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閑與顔子君、慕容意出了風悠山一路向西北,經過大代府郡往回疾奔。雖說形勢緊迫,經過大代府郡時,花閑還是特地繞路一周去了一趟如意布莊。上次一別,已是兩年有餘,長久以來,杳無音信,違背契約,是商家大忌。花閑決定親自登門謝罪。


    門童通報說花閑到訪的時候,王采玉正與莊上元老們召開會議,乍然一聽,王采玉有些楞,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上次見過花閑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的一個老頭兒先一步離席,奔出莊去迎接花閑,王采玉才反應過來,飛奔了出去。這個小丫頭,總算是出現了。


    遠遠的,王采玉看到門口端麗的嬌小身影,依然那般清澈如水,平靜無波,清麗脫俗。隻是,站在莊口的花閑,身上的衣衫略顯單薄,在這深冬時節,讓人看了沒來由的心疼著。


    “閑丫頭,你可安好?”王采玉的速度還是快於老頭兒,早一步出現在花閑的麵前。看到花閑抬頭對著她安然的笑,王采玉眼圈忽然紅了。他伸手攬了花閑入懷,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聲音也有些哽咽,“丫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采玉哥哥,我無故失蹤這麽久,定是給布莊添了極大的麻煩。等時勢稍定,閑兒一定將功補過,可好?”


    “傻丫頭,你還記掛著那些俗事?你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大家麵前,就是最大的功勞。”


    “丫頭,丫頭哎!嗚嗚……你可回來了!”老頭兒磕磕絆絆總算趕了來,氣喘噓噓的站定,抓了花閑的手,便開始流眼淚。花閑的眼睛也酸澀起來,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這些善良的人們,心中最先關心的,是她的安危,而不是怪她違背了契約。


    “嗚嗚,王老爹,花閑以後一定不會再一聲不吭消失的。”


    “丫頭啊,上次護送你往代中城的護衛還未折返,就接到了你失蹤的消息,派人快馬傳信回來的時候,王叔當場就急暈了過去。你呀,可要好好安撫一下他老人家。”


    “好啦,好啦,丫頭回來了,一切就都好啦,別站莊門口了,有什麽話去莊裏說。小轎呢,小轎怎麽還沒出現?”老頭兒忙忙叨叨一陣吆喝,抬轎子的四位小廝掩嘴笑了,“老爺子,我們比您還早到呢!”


    花閑被強行按入小轎,悠哉悠哉便被抬進了如意布莊。


    入了莊自然又是一番噓寒問暖,當初與花閑一處打鬧的小姐們更是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後來,王采玉實在看不下去,把全部人都趕了出去,才得以明白事情始末。當得知花閑剛剛逃離古乘風魔爪,正趕回晴縣時,心下一驚。他當即安排了莊上得力的護衛,定要一路護花閑周全。


    花閑沒有告訴慕容意一路同行的事,畢竟,大代府還是古乘風的地盤,即便王采玉是地方豪紳,任何政治勢力都不會輕易動他,花閑卻不想把他也拉入漩渦的中心。


    一大早,天還一片灰暗的時候,花閑辭別王采玉諸人,她心裏還想著設計的事情,王采玉拍著花閑的小肩膀,讓她在這非常時期,不要再想那些身外之事,保全了性命,待得迎來太平盛世,他們的合作之路還很長。


    花閑懷著感恩的心對王采玉深深施了一禮,有些話說出來反而掩蓋了其中的深情厚誼。


    如意布莊的人將花閑一行護送到大代府郡與大昌府郡交界之地時,城守盤查很嚴,發生了一些小麻煩。護衛首領製造事端,花閑她們憑借高超的武藝趁亂才得以混出城,終於回到了慕容軍的勢力範圍。


    “我顏花閑回來啦!”花閑一直緊提著的小心髒終於回歸了原位。誰能知道,她到底有多害怕!如果慕容意因為她命喪古乘風之手,她不敢想象那樣的結果背後還剩下什麽。


    “喂,花閑,你滿大街瞎吆喝什麽?一點千金小姐的樣子都沒有。”


    “獨孤,哥哥?哦,不對,悅悅?姐姐?您這大家小姐的範兒擺的還挺像樣哈,回頭花閑一定好好跟你學學藝,要不要來個鄭重的拜師啥的?”


    “你這麽笨的徒弟,本小姐不收。”


    “慕容意,前麵就是昌邊鎮的驛館,我們是去驛館,還是找一間客棧?”


    “先去驛館看一下有什麽消息吧!離開近三月,尚不知軍情如何。”


    昌邊鎮驛館。


    “顏將軍,加急文書已經連夜送往昌中,眼下,我們當務之急,是穩定軍心。”


    “嗯。張副將,散播消息的那幾個人可有眉目了?”


    “據屬下猜測,是古乘風的人,應該是年關百姓出城祭祖時混進來的。”


    “你著人隨時留意昌中的消息,我先趕回軍中,再這般下去,恐怕我們要不戰而敗了。”


    “屬下相信將軍定能統攬大局。將軍更要對自己有信心。”


    “報!”


    “何事!”


    “將軍,外麵有幾人,說……說是少主,要見館長。”


    “少主?慕容意?”


    “你他娘的結結巴巴哪裏像個爺們兒!有事快說!”


    “是,是,來人說是慕容意,隻是他臉上有道長長的刀疤,不像是天下第一公子。”


    小兵的聲音低下去,說到最後已經不敢抬頭。久久沒有聽到上司回音,偷偷抬頭一看,人都沒了?


    花閑還在與慕容悅悅鬥嘴,慕容意與顔子君靜立在驛館門口,默默無語。


    “小九!”


    聽到聲音,花閑停止了與慕容悅悅的爭鬥。待她看見自驛館是石門處邁著威武步伐走出來的年輕將軍時,眼淚又如開了伐的河水,嘩啦啦的流下來。


    張漢跟在年輕將軍的身側,隻感覺到一團粉色直撲向將軍,他下意識拔劍相向,年輕將軍眼疾手快,一個側抬腿踢飛張漢手中長劍,飛身躍起,已是將花閑抱在懷裏。


    “六哥!”


    顏子謙手裏抱緊了花閑,仰著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臭丫頭,這麽大了,怎麽還是這麽冒冒失失的,若是傷到你,可如何是好?”顏子謙還想多責備花閑幾句,可是卻是再說不出一句話,眼淚便止都止不住了。


    “少主!”剛剛差點刺傷花閑的張漢驚出了一身汗,心尚未放下,看到靜立在身前一直沒有說話的慕容意,又是一身汗,今日的驚喜太多了點。


    慕容意抬手製止了張漢的施禮,他看見花閑正抬手擦顏子謙臉上的眼淚,可是卻怎麽擦都擦不完。他的眼睛也濕了,這才想起,自從見到閑兒,他好像都沒有正兒八經表示過。或者,他根本不會真情流露。


    “六哥,閑兒,少主在呢,還是先談正事。”


    顏子謙放下花閑,緊緊握了握顏子君的手,從顏子君手中接過絹帕擦拭幹淨,才正式向慕容意見了禮。


    “少主,您出現的很及時。”


    “顏將軍,意一別數月,不知軍情如何?”


    “十萬火急。少主先隨子謙去一趟軍營吧!您回來了,問題就能暫時解決。”


    大概三個月之前,慕容意收到慕容悅悅的消息,說是找著了花閑,當時他正在大樂府郡安撫剛剛遭受澇災的百姓。不管是出於怎樣的心理,慕容意無法抑製自己去見花閑的衝動,便不顧自身安危,毅然隨顏子君前往代中城,一路馬不停蹄,跑死了幾匹快馬才於十日內到達代中城。後隨行暗衛在與古乘風的廝殺中全部壯烈殉職,古乘風將幾人軟禁於風悠山莊,對外封鎖了全部消息。慕容意與顔子君等人被困風悠山莊期間,古乘風差人四處散播謠言,說慕容意突染重疾,不治而亡,企圖動搖慕容軍軍心。慕容意三個月杳無音信,慕容軍終歸還是開始軍心渙散,加上潛入軍中的古乘風的細作,軍心動搖,尤其是三方勢力交界之地,更是草木皆兵,軍中人心不穩,惶惶不可終日。


    半年前剛剛與顏家軍簽訂停戰協議的龐俊予也收到了慕容意病逝的消息,不顧朝中重臣的反對,一意孤行,公然毀約,再次挑起戰爭。北方形勢緊急。顏家軍尚好,其餘慕容家直屬軍隊開始將慕容意已故之事信以為真,軍心也呈潰散之勢。慕容英膽始終堅信兒子尚在人間,對族中提出推二公子為繼承人的提議置之不理,家族意見分歧甚大,大有內訌之險。古乘風更是趁機開始在兩軍對峙的邊界地帶滋擾生事,企圖挑起戰亂,與龐俊予南北夾擊,讓慕容軍難顧首尾,趁火打劫,擴張自己的勢力。


    值此多事之秋,慕容意終於安然歸來,昌邊軍士士氣大振。


    慕容意歸來的消息如長了翅膀的風,迅速傳往全國各地。龐俊予騎虎難下,進退兩難。古菲兒攜子離家出走,音信全無。龐俊予可謂內憂外患,焦頭爛額。隻不知古乘風打的什麽主意,定要挑起戰爭,似要速戰速決。


    慕容意一路向北穩定軍心,安撫民心。


    這般走走停停,花閑看的心中絞痛。雖說慕容軍治軍嚴苛,紀律嚴明,可是戰亂畢竟是勞民傷財之事,百姓日日操勞,口中聊起的,心中所想的都是戰爭,年輕力壯的多應征入伍,莊稼地裏的壯丁不足,糧食供應緊張,戰事一起,後備供給必將告急。戰爭,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


    還未回到晴縣,花閑便開始先天下之憂而憂起來。她實在無法釋懷。


    太平盛世,到底離現實有多遠?


    曆盡千辛萬苦,花閑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晴縣老家。


    花顏兩家自從花閑失蹤,便告別了幸福安穩,兩家終日烏雲壓頂,兩年來都未曾從傷痛中走出來。花閑歸來,花顏兩家似枯木逢春,重新綻放出勃勃生機。花閑理解家人對她的緊張與關愛,老老實實窩在依蘭山的山旮旯裏呆足了大半年,寸步未出依蘭山。


    顔子君為花閑配置了各種調理的藥丸,將花閑養的白白胖胖。這年夏日的一個午後,花閑月事初潮,顏母陳氏和花母王氏齊齊鬆了一大口氣,閑兒,終於長大成人了。


    在依蘭山,花閑的桃花源,外界所有的紛擾都與這裏無關。花閑隻管接力她出山之前的二世祖生活,懶散悠然度日。隻是,大家似乎都在忙,她有不真實的虛無。如果說真有什麽讓她發自肺腑的感到開心的事兒,那就是大伯的鍥而不舍,成功研製出了雜交水稻。


    依蘭山上,漫山遍野的雜交稻。


    嗬嗬,當年花閑隻是一句戲言,顏鴻泰卻是當了十二分的真。後來花閑被大伯纏的無法,將她腦子中所知道的關於雜交技術的皮毛常識三言兩語跟大伯做了交代,之後便將此事徹底拋諸腦後,沒成想,兩年,大伯就研製出了一種雜交品種。雖然她知道這種技術比之袁隆平是望塵莫及,但卻是史上最大的農業成就了。大伯,無疑是當代的農業天才。望著漫山遍野的綠,花閑呈現焦慮狀態的心才得以稍稍的舒緩。


    花閑偶爾會想起盛中城裏的紅顏如花繡閣,每當她縫製了新款衣衫,顏母陳氏都會及時將設計交給顏彥,由顏彥打理後續事宜。花閑失蹤的歲月裏,顏彥可謂出了大力。顏彥,是花閑的藍顏知己。花閑的失蹤,對他有著致命的打擊,那段日子,他仿佛入了魔,走不出小嬸子失蹤的陰影。顏子仁便將他帶在身邊,讓他坐鎮紅顏如花繡閣。看著小嬸子的事業正蒸蒸日上,想著小嬸子的古靈精怪,滿腹才華,顏彥不舍得就這樣讓紅顏如花繡閣夭折在小嬸子的手中。他拾起了接力棒,撐了下去。雖然他不能如花閑那般隨時有千奇百怪的東西冒出來,卻能夠自多年來與花閑的相處對花閑的了解中汲取靈感,也自強撐了這兩年,有了不少的創意出品。紅顏如花繡閣依然財源廣進,多虧了顏彥。


    花閑回來了,顏彥不再是那個蹦蹦跳跳隻知道跟在老大身後老大長老大短的小小子。花閑之劫,對顏彥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直到花閑回來很久之後,顏彥依舊時不時的表現出不敢相信,顏彥不敢相信小嬸子真的平安無事,小嬸子回到了親人們身邊,小嬸子還是他活生生的老大。


    花閑十五歲生辰就要到了,顏彥自盛中城趕了回來。兩人騎在依蘭山的紅果樹上啃紅果。


    “彥兒呀,你身上這套衣服是你自己設計噠?”


    “呃,也不算是。就是你十歲那年給九叔做了一套奇怪的褲裝,九叔不穿,我就在那基礎上做了些改動。”


    “不錯,不錯,你小子還真是繼承了你老爹的天分。”


    “小嬸子,你就別笑話人了。這兩年我設計的東西不都給你看過了麽,若是沒有我們之前的閑扯淡,你失蹤了,我可就全傻眼了。”


    “好啦,苦盡甘來,一切都過去了。那兩年小嬸子隻是把你們都忘記了,並沒有吃過什麽苦。”


    “……”顏彥抿嘴看著花閑,沒有說話。


    花閑看著顏彥臉上突然流淌下來的眼淚,有些慌神。這個小子,是怎麽了?現在怎麽這般多愁善感?


    “臭小子,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你看看你,自我回來,每回見麵,你有哪一次不哭的?”花閑裝作生氣了,回轉了頭,不理會對麵樹枝上的顏彥。顏彥卻還是看到了花閑偷偷提起來擦拭眼角的衣袖。


    “老大,我恨她。”


    “你恨誰,誰啊!”


    “除了那個人,還有誰!”


    “慕容悅悅?彥兒,慕容悅悅有錯,卻罪不至死。她畢竟隻是一時玩心大起,這幾年她受的煎熬也不少。過去了就原諒了吧!”花閑踢踏著腿,望著晴空上的白雲,心情平靜而豁達。


    “人間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人生哪有那麽多一帆風順。小嬸子從小盡受花顏兩家百般嬌寵,或許就該著有此一劫,隻是倒黴的是獨孤,結果由她來承擔了這必然的責難。即便沒有她,也會有另外的事情,讓古乘風將我擄走。是不是?”


    “就算是古乘風對你勢在必得,卻是她慕容悅悅為古乘風創造了可乘之機。我就是恨,恨,恨她!”


    “你激動個鬼啊!生與死,常常在掌權者的一念之間。愛與恨,更是在人們的一念之間。如果恨能夠讓你更舒服一些,那你就繼續恨著。可是,恨卻讓你滿懷憤懣,甚至會失了理智的判斷。除了過去了的傷,更添新傷。這樣豈不是更加得不償失?”


    “哼!老大你在外麵吃苦那兩年,慕容悅悅倒是盡享了大小姐的福,真是不公平。”


    “她之前吃的苦我們也不知道,不是麽?提起這話,我倒是忘了問,獨孤怎麽搖身一變成了慕容悅悅的?”


    “還不是因為你失蹤的事情。當日意叔叔要殺獨孤,九叔雖然怪獨孤,可是卻並無殺他之心。隻是攔阻了意叔叔,不可意氣用事。意叔叔表現很激動,不管不顧,獨孤差點命喪意叔叔劍下。被逼無奈,九叔才告知意叔叔,獨孤是慕容爺爺和醉生夢死閣上一任閣主的私生女。”


    “也就是慕容英膽的女兒?慕容意同父異母的妹妹?”


    “嗯哼!”


    “萬事皆有因果。九哥如今也無法原諒慕容悅悅,隻不知道他恨得是慕容悅悅,還是他自己。”


    “你不在那兩年,我恨不得見到慕容悅悅就上去暴揍她一頓。隻可惜,我打不過她。”


    “嗬嗬,傻小子,男子漢不可以打女人。”


    “可是她這樣的女人實在該打。”


    “如果女人該打,說明她有錯,有錯可以改,為何非要男人對女人動手?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打了女人,你更加有錯。小子,日後有了娘子,吵架了,可不許動手哦!”


    “俺才不要娘子。麻煩死了!”


    “哦?此話當真?難道咱老顏家新新一代的顏彥大少爺要出家當和尚去不成?”


    “不當和尚。和尚要戒酒戒肉還要戒色的,我可幹不了。”


    “哈哈,那你又不要娘子,又不要當和尚的,到底要如何嘛!”


    “小嬸子,跟你說件事兒哦,盛中城也有有名的煙花一條街哦,隻可惜當年老爹看的緊,要不咱倆能那樣白白錯過尋美的大好時機?”


    “咳……咳……咳咳”花閑此時真的有些後悔當年亂七八糟的跟顏彥說了太多事情,顏彥倒是真長了見識,提起聲色犬馬之事真可謂麵不改色心不跳,一副老生常談的個中高手樣兒,花閑雙手合十,


    道一聲罪孽,跳下樹枝,隨手也將顏彥拽至地上。


    “哎喲,老大,你要摔死侄子麽?這麽久不見麵,一見麵你就這般欺負人!一點都沒變。”


    “臭小子,我看你洗的白白淨淨的,長得也開始人模人樣,怎麽一開口說話就開始給我丟人哩?你的一顆曾經冰清玉潔的心是不是早已是五顏六色的啦?到底是誰給你帶這麽壞的?”


    “暫停一下,老大,彥兒可以鬥膽問一句麽?誰的心曾經冰清玉潔?我先聲明啊,不是我的,堅決不是我的。”


    “打住吧,臭小子!噯,那咱到底啥時候去盛中城遛遛?自從我把自己給丟了,回來以後,阿娘他們看我可緊了,活動範圍隻限於依蘭山。我都要憋死了。”


    “你在家都乖乖呆了半年有餘了。要不是八嬸剛懷孕,她這次若是回來,跟你一起去跟太爺爺撒撒嬌,指定就能放你去盛中透透氣。”


    “嗯,好主意!沒事,八嫂沒回來也能幫上我的忙,到時候她堅持來看我,周伯伯指定不能同意,爺爺也不能讓她舟車顛簸,我就能趁機提出去盛中城看她,得,準成。雖然沒能趕上喝她和八哥的喜酒,卻終於成了一家人。當年的蘭芷姐姐也長大了。”


    等著花閑感慨完畢,顏彥才把目光從天空上挪下來。日頭一點一點西移,在枝椏橫斜間遺漏下點點光芒。不知是不是被陽光閃了眼,花閑看到顏彥的臉上濕了一片。


    “彥兒,你又來?是故意惹老大我跟你發脾氣,是麽!”花閑踮起腳,伸手擦拭顏彥臉上的濕潤,手掌瞬間濕了。


    “小嬸子,至今我仍然不敢相信你失蹤的噩夢已經結束了。”顏彥的聲音低沉而哽咽。十五歲的少年郎,開始變嗓,聽起來沙啞粗沉,卻讓花閑的心刷的軟成了海邊的細沙,細細簌簌的,滑過四肢百骸,綿綿的,心滴溜溜轉著,軟的一塌糊塗。


    花閑輕輕拍著顏彥的肩頭,安慰良久,見顏彥情緒漸穩,才使勁拍了一下顏彥的後背,“傻小子,都這麽大個頭兒,還跟小時候似的。以後你也成管家婆了,索性我就老死在依蘭山,從此攘攘世界都與我無關好了。”說完,花閑撒腳丫子便跑,風一般下山去了。


    若再看到顏彥的眼淚,她的心裏也會生恨的,對古乘風的恨。


    可是,她不想恨任何人。


    “噯,老大,等等我嘛!那啥,等咱去盛中城賞完美回來你再閉關依蘭山也不遲嘛……”


    一路奔回顏莊,花閑氣息竟是無絲毫波動。將養了近一年,花閑很滿意她的武藝並沒有因為前兩年的變故而有所退步。花閑一溜煙溜至廚房,顏母陳氏妯娌幾個正在準備晚膳。


    灶台上有剛剛做好的飯前開胃糕,花閑伸手塞了一個進嘴裏,雙頰鼓鼓的、口齒不清的直呼“好吃”。柳懷香夾了一筷子剛出鍋的紅燒肉塞到花閑嘴裏,才半嗔半笑道,“閑丫頭也老大不小的了,卻還是這般沒有大人的樣子,怪不得彥小子到現在也沒個正經心思,純粹跟丫頭你如出一轍。”


    “嘿嘿,香嫂嫂,咋樣才算正經心思哩?給您娶個美美的兒媳兒回來?嗯,好吃……”花閑三兩口咽下口裏的紅燒肉,又舔著臉湊到柳懷香跟前,“親親嫂嫂啊,我剛剛還給彥兒上課,讓他趕緊的給您領個小美人回來,說您著急抱孫子呢!隻是,香香嫂嫂,您看您這這張臉,還這般細皮嫩肉的,哪裏有當人祖母的樣子嘛!您哪,先沉澱沉澱再說吧!”


    “就是,阿娘,您還這麽年輕貌美的,兒子根本就看不上那些小丫頭片子,長得都拿不出來門!嗚,好吃,真好吃,阿娘,您手藝又進步了哦!”


    “啊,臭小子,你搶我的肉!”


    “嗬嗬,這些小家夥,都這般沒大沒小的。還記得當年閑兒滿月,彥兒也才兩個月的時候,仿佛小家夥們依舊在牙牙學語,誰能想到倆小人都已經十五歲了。”


    “閑兒,你別鬧。過來,嫂子好好問問你,你都嫁進咱老顏家十五年了,這般老的媳婦兒,是時候為咱老顏家做點貢獻了吧!譬如說,開個枝散個葉啥的……”說著,柳懷香暗笑著拿眼瞟了兩眼顏母陳氏,顏母陳氏笑眯眯望向花閑,看她如何回答。


    “哦,這事啊,這事兒好說,生個娃娃嘛!之前我問過九哥了,九哥說有我這個活寶都照顧不過來,哪能再來一個,嫂子啊,您說九哥也真是的,閑兒哪裏有這麽麻煩嘛!今晚我再給九哥做做思想工作,希望能求的他的改進哈!好吃,真好吃,阿娘,您不是還要給我做糖醋魚的嘛!快點哈,香嫂嫂的紅燒肉都要把我喂飽了,一會兒哪還有地兒放您的拿手菜嘛!哎,對哦,九哥又藏哪裏了?我現在就把他揪出來探討一下這家族大事。”看著柳懷香和顏母陳氏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完全展現之前,花閑腳跟一輕,又似一陣風,跑了。


    回到自家小院門口,花閑倚在牆角好一陣喘氣。我的媽媽咪,長大了還有這檔子事兒。雖說前世她早就對生寶寶一事滿懷期待,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對她來說,實在有些太突然了。而且,而且人家都還沒有跟九哥那啥呢,哎,這事兒整的……


    “閑兒,閑兒,你抓耳撓腮的幹什麽呢?身上不舒服嗎?”顔子君背著一背簍草藥穿過回廊來到小院,看到牆根處表情古怪的花閑,放下背簍,來握花閑不停在臉上揉搓的手。


    “啊!九哥,你回來了。我在等你呢!你可算回來了,閑兒都要餓死了。”


    顔子君見花閑臉蛋紅紅的,說話又有些語無倫次,唬了一跳,感了風寒?這般擔心,便伸手去摸花閑的額頭,花閑往後一退,“九,九哥,你幹嘛!”


    “嗬嗬,丫頭,過來,你不是發燒了吧,讓九哥給你查探一下。”


    “噗,九叔,小嬸子好著呢,她,哈哈哈,九叔,你怎麽做人相公的?難道看不出來小嬸子在思春?”


    顔子君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沒有抬頭去看牆頭胡言亂語的顏彥,隻看著花閑越來越紅的臉,顏子君臉上的笑便如牡丹花開,富貴了整個小院。


    “臭小子,你給我滾下來!”花閑對著牆頭的顏彥破口大罵,從地上撿了小石頭還沒扔出去呢,人就被顔子君扛到了肩頭,“啊,九哥,你放我下來,下來!”


    “彥小子,去跟你三祖母說,閑兒困了,晚飯我們晚會再吃。”


    “好咧!九叔,你盡管忙,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你們二人世界滴!”


    “顏彥……”花閑那個氣呀,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敢情把她當成空氣了?這口氣憋得,結果還沒來的及將顏彥教訓一通,門砰一聲關上了。花閑忽然緊張起來,再喊不出來一個字。


    太陽已經下山了,天邊的彩霞,映紅了半邊天,格外亮麗。


    隻是,那靚麗,卻依舊美不過花閑此時此刻的一張俏臉。紅豔豔的,讓人忍不住上前,咬一口。


    顏子君也確實這麽做了。


    被扔到床上的花閑感受到空氣裏流轉而出的膩歪,嘴唇也沒來由的幹涸起來,她不由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就在那一刻,她看到顔子君突然放大的臉,還有他烏黑眼瞳裏自己的影子。九哥的瞳孔亮如暗夜裏的星子。


    輕輕的一個吻,印在花閑光潔的額頭。


    再有一個吻,又一個吻,落在她滾燙的臉頰。


    繼而,鼻尖上,有微熱的氣息,九哥的舌尖,滾燙滑膩。


    花閑輕輕戰栗著,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似乎,有百合花開的聲音,響起在耳邊枕畔。花開了,滴滴答答,一瓣一瓣。唇上,感受到熾熱的氣息,花閑一聲輕吟,雙臂不由纏上了顔子君的脖子。花閑大腦中一片空白,忽有星光閃爍。夜還沒有蒞臨,她的眼前卻已是漫天繁星。


    耳垂被含進顔子君的口中時,花閑忍不住呻吟出聲。身子軟成了一團柳絮,似飄在風裏,忽上忽下的,恨不得直飛上九天雲霄之外……


    “寶寶,”顔子君輕輕撫摸著花閑紅透的臉,眼眸更加暗沉,氣息忽然粗重起來。


    “九哥……嘿嘿,啊……”感受到衣領的口子開了,一股秋的涼意鑽進來,花閑瑟縮了一下,想要微微側身躲開,“嘿嘿,九哥,你身上有啥東西咯到寶寶了。”花閑還想得瑟,胸前一涼,隨後便有一雙溫暖的手覆蓋了上去。


    “呃……嗚嗚……”花閑想要保持意識的清醒,卻發現根本沒有氣力張開眼睛。全身熱辣辣的,九哥的手滿滿遊走在她青澀的身體上,所到之處,似燃起了一把火。


    “嗬,妮子,平時不是挺能耐的嘛!還敢不敢笑話相公無所作為了?今日,相公必要將你好好教訓一番。”顔子君溫柔的吻遍布花閑的額頭、眼角、眉梢。


    火,自耳垂、脖頸一路上下,衣衫半褪之際,當那溫暖濕潤溫柔一路向下滑落之時,花閑猛地戰栗著弓起了身子……半暈半醒間,花閑的一雙小手伸進顔子君的衣衫裏,感受到顔子君的緊繃,她也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她睜開迷蒙的眼睛,伸手,猛地握了下去。


    “哼……嗬嗬,小妮子,你還要來真格兒的?”


    “嗯?九哥……”花閑的小手不停的忙碌著,倒是讓顔子君幾乎把持不住,“妮子,沒完了,是麽?啊!”


    “嘿嘿,九哥,娘子伺候一下你,怎麽了?似乎,相公你並不怎麽領情?”


    “好了,好了,今天玩大了,相公錯了,娘子手下留情。”顔子君自花閑身上下來,弓著身子欲穿被花閑扯掉的衣衫,花閑被顔子君挑起了興致,哪能善罷甘休,倒是反客為主,揚言非要盡一盡為人妻的責任。顔子君邊躲邊求饒道“寶寶別鬧,我給你配的調理身子的藥還要吃一段時間,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做夫妻,相公我還急在這一時?啊,寶寶,住手。”


    “嘿嘿,偏不。”花閑色心大發,趁顔子君不備,一個小擒拿手已將顔子君按倒在床上,順手便點了顔子君的穴道,讓他動彈不得。


    “哈哈哈,九哥,我聽你話乖乖的,先吃藥,把自己養成一個健健康康的娘子,等相公你的寵幸哈。不過呢,現在,此時此刻,你就安心爽一把吧!”說著,花閑的一雙魔手再次伸向顔子君的身下……


    “啊……寶寶,解開相公的穴道,快!”


    花閑的小手有些酸,卻依舊不想罷休,聽聽九哥動人的聲音,也是好的!迷蒙中,她伸手解了顔子君的穴道,幾乎同時,小身子便被按回到床上,一陣天旋地轉,花閑想,或許就在今日,今生今世的,她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了。這一走神,小手便鬆開了,讓她想不到的是,顔子君反而阻止了她的逃離……


    哎,就在顔子君終於一聲低吼軟倒在她身上時,花閑意猶未盡的哀歎了一聲,“還是沒能賣出去!這身子,怎的就這般沒有吸引力呢!”


    “嗬嗬,寶寶,你這小腦袋瓜裏又在想什麽?九哥不是說過了,在你養好身子之前,不能圓房的嘛!”顔子君起身做了一番清理,複又躺回床上,攬了花閑,輕輕親吻著她的臉頰和微微撅起的小嘴。


    “哼!真不公平。有種你陪我一起忍受這煮熟的鴨子飛了的滋味啊!”


    花閑一把推開顔子君黏上來的臉,扭頭不理她。


    “嘻嘻,寶寶,看來你的小母色狼病又犯了。來,讓相公我好好給你治療一下。”


    “咯咯,九哥,閑兒錯了。啊,九哥饒命,寶寶乖,不鬧了,乖乖吃藥。”


    “呀,閑兒,我忘了件事兒!”


    花閑撐起小身子,望著忽然嚴肅起來的顔子君,心下直打鼓。


    “我忘了收草藥了。這喂藥不能著露水。”


    “是給意哥哥除疤的藥麽?”花閑停止了打鬧,也變得緊張兮兮起來。


    “嗯!”


    “啊!九哥,那你還不趕緊起來,去把藥收了!意哥哥就要來了,藥還沒配置出來,你讓娘子我怎麽跟人家交代嘛!”


    “哼!看把你緊張的,我偏不去收。”


    “好九哥,九哥最善良啦,意哥哥為了你的娘子差點見了閻王,又為了九哥你傷了花容月貌,九哥明明比閑兒還心急,卻還要在這裏跟閑兒耍小孩子脾氣,你於心何忍嘛!”


    聽著花閑嬌嬌柔柔的撒嬌兼責備,顔子君嘴角輕扯,按倒花閑一陣猛啃。在花閑迷迷糊糊又要粘他時,才說了句,“藥草我早收起來了,嚇唬你玩兒的。”


    “啊!顔子君!”


    “哈哈哈……”顔子君早防著花閑的河東獅吼,跳下床奔到了安全位置,才將衣裳收拾整齊。


    “寶寶,乖乖躺著,相公去給你打水梳洗一下。”


    “啊!撲通!”門開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撲通一聲,趴倒在地,整個兒一狗吃屎。


    “彥兒!你怎麽在這裏!”花閑驚得從床上跳起來,指著地上的顏彥,氣不打一處來!


    “這有什麽稀奇的!聽咱倆的動靜唄!臭小子,在你小嬸子穿好衣服之前,趴在地上不許起來!”


    “是,九叔。”


    果真,顏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待顔子君端了臉盆回來,為花閑洗了臉,梳了頭發,整理完畢,顏彥一骨碌爬起來,腆著臉來到花閑麵前,“老大,你做女人太失敗了。還沒能將九叔徹底拿下,路漫漫其修遠兮……”


    “臭小子,你別跑!敢聽老大的牆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看著一前一後瘋跑掉的兩人,顔子君自己洗把臉,整理幹淨,優哉遊哉往飯廳去也。


    ------題外話------


    今日懶懶第一次寫如此赤裸的文字,是有點那啥,帶色了哈,自己寫著臉上都火辣辣的。結果呢,修改了不下七次未通過審核。一時鬱結,最後一次修改後就眼不見為淨。半夜爬起來一看,我的媽媽咪,“含有低俗內容”,依舊是不通過,好吧,挑戰失敗,我改,我改還不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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