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盟的成立,是件大事。但對於當時的散修而言,高興一陣也就過去了,當務之急是怎麽打下雲海宗。


    “雲四,雲海宗一共有多少個弟子?”韓勝問道。


    雲四歪頭思考,猶豫不決地回道:“大概有三千人吧。”


    “這麽多?”一個散修睜大眼睛,“也就是說他們山上還有一千多人!”


    “去掉兩百。”安知命傲然道:“我們剛解決了一批。”


    韓勝右手托頭,左手輕微敲打著大石:“山裏現在有八百個宗門弟子,不過由於精英弟子冒險的緣故,想必實力高不到哪裏去。若是人人虛丹,那這仗也不必打了。”


    “絕對不會!”雲四斬釘截鐵回道,“雲海宗這幾年瘋狂擴張,收弟子隻看錢財和關係,我敢斷定留守宗門的全是酒囊飯袋,磕丹磕出來的修為。”


    “和我想的差不多。”韓勝輕笑,他想起那個首席弟子的姐夫哥。若留守弟子都是這般貨色,韓勝有把握將他們一戰全殲。


    “既然留守的弟子不足為慮,”韓勝輕輕吹去手上的灰塵,繼續道:“那我們如何讓他們打開護山大陣,然後趕在長老被喚醒前,悄無聲息的將其全殲?”


    漫長的沉默,在場的人們絞盡腦汁去思索辦法,眼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韓勝無奈道:“如果一個人想不出來,不妨和旁邊一起討論,集思廣益。”


    散修們頓時活躍起來,亂七八糟的的討論著。


    看著眼前的亂象,韓勝煩躁地抓著頭發,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盟主,我有一個辦法。”


    韓勝抬頭看向那個聲音,原來是安知命,他的臉上滿是嚴肅。


    韓勝奇怪道:“有辦法就直接說,搞得這麽神秘做什麽?”


    安知命搖頭道:“這個辦法不能當眾說,還請盟主和我出去一下。”


    “不用,”韓勝警惕道:“有主意就直說,如果是見不得人的主意,那麽不提也罷。”


    安知命歎氣:“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主意,除非你保證絕對不會動怒。”


    “動怒?”韓勝笑道:“讓我聽聽你的主意,好吧,我保證不動怒。”


    雲四的耳朵豎了起來。


    安知命低聲道:“將盟內姿色出眾的女散修派往雲海宗附近,私下再找幾人追殺……”


    “不用說了。”韓勝冷冷道:“這就是你的主意?”


    安知命急忙辯解:“這樣大家基本上都不會有事,即便失敗了也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


    韓勝淡淡道:“我相信她們寧可死在正麵戰場上。”


    “是啊,”雲四嘲笑安知命:“這破主意就是在坑自己人,你就那麽確定他們會打開大陣英雄救美?”


    安知命欲言又止,看到韓勝的臉色,歎口氣走回人群。


    打開大陣?韓勝靈感一閃而過,他當即坐在石頭上,緊閉雙眼,細細搜尋剛才的靈光。


    散修們在一邊爭執不休:“你以為他們是蠢貨啊,罵兩句就跑出來,人家直接放飛劍怎麽辦!”


    “他們是酒囊飯袋嘛。”散修嘟囔著。


    “蠢貨、出來、打開大陣。”靈光再次閃過,被牢牢抓住。韓勝在腦海裏反複斟酌幾次,確認無誤後,緩緩睜開眼睛,微笑道:“諸位,我有一個辦法。”


    原本兵器作坊所在的山峰,不但被巨大的爆炸抹去一半,連斷裂麵都在之後的高溫裏變得光滑如鏡。此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塵霧中,數十人穿著近乎密封的衣物,像個大圓筒一樣,在地上摸索著。


    “找到了嗎?”一個人甕聲甕氣的問道,他身材矮小,在衣服包裹下,臃腫的像個冬瓜。


    “沒有,地麵太光滑了。”附近幾個人回道,透過厚厚的衣物,他們聲音都很怪異。


    “不可能,”那個人說,“九長老能從爆炸裏逃生,靠的是宗主賜給他玄武鋼甲。玄武鋼甲在九長老的記憶裏隻是碎裂,隻要我們認真找,絕對會找到的。”


    旁邊有人問道:“雲四你的鼻子一點味道都聞不到嗎?”


    矮小的雲四搖頭道:“灰塵太重了,我的鼻子什麽都聞不到。”


    “大家排成一列保持距離,一直向前摸索,等到盡頭再向左移摸索回來”一個臃腫的散修說道,“這樣來回排查更方便快捷。”


    “小安這主意不錯,”散修們紛紛附和,他們笨拙地拉著手,確定不會遺留任何盲區,一齊向前摸去。


    也許是第四個來回,邊上的一位散修驚呼:“我摸到了一塊鐵塊!”


    散修們一陣騷動,有的人站起身來,向邊上觀望。


    安知命喊叫道:“大家先不要動,免得亂了位置,讓雲四過去看看。”


    這時雲四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不會有錯,能在這麽大爆炸裏幸存的的鐵塊,是玄武鋼甲。”


    “穩妥第一”安知命笑道:“大家暫且忍耐一下,待雲四確認過後,我們立刻出去。”


    雲四離開隊伍,沒多久他憤憤地道:“操他娘的,是一塊隕鐵,居然沒被汽化,也是運氣。”


    雲四向塵霧外猛地一甩手,似乎把那塊隕鐵拋了出去。他罵罵咧咧走了回來,還要繼續在這悶熱肮髒的塵霧裏找玄武鋼甲,讓他心情壞到極點。


    最後找到玄武鋼甲的碎片時,每個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確認無誤後,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快速離開這個平台,衝向山腳下的小溪。


    誰也沒注意到,在半山腰上,某個臃腫的散修,拾起一塊隕鐵。


    通體玄奧咒文的隕鐵。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韓勝隨手將鋼甲碎片丟給雲四,“接下來,我們要全速趕往雲海宗,考慮到不能被任何人看見,隻能圍著瀾滄府繞一個大圈。”


    散修們麵色平靜,他們知道如果被發現行蹤,計謀必然失敗。


    韓勝歎氣道:“有些對不起大家,但兵貴神速,我們必須要趕在黎明前,跑到雲海宗。越是深夜,那些門派弟子的反應便越遲鈍。”


    散修們依舊平靜,這讓韓勝頗為欣慰,他霍然轉身,大步走向洞口:“散修盟,出發!”


    雲海宗坐落在瀾滄府西南方向,依山傍海,內有二十六峰,峰峰雲霧繚繞,氣象萬千。此刻正是寅時,繁星滿天,蟲鳴蛙叫,山門內守夜的弟子抱著長劍坐在樹上,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期盼太陽早些升起。


    一位青色道袍的男子,悄然浮現在守夜弟子的身後,俯身問道:“李師弟睡得可好?”


    “我的娘呀!”守夜弟子臉都嚇白了,險些從樹上掉下去,他一把抽出長劍,戰戰兢兢說道:“誰?有種出來!”


    “是我,”道袍男子無奈道:“李峽師弟,九師叔教導過你許多次,遇事沉穩有利修行,一驚一乍後患無窮,你入門不久,要常記在心。”


    那李峽看到道袍男子後鬆了口氣:“原來是雲啟師兄,差點嚇死我,還以為有人潛進宗門了。”


    雲啟失笑:“如果有人潛進宗門,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李峽尷尬道:“師兄不要開玩笑,怎麽可能有人悄無聲息的通過雲山霧海大陣,那可是曆代宗主設計改良的大陣,即便昆侖掌教,怕也沒這本事。”


    雲啟長歎道:“昆侖,昆侖。”話語裏有無盡的遺憾和向往。


    李峽臉色驟變,慌忙道歉:“師兄我不是有意的……”


    雲啟擺手道:“無妨,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何況這次宗門若是能奪得仙人傳承,雲海宗必然崛起,相較而下,我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麽。你在這裏認真看著,如今宗門內部空虛,不得不防。”


    李峽望著雲啟腳踏白雲悠然遠去的身影,幽幽一歎。雲啟是宗主的閉門弟子,年紀輕輕便有虛丹修為,與人相處如沐春風,前途不可限量。這次宗門傾盡精銳去昆侖尋寶,偏偏將雲啟留下,固然是為了安全著想,可是雲啟心裏隻怕並不舒坦。


    畢竟,那個洞府裏的仙人可是太古時代最……


    李峽的胡思亂想忽然被打斷,樹下的雲霧迅速增多,向外蔓延。這是雲山霧海大陣覺察到有外人將至!


    李峽眺望著山門外的景象,在護山大陣的遮掩下,外人看不到裏麵,裏麵卻可以看清外麵。


    一道灰白飛劍破空而至,在陣前化為人形,一個血跡斑斑的侏儒慘叫著:“快來人啊!我們被白蓮教追殺!救命!”


    “發生什麽事?”雲啟站在李峽身邊,他在路上發現大陣被觸動,立即趕了回來。


    李峽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從懷裏取出一塊銀白色令牌,在上麵刻畫出一個符號,頓時蟲鳴蛙叫撲麵而來。雲山霧海大陣發動時會隔絕外界一切情況,除非執令人允許,否則元嬰化神也如眼瞎耳聾。


    “雲四?”雲啟愕然看著在外叫喊的侏儒,不明所以。


    李峽奇怪的問道:“雲啟師兄認識這人?”


    雲啟點頭,他的眉頭緊皺,快速思索著,難道兵器作坊出事了?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想得再多,不如直說。雲啟放棄猜測,對外問道:“雲四,你不在兵器作坊裏候著,跑來宗門做甚?”


    雲四嗓子都喊啞了,終於聽到有人問話,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借此壓住心頭狂喜。然後撲通跪倒在地上哭喊:“快來人救命,我們被白蓮教包圍了!七長老自爆金丹,九長老重傷垂死,現在我們隻剩下三十多個弟子了!”


    “什麽?”雲啟和李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雲四,努力壓下亂作一團的心思,喝道:“不要哭了,從頭講起!”


    雲四哽咽道:“昨天下午七長老和九長老來到作坊,清點完紫金耀光鎧後就去喝酒,不料白蓮教在鎮上設有埋伏,兩大長老中毒後帶著弟子們從鎮上衝出來,白蓮教死追不放,七長老和他們的首領同歸於盡,現在我們被幾百個白蓮教徒困在雲溪穀,隻剩三十多人苦苦支撐,求宗門救命!”


    李峽臉色慘白,求助的眼神望向雲啟:“師兄,我們該怎麽辦?”


    雲啟不動聲色,緩緩道:“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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