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憂大概是未曾見到過我這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有點擔心地叫道:“師兄!你……”


    我歎了口氣,放下匕首,鬆開了抓住劉卿的手,他當時摸著脖子彎著腰咳嗽起來,半天才緩過來。


    我彎腰伸手奪過他手中的血磯爐收入懷中,衝著他冷冷地說:“劉卿,你們父子為了實現你們的長生夢,害死那麽多人,還打算連我們也一起害死,心狠手辣,天理不容!就算你們再有權勢,我相信也一定有人會把你們繩之於法的!”


    芮憂見我理智還在,鬆了口氣,對我說道:“走吧,我們把他送到衙門去!”


    劉卿見勢單力孤,隻是低頭沉默不語,被我們綁上了雙手,帶出了地下室。


    一邊走我一邊問王少庭道:“你怎麽不接著裝屍體,還跑到這兒來了?”


    一提這茬兒,他又用袖子抹起臉來,像是生怕那濃墨重彩還有殘留一樣。同時無奈地說:“我隻是來配合你演戲的,你都走了,我還留在那兒幹嘛?等著別人來圍觀拆穿我啊!”


    芮憂在一旁說:“你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過來的?”


    我故意裝出一副高深的思考表情,說道:“你嘛,讓我掐指算一下……嗯,應該是爬到那院子裏的樹上,跳進來的吧!”


    她一愣,不由自主地問:“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是神算子啊!”我一本正經地說。


    “少裝,快說!”看芮憂的意思就要伸手來掐我,我趕緊說:“好好,我說我說,因為我聞到你身上的香味啦,在那個院子裏的時候。”


    芮憂奇怪地聞了聞自己身上說:“我沒帶胭脂啊,哪裏有什麽香味?”


    像是為防止我又冒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說辭一樣,一旁的王少庭趕緊說:“你忘了他是屬狗的了。”


    芮憂捂嘴一笑,算是對這個答案認可了。


    我也跟著哈哈一笑道:“我才奇怪呢,這裏這麽繞,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王少庭朝後麵的地上一努嘴說:“喏,自己看。”


    我回頭仔細一看,我走過的地方,那以泥鋪砌的地麵上,竟能隱約地看到一朵朵小小的梅花形狀。但是如果不是特意去找,乍一看是非常不明顯的。


    我抬起兩隻腳分別看了看,發現右腳上穿的鞋底有些特別,在原有的鞋底上貼了一個極薄的鐵片,上麵鑄著梅花的圖案,而且圖案的邊緣磨得非常鋒利,以至於我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這樣的印記。


    怪不得這鞋買了之後芮憂非說要保管在她那兒呢,原來是趁機動了手腳!


    我朝他二人豎起拇指笑道:“總之,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


    芮憂應道:“趁著還沒驚動他們家的人,我們快把他帶走吧!”


    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上麵的房間門口,剛打算開門走到院子裏去,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了,從外麵闖進了兩個人來。


    我們猝不及防,都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劉丁和他那個形影不離的跟班小僮!向他們身後看過去,院子裏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家丁,個個佩刀出鞘,嚴陣以待!


    情勢突變,我們三人立刻站成了一個三角形,把劉卿圍在中央,個個武器出手,準備全力一博。


    劉卿一見援兵趕到,大喜過望,也直著脖子狂喊道:“來得好!快把他們殺了!全都殺了!”


    一時間,氣氛緊張得如同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可是,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的是,劉丁對他家少爺的呼喚,卻似充耳不聞一樣,雙目甚至沒有看向我們的方向,而是直直地望向廳堂正中那處掛著紅簾布的台子。


    “劉丁,你個死奴才,你在幹嘛?!”劉卿見使喚不動人家,激動地大罵起來。


    我向芮憂和王少庭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暫時不要出手,靜觀其變。


    劉丁聽到罵聲,仍然無動於衷,帶著他那個小僮向著那台子一步步地走去。走到跟前,猛地一掀簾子,後麵赫然露出一口棺木來!


    我當時看到那台子就覺得有點奇怪,但並沒有來得及去查探就中了機關,沒想到居然藏著這樣的東西。


    劉丁一見棺木也是一愣,接著上前就要推棺蓋,雙手分明已經顫抖不停。


    棺蓋一動,立刻有一股強烈的屍臭味充滿了整個屋子,嗆得我趕緊把鼻子緊緊捂住,生怕再當場嘔吐出來。


    還好他隻是向裏麵瞧了一眼,但把棺蓋複又蓋上,轉過身來向劉卿衝來,表情充滿悲憤,目眥盡裂,像是要生吞了他一般,驚得我們三個趕緊向旁邊閃了一步,讓他把劉卿當胸一把抓住!


    “老爺,老爺他已經死了?”劉丁聲音嘶啞地問道。


    劉卿可能沒見過劉丁如此激動過,也不再張狂,顯得有點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又怎樣?”


    劉丁向那棺木一指,厲聲問道:“他也是被蛇神害死的人,對不對?你居然瞞我們這麽久!”


    劉卿冷笑道:“就憑你也配這麽質問我?他死了我就是這個家的主子,你現在這麽對待我,我首先就要把你碎屍萬段!”


    聽到他們這段對話,我心裏默默一歎,看來我之前的預感是真的,那被所謂的蛇神毒死的第一人,正是這家的主人,劉大老爺,劉卿的親爹!


    劉丁聽到這話,突然麵如死灰,頹然鬆開雙手,走回到那棺木前,雙膝跪地,俯身哭道:“對不起啊,老爺,我居然現在才知道您已經過世了……我居然現在知道……”他身後一直站立未動的小僮也跟著跪倒在地,掩麵哭泣。


    劉卿見到他二人的表現,如果被人抽了耳光一般尷尬,被他一口一個稱為“老家夥”的人,居然被兩個下人如此悼念,令他突然憤怒了起來,大吼道:“劉丁,你裝模作樣什麽!再不過來把我解開,我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我見他像是就要衝過去似的,趕緊一把控製住了他,然後望向那邊的兩個忠實的仆人,沉默地見證著他們的悲痛。


    過了半晌,他們站起身來,麵向劉卿說道:“劉卿,你說錯了,你隱瞞老爺的死訊,還不讓他入土為安,大逆不道,從此你和劉家再無關係了!”


    劉卿見他義正辭嚴,愣了一下,接著更加憤怒地大喊著:“你說什麽?你算老幾,有什麽權利這麽說?”


    隻見劉丁伸入入懷,掏出一塊折疊得整整齊齊的黃色帕子,小心地打開來讀到:“餘為興隆劉家基業,全力以注,求長生之道以蔭庇子孫,但若功而未成而此身已斃,則劉家各敕封名爵,屋宅家財,盡數交托於吾兒劉展處置。劉卿其子,狼子野心,覬覦吾命已久,若餘安然歸老,仍可賜金千兩,若不能善終,則將其逐出,義絕恩斷!”


    這段不太平民化的表述,我聽得不甚明了,但大致的意思也是懂了。這黃帕子上寫的是劉老爺的遺書,意思是他死之後這個家和劉卿再無半毛錢關係了。


    再看劉卿的表情,顯然是聽得比我明白多了,所以才像是再度精神錯亂一樣嚷著:“胡說,都是胡說!老家夥隻有我一個兒子,怎麽和我無關了!這一定是假的,是胡說的!什麽劉展,劉展是誰?”


    “我就是劉展。”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出來一樣,我和芮憂、王少庭分別向各個方向看去,都沒有看到什麽其他人。


    但接著,有人用非常清晰的聲音說道:“我就是劉家的唯一繼承人,劉展!”


    這回我們終於辨別出了說話人,竟然,是劉丁身後的那個小僮在說話!


    這場變故讓我們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從之前在客棧的時候開始,這個小家夥就一直跟在劉丁屁股後,我們隻當是他帶了一個跟班,沒想到是個少爺!可是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呢?


    劉卿當然更難以接受,叫著:“你胡說什麽?你不是劉丁的侄子嗎?”


    劉展卻不慌不忙,平靜地向他的哥哥,也向我們這些意外的觀眾,講述了他曲折的身世。


    原來,劉展是劉老爺最心愛的一個小妾的兒子,因為劉卿的母親,也就是劉府的大夫人生性善嫉,在得知小妾有了身孕後,劉老爺為了保全這母子二人,謊稱將那小妾逐出了府去,然後暗中給她安排了住處,一直到將劉展平安地生下來。本想母憑子貴就可以順理成章將他們接回府,誰知紅顏薄命,小妾居然產後大出血,留下了幼小的劉展撒手西去,


    沒娘的孩子萬般苦,無奈之下,劉老爺隻能將劉展交給了他最忠實的老管家劉丁照料,並在他十歲左右的時候,以他侄子的身份進入了劉府。


    當時,劉老爺和劉卿因為對長生術的見解不同,關係已經相當緊張,劉老爺知道劉卿急於讓他早點死好接手劉家家業,擔心他會暗下殺手,就早早留下了遺書,將家業全部交托給了他一直覺得虧欠的小兒子劉展。


    劉卿哪裏聽得進這些,一直在嘶吼著,反駁著,劉展無奈,隻好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劉卿看到這東西,當時就吃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們跟著一看,是一尊玉麒麟,通體常綠,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上品的玉石打造。


    “這是祖父為平原王的時候先帝所賜的,隻有劉家正統繼承人才有資格保管,爹爹已經交給了我,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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