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麽一打岔,眾人對漣漪開口說話的接受能力明顯高了許多。


    本來嘛,自家孩子,就是真有毛病尚且還自我安慰不算大毛病呢,更何況,孩子的毛病好了,更加要催眠自己孩子原本就沒事了。


    倒是徐媽媽,一副精神倍兒足的的樣,笑意盈盈的看著漣漪,眼裏有隻有漣漪能看得懂的心意。


    這本就是好事,正巧兒又趕在過年,可謂雙喜臨門。對於漣漪的突然開口,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說不通。


    倒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葉老爺子,這回難得的細心了一回,趕忙派人叫了禦醫,檢查一番,得知小外孫除了久不說話嗓子充血外,一切都好後,遂放了心,並包了大大的紅包。


    從早上就開始下的雪紛紛揚揚地下了一天,到了傍晚,越發的大了,連人都看不清楚。


    紀府距葉府不遠,也算不上近。況且冬日路滑,天又黑的極早,一大車的女眷孩童,並不安全。


    葉老爺子大手一揮,便叫紀元山一個人帶著小廝先走,而寶貝閨女再加上幾個小的,一並在葉府住上一宿,待第二日天晴了再來把人接回府。


    嶽丈發話,紀元山不敢不從,況且天黑路滑的,也是真怕妻兒受了損傷,所以心雖不舍,且也隻能走了。


    離晚飯還有些時候,便叫幾個孩子都去休息,大人們繼續閑話家常。


    紀漣漪躺在床上,窗前的樹影隨著風的朝向擺動,室內一片斑駁的明亮。


    閉上眼,感受著光影的變化,驀地,卻覺得眼前一黑。


    隨即又溫熱的手指撫上她的臉,帶著淡淡的書頁的味道。


    心下一鬆,是二哥。


    漣漪沒有睜眼,床邊的人大概以為她已經睡著,動手給她掖了掖被子,就不再動。


    紀蘇諺靜靜的在床邊坐了許久,見小妹沒有睡醒的跡象,少年平日裏溫和如春風的眉眼變得焦躁起來。


    皺眉,他伸手,捏了孩子的臉,孩子的睫毛微顫,打個嗬欠,翻身,拿屁股對著他,呼吸漸穩。


    紀蘇諺皺眉,繼續拉孩子的小辮子。


    紀漣漪皺眉,起身,望著二哥,瞪了一雙大眼,整整占了半張臉。


    紀蘇諺失笑,捏著孩子的臉蛋兒說道:“妹妹你別瞪了,我知道我沒你眼睛大,所以你就不用特地提醒我了。”


    所以,紀家的孩子是一個比一個貧嗎?


    人孩子不理他,愣了好一會兒神兒直接往下躺。


    紀蘇諺好看的眼睛一下子黯淡起來,扯住她,不讓躺,非逼著孩子說句話給他聽聽。


    孩子的心一下子就軟成一團,酸酸澀澀的滋味。


    拉著他的衣袖,小小的聲音,軟軟的,甜甜的,帶著奶香味的一聲:“二哥。”


    紀蘇諺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過了許久,捏了孩子的臉頰,才緩緩開口:“你不知我有多怕你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說完,放開孩子的臉,把自個兒的臉扭向一邊,不吭聲。


    紀漣漪看著哥哥的側影,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二哥的反應,心裏酸軟得讓人幾乎虛脫。


    這個一向沉穩的,沒有一點孩子氣的二哥是在哽咽,對於不會說話的妹妹開口說話之後的狂喜與不確定。


    紀漣漪畢竟不是真的四歲,二哥的種種表現讓她的心口隱隱作痛,她怎麽會不明白二哥對不會說話的小妹妹的心疼與憐惜。


    紀漣漪拉著他衣袖的手沒送,搖了搖,由輕輕的喊了一聲:“二哥。”


    紀蘇墨的身影果然一僵,隨後,伸出那雙還不是很大但卻溫暖的手,摸著孩子柔軟的發頂,輕輕回了句:“嗯,二哥在。”有二哥在,一定再不會叫你受任何委屈。


    他如今已是11歲,初初長成的少年眉麵頰還帶著淡淡的嬰兒肥,眉眼卻是極為沉穩淩厲的神色。麵容雖然不像紀蘇墨那樣明麗而張揚,卻也是極出色的。隻是如今,年紀還小,沒長開,不然就算不是“看殺衛玠”那樣的美人人至少也是可以做到擲果盈車的。


    之後,紀蘇諺幾乎是狼狽著的逃著出了屋門。


    他並沒沒有回房間,而是來到了葉府帶著小池塘的那個花園,這裏是他最喜歡的地方,足夠安靜,足夠靜謐。


    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衣袖,上麵仿佛還殘留著小姑娘溫熱的體溫。


    他這一輩子沒有迄今為止沒做過什麽後悔的事,唯獨小妹,讓他嚐遍了後悔的萬般滋味、


    當他生命走向盡頭之時,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變成了八歲的自己,他以為是夢,做盡各種自虐想要自己清醒,然後他發現,不是夢,是真的八歲。


    他在胳膊上留下細小的上口,一道道,一片片,是侯府易主是留下的習慣,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他自以為別人不會知道的小秘密竟然被母親完完全全的看在眼裏,他驚呆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提著大肚子的母親臉色蒼白得沒有血色,拉著他的手,一聲聲質問他為何要如此傷害自己。


    他沉默,無話可說。


    因為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再然後,母親早產,小妹不足八月,早早的來到了這個世界,他發誓,他要好好的保護這個小姑娘,給她最好的。


    於是,他給了她什麽?


    少年的眉眼一片風雨之色,喃喃自語:“我自己就是重活一世的人啊,怎麽能不相信關於魂魄的話呢,我是真的被豬油蒙了心,才會想把你抱出府,可是,傷了張姨娘,也同時傷了你啊,我日盼夜盼,總想著有一天你能好起來,如今,你終於好了,天知道我多怕這是一個夢。”


    早知你會不能說話,我定會想個完全的法子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我是見過你前世的樣子的,聰明漂亮得不像人間的孩子,可是,若果因為我的原因,因為我而使你的魂魄缺失了,那麽,我重活的這一生,都將隻是一個最大的笑柄。


    連你我都護不住,有何談去改變整個侯府的命運。


    所以漣漪,謝謝你,謝謝你終於好了起來。


    紀蘇諺從湖邊回到正房時,臉上,又是一直以來的溫和笑意。


    葉梓娘望著幾乎成了雪人的兒子,臉上帶著明顯的哀傷,趁著沒人,拉了兒子的手,柔聲道:“諺哥兒,你有什麽心事,和娘說說可好?”話問得隱晦,沒有直說這孩子為什麽又折騰自己。


    這孩子從小就是個悶葫蘆,不支聲不說話,見誰都是一派溫和笑意,她也隻以為,這孩子,大抵隻是內向文靜,不愛說話罷了,直到她看到兒子獻血淋漓的胳膊,她才知道,這個孩子,心裏不知藏了多少事。


    紀蘇諺望著母親,笑意溫和:“隻是剛剛去看小妹,路上走的慢了些。”


    葉梓娘怔忡,原來不知不覺見,這個一向內斂溫和的孩子已經長成溫潤如玉般的翩翩少年。


    她伸出手,在碰觸到兒子的瞬間垂下手來,少年卻驀然回首,帶著溫柔的笑意,將母親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上。


    “當年是兒子年紀小,如今兒子已經大了,母親再不用為兒子操心了。”


    葉梓娘望著眼前和自己相似的眉眼,溫和笑道:“諺哥兒,你大哥一向是個不省心的,你日後萬萬要看著他,你大姐,小妹日後,都要靠著你們哥倆撐腰,在婆家的日子才會過得好些,你記住娘今日和你說的話,好嗎?”


    聽了母親的話,紀蘇諺眉頭皺得死緊,眼中的淩厲的殺意一閃而逝。


    抬頭望向母親,敦厚溫和的麵貌,一個“好”字。


    葉梓娘欣慰的看著眼前的兒子,是啊,是自己多心了,這三年來,兒子難道不是很好嗎?隻是,孩子,你不會知道,娘有多想親眼看著你們長大。


    **


    大年初三,紀元山還沒趕來接妻兒,就有人已經過來葉府拜年了。


    “葉安之,門口內挺好看的大眼小閨女是誰哇?”


    粗獷的男中音,豪邁的笑聲,沈江邁著大步颼颼地走進來。


    葉老爺子眯眼,滿臉得瑟,笑著開口:“是不是穿著粉色小襖,眼睛大大的,又聰明又好看的小丫頭。?”


    紀漣漪這邁著小短腿蹭蹭蹭跑進來,聽著外公的話,臉頓時紅了起來。


    外公笑眯眯,看著她,招手:“來,漣寶,和你沈爺爺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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