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鹹陽城裏寂靜的可怕,行人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以刑殺立威的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


    先是因為聽到了流言,所以坑殺路人,接著又是因為求藥無果,坑殺四百多名術士。


    鹹陽城裏人人畏畏縮縮,生怕天上會下刀子。


    早在嬴政稱帝後,這樣的情況就已經稍稍出現了。


    是非成敗,自有公論。


    嬴政的自稱,難道在當世之人眼中不是一種狂妄自大的稱呼嗎?


    大街上人影異常寂寥,行人都縮在獸皮鬥篷裏。


    街上馬車來來往往,行人也隻是個個形單影隻,唯恐靠在一起,被人說不是。


    天還未亮,蒙毅府上就來了客人。


    來客藏在鬥篷之下。


    蒙毅見到來人,自然臉色一驚。


    “你怎麽來了?”


    餘陽見到蒙毅二話不說,就是搖頭。


    蒙毅請餘陽進入暖閣,又命人拿來熱酒招待餘陽。


    餘陽推脫不飲。


    “公清晨來見我,可是出了什麽大事?”


    “蒙廷尉,你所托之事,我已照做。隻是誠如我先前所言,陛下對趙高之寵信非你我想的那麽簡單。下臣雖然心中懷義,但也知道不可為之事毋寧為。我以為,若非有明證,不足以除趙高。若是廷尉沒有明證,日後還是不要將此事托於我。”


    蒙毅聽了,自然感到詫異。


    “你此時來對我說這些,莫不是你已經向陛下陳述了趙高的所為。”


    “是我低估了陛下對於趙高的信任。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生性多疑,嫌少深信人。我已舉出趙高不軌之行跡,可是沒想到,陛下仍然堅持相信趙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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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會這樣。”蒙毅隻是覺得不可思議,“你此番也算是試探了一番陛下心意,我已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趙高在陛下麵前原形畢露了。隻是你此番可有打草驚蛇?”


    餘陽聽了,隻是一個勁的搖頭。


    “我一人入殿,當時殿中並無他人。除非陛下主動問起趙高此事。但是陛下若是真的詢問趙高此事,那必定是陛下開始懷疑趙高此人。若事情真是如此,事情便順利了許多。”


    蒙毅聽了,自然陷入沉思。


    “我該如何才能找到明證呢?”


    餘陽聽了隻是道:


    “趙高在宮中耳目眾多,那些人都有把柄在他手中,並非金石可以撬開他們的口。若是廷尉能找到趙高明錯,也務必是要以致死的罪名,否則,若是隻有活罪,趙高此人賊心不死,必定伺機報複你我。”


    蒙毅聽了,隻是哈哈笑笑。


    蒙毅拍了拍餘陽的臂膀。


    “公何必如此緊張?這趙高不過是罪籍之女所生,出身卑賤,他如何能伺機報複於我?你莫要擔心,出了事,我給你擔著。”


    餘陽見蒙毅這麽說,心中可並不踏實。


    怕是蒙廷尉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還低估了趙高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餘陽聽了,反而為蒙毅提心吊膽起來。


    有時候,太過自信可不是好事。


    餘陽起身作揖,意欲告辭。


    “今日我便和廷尉言至於此。近日宮中怕是將要有大事,還請蒙廷尉多加注意。”


    “哦?不知是什麽樣的大事?”


    “陛下昨夜命我召太子見他,也不知所為何事。隻是我見陛下因長生藥之事告停,並未有振作重整之態。近日,陛下還同時召見了許多大臣。丞相馮去疾、將做少府章邯。”


    蒙毅聽了,隻覺得陛下是要安排些什麽新事。


    蒙毅抱拳謝曰:


    “多謝尚書令指點。”


    “我去矣。”


    蒙毅為了謹慎起見,又道:


    “未免他人對你我二人私交過甚生疑,我帶你從後門出。”


    蒙毅擔心的是皇帝,而餘陽擔心的是趙高。


    餘陽想了想,自然點頭了。


    “善。”


    紛紛大雪漫天飄揚,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從蒙家府邸後門駕車而出,繞了一圈,又停在了大街上。


    男子坐上了另一輛車,駛向宮中。


    ……


    ……


    ……


    丞相馮去疾,那可謂是秦國多年的老臣,也一直受到嬴政的信任。


    “陛下,臣收到消息,這鹹陽城中一直有人在非議陛下所作所為。”


    嬴政聽了,自然麵色不善。


    “既然明知是非議,亟當除之。”


    “可議論此事之人,非鄉野黔首,而是朝中諸大儒。”


    儒法之爭,沒完沒了。


    但是這樣頻繁的內鬥,其根源又在哪裏。


    或許早在春秋時期,從孔孟發揚儒家時,他們已經給出了答案。貴族的力量在漸漸衰落,而庶民的力量在漸漸被人重視。


    馮去疾曰:


    “儒生於太學廷議曰:子不語怪力亂神。又在私下議論,指責陛下心術不正,也根本無德,無以配三皇五帝之稱號。”


    嬴政聽了,自然震怒。


    憤怒就像是嬴政的影子一樣,他走到哪裏,這影子就跟到哪裏。


    “汝以為當如何?”


    馮去疾對曰:


    “法貴一。朝中諸大儒,實則多出自齊魯之地,為陛下愛才所以納入朝中。儒生自然宣揚儒道,縱使是陛下罷黜百家,但是李斯死,政令名存實亡,儒生複起。臣以為,儒家之道,實為陛下君主專製之大害。儒與法,兩者不相容,若要存法,必須廢儒。”


    扶蘇覺得,這個時候,他不能再沉默了。


    若不是為了苟到上位,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想法。


    得罪朝中的法家大臣,對他沒有好處。


    但是曆史都發展到今天這個局麵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改了他。


    “今之秦國,囊括昔日七國,而七國之中,幾人頌法,幾人稱儒。孔子周遊列國,七十二門徒,孟子宣道,揚名天下。儒家雖然不切實際,但是卻一直都是百姓向往的。”


    “治國必要以法,為何不披以儒家之衣。我秦鐵騎踏遍萬裏天下,留的是殘暴血腥之名,我秦國為何不換身衣裳以見天下萬民。法家之術固善,但是究其根本,不過是君王權術。若非皇帝,誰人可以治國?治國之要術,並不以儒家之道義相違背。”


    說白了,法家就是集權統一,儒家,這個時候的儒家,要平等不平等,要民主不民主,塞什麽東西進去,旁人都覺得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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