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小雨在混沌爐中日夜苦練劍法,已經把在現仙池領悟的劍招融會貫通,實力當然更為精進。


    當下一劍由下往上斜刺而出,頓時幻化成無數劍影,這些劍氣可不是虛招,每道都攜帶著狂暴的螺旋真勁,破壞力比一般長虹貫日的直刺強大數倍,謂之萬劍穿心,如果被其擊中,就算梅姑的護身真氣再深厚,怕也得被捅成螞蜂窩。


    而羅成的刀招則大開大合,樸實無華的當頭一刀,蘊含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意誌所在,則無堅不摧,此乃刀道之最高境界。跟絕頂高手生死相搏,使他終於觸碰到了這個境界,破擊刀似乎本身就深諳天地間的至理,連陰陽五行都包涵其中,破開無盡的虛空,幾乎剛出手,刀鋒已在對方眼前。


    梅姑的心中絕不好受,本來十拿九穩的局麵,卻連番出現變故,現在落在下風不說,隨時還可能有生命危險,所謂絕處才能逢生,生與死的掙紮使她終於放下了傲氣、虛名、固執等這些心理上的負擔,她心中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搏殺此子,免留後患。


    隻見梅姑的臉色由白轉紅,繼而變為紫色,渾身真氣爆發開來,如針刺般紮的兩人生疼。拚著少活數年的風險,梅姑豁出了這條老命,如此提氣能發揮其內功數倍的暫時戰力。


    刹那間她一矮身,竟然躲過了重重劍氣,同時一拳打在破擊刀的刀背之上,使得羅成差點長刀脫手,就在兩大高手驚愕之際,她餘下的左手在地麵一撐,身軀瞬時返轉過來。緊接著飛起兩腳,直踢左右兩人的氣海大穴。


    麵對如此行雲流水般的迅捷攻勢,要是兩人反應不及,定然會被震散真氣,而梅姑便能一招定乾坤,反敗為勝。


    “木縛術!”


    說時遲那時快,小雨嬌喝一聲,那木質的牆板仿佛活過來一般,瞬間射出無數條藤蔓,直往梅姑的雙腿纏繞而去,對於飛來的一腳,她已經來不及退開,幹脆原地轉身,準備用肉臀硬挨下來。


    另一邊的羅成此刻心中無畏無懼,無欲無相,幾乎達到了天人合一之境界。他的精神緊緊的鎖住對方的靈魂,拚命幹擾之下,迫使飛來的一腳偏開了半寸,同時刀光一閃,破擊刀變為橫向,飛掠開去,誓要取下對方項上人頭。


    為求一擊製敵,雙方都以命搏命,戰況達到了最慘烈的時刻,梅姑深知雙腳定然會趕在藤蔓之前命中兩人,唯一要忌憚的就是羅成那驚天一刀,她狠下心來,舉起左手護住喉部要害,打算以一臂的代價換取對方的小命。


    “嗚啊……!”


    慘叫聲是如此的淒厲,如鬼泣般撕心裂肺,梅姑的左臂齊肘而斷,倒是如願擋下了這必殺的一刀,在藤蔓纏繞住她的同時,羅成和小雨紛紛中腳,如狂風中的枝葉般倒飛出去,滿地打滾,小雨甚至撞開了牆麵,被打到了屋外,可見這兩腳的威力何等驚人。


    紫羅真勁的功力可不是鬧著玩的,羅成和小雨饒是避開了要害,中招後依然倒地不起,畢竟雙方在功力上相差甚遠,就算吃再多的天才地寶都彌補不了。


    而這時受傷的梅姑卻如野獸般發狂起來,雙眼更是轉變成了黑紫之色,看上去完全不像常人。她狂拉猛拽著藤蔓,直把牆壁拉開了一個大洞,她顧不上卸掉手腳上的累贅,就這麽拖著一大塊牆麵撲向羅成。


    而羅成正在艱難的爬起來,眼看就要被梅姑一掌拍死,角落裏的楊雪嬈驚訝的看著門口,嬌呼道:“老祖宗,你怎麽來了?”


    自己辦事不力,竟然驚動了主子,梅姑心中悔恨不已,本能的回頭望去,還沒看個清楚,隻覺身體一輕,頭顱竟然轉了一圈,雙眼再次看到了羅成,這個年輕人的眼光是如此的堅毅,有誰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這也是梅姑最後的感覺……


    老祖宗當然不可能前來,估計她老人家還在跟燕飛雪探討著醫術上的學問哩。一顆完整的人頭伴隨著那不幹的眼神滾落在地,撻撻聲在寧靜的環境中格外刺耳,身死燈滅,不外如是……


    羅成以刀駐地,大口喘著粗氣,剛才的一刀幾乎耗盡了他僅留的真氣,此戰雖然得勝,他卻覺得比當初對陣燕飛雪還要艱難,要不是楊雪嬈的妙招,他已經橫死當場。


    來到屋外,他扶起還在不遠處掙紮的小雨,趕忙掏出陳致遠給的靈藥給其服下,接著便把她送回了混沌爐之中。叮囑丹老好生照顧後,他自己也吃了一顆丹藥,然後立即就地調養,等有了些逃命的本錢,他便趕回屋內,卻發現楊雪嬈還在看著梅姑的屍體發呆。


    羅成一把拉起對方,開口道:“這個婆娘死有餘辜,楊姑娘不必傷感,那些樹精靈關在哪裏?”


    楊雪嬈默默走到正對大門的祭台旁,祭台就擺在牆壁正中,壁上所繪的乃是白虎大神笑傲山林的壁畫,她按了下白虎的吊眼大睛,哢噠一聲,祭台側移開去,露出了一條通往底下的土梯。


    洞門備有火把,由楊雪嬈帶路,兩人打著火把拾階而下,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暗藏地下的密閉地窯內,此處大小堪比司徒雷的老巢,不過四周都用石磚封死,隻留十數個通氣小孔,使得裏麵的空氣稀薄,連羅成都感覺胸口悶的慌。


    火把的照射下,周圍的情景讓羅成義憤填膺,目呲欲裂,平日裏善良的村民像牲畜一般全身****,被人大字型綁在木樁之上,囚於鐵籠之中,每個人幾乎都渾身蒼白毫無血色,目光呆滯,猶如行屍走肉。


    羅成從李瑞海口中的得知,當日隱世村一戰,村民們被掠奪一空,上百善良的樹精靈被發賣到牛馬市場,幾乎大多數被楊家買走,而此處最多也就是二十來人,看來那些貴人為了能苟延殘喘,嗜殺起來比野獸還要殘忍,簡直枉稱為人。


    羅成憤怒出刀,把眼前的鐵籠砍成稀巴爛,征求過丹老的同意後,他把這些村民都送進了混沌爐中醫治,整個過程中楊雪嬈杵在一旁一言不發,眼中淚光閃閃,她實在是無話可說,也不想去爭辯什麽……


    跟著羅成默默回到地麵,她知道對方的心情現在肯定不會好,隻得靜靜的守護在旁邊,希望能分擔些心上人的痛苦,兩人一前一後猶如兩尊雕像般站在黑暗之中,一時之間氣氛相當尷尬。


    沒過多久,整齊的腳步聲傳來,看來禁衛軍到了,楊雪嬈反倒是鬆了口氣,鼓起勇氣道:“羅成,你走吧,我來攔住這些軍漢。”


    “對不起!”


    沉默了片刻,羅成便大步往前走去,臨出門之際,他又補了一句:“楊姑娘,謝謝你!後會有期!”


    楊雪嬈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梅姑的屍體,喃喃道:“嗬嗬,後會有期嗎……!羅成,你要好好保重……!”


    白虎門前,張暴客氣的跟羅成打著招呼,兩人勾肩搭背,旁人望之還以為他們倆是多年的知己。


    張暴笑道:“貴屬早已出宮去幫鳳鳴公主采買製作胭脂的材料,由小小姑娘作陪,想來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羅兄弟還要勞師動眾去監督嗎?看來兄弟跟公主濃情蜜意,我老張可羨慕的緊。”


    羅成問道:“就他們兩人嗎?”


    張暴回憶道:“還有一個喝醉的軍漢,說是小小姑娘的相好,也趁機出宮去放鬆放鬆,這大過年的,老張便沒有難為那小子,他們三人一起出的宮!”


    羅成聞言這才放心下來,順勢塞過去兩錠金元寶,看到對方如此闊綽,張暴的臉上都笑開了花,他依依不舍的跟羅成惜別,卻渾然不知自己錯過了多大的機遇,如果皇帝被他發現,並交給楊煉處置,他起碼能連升三級,現在張暴也隻能抱著兩錠金元寶傻笑哩。


    羅成回到南市的老巢內,司徒雷早等他多時,看到其平安無事,大賊頭打心底裏高興,剛剛倉皇而逃,拋卻同伴的煎熬一掃而空,他走上前把對方從頭摸到腳,確認其並無大礙後,一拳便捶了過去。


    肩膀上受了一拳,受傷的羅成也感覺到了一絲疼痛,不過這份濃濃的友情卻讓他甜到了心底深處,一世兩兄弟,不用多說,心裏明白就成。


    羅成撇下司徒雷,走到蹲在角落的小小身邊,柔聲道:“小小姑娘,羅成多謝你的大恩,如今害的你回不了皇宮,十分抱歉,你現下有何打算?”


    平日活潑可人的小小似乎有些難過,以後該何去何從她根本沒有想過,而離開了公主這座靠山,她不得不去思考這個問題,一時之間難以適應也是人之常情。


    眼看小小沒有做聲,羅成續道:“如果小小姑娘沒有地方可去,羅成可以把你先安置在陳府,等你哪天想好了主意,羅成會親自幫你辦妥,如何?”


    作為一個從小就被賣入宮中的姑娘來說,出了宮她便什麽都不是,除了伺候人,其他的她確實不懂,無奈之下,小小輕輕點了點頭。其實小姑娘都崇拜英雄,要她來選的話肯定想做羅成丫鬟,不過對方是公主大人深愛之人,自卑之下,她連這個念頭都不敢想,實在是可憐之人。


    解決完小小之事後,餘下的就是如何安置楊頂天這廝了,羅成剛要跟司徒雷商討此事,就在這時,洞口卻傳來了“咯咯”的鴿子叫聲,看來惠州時來消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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