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蘭馨和幾位鄉紳,原本掛在吳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隻見他滿麵寒霜,雙目厲芒頻閃。


    熊大還是第一次見吳乾這幅麵孔,不禁問道:“吳帥,你這是怎麽了?”


    “哼!”吳乾一聲冷哼,怒道:“昨日我與幾個都尉商討成立票號一事,還專門強調過任何人不可泄密,違者軍法從事,可是你看看,這才隔夜,票號的事情就已經不脛而走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熊大聞言一縮脖子,昨天在會議上吳帥好像真的強調過此事不可泄密,看來有人要倒黴了。


    “來人!”吳乾一聲令喝,一名親兵連忙進來行禮。


    “你去傳我命令,所有都尉級將領即刻到這裏議事!”吳乾麵色不善道。


    “是!”親兵領命而去,就要出門前,卻聽吳乾又喝止道:“算了,不用找他們開會了,你去給我把狄罡找來。”


    “是!”親兵這才再次領命離去。


    熊大和東方白對視一眼,顯而易見,吳乾這次真的是動怒了。


    很快,狄罡舉步進入帳內,不等他跪拜行禮,吳乾一把將他提起,盯著他的雙眼吩咐道:“你即刻去給我查,看看是誰將昨日會議內容泄露給蘭縣令的,我倒要看看身為都尉,誰竟如此不知深淺輕重。”


    “稟吳帥,此事不需調查,我已知道是誰泄密。”狄罡氣定神閑道。


    “哦?是誰?”吳乾好奇問道。


    “定是熊賁軍都尉胡車!”狄罡肯定道。


    “喂,你可想清楚了再說哦。”熊大撇了撇嘴,抱胸道:“小心有嘴說話沒嘴吃飯!”


    “這位將軍可是在威脅我?”狄罡含笑望向熊大,反問道。


    吳乾瞪了熊大一眼,他知道,作為貼身護衛,熊大一般很少在這種場合說話,之所以為胡車辯解,是因為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


    “你倒是說說,為何如此肯定?”吳乾悠悠問道。


    狄罡轉向吳乾,笑了笑道:“吳帥可知蘭縣令有一千金喚作蘭曉雲,年芳二九,尚未婚配,胡車將軍如今正在大力追求她,此為其一;昨夜軍中宴會,胡車將軍酒醉後去了蘭縣令府上過夜,今天早上就走漏了消息,不是他又會是誰?”


    聽聞狄罡分析,吳乾已經信了八九分,隻聽他冷喝道:“來人,召集所有都尉將領即刻來此議事。”


    “既然吳帥要和諸位將軍議事,狄某先行告退。”狄罡自認級別不夠,很識趣地就要告退。


    “不,你要留下,一會我有事情安排。”吳乾吩咐道,心中已經在琢磨該如何處置胡車。


    很快,梁仁等一眾將領匯聚帥帳,眾人行禮後,依次而坐。


    見吳乾麵色陰冷,沉默不語,眾人誰也不敢說話,最後紛紛目光轉向梁仁。


    梁仁這才硬著頭皮問道:“吳帥召集兄弟們到此,不知有何事要商議?”


    吳乾目光從在座每一人臉上掃過,眾人隻覺好像有道刀子從臉皮上刮過,最後,吳乾的目光鎖定胡車,隻聽他悠悠道:“昨日我與在座商議開設票號的事情,並且強調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泄露,違者軍法從事,諸位可還記得?”


    眾將紛紛應是,隻有胡車在吳乾的死亡凝視下,低頭不語。


    “啪


    !”吳乾猛地一拍桌子,震聲喝道:“可是,就在剛才,雲中縣令蘭馨帶著幾名鄉紳來找我,請我在雲中縣也設一家分號,好便於煤炭交易,你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眾將聞言紛紛低聲議論,梁仁也是一臉憤慨,隻聽他狠聲說道:“當時諸位都有在場,誰泄的密,我希望他能主動站出來。”


    一旁的夢茹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梁仁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就在眾將議論紛紛時,隻見胡車低垂著碩大的腦袋慢慢站了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吳帥,是……是俺……酒後沒管住嘴,不小心……泄露的……”說道最後聲音小到自己都聽不大清楚。


    眾將聞言一片嘩然,朱越平日裏與胡車關係最為親密,聞言氣得直握拳頭,忍不住罵道:“好你個胡扯,你怎會如此不知輕重?”


    “好了!”吳乾一聲斷喝:“咱們有言在先,有敢泄密者軍法從事,來人,給我把胡車押下去,等候發落!”


    “吳帥,胡車也是酒後失言啊……”


    “吳帥,胡車也不是有意的……”


    “吳帥……”


    眾將一看吳乾這次要動真格的,連忙紛紛為胡車求情。


    “夠了!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吳乾冷聲喝道:“再有人敢求情的,同罪論處!”


    隨即轉頭對夢茹喝道:“執法堂還在等什麽?”


    夢茹無奈,隻得安排人將胡車暫行收押。


    見眾將一個個噤若寒蟬,吳乾趁機說道:“軍中最忌諱的就是有令不行,軍令麵前,誰都沒有資格講人情。”


    “這些年大家隨我一路走來,經曆過生死,麵臨過危險,哪個不是我兄弟?”吳乾環視眾人一圈,繼續道:“可是,隨著風雷軍隊伍不斷壯大,如果我們有令不行,有法不依,勢必成為一盤散沙,如何能夠在這亂世有一番作為?”


    一番話說得眾將一個個低頭不語,站在一旁的狄罡卻忍不住心中讚歎,好一個風雷軍主帥,執法嚴明,令行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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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杜絕類似事情的發生,同時,也為了約束各級將領、兵士言行,我計劃改執法堂為‘憲兵處’,除了接替原執法堂的職責外,還要負責對軍中人員言行的監督,特殊情況享有先斬後奏之特權!”吳乾振聲說道。


    夢茹作為執法堂現任負責人,也是最早一批加入風雷軍的主要人員之一,平日裏與眾將關係交好,很多時候對眾將狠不下心,自然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聽聞吳乾要改執法堂為憲兵處,於是起身道:“吳帥,如今隊伍不斷壯大,每天上萬人要吃喝拉撒,我自問無法繼續兼任執法堂,還請吳帥另作安排。”


    夢茹說出這番話,固然有些客觀原因在,但多少也表達了吳乾對手下兄弟不信任的抵觸。


    誰知吳乾正好借坡下驢,隻聽他說道:“夢茹妹妹雖為女兒身,卻巾幗不讓須眉,不但要負責軍需後勤,還要掌管執法,卻是有些難為了,好吧,即日起,你就隻負責軍需後勤吧。”


    眾將都沒想到吳乾會答應的如此幹脆,那麽憲兵處又由誰擔任呢?


    隻聽吳乾繼續道:“憲兵處獨立於各部之外,直接對我負責,這是個得罪人的差事,要求負責人必須剛正不阿,堅持原則,我提議


    由狄罡擔任此職,大家可有意見?”


    說著,將狄罡叫到身邊,此人正對著一眾將領憨笑。


    眾將見此,哪還不明白吳乾早已敲定此事,詢問大家意見那是客套,誰敢有不同意見。


    於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拱手道:“我等謹遵吳帥鈞令!”


    “好!”吳乾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狄罡,你和大家認識認識吧。”


    狄罡上前拱手做禮,道:“見過諸位將軍,狄某初來乍到,論資曆沒有諸位老,論級別沒有諸位高,但既然吳帥將此重擔交予我,狄某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見眾將一個個不以為然,狄罡也不計較,最後總結說道:“憲兵處日後必定秉公執法,如有得罪,還請諸位將軍見諒。”


    “狄罡加入我軍雖然時間較短,但他嫉惡如仇,剛正不阿,這點想必各位都有所耳聞,考慮他資曆尚淺,我計劃安排暗影衛的梁炬擔任其副手。此事就這麽定了!”吳乾拍板道。


    眾將於是拱手告退,出得帳外,狄罡一個人默默離去,其他人則紛紛圍在梁仁和苟聰身邊,熊賁軍副都尉司馬朗著急道:“梁大哥,軍師,咱們得想辦法救救老 胡啊。”


    “是啊。”另一名副都尉俞飛也應聲道:“咱們都知道老 胡 平日裏喜歡胡扯,而且他也是酒後失言,並非有意啊。”


    “哼!”梁仁一聲冷哼:“酒後就可以失言?無意就能免於懲罰?我覺得老 胡這就是咎由自取!”


    眾人見梁仁一臉氣憤,隨即紛紛轉向軍師苟聰,隻見苟聰掩嘴而笑,道:“哎呀,老 胡此次雖然罪責難逃,可吳帥又怎會忍心將他軍法處置呢?放心吧,等一會吳帥氣消了,自然就沒事了。”


    見眾人容色稍緩,苟聰又收起笑容,沉聲道:“吳帥此次懲處老 胡,我看是敲山震虎,其用意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成立憲兵處,而且選用狄罡這麽個六親不認的主擔任憲兵處負責人,大家以後還是收斂一點吧。”


    說罷一搖三擺地自行離去,其他幾人也隻能邊搖頭邊歎息,紛紛各自回營。


    梁仁和夢茹對望一眼,是啊,今天的事情吳乾早有打算,即便不出胡車這檔子事,憲兵處也還是要成立的,這誰也阻擋不了,如今有了胡車這件事,自然更加名正言順了,誰也沒有理由出言反對。


    夢茹悠悠說道:“我現在覺得大哥越來越陌生了,如果剛才我沒有主動提出無法勝任執法堂一事,不知大哥會不會還有其他理由逼迫我讓位呢?”


    梁仁拉起夢茹的兩隻玉手,放在自己掌中,掌心的溫暖傳遞到夢茹原本冰冷的雙手,隻聽他沉聲說道:“放心吧,大哥隻是為了風雷軍日後能夠良性發展而已,他永遠都是我們的大哥……”


    “吳帥,你該不會真的把老 胡給哢嚓了吧?”熊大驚恐問道。


    吳乾瞪了熊大一眼,道:“我什麽時候說要把他哢嚓了?”


    “那你說要把他軍法處置……”熊大嘟囔道。


    “軍法處置就一定是哢嚓嗎?”吳乾嘴角上揚道:“傳我命令,胡車觸犯軍令,酒後失言,罰三十軍棍!”


    熊大聞言轉憂為喜:“俺就知道吳帥沒那麽狠心!”


    “那你還不快去!”吳乾笑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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