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韓信,在蕭氏大婦的眼中,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你這小子,問這些做什麽。我去叫人給你準備衣裳。”


    說罷,蕭大婦就邁步出去了。


    韓信有些失落的一個人留坐在府中。


    過了一會兒,那老丈喊了兩個姑娘,兩人都是荊人, 身材嬌小玲瓏。一個端了一大盆熱水,一個則提了一個大膳盒來。


    這樣的待遇,也就隻有蕭何願意提供給他。韓信一言不發,隻是把這些都默默記在心裏。


    這兩個女婢先是看著韓信瘋了似的大口大口吃飯,一碗接著一碗。就著魚肉、雞肉,吃了滿滿兩大碗。這可把兩個婢女給看樂了。


    用完飯, 她們拿走了食盒,然後留下韓信一個人在房間。


    他望著那盆清水,自己將布料打濕洗了一下。一盆清水,不過眨眼間的功夫,變成了黑色。等到韓信把兩腳放進去,這水直接變成了純黑色。


    韓信洗漱完後,照著銅鏡,呆愣了好一會兒。


    剛才那兩個女子,雖然什麽都沒有對他做,但是一顆春心已經被撩動。


    韓信第一次想起自己的婚事。


    但是他很快就搖了搖頭,功名尚未建立,現在怎能想著成家呢。若我不得功名,絕不娶妻!


    ……


    ……


    ……


    蕭府前堂。


    前院子裏上上下下仆從都圍著這貴客立在門口,直到夜半,方才歇息。


    待送走了王戊,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蕭何拖著疲憊的身子,獨自一人去了書房。月光明明,蕭大婦懷抱外袍,前來書房看望蕭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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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何見到蕭大婦,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正要去找你呢。”


    “賤妾知道夫君今夜怕是睡不著的, 所以親自過來陪同。”


    蕭婦主動坐在蕭何身邊。


    “他堂堂皇親國戚,三番兩次跑到郡公府門前,用意頗深啊!”


    “誰說不是呢。我以為此事上次就算是了了,沒想到他竟然舍得拉下麵子,再來我這裏一次。”


    婦人畢竟心思細膩,當即想到了什麽。


    “是不是,鹹陽城那邊傳到了什麽消息。”


    蕭何麵帶驚訝,看向蕭婦,期待她繼續往下說。


    “當今陛下對郡公的器重,那是天下聞名的。而那王公,是當今皇後的親兄弟,家中又是世代豪傑,其父為秦始皇帝陛下的丞相,可謂當今天下第一大族。王公雖然人在荊楚,可是一定比夫君你更容易得到鹹陽城的消息。或許,他正是因為聽到了什麽風聲,所以趕著要與夫君交好。”


    言下之意,王戊的做法, 實際上是因為當今二世有意要召他前去鹹陽城。


    “未必啊!我在這陳郡,不過兩年郡守。雖然盛名在外, 可是還有許多事沒有解決。就算讓我一向敬重的那位有這樣的心意,我也萬萬不敢受。”


    蕭婦也道:


    “我聽聞秦國的官吏,一向都是三年一次升遷選拔。郡公如今赴任兩年都不到,若是就去了鹹陽城,確實也於理不合,於製不符。”


    “大婦所言有理。隻是堂堂皇親國戚,三番四次來我府門上,我擔心時間久了,會起謠言。”


    “那夫君可有想出對應之策?若是沒有,妾身會親自去請族中叔伯幫夫君出個主意。”


    蕭何的妻子和他是同出一族的。


    蕭何如今成為了郡守,其族中眾人自然也都跟著升遷。自古以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是這個道理。


    出了事,讓全族的人一起想辦法,這是常理。


    蕭何卻搖搖頭。


    “切不可說。如今我族中兄弟,多有想要借著此次機會攀附權貴的。我怕事情一旦說出去,反而更加不好收場。為夫隻想做個廉吏,保一方百姓平安。若是卷到這種風波裏,得不償失啊。”


    “那夫君你打算怎麽辦呢。”


    蕭何皺皺眉,他其實有了主意,他要去訪問一下這郡中有名的高士,說道說道。


    既然去鹹陽城是早晚的事情,那麽不可避免,他日後也要卷入這種紛爭。身在荊楚之地尚且免不了卷入權力旋渦,到了鹹陽城又如何自處呢。


    這麽看來,他也要在府中養幾個門客,作為智囊團了。


    “以後不管是誰人來到我家中求助,都不可拒絕,有什麽就施舍他什麽。”


    “夫君的話,妾身一向謹記。今日韓信小兒來找郡公,我待他如親子,已經安排他住了廂房。”


    蕭何聽到這個名字,眼神陡然亮了起來,他捋著胡須,嗬嗬笑了。


    “韓信這個孩子啊!他來找我,想必是要我給他個差事。”


    “那郡公是否要讓他做個緝拿盜賊的,他身手敏捷。”


    “不,我要把他舉薦給一個人。”


    蕭大婦聽了,自然疑惑。


    “夫君在這荊楚之地,名望頗高,如今又是郡守,要給他個差事有何難,如今是要將他舉薦給何人呢。”


    “韓信此人,並非池中之物。他雖然年少,但是我認識他多年了,言必行,行必過,胸懷大誌,機敏又懂得變通。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夫君如此高看於他,若是兩個兒子聽了,必定又要氣餒。”


    “他們兩個都是我的親兒子,有什麽本事,我還不清楚嗎。受不了苦,又衝動,好言相勸,也總是不肯聽。我們兩個兒子,說起成就,未來未必真的會比這韓信小兒高啊!”


    蕭婦皺眉。


    “夫君為何總是這麽說,妾身聽多了也覺得厭惡。”


    蕭何拉起夫人的手,好言勸說道:


    “我並非是說祿兒和延兒這兩個孩子不用功,而是他們沒有受過韓信的苦,你看那韓信,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


    蕭婦接道:


    “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困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誰人有誰人的造化。妾身生養了這兩個兒子,都是心頭肉,縱使不建功立業,又有何妨,我倒是樂意讓他們一生錦衣富貴。至於韓信,夫君如此賞識於他,大力舉薦提拔於他,妾身也全力支持。”


    蕭何看向蕭婦,雙眸似螢火,不由得誇讚她:


    “大婦實在是我的賢內助,心胸曠達。”


    “我們兩個,你好比那琴,我就好比那瑟,兩個人在一起才能合樂。”


    夫婦兩人俱是笑笑,互相依偎著。


    隻是次日,蕭何還來得及去看看韓信,他一大清早,剛推開房門,就接到了一份拜帖,署名的不是別家,而是這陳郡有名的豪族——虞氏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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