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妍很早就起床了,昨晚躺在這張行軍床上一直怔怔地望著重症室裏的賀向東,也不知道後來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本來以為現在出了這麽多的事情,她的失眠症會複發,可是沒想到昨晚到了最後自己還是睡著了,是因為他在自己視線之內的緣故嗎?


    雖然睡了一覺,可是明顯這一覺的時間並不長,嚴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段時間太陽穴都是跳動個不停,越來越象原來失眠的症狀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得住多久,望了一眼裏麵躺著的人,向東,你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老王按照嚴妍說好的時間來接她先回了小公寓,嚴妍洗漱了一番,換了一套衣服這才和老王去東晟,在車上老王拿出來一袋小籠包,說道:“嚴小姐,你還沒吃早點吧?這是城西的潘記小籠包。”


    嚴妍遲疑地接過袋子,b市的潘記小籠包很出名,據說早上去買包子的人會排成一條長龍,他們現在城東,現在這個時間還很早,那老王該多早起床啊,打開袋子,小籠包的香氣撲鼻而來,嚴妍拿了一個小包子咬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麵對著這樣的一份心意,她誠懇地說了一聲:“謝謝!”


    她語氣裏的認真反倒是把老王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有些訕訕地說道:“你喜歡吃就好!”


    嚴妍說道:“包子很好吃,你是一大早就去買的吧,太麻煩了,下次別這樣了。”


    老王卻堅持說道:“我為嚴小姐開車也有一段日子了,現在東晟靠你在頂著,你是最辛苦的那個人,我也是東晟的員工,雖然我隻是一名司機,幫不了你什麽忙,但是為你買一個早餐,我還是能做得到的,嗬嗬。”


    嚴妍沒有接話,默默地吃著包子,帶著心意的包子不但香甜,而且溫暖,老王隻是東晟的一名普通員工卻有著為公司著想的心思,而那些拿著東晟高薪的某些人,卻隻想著趁火打劫,趁機博亂,連一個普通員工的覺悟都沒有。


    到了約定時間,嚴妍和劉維遠一同來到了四少的辦公室外,卻被他的秘書攔住了,那位秘書客氣地說道:“四少說想和賀太太單獨談談。”


    劉維遠有些生氣,平時四少見到他時都會熱情地和他套近乎的,可是現在居然把他都敢攔了,嚴妍見劉維遠想要發火,主動開口說道:“那劉特助在外麵等我吧。”


    劉維遠有些擔心,四少的性格有些怪異,嚴妍又是個清冷性子,他怕嚴妍單獨和他見麵會吃虧,可是嚴妍這樣吩咐了,他是下屬,也不好堅持跟進去,隻好連聲說道:“如果你覺得說不攏,就出來吧。”四少這樣的態度讓他對今天的會麵不抱什麽希望,可是這是b市最後的一家銀行了,也隻有試試再說吧。


    嚴妍看到劉維遠臉上緊張的神情,給了一個安慰他的眼神,說道:“你在外麵等我吧。”這裏是銀行的辦公地點,就算是這個四少的性格再怪異,也不會在這樣的公共地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的,如果讓劉維遠知道這個四少曾經調戲過她,還不知道他會緊張到什麽程度呢,說實話,她對四少的印象是非常差的,可是現在他們有求於人,不想見的人有時候也得強迫自己去見的,人活於世,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到隨心所欲的。


    走進四少的辦公室,見他端坐在辦公桌後,戴著一副斯文的眼鏡,白色襯衫,深色領帶,典型的辦公人員形象,完全沒有那晚在酒吧時見到的輕浮,如果不是那晚上對他的印象深刻,嚴妍根本就認不出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那晚上欲對她非禮的那個男人,她深吸了一口氣,主動招呼道:“你好,唐行長!”四少姓唐,劉維遠把四少的基本情況都和她做過介紹。


    唐四少隻是禮貌的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說道:“賀太太,請坐。”


    嚴妍決定開門見山,彼此都知道那晚上的不愉快經曆,說再多的話也隻是掩飾,沒有任何意義:“我想唐行長是知道我的來意的,我來之前劉特助已經把具體的資料呈給了唐行長了,想必唐行長已經看過了吧?”


    唐四少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可是隱藏在眼鏡後麵的雙眼卻早已把眼前這個女人看了個遍,她今天隻是簡單地穿了一套白領套裝,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貼身小襯衫,下麵是一條式樣簡單的西裙,可是合身的剪裁突出了她身上柔美的曲線,讓他不禁想起了那晚上見到她的樣子,她的頭發仍象那晚一樣披散著,發尾帶著卷曲,柔順地垂在她的胸前,中和了她身上這套西裙所帶來的女強人似的幹練,他發現自己不但喜歡那晚上的驚豔,也喜歡今天看到的柔美,他想,這個女人讓他心動了,可遺憾的是,這個女人是賀向東的女人,聽說賀向東出了車禍,現在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是不是代表著他的機會來了?他唐四少不是一個怕事的人,如果這個女人願意跟了他,他倒不介意幫一幫她。


    唐四少的默然讓嚴妍心中一緊,雖然他掩藏得很好,可是敏感的她還是感覺到了他在無聲地打量著她,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她隻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再叫了一聲:“唐行長?”


    唐四少已在心中打好了主意,既然大家都開門見山,那就不用說那些有的沒的,直接就問道:“賀太太憑什麽能認為我們銀行能為東晟貸款呢?”


    嚴妍也不想和他周旋,直接就回他道:“唐行長希望我能憑什麽?”開出你的條件吧,不過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的條件會不懷好意。


    果然,唐四少毫不掩飾地說道:“我看上你的了,我想賀太太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吧?如果我沒猜錯,現在b市的銀行都對東晟關上了大門了吧?賀太太算不算是走投無路了?憑我對賀太太的好感,你很容易就可以推開我我這扇大門!”


    嚴妍沒有什麽表情變化,之前他隻讓她一個人來他的辦公室,她就猜到他會向她提出現這樣的要求的,果不其然,見多了這世間的醜陋,眼前這個提議她還真沒激起她的什麽怒氣來,她淡淡地哦了一聲,問道:“那我要怎麽推開你這扇大門?”


    唐四少毫無羞色,直白說道:“很簡單,陪我一晚吧,我知道東少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如果他醒不過來,賀太太以後寂寞了,想要我長期陪伴,我也會很高興奉陪的。”


    嚴妍眼神平靜地掃了他一眼,這樣衣冠楚楚的一個銀行行長,正襟危坐在那兒,嘴上一本正經地說著話,話意卻是逼良為娼,好,她還真是長見識了,不過,比起那總是在暗處下絆子的人,這個還算是崇高的了,把事情擺在明麵上來說,合則做,不合則散,你情我願而已,她反倒有引些欣賞他的這個怪異的性格來了。


    唐四少見嚴妍眼神平靜,聽他說了條件也沒有怒火,可是這樣的神色也不象是同意他的提議,有些摸不著她的想法,隻好催促她道:“怎麽樣?”他不喜歡墨跡,如果不是他對這個女人有興趣,早就懶得敷衍她了。


    嚴妍沒有直接回答他,說道:“我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值錢,隻需陪唐行長一個晚上就能得到這麽高額貸款,貴行就這樣發放貸款的嗎?我還真對貴行在b市能開到現在有些佩服了。”


    唐四少臉上浮上不愉,說道:“這是我的事情,趁我對你還有著興趣,你也該順著我的心情才對。”


    嚴妍輕笑了一聲,說道:“我不是該恭喜一下唐行長的心態好啊,在如今的這個社會裏,我從來就沒相信過靠女人的身體會換來東西,那種自我貶低的行為首先就降低了平衡的砝碼,又如何能夠獲得平等互利的東西。”


    唐四少笑道:“既然賀太太不喜歡這樣的遊戲規則,那麽就請自便吧。”她平靜的眼神下帶著一絲犀利,仿佛看透了他的心理,讓他無所遁形,本來是無害的麵孔,卻隱藏著冷冷的寒意,讓人敬而遠之,既然相談欠歡,那麽就送客吧。


    嚴妍卻看出四少笑意裏麵的強撐,把寒意斂了斂,降低了語氣,柔聲說道:“其實就算是我不來,唐行長也會見一見劉特助的,對嗎?”


    唐四少麵無表情地望著嚴妍,她的話擊中了他的要害,他的銀行在b市的發展情景並不好,b市是一個老城市,早就形成了一個固定的金融圈子,他是外來者,不管他挾帶著多少豐厚的條件,卻始終在這個圈子外徘徊,找不到這個圈子的缺口,東晟現在出現了危機,盡管他了解不到這個危機的真正原因,可是各大銀行對東晟的封殺還是讓他嗅到了什麽,東晟做為b市最大的集團公司,底子還是深厚的,不可能因為一個變故就會垮掉的,投資本來就伴隨著危險,如果這一次他選擇正確,那麽上了東晟這條大船,他也就可以順道上了岸了。


    唐四少的沉默讓嚴妍覺得自己是說對了,她乘勝追擊道:“向東隻是暫時沒醒過來,如果唐行長能夠雪中送炭,而不是落井下石,我想向東醒來後肯定會湧泉相報的。”


    她的話讓唐四少臉上的神色意味不明,但是他的無聲就代表了他的態度,現在不是他讓嚴妍選擇,而是他的選擇了,嚴妍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是向東的妻子,所以就算我現在有求於你,我也不會為那晚的事情對你說聲報歉的,而你提出來的條件,我想隻有天真的女人才會相信自己有這樣的價值,我今天來見你的原因隻是想給東晟和貴行一個機會,希望能夠靜候佳音。”


    唐四少重新審視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難道真的要把寶押在這個女人身上嗎?如果說以前他對她隻是獵豔的興趣的話,此時此刻他對她隻剩下欣賞了和佩服了,同時他也有些嫉妒,如果他某一天也出了變故,是不是也能有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他支撐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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