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笑笑,不吭聲。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網)默默地給二老搬上了椅子。二老也不客氣,憤憤不平的坐下,依舊滿臉憤憤。


    新娘子彎腰給二老鞠了個躬。二老也不看她,新娘子也不著急,慢聲細語說道:“伯父伯母,恕我暫時不能叫你們‘爹娘’。你們聽我把話說完。我的確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新青年,有著你們那個時代所沒有的新思想。但是,任何新的東西隻要能被人們接受,並且根植於人們的心理,就必定有它的道理和頑強的生命力。伯母,您是過來人,有些事情您比我領會更深,感觸也更深。且不說如今大難將至。想你年少時,偏偏少女,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七彩夢幻?人,不論貧賤,不論美醜,誰沒有自己對未來生活的向往?誰沒有對自己未來道路的設想?我想這個伯父也會有同感。恐怕伯父當年也在心裏無數次想象過自己未來的意中人。《天仙配》、《牛郎織女》《梁山伯與祝英台》之所以能夠久演不衰,還不是時刻打動每一個懷春少年之心?還不是撥動每一個曾經有過美麗夢幻的成年、老年之隱?但是當時,乃至現在,對於大多數農民子孫來說:戲文裏的,終歸還是神話。青年們成婚成家,還要延續幾千年的老傳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子入洞房之前不知道自己要嫁的男人啥摸樣。男青年要等到揭開蓋頭才知道媳婦是誰;好可憐!是我們自己結婚?還是父母結婚?結婚成家的當然是我們自己。可是,仔細想想,這跟咱們平時從東家買一隻雌兔,西家買一隻雄兔,放到一起要他們繁衍小兔有啥區別?懶蟲


    “這中間最苦的,還是我們女人!女人一旦出嫁,就如同泰山壓頂:對公婆要畢恭畢敬一日三請安;對丈夫要低眉順眼一言三聲喏;除此之外,還要洗衣做飯做女活。百度搜索讀看看)生兒育女還要受折磨。家裏的大小事情,誰問過我們的意見,誰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哪有我們女人說話的權力?!我們女人隻是幾座大山壓迫下的奴隸,隻是男人泄欲、生兒育女的工具!這做女人的苦衷伯母感受肯定比我更深,但是伯父您想過沒有?您知道不知道?三貨想過沒有,有沒有感悟?所有的男人有幾個認真的想過?!”


    一席話說得婆婆低頭不語,公爹也似有所悟。婆婆低聲說:“家家都這樣,輩輩都這樣,恐怕幾千年都這樣。你總不能指望從我家改吧?再說,我家花錢請客娶媳婦,落個竹籃子打水,丟俺八輩子人了。”


    公爹也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說:“就是。丟不起這人。”


    新媳婦輕輕一笑,說:“丟人?我呢?難道我就不丟人嗎?一個女人一旦上了花轎,就不能第二次上花轎了。我的冤屈跟誰訴說?娘拿著上吊繩把我逼上了花轎。娘老了,心髒不好。我是怕娘因我而死。我也是受害者。其實,你們心裏都清楚。如果不是即將到來一場國家的大劫難,我怎麽也不會嫁到你家。我跟三貨素昧平生。無論從哪一方麵都捏不到一起。將心比心,伯母,如果我是您的親閨女,您難道就不覺得委屈了我嗎?


    “況且,我也說了,我骨子裏不是可以廝守紡車、炕頭,安分守己的農家女子。我決心做走槍林,沐彈雨的抗日分子。我生命的含義就是拿軀體去跟日本鬼子拚命。任何人,任何勢力都不可能羈絆我。我也看出,三貨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不可能跟我出生入死。你們是想看著你兒子新婚後不久,就喪婦呀?還是好說好散,各奔東西?”


    三貨娘換了一種口氣說:“你一個女人家,幹嗎非要出頭露麵去那殺場?那是男人的事情。再說,鬼子來不來還沒準呢?萬一要是不來呢?”


    新媳婦搖搖頭說:“我的大娘吔,莫非你們還在做夢?夢想著狼會放下嘴邊的肉?夢想著魔鬼會變成佛祖?日寇已經侵占了東三省,如今吞並宛平,等於是叼住了中國這條肥羊的大腿,你們以為他們會放手嗎?大戰一開,命在旦夕。多少家庭會灰飛煙滅?多少生靈會瞬間消失?我可憐的伯父伯母,我們別無它路,隻有奮起抵抗。寧可戰死也不可屈辱。你說那些事情是男人的事情,跟我們女人無關。那我問你靠誰去跟鬼子廝殺拚命來保護我們?眼前你的寶貝兒子三貨嗎?還是年過半百的伯父?我覺得你在心裏可能都舍不得。全國有幾百萬家庭,幾萬萬個男人,哪個不是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夫?誰又舍得讓自己的親人拋頭露麵上戰場?但是,你不上戰場,我不上戰場,人人都不去抵抗,那我們就隻有躺在人家的砧板上讓人宰割算了。”


    三個人都不吭聲。公爹臉一紅踹了三貨一腳罵道:“你也放個屁呀!你個死物!”


    三貨紅著臉低聲說:“我也想硬氣點,隻是我怕挨槍子。那玩意鑽一個窟窿流血不怕,就怕沒命了。連媳婦也就撈不著了!一想起這個我就腿發軟。”


    公公一下子生氣了,啐了三貨一口說:“呸!真他娘的軟骨頭!你是我兒子嗎?倒退二十年我拎個糞叉也會抗日!”


    老婆子一聽也不耐煩了說:“不是你兒子是誰兒子?誰不知道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草包兒混蛋!這快一輩子了,我都沒見過你有一次英雄壯舉。道是有幾次被老牛抵得吱哇亂叫。”


    老爺子一看被揭短了,臉上掛不住。想想爺倆大老爺們被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說得抬不起頭來,又無法允諾。就想盡快結束談話。借機說:“那是我沒遇上那些事。牛是牲口。它抵我,我沒它力氣大,你就別揭我短了!咱今夜不說這麽多了。這樣吧,後天你們兩口子回門。這事我們一方決定也不算。你回去問問親家翁。他要是答應,退給我們家幾個錢,也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


    新媳婦聽公公這麽說,心裏也輕鬆了,深深地對著公婆鞠了一個躬,說:“謝謝伯父伯母深明大義!”


    三貨急得臉紅脖子粗,對爹說:“我也是再去不上媳婦,我也不要命了去抗日!”


    娘看著三貨的窩囊相,恨得直咬牙。也沒辦法說,就拿手指狠狠地在他額頭按了一下,咬著牙說:“你個笨蛋!還是男人嗎?!”站起身,拉起老爺子氣哼哼的就走。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來,把門從外邊死死關上,對話中有話的教訓兒子說:“三貨!你個傻小子,笨蛋!事情做不成可別怪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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