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時日裏,天氣越來越熱,大暑還未到來,一出門便讓人感覺頭昏目眩,難以自持。


    靜室裏。


    方言渾身不著片縷,默默運功修行。


    自昨日再次煉出一顆靈石後,他體內空空如也,半點靈氣都無。


    “利用靈氣改造身體,實在太慢了……”


    方言從入定中回神,微微歎口氣,通過音圭了解,他才知曉原來仙武之道如此艱難,修煉時,需要大量資源進補,方可修煉有成。


    可是在離火城內,無論靈米,妖獸肉,或者丹藥等,都隻是最普通的仙家之物,根本不足以維持修煉用度。


    除非去往更加遙遠的仙門附屬城池,才能得到品質更好之物。


    “可方家已在離火城安頓下來,輕易不會離開,所以這修行一事,恐怕一時也急不來,反而更應該關注於當下生活。”


    方言暗自思忖。


    這段時間,老大在武館練武,聽說進步已經很大,等閑三五個好手都進不了身,尋常十個八個普通人,也隨便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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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在書院進學,見識多了,不僅通讀聖賢書,還學習百藝,十分刻苦,雖然耗費了許多錢財,但隻要學有所成,就值得。


    方言意外回想起陸青鸞的麵容,不由暗想:“這女人上次被自己嚇跑,這麽久都沒登門,難道越想越氣,從此不相來往了麽?”


    殊不知,陸青鸞正忙著處理家事,根本閑不下來。


    這一日烈陽高照。


    一個意外之人,卻突然敲門拜訪。


    吱呀——


    大門從內而開,方言聞聲辨人,拱手道:“周先生怎麽來了?”


    “方先生別來無恙。”


    周全臉上帶著濃厚的笑容,拱手道:“今日拜訪,主要是想請方先生吃頓便飯,順便還有一事相商。”


    “哦?”


    方言挑了挑眉。


    “清風樓已經定好包廂,方先生可有空麽?”


    周全朝內打量兩眼,眼睛猛地一縮,因為他看到了宅院木梁上,竟然懸掛了好幾個長明燈。


    這可是仙家之物,一盞燈作價五十兩紋銀,僅用於照明。


    果然……


    這老父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周全壓下心中激蕩,臉上笑容更盛的望著方言。


    “嗬嗬,既如此,咱們走吧。”


    方言知道清風樓,乃是內城規模不小的酒樓,平時接待的都是豪門富商,沒想到這周全竟安排在這裏,顯然接下來所議之事不小。


    “方先生請——”


    周全大喜,伸手作引。


    “好!”


    方言也不客氣,先將宅院大門鎖好,隨後便徑直走出小巷,來到內城大街。


    烈陽刺眼,高溫持續不下。


    走在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看到,方言感覺腳底板都在冒煙,足可見今年大旱之年,這溫度實在是高。


    “方先生,多日不見,真是越顯神威啊!”


    周全走在一旁,抬頭見方言身姿筆挺,麵容成熟,渾身給人一種極為內斂的感覺,猶如一把未出鞘的寶劍,心中暗驚,出聲讚歎。


    “謬讚了,周先生多日不見,怎地變得如此生分,靜說這些空話?”


    方言聽得發笑:“清風樓到了,具體哪一間,還請周先生帶路。”


    “好!”


    周全點點頭,連忙走在前麵,兩人通過酒樓一層樓梯直上二樓,緊接著又登上三樓,方才停下。


    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一片喧嘩。


    方言微微皺眉,聽到隻言片語,複又平複表情,麵色淡定跟在周全身後,一起跨入包廂之中。


    甫一進入,便看到裏麵已經坐了好幾個身穿綢衣的男子,或是長須老人,或是臉大腰粗的富員外,其中也有不少風塵仆仆的行腳商,甚至還有一兩個腰佩利劍的武徒。


    “哦?”


    “又有客人來了?”


    “此人麵生。”


    “周全人脈很廣麽。”


    包廂裏的老少一時議論紛紛。


    周全對方言伸手作請,同時向眾人介紹道:“此為離火城新來的老爺,尊姓方,名言,家中有龍虎,一文一武。大兒練武,一身功夫,小兒習文,乃離山學院的學生,各個如龍似虎,可真了不得!”


    “幸會!”


    方言朝周圍拱了拱手,麵上笑道:“今日方某受周先生所邀,特來與大家共聚,真是幸會!”


    “方先生客氣了。”


    眾人連一股腦起身拱手還禮。


    雖然他們見方言是一新麵孔,亦不知其來曆,但觀之儀表堂堂,身材高大,想必非凡人,料想於此,絲毫不敢有所怠慢。


    “大家都坐,都坐。”


    周全作為其中的人情紐帶,樂嗬嗬道:“今日邀請大家前來一敘,實不相瞞,正為一件大好事!”


    “何事?”


    一個中年行腳商地位最低,率先開口。


    “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了解到近日鄰郡大旱之情吧?”


    周全朝周圍掃一圈,知情的,不知情的,一一了然,在看到方言時,見他麵色不變,心裏暗暗驚訝:“此人竟也知道?”


    心一鬆,轉念不做多想,周全接著笑道:“鄰郡大旱,乃確鑿之事實,不過天災,我也難說好壞。”


    “但據我所知,這群災民已經開始四處遷徙,借以尋求生路,現離火城也迎來了一批人,至少上千!”


    “哦?”


    “災民來了?”


    “他們到來,與我等有何關聯?”


    在座人士大多有些人脈,即使沒有人脈的如方言,也心中疑惑。


    災情所致,這群災民來了,能有什麽好事?


    “嗬嗬,敢教各位所知,這災民手有餘錢卻無糧,該如何度日?”


    周全的精光閃過一絲精光,見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仍迷惑,便開口道:“我料想於此,一聽到消息就早早囤了一批糧食,現在都堆放於一處大倉,此時…正有妙用!”


    “你的意思是……”


    一個富態老翁挑了挑眉,凝聲道:“賣高價糧?”


    “正是!”


    周全拍手笑道:“高員外家財萬貫,生活富足,但有財路在前,想必也不會拒絕吧?”


    “嗬嗬。”


    富態老翁撚須笑了笑,接著說道:“誰會嫌棄家中銀兩變多呢?”


    一句話,哄堂大笑。


    確實,誰也不會嫌自家錢多。


    不過方言心裏卻是一陣嘀咕:“難怪這裏聚這麽多人,原來這周全想聯合眾人之力,一起發災難財!”


    雖然方言不是什麽濟世善人,但也不至於做這麽沒良心的事情,若早知道,恐怕不會來。


    但此時既然已經坐在這裏,冒然離去,恐傷和氣,反正自己無心參與,隻要不作惡,聽聽也無妨。


    這邊。


    周全已經接上話頭,開始詳細講解自家糧倉的存量,繼而商議眾人分擔的具體份額,他見方言三緘其口,有心問他兩句,卻又住口。


    “今日本想賣你一份小小人情,一同參與進來吃肉,既然你如此作態,漠然與眾,哼,便隨意分你一些湯湯水水也就作罷!”


    周全很快不再關注方言,隨後與眾人商議更具體的細節。


    議論聲紛紛入耳,即使方言左耳進,右耳出,也明白了個大概。


    很簡單。


    眾人聯手,則以成勢。


    到時一同運糧出城,在各家都派人守衛下,自然可以安穩交易。


    若有哪個不長眼的家夥鬧事,說不得就要殺雞儆猴。


    總之這場交易,財帛動人心,必然要推動下去,眾人借此災情,恐怕還真有可能賺取大量錢財。


    這周全確實有兩把刷子,一出糧,二出計,便直接占了三成股,剩下的七分則被眾人瓜分,雖然他們隻需要派人守衛,但也冒著一定風險,眾人的擔保費就價值不菲。


    至於方言,雖然什麽都不出,就出個人,但也分了一部分糧食份額,到時候用以換取些錢財,珍寶好物等,權當是一跑腿費。


    “諸位!”


    等眾人商議出一個大概後,周全喚來小二上酒上菜,隨後端起杯中酒,起身肅道:“今日與眾共謀大事,我周全也希望此事順利,咱們一同幹杯,祝此行……馬到成功!”


    “好,幹杯!”


    眾人氣氛熱鬧,一起舉杯。


    坐在角落的方言像是一個閑散過客,但也沒有失禮,舉杯與眾人同飲,然後坐下暗想道:“這中介商的關係可真亂…稍有不慎,就陷入一場不仁不義之議事,早知如此,未出門時就該拒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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