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是不相信老爺子所說的,隻是理論講出來相對容易,具體操作起來還真是不知道從哪裏入手啊?


    逆轉時間?逆轉了又怎樣呢?就算我現在回到0歲,隻要出生了,就免不了早晚遇到今天這樣的命運。再說,返老還童這事就算是可行,也需要大量的時間,並不會像神話劇裏所演的一樣,一念咒一轉身就變身做孩童的。


    老爺子和田老師父女他們為了這事研究這麽多年,也沒有太大的突破,就算我逆轉回去了,以我的智商難道還能超過他們嘛?連我自己都不信!


    但是看剛才的情形,孟伊玲好像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麽了,可是她為什麽不和我明說呢?


    想到這兒無論如何都覺得無法釋懷,就坐起身來,掙紮著下了地,晃晃悠悠地往門口走。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的心氣兒還是很旺的,但是真走下來,隻感覺頭重腳輕,胸口憋悶,眼前發黑,四肢不聽使喚,真是想不服都不行!


    扶住牆邊緩了緩,再邁步向前,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口,隱隱聽見了門外的談話聲。


    先是田歌的聲音在問:“為什麽會這樣?”


    接著是孟伊玲答道:“我估計是因為他現在氣血兩虧,生命體征已經變得非常弱,所以免疫係統暫時攻擊了。”


    我心裏一動,果然她還有沒有對我說出來的東西。想想也是,我從家鄉出來之後不過一個禮拜就發生了一堆“意外”,但是從這次爆炸發生到現在已經這麽長時間了,卻沒有再遇到什麽生命威脅,除了那個夢之外,嗯,如果精神創傷也算是意外的話……總之,大概真如她所說的一樣吧,是因為我現在和死了也沒太大區別的原因。


    接下來是王建國的聲音:“您的意思是?”


    孟伊玲聲音低沉地說道:“如果我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麽想要攻擊停止的話,需要他一直保持現在這個狀態,可能是永遠……”


    田歌急切地說:“那豈不是讓他跟死了差不多?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要不要等他複元了再看看?”


    一陣沉默之後,孟伊玲反問:“難道……你們想他再經曆一次那樣的事故嗎?”


    我一聽,心下大震,腳一軟,撲通一聲就跌坐在地!


    雖說心裏早有一些準備,聽到她的這個結論,心裏仍然是驚訝、失望、痛苦、恐懼五味雜陣。


    身上不可控製的開始瑟瑟發抖,這如同,法庭上聽到死刑判決一樣!不止,可能如同被人用槍口指著頭一樣!


    雖說心有不甘,但是孟伊玲最後那句話直戳我心裏最深的那個傷口:我還能再試一次嗎?眼前仿佛突然出現了一個個場景:王建國的手、孟伊玲倒在架子旁、走廊裏見到的那位庫房管理員那無望的眼神……


    何去何從?!


    孟伊玲走回病房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了。她見我聽話地睡著了,也就帶上門離開了。


    可是這對我來說,卻真的是一個難眠之夜!


    起先,情緒還是比較低落的,想得也比較悲觀,可是時間久了,思緒就開始飄散開去了。


    多希望這一切,都隻是做了一個惡夢啊!可是我知道,用掐腿這招兒來試夢其實是靠不住的。人在夢裏不僅可以看到東西,聞到味道,嚐到滋味,而且絕對是會有痛感的!隻要大腦認為你真的經曆了這件事,就會操縱你的五感,讓你如同在現實中一樣!


    如同那個腦袋急轉彎一樣,說有一個人在睡夢中夢到自己被人殺死了,結果就真的死了,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


    答案是,不是真的,因為如果他死了,你怎麽會知道他夢到了些什麽呢?


    人太容易被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所蒙蔽了,一旦篤信,幾乎不可動搖,連自己都控製不了!所以簡直可以說,其實人的大腦才是最大的騙子!


    想跑題了,回到眼前的問題上來,如果必須要這樣半死不活地活著的話,還真不如死了算了呢!五百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為什麽是五百年?一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想到遠在千裏之外的老太太,心裏突然一酸。兒子不孝,可能沒辦法伺候您老人家終老了!我已經囑咐趙叔不要將我受傷的事通知我的家人,回頭就告訴他們我為了拯救地球當了烈士了吧!


    可是我還沒給陶家留後呢!這麽重要的曆史任務都沒完成就去赴死是不是不太合適啊!孟大醫生這麽大愛,不知道肯不肯成全我這小小心願呢?陶家後人如果有我和她加起來的聰明基因,解個小小秘密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可是讓兒子一出生就沒爸,會不會太殘忍了呢?慢,萬一頭胎不是兒子怎麽辦?現在計劃生育呢,隻有生一個娃兒的機會了!


    呃……又想遠了,回到當下,不知道孟伊玲打算怎麽處決我呢?打毒針還是用毒藥?我聽說吞金自殺可以神態安詳,不知道誰願意拿家底兒來成全成全我……


    不知道想到哪一個橋段的時候就見了周公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田歌倚在我床邊正睡著。其實我在院裏的一切,趙叔都已經幫我安排妥當,田歌這丫頭,卻非要每天起早貪黑地來陪著我。我拉過旁邊的衣服,蓋在她身上,心頭覺得溫暖。


    過了一會兒,孟伊玲進來了,例行地幫我診了診脈,看了看我的臉色,在一個本子上做了記錄。


    我心裏想:如果我真的一天天好轉起來,她是會開心呢?還是會擔心呢?她本來是個局外人,被無辜地卷進這件事來,如今麵對兩難選擇的,又何止我一個人呢?


    也有的時候,真的在心裏把老祖宗罵了千遍,弄出個什麽倒黴詛咒,讓後人承受了多少無妄之災,又讓關心他們的人承受了多少心理折磨呢?


    孟伊玲看到一旁睡著的田歌,又看到我有些落寞的神色,說道:“她真的對你很好。”


    我聽了一愣,生怕她有所誤會,趕緊解釋說:“她爸和我爸是老朋友,我隻是把她當妹妹的!”


    孟伊玲嫣然一笑,問:“你急什麽?”


    “我……沒有……”油嘴滑舌我是很擅長的,真想說點心裏話卻瞬間沒詞兒了。


    “你知不知道你當時手術的時候,血庫正好缺o型血,田歌還幫你輸了40的血?”孟伊玲突然說。


    我很驚訝,這事怎麽沒有人告訴過我呢?


    “所以啊,”孟伊玲笑著說,“是妹妹還是什麽,你得想明白了再說。”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愣愣地坐在那裏。


    我看看田歌那天真的睡臉,又看了看床頭她給我帶來的湯、洗得幹幹淨淨的衣服,還有租來給我解悶的小人書,一時如梗在喉,不知道該怎麽想,怎麽說。


    一個將死之人,突然遇到這樣的桃花運,真是讓我沒法不一聲歎息。


    正自躊躇,門外突然闖進一個人來!一進門就嚷嚷著:“閨女,閨女,重大發現!重大發現啊!”


    我一看,居然是田老師!隻見他一張黑臉上泛著紅光,手裏舉著幾張紙,眼神裏充滿了興奮!


    田歌被他的聲音吵醒了,揉著腥鬆的睡眼回頭問道:“爸爸……你怎麽來了?什麽事啊?”


    田老師把手裏那幾張紙塞給她說:“你快看看這篇文章,來得真是時候啊!”


    田歌把紙片展平,看了起來,我也探頭去看,卻見寫著一堆什麽量子啊、光速啊、引力之類的物理學術語,對我來說無異於外星文字,完全看不懂!


    但看田歌的表情就知道這是篇好文章,隻見她由雙眼無神也慢慢變成了和她爸一樣小宇宙爆發的狀態,最後開心地站起來對我說:“師兄,也許你有救啦!”


    盡管我知道這倆人都是屬於常人無法理解的天才型的,但是眼下她突然這麽說,我還是非常驚訝!


    “快說說!”我趕緊問,“用中國話!”


    “不行!”她卻說,“我得去先和玲姐商量一下,現在和你說你也不明白!”


    這是我的病房,你倆憑什麽在這兒打啞謎?把人家的好奇心勾起來就想撤?我氣得快要跳下床去和她理論了!但是她已經拉著她爸飛跑了出去了,半點兒追問的機會也沒給我!


    一時之間,真後悔當年沒好好學習物理!!


    五分鍾,十分鍾……也就是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力氣下床走動,不然我估計這病房的地會被我走了一圈深坑的!從來沒有一次等待令我如此心焦的!


    本來,經過昨天一晚上的慎重的考慮,我已經決定要慷慨赴死了!男子漢大丈夫,寧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


    但是眼下,突然又告訴我可能會有轉機,就像殘灰被風吹過,又冒起了一縷清煙,大有死灰複燃的態勢了!


    我感覺過了差不多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田歌父女終於帶著孟伊玲回來了!他們一進門,我就急切地問:“怎麽樣?有什麽新發現?”


    但看孟伊玲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大悅的表現,眉頭微蹙,倒好像是內心更加糾結了。


    麵對我的提問,她略顯猶豫地說:“陶勇,你先聽我說。這些天你之所以沒有再遇到什麽意外,是因為……”


    “是因為我氣血大虧,已經處於和死了差不多的狀態了。”我插嘴道。


    孟伊玲聽了相當驚訝,眼神裏都是疑問。


    “這是我自己分析出來的。”我裝模作樣地說,“假如我能一直維持現在的狀態,也許可以不再引發什麽事件了……可是對我來說,這樣還不如一死了之!”


    在場的人聽到我這麽說,臉色都是一變。


    “不過,”我故作冷靜,“我還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萬分之一的機會可以讓我不用死了,畢竟我還想為社會主義建設做貢獻呢!”


    孟伊玲和田歌父女互看了一眼,答道:“恐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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