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麗的話讓大夥兒麵麵相覷,看來剛才的努力是枉費心機,對大夥的話她充耳不聞,心念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平時聰明伶俐的常麗在這件事上近乎冥頑不靈。


    吳可卿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本來不知道今天聚餐的目的,這會兒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似乎都是別有用心,已經猜出是在開導這個一心要當物流公司總經理的常麗。


    她抿嘴兒一笑:“你們扯遠啦,別說偉人,也別說古人,就說自己吧。有些事情明知是錯誤的,但在權力威逼下不得不低頭屈服。比如王玉玲身為人事幹部擅自給自己長工資,根本就不適合做人事工作,但是有人保她啊。為什麽保她咱可說不上,反正結果就是以權謀私的人得到重用,我這個堅持原則的人倒成了罪人。你們說我有啥辦法?”


    王玉玲犯錯誤的誘因與吳可卿從前做人事科長時的作風有關,朱婕他們以前因為反感吳可卿而都向著王玉玲,所以對胡利衡撤了吳可卿的人事權都是拍手稱快。現在聽她這麽一說也覺得在理,現在他們心中的敵人是一致的——就是以權弄人的胡利衡。


    朱婕接著吳可卿的話說:“是啊,你敢不服嗎?不服他就撤你的職。你還不知道吧,他在背後罵你呐。”


    “什麽……”吳可卿愕然。


    朱婕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胡利衡罵吳可卿的話是聽王玉玲說的,自己再說出來不是等於傳閑話嗎,忙搪塞道:“算啦,你聽見會生氣的。”


    “我才不生氣呢,你說嘛。”


    見眾人都想聽的樣子,朱婕無奈,隻得說:“他罵你是個壞婆娘。”


    吳可卿又羞又氣,俊俏的白臉頃刻間似塗多了胭脂,苦笑道:“罵吧,罵吧,我先忍著,有機會我還要彈劾他。”


    像爐灶裏嘣出個火星子,霎時點燃常麗心中的柴火。她像遇見知音似地讚道:“對,就應該彈劾他,咱們合起來跟他鬥,毛主席說:歪風邪氣你不打他就不倒。比如我和程山的事,明明是胡利衡任人唯錢、違法亂紀,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製止他。[]唉,主要是沒有涉及到個人利益喲。中國人沒有脊梁,是軟骨頭。”


    也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張鐵軍、王振忠、朱婕都訕訕地不敢瞧她。


    常麗隻管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就不信邪,我堅決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我就要跟他較量一下。”


    “就你,算了吧。你那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欸。”吳可卿用蔑視的口吻打擊她。


    常麗急辯:“不爭不鬥,怎麽知道誰強誰弱?當年共產黨如星星之火,敢同國民黨鬥,是不是蚍蜉撼大樹?結果還不是共產黨勝利。我相信正義一定能壓倒邪惡。”


    今天的主題被吳可卿扯開又繞了回來。


    張鐵軍趕緊抓住這條線,引導常麗:“道理是這樣,但是有時候邪惡比正義力量強盛。毛主席還說了矛盾是循環往複螺旋式上升的,當正義的一方處於低穀時,應該暫時屈服、保存實力、保護自己,伺機東山再起。”


    常麗搖頭,執拗地說:“靠等待是不行的,要行動。共產黨就是靠那些先烈們不屈不撓、前赴後繼的鬥爭才取得勝利的。你們忍辱負重的等待是隔岸觀火,等的就是我。告訴你們,我已經做好迎接勝利的準備啦!你們等著我勝利的好消息吧!哈哈。”


    她那超越的執拗與飛揚的激情令眾人心中黯然無奈。


    今天的主題因大夥的失敗而告終。


    回去的路上,眾人鬱鬱,惟有常麗興致依然:“等我們公司成立那天,我專請大家吃海鮮。”


    那天……朱婕心裏似被貓爪子抓了一把。


    吳可卿不知究竟,應道:“好啊,希望這一天就是明天。”


    “快了。”常麗暢快地應道。


    眾人心中沉甸甸的。


    張鐵軍坐在司機邊的位子上,扭頭望著青黛色天幕下的遠山,若有所思,叫聲:“常麗——”


    “唉”


    “你看那山後有什麽?”


    “還是山呀。”


    “再後邊呢?”


    “我看不著。”常麗伸長脖頸望望,然後老實地說。


    “那山後麵,可能是一條河,一個村莊,一條公路通向另一個城市,這就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的視野太狹窄,應該想的遠一些,別光看到眼前。”


    哦——眾人恍然明白張鐵軍的意思,不知道常麗有沒有省悟,都想聽常麗怎麽回答。


    隻聽常麗說:“其實,我想得很遠,哪裏有城市,我就要把公司的物流業務做到哪裏。”


    兩股重重的濁氣從張鐵軍的鼻孔裏冒出,他無奈地閉上雙眼。


    吳可卿把嘴湊在朱婕耳邊,悄悄說:“她心裏隻有物流公司。”


    朱婕鼻子發酸,心淚往上湧,暗暗呼喚:常麗啊,你的執著信念已經到了最高峰,隻有等命運宣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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