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是馬鐙?”陳將軍如獲至寶。將手中一疊廢紙抱得緊緊,猶如稀世珍寶。


    陳將軍看向醜婦,“娘子可否具體說一說它們的用途?”


    “不忙,將軍,你看府裏小廝丫鬟,婆子們都站得累了,是不是讓他們都回去休息休息?”


    陳將軍呆了一下,望四周不相幹人等一大群。一拍腦門兒:“老夫怎麽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卻自率先走出醜婦暫居的別院:“大娘子隨老夫來,此處閑雜人等眾多,不便商談要事。”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又突然停下來,“夫人,此事善後,交與你了。”


    “平義放心,這回絕不再叫平義失望。”陳老夫人向陳將軍保證,等到陳將軍等人離去。


    陳老夫人罕見地眉眼含煞,少見的露出一絲殺意。俯視地上癱成一灘弱水的綠竹:


    “不聰明沒關係,就怕自作聰明。一時無事,遲早惹下大禍。”老夫人陡然間聲音一提:“來人,先將她打三十大板子,死了就賞她一席草席葬了,不死就拖下去,關進柴房!明日接著打!”


    底下的人戰戰兢兢,這些年老夫人愈發的平和,少見的發脾氣了。倒叫這些下人們忘卻當年年輕氣盛時候老夫人的雷霆手段。


    今日托了綠竹的“福分”,將軍府的下人們又重溫了一回老夫人的雷霆之怒!


    “薑嬤嬤,你隨我回去。”


    薑嬤嬤渾身一顫。就連她都沒能夠幸免。隨即一想,夫人沒有當場罰她,是給她留了體麵。留下體麵就是日後還用著她。這般一想,倒也寬了寬心。


    此間鬧劇結束,將軍府陳將軍的書房卻是鬧開了鍋。


    不時有“大娘子,那這個又是做什麽的?”


    “大娘子,那個呢?”


    “大娘子……”


    “娘子,……”


    這樣的聲音傳出,期間不時穿插著女人不慢不快的解答聲。


    陳將軍一拍桌子:“善!大善!恕老夫多嘴,問一問,大娘子怎麽想得出馬鞍和馬鐙的?”


    實在太奇怪了。早在她住進將軍府,這幾日的時間,陳將軍就將她的身家性命都打聽清楚了。


    這樣看來,她就是一個比平常村婦幸運一些,聰明一些的鄉野村婦。之前的煉鹽之法她的說辭也能讓人接受。


    但這個馬鐙和馬鞍又是怎麽回事?


    一連串的疑問下,陳將軍還是決定要問清楚。


    這時,隨著陳將軍的問話,剛才還嘰嘰喳喳的人群全都靜下來了,一個個目不轉睛看著她,就等著她的答案。


    “也不瞞將軍和各位大人,……民婦從前落過水,厲唐就有過落水之後再醒來,性情大變的例子。


    民婦沒有那樣的奇遇,但是民婦落水被救醒來之後,就覺得神清氣爽,對許多事情都生出了好奇之心。民婦自那時起就喜愛研究事物,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因那一日騎在馬背上,差點兒摔下來。但民婦又喜歡在馬上馳騁的感覺。


    那時候民婦就想,若是能有一個可以讓民婦騎馬時不那麽顛簸,可以讓民婦騎穩的東西,那該多好。所以,民婦就……”


    這話是說給陳將軍聽的,也是說給一旁沉思的南宮塵聽的。


    他上回不就“關心”她哪裏學會的煉鹽之法嗎?


    “原來如此!”陳將軍中存疑去了三分,原因在於他之前也調查過她,她的臭豆腐,她的毛血旺……不都是變廢為寶嗎?


    “多謝大娘子!”陳將軍神情嚴肅道:“大娘子不知,突厥人擅長騎射野戰!每一次交鋒,我厲唐的騎兵都是最弱的。緣何?因為厲唐騎術精湛者少也。


    這下好了!有了大娘子的這個馬鞍和馬鐙,老夫看這回突厥人還敢不敢大放闕詞,瞧不起厲唐的騎兵!”


    醜婦眉眼含笑:“那就以這馬鞍和馬鐙預祝將軍旗勝歸來!”稍顯遺憾:“可惜此時無酒,不然也可效仿一下名臣賢士的風流豪邁!”


    “誰說無酒!”今日意外收獲,得馬鐙和馬鞍,陳將軍老懷暢快。正要命人上好酒。不料叫人搶了先。


    寡言者南宮塵,喝一聲:“酒來!”


    書房外恭候著的小廝應一聲“是”,不出片刻,一個個抬著酒壇子上酒。


    數量足足有十壇子多!


    一拍泥封,十壇子的酒味彌漫在書房。頓時勾起醜婦一肚子的酒蟲。


    想一想,多久沒有放肆豪飲了!重生之後,一來無時間,二來怕在孩子麵前牛飲,帶壞了孩子。


    如今倒好!這裏隻有爺們兒沒有娃子!


    醜婦率先,挑一酒壇子,一把舉過頭頂:“今日定要牛飲一番!不然豈不是辜負陳將軍的好酒?”


    “非也,這酒是南宮小子從京城一路隨帶而來。娘子要謝,也該謝南宮小子。”


    “哦……”聽聞這酒都是南宮塵那廝帶來的,醜婦淡淡“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這待遇,也未免太厚此薄皮。南宮塵腹誹。


    但卻上前選酒,同樣舉起:“十壇子酒水,各不相同。娘子要不是天生的酒鬼,就是肚子裏沾滿了酒蟲!”


    “哦?”聽南宮塵這麽一說,醜婦來了興致:“這麽說,民婦手中這攤子酒乃是這十壇子酒水裏最好的了?”


    “是最烈的,卻不是最貴的。”南宮塵笑。


    陳將軍一聽這話,“好小子,居然耍暗招!居然十壇子酒水各不相同,為何不早說?你早說,老夫第一個選了。那壇子烈酒還能輪到大娘子挑嗎?”


    這話卻是有些意思。明著聽,是陳將軍覬覦醜婦手中的那壇子最烈的烈酒。仔細一品,實則是在暗暗怪罪南宮塵不早點告訴他情況,不然也不會讓個女子飲那般烈酒!


    陳將軍的好意帶著陳氏別捏,倒也讓人不難接受。


    有那聽得懂話的人,做出最自然也最直接的關懷。


    隻見洛浩閃身到案前,選一壇子酒水,遞給醜婦:“娘子,我拿這壇子梅花釀與你換手中那攤子烈酒如何?”


    梅花釀口感清淡,選冬日寒梅和幹淨積雪釀造而成。最適合女子引用。


    他一語出,不過是善意,卻招來一道不待見的寒光一閃。


    往那寒光射來的方向看去,……又什麽都沒有,隻有南宮塵舉著酒壇子似品似飲,如癡如醉。


    “洛校尉饒了民婦吧,民婦正渴這烈酒呐!”說罷,作如狼似虎狀盯著自己手中的酒壇子。


    “嗨!喝酒就喝酒!哪來這麽多婆婆媽媽,再繼續婆婆媽媽的話,這酒再好,喝著也沒味道了。”醜婦第一個舉起酒壇子,“咕嚕咕嚕”灌了下去。


    “娘子,慢些飲……”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回答他的就是這樣的灌酒聲。


    “額……”


    她這般,一壇子到底而,爽快地一抹嘴,那動作……豪邁一叉!


    眾男人們愕然之後,表示壓力之下有動力!堂堂大好男兒,喝酒怎能輸給一女子!


    這下不是勸她了,而是為了證明什麽……眾男人們一個個豪邁暢飲。


    暢飲終歸輸給牛飲!


    陳將軍臉色泛青看著眼前牛飲的女子,……


    又說南宮塵帶來的那十壇子酒水早就喝光。後來又令人準備了十壇子酒水是陳將軍自己府裏的。


    這十壇子酒水也喝光了……,不用懷疑,其中居功至偉的就是眼前的這位正雙手捧著酒壇子狂飲的女人!


    陳將軍脖子僵硬地轉動,看一眼死豬一樣或橫躺或橫趴在地上,一醉不起的下屬們。……他可知道,這些下屬,平時的酒量可謂千杯不醉!


    但此刻七尺男兒已然倒下一片,如今憤死頑抗的隻剩下陳將軍和南宮塵。


    “來!陳將軍!喝!”那女人甩開一酒壇子,“門外的,上酒!”


    陳將軍眼皮猛跳,下屬們可以醉死過去,但他是將軍!


    將軍知道嗎?那就是得站著死的那個!


    所以無論如何,他不能倒下!


    ……


    陳將軍倒下了,……他是一邊想著“老夫絕不能就這樣被幹趴下去”的時候倒下去的……,倒下去後,鼾聲大如雷,有序的在書房裏響起。


    門外的小廝戰戰兢兢地捧著酒壇子又進來書房了。為何會戰戰兢兢呢?


    因為此刻躺在書房地板上的除了一開始的陳將軍等人,還有好幾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他們可不要醉死過去啊!


    小廝以平生難見的速度,送了酒進去,立刻就出來,順便偷偷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自家老爺。


    “唔唔,平安平安……阿娘好想你啊……”醜婦不喝了,開始說胡話。


    “平安,你在哪裏?……”醜婦站起身,在書房裏晃晃悠悠,似乎在找尋什麽。


    “啊!”醜婦眼睛一亮,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平安,你在這裏啊。”醜婦抓住一個人,興奮地喊著。


    南宮塵任由他施為,他今日喝得不少。但好歹還認得人。


    剛剛打了一個小盹兒,卻叫人突然擾醒。一醒來,就瞧見一雙醉眼朦朧,嘴裏喊著胡話,將他錯當成別人的女人。


    剛想生氣。他是他,不是別人。即使那人是他兒子也不行。


    正要推開她。


    她臉就突然湊過來,在他臉上親昵地蹭了蹭,嘴裏依然亂七八糟的胡話:“平安,阿娘的小平安,阿娘好想你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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