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期公子,我家公子現在傷勢還沒好,大夫說了,不能飲酒。∽↗,..”聽到秦期對我說的話,偌嵇俯下身,恭敬地對秦期說。


    “哦?是嗎?你的傷,很嚴重嗎?”秦期望向我。


    “嗯……”我停頓了一下說,“傷倒是沒大問題吧,但是頭還有點暈。”


    “是嘛,如果這樣的傷就把你打倒了,你就不是墨晏了。”秦期嗬嗬一笑,這樣說道。他臉色潮紅,似乎已經喝了不少,已經略有醉意。


    “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卻又湊近過來,繼續說道:“別耽誤了正事就好,不然老頭子可是不會留情的。”


    老頭子?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誰,也不知道什麽是正事,但又不方便問,隻好敷衍著笑笑,然後坐著發怔。


    他倒也沒再多說什麽,自顧自地又喝酒去了。


    過了沒一會兒,人群中忽地有一人站了起來,似乎也有點喝高了,走路搖搖晃晃的,從錯落的小桌中間走了出來,時不時還撞到旁邊的人或者東西,不斷地被人扶助著,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堂前。


    “郡守大人,今夜皓月當空,酒逢知己,怎麽能無詩辭助興?眾皆知四位公子才情卓絕,尤其墨晏公子,可於杯酒之間出口成句,今夜小人不才為引,請墨晏公子為我等指教一二,如何?”這人停步後,朗聲說道,似乎是在請示郡守大人,目光卻直接投向我,目光中充滿挑釁的意味。


    “這個人叫螯衝,在府裏好些年了,你以前對他的評價是詭技多端,愛搬弄是非,小人一個。”偌嵇小聲在我背後介紹道。


    “哈哈,好啊!墨晏雖然受傷未愈,但這樣的小事,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是吧墨晏?”沒等我說話,郡守大人已經這樣說著,就替我應下了。


    螯衝聽了似乎是喜上眉梢,立刻說道。“那好,現在我手裏有一杯酒,我將它飲完後,就先獻上我所作的前句,請墨晏公子照同樣的意境續上後半句!”


    說罷,他一仰脖,飛速地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酒杯剛剛放下,口中已經吟道:“予遙望兮,蟾宮之上;有綺夢兮,爍爍飛揚;昨已往兮,憂懷之曝盡。”


    詩句出口之時,搖頭閉目,似乎已經沉浸在了自己所創造的某種美好意境之中。


    等他吟完,席間發出一陣叫好之聲,就連郡守大人也拍掌表示讚許。


    接下來,所有人都再次將目光投向我,似乎都想看看我會怎樣接句。


    可是,我坐在那裏,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隻是怔怔地看著麵前的酒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現場一片寂靜,像是空氣都要凝固了。


    “墨晏,你怎麽了?”過了半天,郡守大人終於忍不住在一旁問道。


    我抬起頭看著他,張了張嘴,卻覺實在沒辦法答複。


    “莫非……”螯衝將我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臉上立時現出了一種詭秘的神色,瞪視著我說道:“墨晏公子真的像傳言說的一樣,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轟”的一聲,他此話一出,全場立刻如同開鍋的水一般沸騰了起來,大廳裏充滿了嗡嗡的討論聲。


    我分明看到,對麵的桑青和越璧都用一種帶著些許震驚,又似帶著一些嘲諷似的眼光看著我。郡守大人也麵露尷尬,好像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方式替我解圍。


    “與子見兮,在野之陌青;牽繞兮我懷,河升波漲;美人兮相伴,斯是闕堂!”在這尷尬的氣氛中,突然一個人大聲地吟出了這樣的詩句。


    眾人皆是一愣,順著聲音尋去,才發現是我身邊的秦期,眼下他已經醉得半趴在桌上,手裏舉著一隻喝空的酒杯,兀自在搖來晃去。


    “墨晏傷還沒好呢,我替他說了,怎樣?”他抬起頭,帶著笑朝眾人說道。


    大家都被這意外的一幕弄蒙了,沉默了半晌,才忽地有人在人群中喊道:“好詩!”


    “是啊,接得好!”“不愧是秦期公子啊!”“絕句啊絕句!”讚揚聲不絕於耳。


    秦期卻於這亂糟糟的反應中側臉轉向我,做了一個鬼臉。


    但是這場針對我的鬧劇顯然已經達成了目的,眾人接下來的目光和表現,均包含了不少對我的質疑和蔑視。但對我來說,讚揚也好,羞辱也好,都像是和我毫無關係,甚至都沒令我產生一絲一毫的窘迫,有的隻是,茫然。


    這場宴席一直持續到半夜,眾人都是喝得大醉後方才散去。我也站起來打算離席時,郡守大人突然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略帶擔憂地說道:“這幾天什麽都別管,專心養傷吧,五天後朝廷特使蒞臨時,你可要恢複如初哦!”


    說罷徑直離去。


    一旁的秦期也站了起來,腳下一趔趄,歪倒在了我身上,摟住我的脖子,噴著酒氣說道:“我說的吧,耽誤了正事,老頭子是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你可一定要趕快好起來哦!”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口中所說的“老頭子”竟然指的是郡守大人!至於所謂的“正事”,也許就是朝廷特使要來這件事吧。


    往回走的時候,偌嵇見我若有所思,問道:“公子,怎麽樣?有沒有想起什麽來?”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麽進展。”


    他歎了口氣,複道:“那個螯衝太過分了,竟然當著大家麵那樣說!”


    “他也沒說錯,”我卻說,“我確實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公子你會好起來的!這幾天我讓大夫多來幾趟,一定要治好你!”偌嵇卻一跳跳到我麵前,這樣急切地說著。


    我實在不忍令他太失望,隻好微笑著點了點頭。


    今夜的月色果然是很好,躺在塌上的時候,透過窗格正好可以看到一輪明月高懸當空。


    偌嵇說,我是他家的公子墨晏,但是我卻好像覺得我其實是另外一個人,不然我不會與墨晏所擁有的這一切顯得如此疏離。


    可是如果我不是墨晏的話又是誰呢?為什麽我開始有一種感覺,自己並不是想不起來,而是不敢想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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