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勸說,夢寒月打定主意,誰也勸不了她。


    她興奮之餘,還讓阿大去把兩個孩子一同接來。說是要一起迎接殿下回京。


    阿大無奈,隻好轉個身子,朝著皇宮疾馳而去。


    在朝鸞殿門口,阿大遠遠就看到了正在大門口徘徊踱步的謝星華。


    “謝小神醫,怎麽還在這裏?”阿大問了一旁尷尬的竹鳶。


    竹鳶攤攤手,道:“我也不知道。請他進大殿坐一坐,他也不肯,非得在這裏等來娘娘。”


    “怎麽樣?娘娘呢?”謝星華見了阿大,一個箭步,第一句話,開口問的就是夢寒月。


    “謝小神醫,究竟是為什麽,非得把娘娘給請回宮?娘娘可是聽說了殿下回京的消息,一定要親自等在城門口,迎接殿下。還讓小的把兩位小殿下一同領去。”


    謝星華頓時如遭雷劈,失態地抓了阿大的衣裳:“你說娘娘知道殿下的消息了?”


    阿大聽了這話,陡然眯了眯眼睛。他人是憨厚些,但是不是榆木疙瘩,聽不懂別人的話。


    “這麽說,謝神醫早就知道殿下的消息了?”阿大陡然就抓住了謝星華的衣領子,恨不得將他整個人提起來撒:“你既然早就知道殿下全須全好的,為何不早些告訴娘娘?”


    這人難道沒心沒肺?每日裏見著娘娘茶不思飯不想,他難道就看不出娘娘的心事來?


    阿大火了,真把謝星華拎起來,一拳就揍上去了。


    謝星華哪裏是乖乖被人揍的主兒?他一隻手就擋住阿大的拳頭,謝星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莫名就揍上一拳,他也火大了,脫口就說:“你怎麽不去找聖上和皇後娘娘說理去?”


    阿大一聽,就愣住了。他不知不覺已經把謝星華放下來了。謝星華怎麽提起聖上和皇後娘娘來?


    難道說,聖上和皇後娘娘早已之情?


    可若是如此,這兩位人上人又何必瞞著太子妃娘娘?……可看著,非但這兩位人上人瞞著太子妃娘娘,就連麵前這個謝星華也瞞著。


    而且聽娘娘說,織造坊的張大人已經確認了,太子殿下今日回京。謝星華卻囑咐他去把太子妃娘娘追回來。還說什麽,要是去晚了,娘娘身子骨本就弱,承受不住,出了事兒,就是他的問題。


    ……阿大左思右想,冷不丁打了個冷顫,隨即,不大敢置信地望向謝星華,“是不是,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殿下的回京的消息,隻有咱們這個東宮裏的人不知道?”


    謝星華不置可否。


    阿大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殿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否則為何大家都要瞞著東宮裏的人,一同瞞著娘娘,還有無憂皇太孫?


    “是不是……是不是找到了殿下的屍首?”所以,所謂的殿下回京,陳義陳將軍親自護衛殿下回京。是不是說,陳義陳將軍親自會送殿下的屍骨回京?


    阿大能想到的隻有這些。


    謝星華抿了抿唇,有心說些什麽,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阿大見此,心裏“咯噔”一聲。鬆開謝星華,繃緊臉皮,衝竹鳶說了一句:“你去把妙音小殿下抱來,我這就去通知無憂小殿下。娘娘說了,她要和兩個孩子,還有肚子裏的一個孩子,一同迎接殿下回京。”


    說到那肚子裏的一個孩子,阿大又看向謝星華:“娘娘的脾氣,誰也勸不了。而今,為了娘娘的身子骨,隻好勞煩謝神醫相陪,但凡娘娘發生意外,還請謝小神醫伸手相助。”


    謝星華迅速垂下眼皮,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她身子骨本不好。這五個月來,他盡心盡力地幫她調養,這才有了長進。若是這一次,再發生什麽意外,這可如何是好?


    但他也明白阿大所言不假,那女人的脾氣當真十分倔強。


    怕是聖上親自下了聖旨,也未必能把她給召回宮中。


    想起這位太子妃這五個月來的種種……,親自教導殿下,一字一字教著妙音小殿下牙牙學語,攙著小殿下學站立,學走路……


    明明厭煩死他的安排,卻麵上不顯波瀾,他說什麽,她都安靜地照做。


    這背後的隱忍,和對孩子的母愛……


    謝星華瞬間做出一個決定,他拍著阿大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喝道:“好!且容我速速去取來行醫箱。”


    說罷,不再逗留,直直朝著他的住所而去。


    阿大則去找來平安。


    平時時候,阿二陪著平安,阿大相對自由一些。


    “真的嗎?阿爹真的要回京嗎?”小家夥一日比一日懂事成熟。平日裏,沉穩的平安,幾乎都沒有露出過這樣雀躍和迫不及待的表情。


    “應該是真的,織造坊的張大人親口證實的。陳將軍親自護航,該是不假。”雖這樣說著,阿大卻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平安雀躍不止,饒是如此,他還是敏感地發現了阿大的異常。問了阿大,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


    阿大心知,這事,如何都瞞不過平安。


    與其到時候,母子都驚慌失措,不妨叫小殿下心裏有個數。


    平安聽後,不可不鬧,沉默半晌。


    再抬起腦袋的時候,眼底滿是堅毅:“俺知道了!如果真的如同你猜測的一樣,那麽俺就更要堅強,俺是阿娘的支柱!”


    妙音已經會走路了。


    但是竹鳶她們更多的時候,都是抱著妙音的。


    而妙音聽聞阿大和他“哥哥”的對話,不再肯被竹鳶抱著,一扭一扭,“妙音小殿下,別鬧了。”


    卻是勸說不住小妙音,被他給掙脫開。


    一個滑溜,就滑下來竹鳶的懷中,小妙音走路出奇地穩,不似是小孩子。他走到平安麵前,粉嫩的小手拉扯他“哥哥”的衣角,“哥,抱,抱!”


    平安低垂著腦袋,看了自家的弟弟,臉上強掛上笑容,蹲下身子,把妙音抱進懷中:“走!俺們去找阿娘,去和阿娘一同迎接阿爹回京。”


    盡管平安裝的很認真,但是幹澀的聲線,還是叫聞者落淚。若是真如阿大所猜測那樣,這個孩子也太忍耐了。


    阿大原是不敢非議主子的,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這才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但此時,見了兩個小殿下,就恨的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隻是小人的猜測,當不得真的。”阿大弱弱說道。


    “嗯。俺知道。”


    恰好,那邊,謝神醫也來了。


    於是,阿大,阿二,竹鳶,綠蘿,還有謝星華,以及兩個小殿下一同乘了馬車,從玄武門,飛馳而出。


    他們的馬車前腳從玄武門飛馳而出,後腳玄武門的守門得了眼色。一個侍衛急匆匆朝著禦膳房而去。


    那侍衛在李德全耳邊耳語。李德全神色有些凝重,揮了揮手,道一聲:“你下去吧。”卻叫人賞了一枚梅花綻。


    回頭,李德全立刻就敲了門,進了禦書房裏。李德全躬了躬身:“陛下,皇太孫的馬車駛出了玄武門。”


    老皇帝正批閱奏折,聞言,批閱奏折的手頓了頓,好大一塊墨跡就這麽滴在了奏折上頭。


    良久老皇帝才幽幽歎了口氣:“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原是今日裏,就讓星華尋個由頭,讓她去江南朕的宅子修養身心。


    料想她,為了兩個孩子,都肯吃了那樣的苦楚。讓她好生將養身體,她也是肯的。”說罷,又是一聲長歎。


    李德全是老皇帝的近侍。當初大皇子篡位的時候,李德全還被老皇帝命令著,假意投誠與大皇子的。雖然是主子的命令。但是自古以來,你見過哪個皇帝容得下三姓家奴的?


    因此也可以看得出,老皇帝對李德全的信任和倚重,不是外人能夠比得上的。


    這可不光光歸功於李德全對於老皇帝的忠心耿耿了,還有李德全對於老皇帝的了解。


    李德全聽聞老皇帝的話,想了想,走上前,拿了墨杵,替老皇帝磨墨,淡淡墨香散了出來。李德全就對老皇帝說:“陛下的心意已經到了。誰也不想事情會是這樣子的。”


    李德全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瞅了一眼老皇帝。見老皇帝沒有什麽不悅,這才又說道:“說來,這事,真是怪不得誰。陛下若是當時就狠了心腸,將太子妃娘娘送去江南靜養著。……哎,說來說去,還是陛下您心裏抱著僥幸了。”


    老皇帝頓時老臉又苦澀幾分:“你說的不錯,朕就不該抱著僥幸的想法……想著,有朝一日,霆兒能夠……哎,卻終是到了如今這境地。”老皇帝扶額長歎,“李德全李德全,你說,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朕怎麽就犯了這樣低劣的錯兒?


    可憐那孩子渾身上下沒幾兩肉,還每日裏挺著這麽大的肚子堅持爬山……”老皇帝說到此,頓時住了嘴,倏然站起身,看向李德全,一拍桌子:“不對!她那麽大的肚子,可受不得刺激。李德全,快快!快命人去把她帶回來!”


    老皇帝麵上從容不再,站起身,抖了抖袖子,“朕去找皇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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