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時間裏,雲天都是躺著不能動彈的,幾乎全靠那幾人喂食,簡直就與廢物沒什麽區別。對此,小村村名都很不解,更有人懷疑其實雲天已經能動了,隻是想賴村裏躲避仇家罷了。畢竟,他的外傷在他驚人的恢複能力中慢慢好轉了不少,哪怕是正常人也是能動動身子了。幾名懂的醫理的人包括莫小漪,對雲天進行了仔細的觀察,他們一致認為,雲天還受了很重的內傷。最後在莫小漪一再追問下,雲天終於開口承認,他的四肢百骸被人打了一道道的強力,幾乎完全封住了他的行動。


    眾人莫不倒吸一口涼氣,這種事情真是聞所未聞,更別說想法子救治了,但也有不少人對此懷有保留的態度。


    這下大家矛盾了,無法醫好雲天的傷,又不能狠心將他拋棄不理(葛羽勝三人屍骨都未寒躺著那山頭上看著他們呢),但萬一他的仇家尋來,又要如何是好?


    看看甚至其中利害,雙目也失去了光彩,如果輝山在這裏就好了,他和葛郎中是一樣的人物,比他們三人都要利害,這是程輝山親口說的。


    程輝山卻不在!


    一想起這個,莫小漪心就又痛了,痛加上憂慮,真是苦煞了她。她晃了晃頭,令自己不再去想,隻是她一看到雲天,心裏就又愁了。


    該怎麽辦?


    在眾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雲天開口了,他說隻要給他時間,他可以自己慢慢衝散這些封住自己行動的強力,就可以離開了。眾人聽了這話,心中當真是歡喜了起來,臉色也好看了很多,紛紛看著雲天。雲天再度開口:“一個月左右,還望諸位莫要來打擾我運功。”也許和眾人相處了幾日,雲天放鬆了些防備,開口和眾人說上幾句話了。


    眾人臉色怪異,不知說什麽好,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並未要過一次吃的,隻是單純的要水喝。村裏時不時會有人來看他傷勢如何,見他一如既往躺著看似沒有好轉的跡象,都是搖頭歎息不斷。有時候,小孩兒也會來,在門外探頭探腦的,時間一久,便不再害怕生疏,進來圍著雲天打轉玩,被大人們發現了,立馬喝止了。漸漸地,越來越少人來查探雲天的傷情。小孩也是不來了,想必是被長輩們教訓了一頓吧。


    大家都知道,祖祠堂裏躺著一個傷的很重的男子,很怪很不可思議——他隻喝水不吃飯。一開始,大家都驚奇萬分,後來也接受了這事實。連村裏的葛羽勝都可以飛來飛去,打跑流寇,這事似乎也就不太驚奇了。


    人的接受能力還是挺強的!


    莫小漪漸漸閑下來了,以往閑下來倒是沒有什麽的,現在一不忙了,就不得了了。她那怎麽止都止不住的念想如活泉水般總是湧上來,她硬逼著自己不去想,可是這就像是在心裏蒙了一層油紙,水是湧不上來了,卻鼓的她更難受!你不去想吧,偏偏就要想!她幾度想去尋找程輝山,轉念一想到自己救回來的人還躺在祖祠堂裏,就不忍心離開了。


    就算是離開了,那又該去哪裏尋呢?苦了相思人,斷不了的哀思。


    “我要見他!”


    “你見不了!”


    這最後的與程輝山姐姐的對話又響在耳畔,莫小漪深深吸了口氣,起身快步走向祖祠堂。也許,隻有去了那裏,才會沒空管這念想了。


    她隻是在逃避而已……


    “講講你的故事吧!”


    莫小漪凝視著雲天,用不講道理的語氣說道,而臉上仿佛寫著“這次輪到你來跟我說了!”。


    麵對著突如其來的莫小漪的要求,雲天也是不明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無語,最後他給莫小漪的回答是沉默,和冰冷!


    一直冰冷著臉的雲天的這張臉居然會出現這樣的表情,雖然很短暫,但是依然額米有逃過莫小漪的眼睛。


    “嗤嗤!”


    莫小漪笑了,眉宇間的愁雲散去了不少。


    如果要問雲天此刻的心情,估計他隻有翻白眼的了。莫小漪麵帶微笑,坐在雲天身旁,輕聲問道:“你的傷怎樣了?”


    “外傷事小,內傷事大,但還是得先好了外傷……”


    “為何?”


    “外傷傷口多,若為好到十之*,我運功時,身體內部出力,外傷定會受到影響,隻會讓我的傷更傷。”


    “哦……”莫小漪一知半解的應了一聲。


    “這個月內,還望你們保密,勿要告訴其他人我的存在。”


    “大家是不喜你,但也不喜你的仇家來作亂,這事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


    “直接把我交給我的仇家豈不是更省事?”


    “咯咯……我們才不會這樣,不管你是不是壞人,小村都不是壞人。”


    “壞人……”


    “對!我們都是這片大地的兒女,人命都是一樣的貴,若你有罪,自會有因果報應,你自會受到責罰的!”


    “你信因果?”


    “信!我還信前生!”


    “我不信。”


    “那是你的事。”


    雲天閉口了,莫小漪此刻心中竟是舒暢了好多,她見雲天閉口不言,自己也是靜默了。


    “你的身子很虛弱!”


    雲天忽然轉過頭來衝著莫小漪說道。


    “是……”


    “虛不是病,久了會惹出病來。”


    “你懂醫理?”


    “略懂。”


    “那你說我該如何是好。”


    “吃飯!”


    一聽這話,莫小漪就滯了一下,然後又奇怪的望著雲天,一句“你不也不吃飯啊!”差點就脫口而出了,可她又想到雲天應該不是普通人,就隻好說:“我吃不下去。”


    雲天看穿了莫小漪的心思,當即道:“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嗯……”


    “你有心事!”


    莫小漪這次沒有說話了,也沒有搖頭擺手否認。她十指交叉撥動,兩腮微紅,將頭低了下去。


    雲天不是傻子,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在思考追憶什麽。


    反觀莫小漪,被雲天這麽一挑,本事暢順了的心竟是又堵住了。她咬著嘴唇,又用手不住地撥弄自己的頭發。


    咋一看,真是一副女子風情思戀摸樣。


    “若是你一直如此,隻怕是什麽都沒得到,自己就去見了閻王先了。”


    莫小漪僵住了動作,將頭埋在了雙膝縫裏不動彈。而雲天說完這話就閉上了眼。


    好一會後,莫小漪將頭抬起,看那雙眼,似有晶光閃爍,她輕輕一捋回了散落下來的幾縷頭發,微微一笑,眼神漸漸變得清明。


    “你這木頭,謝謝……”


    雲天沒有說話。


    “你這人怪是怪了點,可是呀,也不像是壞人!”


    說完,莫小漪就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那眼中還殘留著一點晶瑩。


    “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挪正了雲天吸水的草管,輕步離開又留下了雲天一人。雲天在祠堂內,看著莫小漪離去的身影,又喃喃自語:“壞人……”


    接下來的幾日,雲天的傷口愈合的很快,讓莫小漪等人好不開心,大成比莫小漪更開心。因為他見莫小漪起色好轉了很多,也願意吃飯了,他知道這些天莫小漪總是往祖祠堂裏跑,莫小漪的“好轉”是有*和是雲天有關的。大成沒有不嫉恨雲天,反而帶有感激。自然的,大成也就沒那麽抵觸雲天了,還時常前來看望雲天。


    癡心的人兒,眼裏始終隻有那令他心馳的人啊。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雲天的傷口幾乎全合上了,隻要沒有大動作扯動傷口,再過些時日,就可以結疤了。


    在這段時間裏,莫小漪似乎養成了習慣,一閑下來就跑去祖祠堂裏和雲天說話,更或者說對著雲天說話,因為很多時候,雲天都是愛理不理並不像先前那般話多了些。偶爾,雲天還是會與她交流一下醫理。莫小漪亦是驚奇地發現雲天在醫理上還是很有造詣的,對人體的結構尤為了解,她甚至好幾次都產生了“這人不會剖開過人體吧?”的想法,她一想到這裏,就惡心欲吐,便不再想了。


    雲天對莫小漪的驚異,回了句:“皮毛而已,這都歸功於我師傅!”


    莫小漪一聽此話,心中一喜,忙問:“你師傅在哪裏???”


    “死了。”


    “哦……對不起。”


    一轉眼,又過大半個月,雲天的外傷幾乎是痊愈,這讓眾人嘖嘖稱奇,本應要幾個月方可治愈的傷,隻是每日服用土藥,就好了……


    怪人,奇人!


    雲天說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運功衝散主肢上的力道,那時就可以離去了。聽到這話的小村人當然是喜出望外。


    於是,雲天數日運功,有時甚至口吐鮮血,可把前來探望查看他的莫小漪嚇壞了,嚇得她忙前忙後料理雲天身上的血跡,幾乎就要把草藥往雲天嘴裏塞了,當然最後被雲天製止了,不過她還不時責怪雲天不把握分寸。


    過了幾日,雲天能坐起來了,又過了幾日,他已能勉力行走,再數日,雲天已然可以正常行走了。莫小漪心中可當真是歡喜不停,人可是她救回來的。有什麽事能比見證一個生命的恢複更開心的呢?


    村裏人也是送了口氣,紛紛前來表示祝賀,但這裏有幾分真心就不得知了,隻有莫小漪側頭看向別處,不知是否是在思索什麽。雲天掃了一眼莫小漪,從冷淡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僵硬地向小村人道了聲謝,就準備告辭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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