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鎮大排檔”已經開業有三天了。這是第四天。


    張老爺,朱老爺,還有其他個老爺終於知道,醜婦口中的“這才剛開始”是個啥意思。


    “柳鎮大排檔”白日門可羅雀,與之相反,天色一暗,鋪子口燈火輝煌,人潮不斷。


    若要問這三天裏小柳鎮最大的樂事兒是什麽,人們談論最多最廣的事兒是啥事兒。那就非這“柳鎮大排檔”不可了。


    裏麵除了提供毛血旺,還提供另一種新奇的美食。那東西,隻要是小柳鎮的人,就都見過。


    從就沒人想過這玩意兒可以吃。而且味道鮮美的很。


    別說,衝著這道新出來的“柳鎮小龍蝦”而來的人不少。


    夜裏沒了白日的炎熱,多了一絲清涼,邀上三五好友,到“柳鎮大排檔”坐一坐,點上一道“柳鎮小龍蝦”,一壇子用井水冰鎮過的酒水。店家還給白送一盤子的幹果兒。當然,若是消費得多,店家會多送一些。


    若是不能喝酒的也不怕,店家在每張桌子上放了一壺子涼茶,另外開吃前,還有專門的小二哥給端來幹淨的井水給客人淨手。


    小龍蝦沒端出來,味兒就饞得眾人猛咽口水。端出來了,店家還派了一位小二哥專門負責替客人們擺盤子,每人的桌麵上都擺上一隻銅盤子,小二哥會負責教會新客人如何享用小龍蝦的步驟。


    這樣的服務待遇……,這,還真沒人享受過。就是那些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到了“柳鎮大排檔”,也能享受同等的待遇。


    “這又是打水洗手,又是飯前擺盤兒的,講究的!都不用俺自己動手,俺這輩子不算白活了,也享受了一回大老爺們的待遇。五十個銅板兒花的值當了!”


    試想,老百姓要是能享受一回被人伺候著的感覺,這錢兒咬咬牙也就狠下心來就給了。


    醜婦和其他六個人商議過,小龍蝦呢,鮮活的時候按斤稱好了,客人點頭付錢了,再由小二哥拿到後廚房去洗刷幹淨,給廚子們做熟了,成品再由小二哥端上桌去。


    標準的現買現殺現做,連錢都是稱好了先付的,因為人多,到時候容易發生誤會,也容易被人鑽空子。因此才有了此規定。


    活龍蝦,一斤一百個銅板兒,小店的最低消費是一張桌子五十個銅板兒。……消費過低,他們還得送幹果兒啥啥的,那就沒個賺頭了。


    因此,普通老百姓即便覺得有些貴,也不至於就會望而卻步。一開始是新奇心,嚐鮮。一開始有人嚐試,嚐試之後,給別人說這家店咋地咋地好呀,口口相傳,聽的人就止不住向往,又或者想要親身體驗一下到底這家店咋地好了。


    “大娘子和誰學的經商?”金老爺摸著胡子問身旁坐著的醜婦。


    除了開業前三天,醜婦和其他六人呆在鋪子裏,指導鋪子裏運營的流程。這會兒鋪子裏的人手都已經能夠各司其職。


    今天晚上剛開業的時候,他們去看過。後來看著鋪子裏的人手都已經差不多能夠做熟練了。瞧著左右沒事兒,也就商量著不妨先去金老爺家裏,一同商量商量後續事情。


    這會兒,金老爺忽然問醜婦:“大娘子和誰學的經商?”


    嗬!


    這一問,立即引來其他五雙視線。醜婦見五雙視線直勾勾地看著她,那每雙眼中的好奇和求知,都赤裸裸的明顯!


    她一時之間,麵對這些目光,有些啞然。


    但隨即失笑:“不瞞眾位,我一個鄉野村婦,哪兒有人會教我一個婦人如何做生意呐!”又目露迷惑,向著金老爺問:“不知道金翁怎麽會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


    金老爺見醜婦滿臉的迷惑不解,不似是裝的。心中疑慮淡了一些,隻歎一口氣:“哎。老朽是見如今鋪子裏的生意出奇的好。真正是出乎了老朽的預料。”


    說到此,其他幾人也暗自點頭,很是讚同金老爺的話。


    金老爺接著說:“瞧如今鋪子裏的生意這般好。老朽就想到了鋪子開張之時,大娘子要求鋪子裏的人手分工明確,誰也不要越了誰的職。


    而且重點還規定了在外間的小二如何接待客人,不管遇到什麽客人,有錢沒錢,男人女人,都要親切有禮地對待。又是打水,又是擺盤子。


    後來大娘子還堅定地要求一定要送幹果兒。就連每一張桌子上都要擺上涼茶。酒水也要用井水視線冰鎮。


    老朽當時還想,大娘子是多此一舉。這樣子哪兒能賺到錢?


    這會兒再看鋪子裏坐了滿滿的客人,店鋪外頭還有很多人坐在板凳上等著……老夫這才知曉大娘子為何要那麽麻煩,又是送又是有禮對待的,又賺不了幾多錢,還這麽麻煩……老夫還想著怎樣做出店的名氣來,大娘子這裏就已經不聲不響,不動聲色地做出了店鋪的好口碑來。”


    其他人聽著金老爺說話,也不打斷。隻是金老爺最後一句話說出的時候,其他人掃了一眼醜婦。


    醜婦又聽金老爺問:“大娘子,老朽經商一生,走南闖北,說句打嘴的話,什麽樣的買賣老朽沒接觸過?什麽樣的人老朽沒見過?


    但,如大娘子這等手段,老朽平生未見!”金老爺一改剛才平淡,突然嚴肅起來:“大娘子,若是你真得了好機緣,被高人教導過,那你與老朽說道說道。老朽保證,今日大娘子所言,老朽一定爛在心裏,絕不外傳!”金老爺眼一掃那些人,眯了眯:“相信這裏其他人也不會說出去。”


    其他人立即表態。


    醜婦能夠感受到這些人眼中的真誠,但……高人?大學裏都是高人,從小到大,她的家庭教師就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了。


    在這裏,當著這些人的麵,編出一個“高人”來?


    不要!好費事哦!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哪裏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喝醉了泄露出去,也許他們不是有心的。但是如果泄露出去了,……別人問她要“高人”,她從哪兒變一個“高人”來給他們?


    不要!太麻煩了!


    醜婦苦笑,蒲扇手攤了攤,很是無奈地看金老爺和眾人一眼:“這不是我不說。若是有什麽高人……那我還能被人欺負著至今連個姓氏都沒有嗎!”


    醜婦看到金老爺眼中淡淡的失望,隻當做沒看到。


    “那大娘子這些……?”盧翁忍不住接著問。


    “嗨!這些呀,直覺唄!”醜婦吐出一口濁氣,一副很熱心地模樣,與這幾人說道開:“像是送幹果兒啊,服務周到啊,啥啥的,這些吧,我就是覺得,若是我是客人的話,我肯定希望店家這樣誠懇客氣地待我。既然我能這麽想了,說不定別人也是這麽想的嘛!……


    還真沒想到,效果出奇地好咧。”


    醜婦站起身,看了看天色:“成!今兒就這樣吧,天兒晚了,回頭明兒咱再討論一下這後續的事兒。咱合夥兒幹這事兒可不隻是為了賺錢的,咱得打出名氣兒來!”她三言兩語說完,拍拍屁股就走了。


    今兒個真不適合再待下去了。再討論啥啥的,估計也討論不出個啥來。


    金翁盧翁等六個經曆世事半載歲月的商人們,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離去的背影。


    “直覺?她說啥?直覺?”朱老爺隻覺得此刻腦袋裏一片淩亂,“啊……也讓我也有這麽靈的直覺啊……”


    坐他旁邊的張老爺瞥了他一眼,心道:拉倒吧,做夢吧,也不知道那會兒人家醜大娘子堅持送幹果兒的時候,哪個人反對得最強烈!


    “你也別羨慕人家醜大娘子,人家說直覺,你就真相信啊?你沒聽她後來還說,要是她是客人,就希望咋地咋地。”劉老爺說出張老爺的心聲,張老爺不說,但劉老爺與朱貴熟啊,他可以說,也有些肆無忌憚。但也不無道理。


    他又說:“她把自己當做客人,客人想要怎樣,她滿足客人的要求。瞧著是多此一舉,不但費事,還額外費了買幹果兒的那份錢。


    那錢,本來就可以省下的,但她就是堅持花費這筆錢。目的何在?客人上門後第一印象好,而且,咱的小龍蝦價格還是有些偏貴的,但是老百姓吧,一聽有東西送,吃了還白送。……她是抓準了人心,貪小便宜的人性呐!


    不是我說,醜大娘子有破釜沉舟之勢,舍得小利,得來大利。換做我們這裏,有誰敢這麽試一試的?別說試一試了,咱這些人經商那多年了,還真沒有想到這樣的辦法,將客人的心了解的這麽透徹的。”


    “可惜了,……她要是個男子,說不得,咱厲唐又要多一個沈金三了。”盧翁感慨道。


    “沈金三?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商賈沈金三?”金翁接話,皺了皺眉老眉:“她看著是挺能耐……,但能和百年不遇的經商天才沈金三齊名?我看挺懸的。”


    盧翁笑著摸著胡子,卻不接話。但那笑容,顯然是不讚成金翁的話。


    這裏如何討論她,醜婦不知道。她如今正往南畦村趕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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