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路。洛陽府。獨孤世家。


    獨孤世家數百年來人才輩出,既有經天緯地的飽學之士,更有武功高強的任俠之輩。


    這數百年來,盡管朝代更替,皇位變換,獨孤世家,卻始終屹立不倒。


    曆朝曆代,獨孤世家都有人入朝為官,且其中不乏重臣大員。獨孤世家家傳七七四十九路流雲劍法,同樣乃是江湖一絕,獨領一幟。


    再加上獨孤世家經營數百年,門客眾多,與朝野許多世家、門派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數百年下來,獨孤世家雄霸洛陽府,儼然已是河南一路的世間領袖。


    此時,獨孤世家的一處小院子外,一個年約六十的男子,正恭敬地側立在門外,等待著什麽。男子的身側,還站立著兩位和他相貌依稀相仿的中老年男子。


    吱呀一聲,小院的門打開,一個灰衣老者走出門來,對著門口的三位男子一拱手,說道:“家主,五少爺,七少爺,老爺有請。”三位男子忙對灰衣老者回了一個禮,一起走進院內。


    院內的小屋中,一位年逾杖朝的老者正端坐在太師椅上,右手輕輕轉動著兩顆深紅色的核桃。


    三位男子進到屋內,齊齊下跪,說道:“給父親大人請安。”


    老者頷了頷首,開聲道:“都起來吧。坐下說話。”


    待三人坐下,老者問道:“你們是為了青雲令的事吧?”


    年約六十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答道:“父親大人,孩兒們正是為此事前來打擾您老人家。”


    老者點了點頭,又問:“你們的意思呢?”


    三位男子對視了一眼,六十左右的男子又答道:“父親大人,我和五弟、七弟商量了一下,覺得此事頗為難辦。青雲令出,顯是青雲寨中有大的變故。這數月來,我獨孤家在太原助官軍抗敵,家中人也曾照晤過寒兒。如今青雲寨有變,以寒兒的個性,他一定會隨柳大俠趕回青雲寨。我和五弟、七弟覺得,此次青雲令出,應該不僅隻是江湖恩怨那麽簡單,恐怕牽連重大。因此,孩兒等不知道,該不該讓獨孤家也卷入其中。”


    老者手中的兩顆核桃輕輕一頓,停止了轉動。


    隨後,老者的目光在三位男子的臉上一一掃過,說道:“寒兒是我獨孤家的人,曾經還是我獨孤家年輕一輩之中的天驕。如今,他更是在太原抗擊外敵,於振我獨孤家的聲名有大功。他如果真地犯了錯,王法家法,任打任罰。他如果沒有犯錯,獨孤家的孩兒,不能傷在外人手中。”


    六十左右的男子微微一躬身,說道:“孩兒明白了。”


    頓了一下,男子又問道:“父親大人,那青雲寨呢?要護住寒兒的話,恐怕避不開青雲寨的對頭。”


    老者一笑,說道:“你不是也稱柳雲風為大俠麽?獨孤家不是也在太原抗敵麽?我獨孤家立家數百年,憑借的,可不僅僅是謹小慎微四個字。徹兒閉關已久,也該出去走走了。”


    座下三人齊齊起身,施禮道:“孩兒明白了。”


    陝西路。秦嶺。


    秦嶺多毒蟲猛獸,自古以來,非萬不得已,世人皆不願踏足其中。


    然偶有為生機所迫的獵戶或藥農,入到秦嶺深處狩獵或采藥後,再出山時,屢傳山中有神仙居住,且信誓旦旦,言之鑿鑿。


    此時,秦嶺深山之中的一處,確有星星點點的燈火。若是有人在近處觀看,便能發現,這些燈火所在,竟是一片村莊。


    此時,村莊中,一間板屋內,一位老太太正坐在一架紡車前,兩隻腳吱吱呀呀地踩著紡車的腳蹬,一雙手則熟練地操控著紡錘。別看老太太銀絲如霜,操控起紡錘來,居然運手如飛。


    老太太正在忙碌的時候,突然,一陣風一樣,一個女子呼地一下衝進屋來,一邊大喊道:“老祖宗!老祖宗!”


    老太太手一抖,紡車上的麻線,嘣嘣嘣一陣響,接連斷了好幾根。


    老太太抬起頭,看了一眼衝進來的女子,嗔怪道:“思丫頭,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歇著?怎麽又冒冒失失地跑到我老太婆這裏來了?還大呼小叫的,害得我老太婆這幾尺布又織壞了。”話語中,溺愛的意思倒是遠遠多過了責備。


    衝進來的女子吐了吐舌頭,小跑上前,抱住老太太的手臂,撒嬌道:“老祖宗,您不是也沒睡麽?”接著,眼圈突然一紅,說道:“老祖宗,出大事了。”說話間,泫然欲泣。


    老太太一見,笑罵道:“行了,別裝了。誰不知道,你這丫頭古靈精怪。你也就能騙騙我老太婆。”


    按照老太太以往的經驗,通常她這樣一說,女子就該破涕為笑,然後就會纏著自己,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誰知道,這一次,老太太說完之後,女子毫無破涕為笑的意思,眼淚反而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老太太頓時慌了,趕緊伸手去擦女子臉上的淚水,厲聲說道:“說,丫頭,誰欺負你了?我老太婆饒不了他!”


    女子抽抽噎噎地回答道:“不是的,老祖宗。是青雲令出了。”


    老太太聞言,呼地站起身來,盯著女子問道:“思丫頭,你說的是真的?這事可不能拿來騙我老太婆!”言語間,頗是嚴厲。


    女子第一次見老太太對自己這麽嚴厲,嚇了一跳,連忙答道:“老祖宗,是真的。太爺爺他們已經去祠堂了。”


    老太太聽女子這麽說,伸手拉起女子的手,一邊朝外走,一邊說道:“思丫頭,走,你陪我老太婆過去。”


    二人走到祠堂門口,門口守衛祠堂的子弟紛紛施禮,然後將二人引入祠堂。


    待二人進到祠堂,隻見祠堂裏已經滿滿當當地擠了一群人,正在七嘴八舌地商議。見老太太和女子走進來,眾人紛紛對老太太施禮。


    看上去年齡最大的一位清矍老者走上前來,攙著老太太的另一邊胳膊,問道:“母親大人,您怎麽也來了?”


    老太太說道:“青雲令出,我來看看,你們打算怎麽辦。”


    清矍老者回道:“母親大人,青雲寨與我孫家淵源極深,更曾經有恩於我孫家祖上。此次青雲令出,孩兒的意思是,我孫家當出手相助。”


    老太太一點頭,道:“你做得對。我孫家有恩必報。既然都來了,先隨我給先祖們上一炷香吧。”


    話畢,老太太輕輕推開清矍老者的攙扶,走到神龕前,親手點燃一炷香,然後在女子的攙扶下,跪倒在神龕前的蒲團上,行了三個禮。


    然後,老太太又在女子的攙扶下站起身來,親手將手中的香插在神龕前的香爐之中。


    禮畢,老太太並未立即退回,而是對著神龕中間的牌位再施了一禮。牌位上,赫然寫著“先祖孫公諱思邈老大人”幾個字。


    原來,這隱居山中的一大家子,竟然是藥王孫思邈的後人。這老太太,便是這孫家存世輩分最高的呂老太君。扶著她的女子,乃是她的嫡傳血脈,單名一個思字。


    世人取名,莫不諱君諱長。這孫思,居然能以藥王之名中的一字直接為名,可見她在孫家是何等受寵。


    不過,這孫思,確實也當得起呂老太君和其他孫家人的寵愛。


    藥王傳世絕學甚多。世人多隻知道藥王醫術高絕,卻不知,藥王昔年取爐煉丹,已深得硫磺、硝石應用之法。後世孫家之人潛心鑽研,竟在火藥一道上也深有所得。


    孫家祖上曾偶然受青雲寨先輩之恩,欲思報之。然青雲寨那時的先輩素來敬仰孫家高義,堅拒不受。


    孫家乃集全族火藥高手之力,為這青雲寨打造了兩枚青雲令。


    數十年前,青雲寨遭受大難,正是因為使用了一枚青雲令,及時將寨中分布在各地的中堅人員召回支援,又得江湖同道援手,青雲寨才得以逃脫大難。也因為那一次,青雲令名揚天下。


    而孫思,不僅深知藥理,將藥王昔年傳下的醫術寶典融會貫通,習得一手驚人的醫術,而且,在火藥一道上,孫思也極為精通。即使是家族中專攻此道的老人們,提起孫思的火藥之術,也常常自歎弗如。


    更有甚者,孫思還從藥王昔年傳下的針灸之術中悟武。一手針法,既能救人於危急之中,也可取人性命於毫發之間。


    而先前攙扶呂老太君答話的老者,便是呂老太君的長子,如今孫家的家主,孫鼎軒。


    呂老太君等眾人都上香完畢,一雙眼睛緩緩掃過眾人道:“我孫家雖隱居在此,但一向謹遵先祖大願。孫家後人,時常行走世間,懸壺濟世。思丫頭也曾經到山外曆練。”


    說到這裏,老太君意味深長地瞥了孫思一眼,卻見孫思雙頰暈紅。


    老太君微微笑了一下,眼中又似閃過一絲憂慮,繼續說道:“青雲寨於我孫家祖上有恩。先祖贈與青雲寨兩枚青雲令,便是讓我孫家至少出手相幫兩次。如今,青雲寨有難,那柳雲風等人又素有俠名。鼎軒,你便安排人,出山走一趟吧。”


    孫鼎軒連忙欠身答道:“謹遵母親大人之命。”


    孫思見呂老太君未提及自己,立即輕輕搖晃著老太君的胳膊,輕聲叫道:“老祖宗!”


    呂老太君溺愛地看著孫思,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孫思的頭,問道:“思丫頭,你還是忘不了那件事麽?”


    聽到這話,祠堂中一群老頭兒,都用古怪的眼光看著孫思。


    孫思看見一大群老頭詭異的樣子,一跺腳,嗔道:“老祖宗,您看看太爺爺和爺爺們!”


    呂老太君眼睛一掃,一群老頭兒趕緊眼觀鼻,鼻觀心,個個做深沉狀。


    呂老太君又看了孫思一眼,輕聲問道:“思丫頭,你當真放不下那柳雲風麽?”


    孫思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什麽決心,答道:“老祖宗,我當年行事莽撞,險些鑄成大錯。我想去親口問一問柳大哥。可能的話,還想去見一見那位妹子。當麵問一問,他們還怪不怪我。”


    呂老太君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孫家兒女,行事磊落。當年的確是你魯莽了。你跟著去吧。思丫頭,你也不小了。記著,我孫家也是江湖兒女,沒有那麽多臭規矩。如果你喜歡誰,這次出山,便將人帶回來,給我老太婆看看吧。”


    孫思聞言,刹那間再次暈生雙頰,又跺腳嗔道:“老祖宗!”


    呂老太君對孫思說完,又轉臉對孫鼎軒和一眾老頭子說道:“鼎軒,還有你們,都給老身聽著。這次出山,思丫頭如果有什麽閃失,老身就打斷你們的腿。”


    可憐孫鼎軒等一大群耄耋老頭子,隻能苦著臉連連稱是。


    山東路。曲阜。儒門聖地。


    夜色已晚,一座大大的莊園內,卻依舊書聲琅琅。這裏,正是儒門領袖孔家的莊園。


    孔家自古多懸梁刺股的苦讀之士。是故,雖已是亥時之末,莊子中,仍有許多孔家子弟在秉燭夜讀。


    此時,一位老者正挑著燈籠,引著另一位拄著龍頭拐杖的老人,在莊子中緩緩行走。


    挑燈籠的,是孔家的老管家孔森。


    孔森已年逾古稀,早已將管家之位讓給他人。以他的年齡和在孔家的威望,早已不用再做這挑燈引路的活計。隻是,孔森一直堅持,要親自服侍他引著的這位拄杖老人。


    因為,這位老人,正是孔家的老祖,孔青鬆。


    孔青鬆雖已過鮐背之年,仍喜歡每晚到莊子中行走。隻要聽見莊子中的琅琅書聲,老人家便會覺得心情愉悅。


    兩位老人正行走間,遠處的天空,火光一閃,一股悶雷般的響聲隨之傳了過來。孔青鬆注目看了一會兒,對孔森說道:“森伯,你去傳人,讓家主來此見我。”


    少頃,一位和孔森一樣年逾古稀的老者被人引著走來,見了孔青鬆,規規矩矩地施禮道:“父親大人。”


    孔青鬆望著遠處的天空,對老者說:“家主,你看看,那是什麽?”老者聽聞孔青鬆對自己以家主相稱,謹慎地回答道:“父親大人,孩兒已經看過了,似是青雲寨的青雲令。”


    孔青鬆聞言,對老者道:“哦?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你說說,我孔家該怎麽辦?”


    老者斟酌了一下,說道:“父親大人,青雲寨之人乃江湖之輩,好俠任武,與我儒門教義,格格不入。孩兒的意思是,此事,孔家當置身事外。”


    孔青鬆聞言,龍頭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怒道:“迂腐!”老者見孔青鬆動怒,連忙顫巍巍地欲要下跪。


    孔青鬆又頓了頓拐杖,說道:“不用跪了。你也是一把年紀了,怎地還是如此不曉事?”


    這一鬧,周圍一些屋子裏本來在讀書的人已探出頭來。見到孔青鬆發怒,家主受訓,這些人又連忙縮回頭去。


    孔青鬆見狀,歎了一口氣,對孔森說道:“帶我回房去吧。”又對受訓的老者道:“讓你各房的兄弟們都到我房裏去吧。我有話說。”


    回到房中,待眾人到齊,孔青鬆開口問道:“你們說說,我孔家的責任是什麽?”


    眾人麵麵相覷一陣後,一位老者小心地答道:“我孔家的責任,乃是傳聖人之道,教化萬民。”


    孔青鬆點點頭,接著問道:“還有呢?”


    又一位老者見孔青鬆點頭,上前答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孔青鬆又點點頭,再問道:“那該如何教化萬民?又該如何為天地立心?又當如何為生民立命?”眾人聽孔青鬆問得蹊蹺,不敢再接話茬。


    孔青鬆等了一會兒,又問道:“青雲令出,想必你們也看到了。適才,家主說,青雲寨之人乃江湖之輩,與我儒門格格不入,因此,我孔家當置身事外。你們的意思呢?”


    眾人聽話頭不對,更不敢答話。


    孔青鬆又等了一會兒,見眾人皆不答話,氣道:“你們是不是怕我老頭子和家主的意見不一致,不想得罪我老頭子或者家主啊?”


    隨即,不待眾人答話,孔青鬆又歎了一口氣,說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孔家之人隻學會這些了?”


    接著,孔青鬆目光炯炯,盯著先前受訓的老者,說道:“家主,我且問你。如今朝綱混亂,然朝中為官者,有幾個不是飽讀我聖賢之書之人?又有幾個學的不是我儒門教化之道?然而,有幾個不是屍位素餐、趨炎附勢之徒?又有幾個行的是我儒門教化之道?我儒門的聖人之道傳到哪裏去了?我儒門的教化又去了哪裏?”


    說到這裏,孔青鬆頓了一下,咳嗽了一聲,接著怒道:“我再問你等,你等打算如何為往聖繼絕學,又如何為萬世開太平?”孔青鬆越說語速越快,越說語氣越重,忍不住重重地咳嗽起來。


    見老人氣喘,孔森和一眾老者紛紛叫道:“老爺!”“父親!”“大伯!”


    孔青鬆舒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放慢語速,說道:“當年,諸侯征戰,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夫子也曾持三尺青鋒,解民倒懸。我孔門十哲,儒門七十二賢者,也不乏任俠之人。夫子和我儒門先賢,不止是傳下了治世之典,也傳下了技擊之法。為何到了如今,我孔家之人,便隻知死讀聖賢之書了麽?”


    說到這裏,孔青鬆又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家主,你言道,青雲寨之人好俠任武,非我儒門之輩。無非是說,習武之人,以武犯禁。你等再看看,如今的朝堂,習我聖賢之書的儒者,又何嚐不是在以文亂政?青雲寨人雖是江湖中人,但你等想必也是素聞其俠名。更何況,如今青雲寨之人正遠赴百千裏,在太原抵抗外敵。難道,這就不是為天地立心,不是為生民立命麽?江湖!江湖?這世間,難道就不是一個大江湖?我孔家,難道就不是在江湖之中?”


    先前受訓的老者和其他一眾老者聞言,或點頭稱是,或皺眉深思,或大汗淋漓。


    孔青鬆見眾人各有所悟,也不為己甚,對先前受訓的老者道:“家主,此次青雲寨有難,我孔家當遣人前往。若大義在青雲寨一方,我孔家需出手相助。”


    老者恭謹地應道:“是,父親大人。”


    隨即,老者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此次青雲令出,恐怕既有江湖仇殺,又不止是江湖仇殺那麽簡單。如果我孔家……?”


    孔青鬆又好氣又好笑地罵道:“原來你也不是那麽笨嘛!”


    接著,孔青鬆森然說道:“沒有什麽如果不如果的。如今妖孽橫行,真有什麽如果的話,我儒門既能行得聖人之道,也能揮得仁者之劍。”一眾老者皆一躬身,齊齊答道:“謹受教!”


    待一眾老者離去,孔青鬆又似對孔森,又似喃喃自語,道:“看來,這江湖,又要亂了啊。”


    福州路。威武侯程家。家主臥室。


    一陣陣調笑聲在臥室之中響起。其中,一名女子的聲音,似非中原之音。


    一個家丁急匆匆地奔行到家主的臥室外,輕輕地敲了敲門,低聲叫道:“侯爺,有大事發生!”


    屋內的調笑聲止住。隨即,屋內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片刻之後,房門打開,一個方麵老者披著一件錦袍出現在門口,起手先給了敲門的家丁一個耳光,然後惡狠狠地說道:“說!什麽事?如果不是什麽大事,打擾了本侯的興致,仔細剝了你的皮!”


    家丁捂著臉,湊到老者的耳朵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老者一愣,一把抓住家丁的衣領,大聲問道:“真的?”家丁點點頭,肯定地答道:“真的。大少爺已經確認了。”


    老者放開家丁的衣領,一腳將他踹到在地,罵道:“滾!明天自己滾去賬房,領半個月的賞錢。”


    家丁一刺溜從地上爬起,道了聲謝,捂著臉,彎著腰,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待家丁離開,老者仰天哈哈狂笑,之後咬牙道:“好!好!好!你們也有這一天!我兒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


    這一夜,世家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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