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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孟薑說完,樸翁已是急不可耐地問道:“小子,你的意思是說這血磯爐裏藏著的是你先祖的意誌?”


    本來看孟薑話茬接得感覺非常好,我正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樸翁這一開口,就把馬車又拉回到我這兒來了,我不禁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對他如此不合時宜表示不滿。


    但他隻是瞪著帽簷下的一雙大眼望著我,像是完全無法意會我的情緒,這想到哪就說到哪,甚至做到哪的個性可真是令人羨慕啊!


    說實話,他這個問題倒真的是啟發了我的思考。


    雖然我講起理論來頭頭是道,但聯想到我自身,還有很多地方我並沒有想通。現在他這麽一總結,再回味起來,突然覺得興許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


    之所以我的血會和血磯爐發生呼應,使我有機會了解到墨晏的記憶,大概就是因為這是陶家先祖所希望的吧。可是這樣一來問題又來了,陶之煥也好,墨晏也好,他們的記憶不盡相同,到底哪一部分是老祖宗想要留存下來的意誌呢?難道說老祖宗的想法僅僅是使後人的意念可以共享?這對他(或者是他們?)又有什麽意義呢?


    但因為墨晏這部分記憶的回歸,我開始有了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謎底已經向我走近,似乎,就與我隔牆而立,我感覺得到它,但還需要一個契機,來將這隔牆打破,讓真相徹底浮出水麵!


    畢竟,相比於長生不老或者讓自己的意誌永生這回事,我更關心的是我什麽時候能跳出這個可怕的輪回,從這可憎的命運之中徹底脫身出來!


    為了這個千裏外的目標,眼下就正是積跬步的時候,那就是……不露痕跡地擺平樸翁這個問題!於是我搖了搖頭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不能給皇上的永生大業一點有益的啟發。看來,這個任務,孟薑上師已經圓滿完成了。”


    說完之後,我的眼光順理成章地轉向孟薑,把打斷的話頭重新又交給了她。


    孟薑何等冰雪聰明,星眸一閃,輕輕笑道:“樸翁不要著急,我會慢慢對你說明的。”隨後她轉向嬴政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孟薑來辦吧,陛下可先去休息,等我們商議出具體的方案再另行稟報。”


    嬴政望了她一眼,點頭道:“好。聯等你消息。”然後又轉向章邯道:“聯已經命孟薑全權辦理此事,接下來你可全聽她安排。”


    章邯當然立刻恭敬地道:“臣領旨!”


    接下來又是一番恭送皇駕的禮節,章邯這種周到細致的人顯然早有準備,此刻非常麻利地就把皇上安頓好了。


    這位大人物一去,屋內那朝堂一般的氣氛立刻為之緩和,四人都顯得輕鬆了不少。一邊飲茶,一邊就繼續聊了起來。


    “丫頭,你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啊?”依舊是樸翁先直奔主題。


    我看得出來,他和章邯是朋友,所以雖然章邯是官他是民,卻是毫不拘束。不過以他的性格,就算不是朋友,八成也不會在意這些小節吧。


    孟薑卻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向我道:“我和樸翁數年前有過一麵之緣,那時這裏出了一些麻煩,我們曾經一起去探討應對過。”


    “那算什麽探討應對啊,就是你一個人解決的好不好!”樸翁嚷道,“這小子也見識到了,就是山裏那些……”


    “噬靈妖樹。”我接口道。


    “……”樸翁像是被噎了一下,隨即道,“看來你小子還不傻嘛!”


    其實這一點兒也不難推理出來,我與樸翁在那樹下見過一麵,那時他就說過在等一個女人幫他解開什麽真相,又說噬靈妖樹是人召喚出來的雲雲。孟薑移花接木的手段我又是充分見識過的,將這二者聯係起來,不就什麽都明白了嘛!


    “噬靈妖樹,這是誰取的名字啊?”孟薑笑道,“感覺好陰森啊!”


    “是我啊!很傳神吧?”樸翁得意地道。一旁的章邯竟也在微微點頭。


    我突然意識到,興許不止樸翁,就連章邯也是見過孟薑的,他之所以把樸翁召喚過來,說是他精通異術又了解此地詳細的話大概都並不是主題,重點在於他是非常清楚樸翁想要見到孟薑的意願!


    而早先章邯說到皇上帶了一位方士過來時,應該也是已經知道來者會是孟薑了,隻是以他的性格,不到必要時不會把話講得太白而已。


    搞了半天,傻小子就隻有我一個人吧。我默默歎氣。


    其實說起來皇陵陪葬品的事情雖是大事,但卻並不至於到了非要皇上親自來宣布的地步,隻要下道旨過來,就算是以兵馬人偶陪葬這種奇異的想法,章邯這樣的人也一定會照辦的。


    現在不僅皇上親自移駕前來,隨身還隻帶了一個方士,不得不說,令人大為不解。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件事情在某種程度上屬於絕密事件,就連皇上身邊的人,都是不方便透露太多的。


    最後,就歸結到一個問題上:這築就兵馬俑的計劃背後,到底存在著什麽樣的意圖?真的像我所說的一樣,與傳承皇上的意誌有關嗎?


    說笑了幾句之後,孟薑說道:“說起這噬靈妖樹,其實也算是一種嚐試吧。怨靈也好,正靈也好,都是人死後意念所留下的殘影,這樹能夠將這些殘影封存住,是因為樹木本身與人的意念並不相融合的緣故。”


    這與我之前的推斷正好是相符合的,準確地說,和墨晏的所知是相符合的。畢竟將人的意念與人的軀體分開來看待的思路,也是墨晏曾經親口對孟薑講述的,但能夠在短時間內就達到能夠應用的地步,而且還與自身所擅長的法術結合了起來,除了孟薑,可能也沒有第二人可以做到了。


    “那麽,我進而想到,如果尋找到更適應人的意念的‘容器’的話,是不是就能更完美地把人的意念傳承下去呢?顯然,人體是最合適的容器……”孟薑繼續說道。


    “你把我說糊塗了,”樸翁卻插嘴道,“長生不老不是要一個人永遠活下去嗎?人死如燈滅,意念在不在又有什麽意義?拿皇上來說,就算是他的意念能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體裏,那他皇上的身份怎麽辦?還能保得住嘛!”


    這話令我們三人都有些汗然,心中慶幸這話沒有當著皇上的麵講出來。


    而這位此時說得還正起勁:“再說了,就像剛才這小子所說的一樣,血脈裏是會殘存前人的意誌的,就算把自己的意念植入其他人身體裏,和人家前人的意誌之間豈不是變成了一種爭鬥?怎麽保證自己的意念能夠鬥贏呢?”


    “正是如此,”孟薑點頭表示讚同,“所以到這裏就麵臨著兩個選擇,要麽找到戰勝血統中原有意誌的方法,要麽,徹底舍棄人的軀體這個容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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