻能眼睜睜的而看著歡顏越飛越遠——
“師尊——再見。”歡顏微笑著低語,聲音隨風飄散,司玉幽幾乎崩潰。
他渾身顫抖的十分厲害,因為心神劇震,嘴角再度溢出鮮血,他緊緊的盯著歡顏,眼底彌漫的事苦澀與後悔!原來,這便是師尊曾經言過的情愛!
原來——歡顏早已對他情根深種!
原來——他早已埋了情思卻不自知!
不管這感情有多大的顧忌,有多卑劣,有多讓人不齒!這一刻,他不想逃避,不想否認!
他想留下歡顏,想牽著她的手,一道成仙!
可是他想,那又如何?
此刻的他,就連站起來都辦不到!
“歡顏——”他咬著牙低吼了一聲,發泄心中複雜纏繞的情緒。
而從頭到尾被束縛住的君不夜未曾說過一句話,他靜靜的看著歡顏每一個動作,心神都隨她牽動,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就是你苦苦追求的嗎?
真的值得嗎?
他的心,在那一刻痛到了極致,苦澀到了極致!但他似乎終於明白,此生——他沒有機會了!
甚至,連再見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更遑論,得到她的心!
他看向司玉幽,將他眼中的痛楚看的真切,眼神卻漸漸變得冷冽起來,一道金光從他眼底劃過,悄然而逝。
“師祖,就這樣放那過那寧歡顏?”杜若弦不甘心的問道。
風嵐穀主微微呼出一口氣,搖頭道:“放與不放都不重要了,她生機已散,必死無疑。”
話音剛落,一道龍吟聲從天際傳來,隻見一條金龍穿雲破風而來,速度快的驚人!而歡顏就那麽穩穩的落在了它的背上,它發出一聲悲戚的長鳴,眨眼間便飛往了天際。
那是——
龍?
真龍?
所有人再度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撼,久久說不出話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歡顏!活著,你要活著!等我——
司玉幽心底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眼神越發的冰冷堅定!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