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辦公室內煙霧騰騰,寇建軍獨自使勁地抽煙不停地咳嗽。


    朱婕走進去打開自己的抽屜收拾東西。


    寇建軍將煙蒂跐滅,訕訕笑道:“朱主任,有些工作上的事,我想跟你談談。”


    “嗯,說吧。”朱婕沒有抬頭,心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寇建軍很失望,硬著頭皮說:“這次幹部考核,群眾對咱們辦公室意見很大,他媽的都是捕風捉影。胡總讓我跟你好好溝通一下。”


    朱婕抬起頭,睜大眼睛,心想這人臉皮真厚啊,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悔意。


    見她正視了自己,寇建軍像是得到鼓勵,身子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你看,我都是快50歲的人了,走過的橋、吃過的飯比你多,論年齡我是你的兄長。我原來的單位不行啦,我是個男人,得養家糊口,能到這兒來謀到這個位子很不容易,你是聰明人,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想混口飯吃。他媽的,有人壞透啦……”


    “不要說了!”朱婕聽出寇建軍的意思大約是想引起同情。可是在朱婕聽來卻是另一番心情:一個大男人、一個碩壯的漢子,竟然對一個女人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可悲可歎——這就是中國的男人嗎?


    她一揚手,一串鑰匙從手中拋在對麵的桌上,說:“你混吧!”


    寇建軍抓住那串鑰匙欲張嘴說話時,朱婕已經拎著自己的東西走出去。


    應該去向劉敏、王玉玲、齊莉莉還有很多共事了多年的同伴們告別,可是他們一定會追問原因,然後免不了一番挽留。


    此去前麵的路是坦途抑或是坎坷都是未知的,跟他們說什麽呢?她搖搖頭,決定不做道別。


    張鐵軍是一定要告辭的,他是智者是金州貿易公司的希望,他積聚的知識和力量將噴薄欲出。她要在離開公司前把胡利衡的一切告訴他,在他的槍膛裏注入最後一顆子彈。


    張鐵軍靜靜地聽完他的陳述,說:“我等的就是你的覺醒!”


    他從抽屜中去取出一個筆記本說:“知道嗎?王振忠、高竟、謝乃文他們走的時候都留下了一些胡利衡違法亂紀的證據。我在這兒還記著他對劉敏、常麗欠下的債。我和賈書記知道除了小徐、何幹,你可能是一枚重磅炸彈,但你為了明哲保身不肯說,我們不勉強。但是我相信你有一天會覺醒,所以我們等著。”


    朱婕內疚地說:“我以前太無原則,胡利衡送我禮物,利誘我為他做事,我還以得到他的信任為榮,助紂為虐,結果自己也逃不出權錢交易下的犧牲品的下場,我自食其果。”


    “現在明白也不晚,敢寫下來嗎?”


    “敢!我已將一切置之度外。”


    看著朱婕筆下如河水般疾速的流瀉,張鐵軍心中升起一股難舍的柔情,“留下來吧!俗話說惡不積不足以滅身,胡利衡的死期快到了。眼看公司的黑暗時期就要過去,你為什麽還要離開,留下來,同我、賈書記一起戰鬥!”


    朱婕搖頭道:“得道者多助,隻要你敢站出來,公司的老員工都會支持你。而我,已經耗費太多的精力,我得去社會磨練,尋找自我,挽救自己。我相信每個人為了生存都會努力拚搏,追求更高的思想境界。”


    張鐵軍思索著她的這句話,沉吟良久,說:“既然你有更高的追求,我也不再說挽留的話。前麵的路很長很艱難,我隻有祝你取得最後的成功。相信再見你時,你已經脫胎換骨,我等著!”


    尾聲


    朱婕走了,留下很多供人猜測的議論。


    她什麽也不想說,隻想往前走,隻想往前看。


    前麵已是夕陽西下,可是前麵的路上有無數象瞿世榮那樣執著追求前人的跋涉者。


    她翻開瞿世榮送的書,仿佛聽到瞿世榮平平淡淡地說:


    我什麽也不是,我也不想是什麽,人生的旅途不需要那麽多無用的背負。


    我望著山巔上那絢爛的智慧之花,撥開嚴嚴荊棘,邁動帶繭的腳不斷攀登,但還是遙遙無期。太累的時候,我很想歇息,但飽閱白眼的鼓舞,又加快了遲鈍的腳步。


    當坦途擠滿旅者時,我可以在荒野中行走,摔倒又何妨,順手采一束山菊,微笑著看那一串昨夜艱難跋涉的足跡,借著跌倒的瞬息,且脫去襤褸的記憶,讓風雨衝洗既來的疲意……


    這是每個跋涉者的人生追求,平凡、執著、堅韌!


    她要追上他們,一起去采擷那朵山巔上盛開著的智慧之花,一起站在高山之巔迎接旭日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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