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再論到海上,通常而言,就沒有戰役這一說了,海上的戰事一般用“會戰”來表達,不過這次大唐針對海寇的行動雖然規模是不小了。


    大唐的禁軍心氣不是一般的高,尤其這還是早期大唐,是李二在位的時候。


    這個時期的府兵製還是健康狀態,甚至可以算是巔峰狀態,而府兵製的重點就是……軍民結合。


    因為這一點做的好,因此整個帝國內外無論軍民,心氣,驕傲感都相當充沛,


    剿滅區區海寇,那就是簡直不成問題。


    當然了,海商們不願意冒風險頂著本就狂暴凶狠的漫長海路,無數風暴,然後還有海寇的劫掠前往美洲開疆,這倒是與一般的風氣問題、武德問題沒什麽關聯。


    大唐一般百姓的風俗文化開放熱烈,不掩飾情緒,這是一般百姓的可愛之處,但這幫海商因為經曆特殊,都是在海裏反複搏命爭奪過富貴還成了氣候的,因此這性情……


    相比一般百姓,武德其實更加充沛。


    也更狡猾,能避免的風險就全力避免。


    這當中的心理學哲學,說玄妙也玄妙,說簡單其實也簡單,講白了,海商們和大唐朝廷是合作的關係。


    雖然明麵上這些家夥的的確確就是大唐的臣民,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因為大唐對於這些家夥在事實上是不能生殺予奪的。當然了,大唐對於一般百姓也不能,但一般百姓是意識不到這一點的,對於朝廷和“官”是一種很簡單的畏懼和遠離的心態,正所謂“民不與官鬥”——這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因為大唐的府兵製做的無比漂亮,因此又相當得民心,於是在前述的畏懼心理之下,又有一種信任在其中,這和府兵製的存在自然是有莫大幹係。但海商不同,雖然這些家夥賺錢的機會,是大唐派遣禁軍一刀一槍的開海開出來的。


    雖然大唐開辟了最初的航路,但海商一般都比較有文化,這自然就會想,作為後來的海商是否對前麵的海商有所虧欠?畢竟大唐南邊洋麵的航線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好走,是無數前輩蹚出來的。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海商來說當然是否——你之所以先去蹚航線是因為你也要賺錢,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又不是特意幫我,我有什麽好虧欠你的。


    既然海商與海商之間的關係,這種在國法家規之外的“江湖規矩”都是這樣,那麽可想而知,這些海商對大唐朝廷的感激之心,那就不說是全然沒有,基本也就算個聊勝於無。


    而在這種心態存在的同時,海商,畢竟不同於過去的商人基本都是投機商,這些家夥和神州如今的工業領域有異常膠著、緊密的聯係。


    一方麵李二是希望這些家夥既然攢了這麽多錢,有條件,那就出去給朕開疆去——正好也把生態位留給其他年輕人,這樣帝國才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但另一方麵,李二聲望再隆,也不能以個人意誌強行推進這種事。


    除非社會矛盾已經很尖銳了不得不為之,否則李二也得考慮強行發動這些海商們去美洲。


    且不說這些海商是不是就會聽朝廷的話去美洲開疆,就算這些家夥去……你朝廷這樣逼迫我們,那大夥隻要稍微心眼壞一些,多給你搞搞破壞,連帶陛下你最看好的學院士子們也搞不成任何產業就完事了。屆時無數工匠頓時失去衣食來源,整個大唐頓時就得生亂!


    你皇帝怎麽了,你能奈我何?這些岸邊的工匠、水手別看眼下賺錢多,一旦工業大量凋零,這些家夥說白了就是失地農民而已,但卻往往一個個都孔武有力,畢竟收入高營養自然也好。


    到時候你皇帝陛下不得狠狠頭疼一把?


    並且話又說回來,即便大唐強行征發這些海商跟隨禁軍去美洲開疆,這些家夥即便不敢抗旨,但出門開疆可是大工程,需要大量的準備——人家隻要摸魚,一直跟你玩“這裏的產業還需要處理”、“那條船還需要修繕”這些把戲就完事了。


    隻要這麽一玩起來,借口一頂上來,你老李雖然是宇宙無敵大皇帝,卻也休想拿我等怎麽樣。反正總之。


    從曆史的結論來看,大航海時代的海商也好海匪也罷,就是這種心態實力都極為強大的存在,甚至完全就淩駕於過去種種王國,這樣的有正規軍保護的真正的國家之上。


    例如西班牙,在其海上擴張的早期階段就常常發動、完成不亞於霍去病水平的高水準戰鬥,往往都是代價極小但收益卻極大。這樣的情況出現。


    在曆史上往往就是時代即將發生變化的前兆,朝廷需要做的,就是給這些家夥鋪好路搞好統戰和勢力平衡,然後開足馬力搞開疆,將這些新興精英階層的戰鬥力輸出出去,避免內卷。而眼下。


    雖然李盛還沒明著提醒到位,但李二和魏征,房玄齡,長孫無忌,以及杜如晦。


    總之李二和李二身邊的人都是頂級的精英,雖然都是適應李二那一代人所處的時代的精英,對於帝國眼前的新局麵掌握不足,但不管怎麽說,這些人對於帝國可能麵臨的問題,以及問題的來源方向……那還是可以把握一下的。


    雖然這問題具體是如何,新興精英階層對舊日帝國究竟是、以及應該是一種怎樣的關係,這要研究清楚十分不容易,但反正李二等人確定的意識到,這些海商……


    不能等閑看待!


    那自然也不能逼迫這些家夥服從朝廷的意誌,逼迫他們冒風險去出海了。但偏偏眼下又有羅馬、美洲這兩大時代熱點,朝廷又不得不想辦法。


    這一來二去,就可想而知李二這將近一年的功夫度過,期間心情是有多焦躁!


    但沒有辦法,李二也隻能等待!對方竟然玩起了下三路搞情報,這屬實是沒法處理。


    於是,戰鬥的結果,駱賓王是覺得十分平淡,乃至於無聊,但送到長安,李二收到後,卻是整個人立刻就興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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