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快步走到衛生間門口,莫炎沒急著敲門,側耳靜聽裏麵的動靜,流水聲還在繼續,隻是……


    心中不由一凜,這絕不是流水衝在人身上的聲音,更像是純粹打在大理石地麵的響聲。


    無需猶豫,莫炎伸手大力敲著門:“你在裏麵幹什麽?回個話,先把門打開。”


    “……”


    “‘咚咚咚’!開門啊,我讓你把門打開聽到沒有?!蕭仲桀,把門打開!”


    “……”


    半響除了流水聲,衛生間內傳不出一絲別的響動,甚至……餘憑莫炎超乎常人的耳力,也絲毫聽不到任何喘息的聲音。


    “蕭仲桀!給老子開門!該死!!”莫炎突然一陣心悸,眼神幽深冥暗,握緊拳頭後退一步:“砰!”的一聲猛地抬腳踹門,厚實的門板被他硬生生踢出數條大大的裂痕,緊接著“砰!”大力的一拳,衛生間的門頓時應聲而開。


    怒火中燒的莫炎將礙事的門板直接卸掉後,本想興師問罪的他卻被衛生間的情景驚得……瞬間呆滯。


    那個冷薄陰寒的蕭仲桀,那個嗜血如魔的蕭仲桀,那個疏離隱忍的蕭仲桀……


    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狼狽身影……身上本就單薄的衣服不知何時被撕成一縷縷的布條,空隙間更是明目可見一條條觸目驚心的抓痕,指尖內尚殘留的布絲以及……肉絲混合著鮮血正一滴滴的順著指尖滴落,將身下的白色大理石地麵染成大片血紅……


    鮮血滴落的聲音被打開的想要混淆視聽的水龍頭徹底壓下,但此刻在莫炎聽來,那一滴滴的鮮血,那一聲聲砸在地麵上的脆響,如同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擂鼓正狠狠的敲擊他的心髒……胸口一陣抽痛……


    “小桀……”低啞的聲音,嗓中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張了張嘴,卻隻能叫出一句心中時常輾轉徘徊的稱呼。


    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正滴血的指尖卻微微動了下,蜷縮在角落裏的身影向旁邊挪動了下,卻是將自己的身子再次往角落裏縮了縮。


    猛地回過神,莫炎一個箭步衝上去,緩緩伸出手搭在少年同樣鮮血淋漓的肩膀上,聲音前所未有的輕緩溫柔:“小桀,小桀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嗯?告訴我哪裏不舒服?”


    低垂的頭顱微微抬起,半垂的睫毛下一雙暗紅色瞳眸滿是濃濃的冷意,下唇不知何時被他咬出來血絲,將蒼白的雙唇染上點點猩紅,毫無感情的目光就這樣直直射在莫炎眼中,那已不僅是疏離,還有一絲……


    心中一陣驚駭,放在少年雙肩的手不自覺的用力,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微微顫抖:“小桀,你……你還認識我嗎?”


    偏頭,半垂的眸睜大了些,看出眼前之人對自己並沒有惡意,眼中的冰霜緩緩的一點點的消退,取而代之的卻是疑惑與忐忑,這個人……是誰?


    莫炎一眨不眨的緊盯著他,一直自認冷酷鐵血的他不知何時雙眼內已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透過朦朧看著麵前正歪頭審視自己的少年,那是完全陌生的眼神,那是他不願看到的眼神,轉移視線卻又觸及他滿身觸目驚心的傷痕……莫炎的心在痛,很痛……


    此時,耳邊清晰的響起許子楓曾說的話:


    “他身上的蝕骨暗疾屬於一種強烈蠱毒,在寄生者心理波動或是外界刺激過激的情況下,毒性會隨之在他的血液內逐漸沸騰,在這種情況下,寄生者的感官知覺會提升不止一個檔次,皮膚上遭受的痛覺也會呈倍數加大。


    一般的表現大多處在三種階段:第一種淺度過激,身體的知覺味覺痛覺等感官意識會緩慢提升,但隻能算是敏感度增加,對身體並無危害。第二種中度過激,寄生者身體會呈明顯炙熱,皮膚發紅,瞳孔也會在寄生者憤怒或激動的時刻發紅充血,異於常人的現象雖然看著嚇人,但自身的感官意識並不會消失,做任何事還會受身體與自身意識的控製……”


    渾身炙熱,皮膚發紅,瞳孔充血……


    但自身的感官意識並不會消失……


    “小桀,你……確定不認識我嗎?”


    帶著難以置信,莫炎像是在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腦袋慢慢移近,雙目一眨不眨的緊緊盯著他:“我是莫炎,我是你的炎哥,我是你的……少主,你確定不認識我嗎?”


    你確定嗎……


    依舊微微偏著頭,少年眼中分明帶著疑惑還有一絲淡淡的不悅,不知是身上的外在傷口太痛還是身體內部不舒服,再次緩慢移動下身體後,少年雙眼突然霍得睜大,雙臂抱緊,身子更加蜷縮成一團,隱忍壓抑的沙啞嗓音從嘴中一點點滲出:“……好……痛……”


    這是他第一次喊痛。


    莫炎對於他的無助無能為力,隻覺乏心無惘,心疼,心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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