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出去吧,正常開船!”廖言突然說道。


    那幾個船工一聽頭兒這麽說,雖然仍然是一頭霧水,滿心問號,但還是聽話地開始往外走,有兩個好奇的,還兀自又環顧了一下,仍是沒有一點兒發現,隻好一起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了廖言一個人,他仍然在窗口直直地站著,眼睛瞪得大大地,片刻才脫口道:“剛才,那是……”


    “那是我說的。”另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一個隱藏在他身後的身影走了出來,又站到了他麵前,正是剛才憑空消失的墨晏!


    廖言當然知道那句話不是自己說的,但是令他如此震驚,甚至有些恐懼的,並不是麵前的少年模仿了他的聲音,而是那聲音根本就是自己發出來的,隻不過不是以自己的意識進行操控的而已!不然的話,在聽到別人冒充自己發號施令後他早跳起來糾正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這回廖言也不敢貿然叫人了,他能參與這次東巡出海,對道術之類的也是有所了解的,這少年剛才顯然是對自己施了什麽法術了,他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再叫人來又有什麽用?還不是一句話又讓人出去了!


    “唉,”墨晏歎了口氣,他是不太喜歡對別人做過多解釋的,但是有些人偏偏不問清楚就不肯合作。


    “你不用管我是什麽人,我這次來是幫你們的。徐福和我有些淵源,我打算去和他談談,讓他放了你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墨晏說道,拚出了最大的耐心。


    “啊!”廖言突然恍然大悟似的一指墨晏道,“你是不是徐上師的師兄弟之類的啊?怪不得會這種……奇門異術……”興許,他是想說“歪門邪道”的。


    墨晏歪著頭想了一下,說道:“算是吧。”


    “早說啊!”廖言像是突然變得高興了起來,“你要是奸細盜匪之流,我是堅決不會讓你去打擾徐上師的,但如果是徐上師的舊識,那告訴你也沒什麽了吧!”


    墨晏不可思議地看著廖言,深為這人的反應而感到莫名其妙。跟他講此次出海是個騙局,會關乎性命這麽重大的事,他偏不信;現在卻因為這一句“算是吧”,就像解脫了一般放鬆了下來,願意主動配合了,這是什麽情況??


    豈不知對廖言這樣的小吏來說,名位雖低,來之不易,平時都是把仕途看得大過天的,遇到眼下這種事,相比於考慮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卻是對怎麽做才能不被組織拋棄更為在意。眼下明顯不是對方的對手,如果反抗,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可是如果真按他說的把人帶了過去,萬一徐上師有個三長兩短,事後仍然不好交待。


    但如果這少年真是徐上師的熟人,情況就不一樣了,就算是假的,自己也完全可以聲稱是受對方的蒙騙,怕耽誤了徐上師的正事而不得不帶過去的,雖然也不能撇清,卻不會是大錯,更重要的是,那樣就不會吃眼前虧了!


    這番考慮,像墨晏這等隨性自在,對爭名奪利不太感冒的人,乍一見自然是難以理解的。


    兩人正說著,感覺得到腳下微微搖動,他們所在的這艘大船,也終於離港啟航了。


    廖言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他們這艘船目前是在整支船隊的最後,他向前一指,對墨晏道:“徐上師在蒹葭號上,你看,跟我們隔著三艘船。”


    墨晏也走了過去,沿著他說的方向看了看,說道:“一個時辰後船隊會轉向東北,借機追上去。”


    一個時辰……廖言頭痛起來。要跟這個神秘的小子一起待一個時辰啊,感覺有點發怵啊!而且墨晏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像雕像一樣站在窗邊,專注地向外望著,一言不發,這鬥室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無比,當然這隻是廖言的感受,墨晏倒是很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你……看著很年輕啊,是不是和徐上師一樣修仙得道,所以返老還童了?”廖言終於受不了了,開口問道,語氣就像聊家常一樣。


    果不其然,墨晏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就不再接話了,破冰果斷失敗!


    廖言無語,目光落到墨晏身上那濕淋淋的衣服上,連忙說:“我這兒有幹衣服,你要不要換換啊?”


    “是嗎?”墨晏這回轉過頭來了,答道,“謝謝。”


    墨晏換衣服的時候,廖言還特意偷瞄了幾眼,發現這人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少年而已,並沒有腳踏七星,更沒有三頭六臂,似乎更是放鬆了些,幹脆坐在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說道:“你以為我願意跟著出海啊,這一去就不知道多長時間,我家裏還有妻小和老父母呢,拋下他們我是有多不放心啊!”


    墨晏聽他這樣說,雖不答話,眼光卻是一動。


    “但萬一真能找到仙山,求得長生不老之藥,豈不是全家人都可以永遠一起享福了!”廖言自顧自地嘮叨著,“我們這些人現在是把全部的賭注都下在徐上師身上了。”


    見墨晏仍然不回應他,卻又說道:“我們這些人,都是各地方層層選拔推舉出來的,我也是費了很大勁才爭取到的機會,所以你說說,我怎麽能相信這會是什麽騙局呢?”


    “你不相信不代表它就不是。”墨晏一針見血。


    廖言卻是激動起來,站起身來,走到墨晏身邊問道:“你是知道什麽內情嗎?不妨明說!”


    墨晏卻是搖了搖頭道:“說了你也不會懂。”


    廖言還想爭辯什麽,卻是覺得說了也是無望,隻好再次跌坐回了他的椅子裏,愁眉苦臉起來。


    又過了好大一陣子,墨晏突然說道:“下令吧,趕上去!”


    廖言點了點頭,走到了門口,拉開了門之後,卻又回頭問道:“趕上去之後你打算怎樣?”


    “那你就不用管了。”墨晏說道,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有機會回去的話,別再做官了,隱姓埋名,找個地方和一家老小好好過完這輩子吧。”


    “啊?”廖言一臉不解。


    “快下令!”墨晏已經說道。


    廖言這個汗啊,今天這也算奇遇了,先過了這關,今後的事情今後再說吧,於是向走道裏大聲叫道:“傳令官,左轉舵,全速前進,追上蒹葭號!”


    早上有霧一天晴,這一天天氣相當好,風和日麗,海麵也沒有什麽大浪,船隊隊形齊整,行進的得相當順利。偏偏在順著水流向東北方轉彎的這個當口,最後麵的一支船,名為“終南號”的一艘,突然脫離了即定路線,提前抄了近路,向前方的船隻靠攏了過來。


    “終南號怎麽回事?”樓船上的瞭望員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異動,立刻匯報了船官,同時開始向終南號揮舞令旗示意。


    但終南號卻一意孤明,速度不降反升,飛快地朝蒹葭號靠攏了過來。


    所有人都顯得有些困惑,但畢竟是自家的船,無法阻止也不能攻擊,一時束手無策。就在這一猶豫的當空,終南號終於已經接近了蒹葭號,雙方已經可以互相看到對麵的甲板上的船工了。


    “終南號,你們特麽的這是想幹嘛?!”蒹葭號上的傳令官歇斯底裏地罵道。卻眼見對方的三麵帆中,突然有一麵輔帆似乎開始側向彎曲。這也沒有風,帆怎麽會彎的,難道是壞了?終南號是因為船壞了才要追上來匯報的麽?


    傳令官正想著,隻見那麵帆於豔陽照耀下猛地一顫,回複了原位,與此同時,一道灰色的孤光劃破長空,有什麽東西迅速地向蒹葭方向飛了過來!


    那是……傳令官的眼睛被陽光晃得有些睜不開,等終於看清時,才發現那灰影竟然是一個人!而且此時這個身處半空的人已經與處在頂樓邊緣的他離得很近,可以看得出來那竟是一個少年,一個如同羽燕一般,從天而降的少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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