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客人也不客氣,坐在另一張羅圈椅子上。二人畢竟已經認識。開門見山的說:“今天,我也不瞞你。我大名叫:李春山,是八路軍。以前的公開身份是商人。現在還是。我們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臨城。我們來這裏,就是為打小日本的。”懶


    玉清說:“為打日本怎麽不真刀真槍的跟他們開打,還躲躲藏藏?還要我跟他們當什麽維持會長?!”


    李春山輕輕一擺手說:“抗日說起來好像很簡單:拿起槍跟他們打呀!可是你想過沒有:日本人為啥一個彈丸島國能這樣快就把咱中國幾百萬部隊打得丟盔卸甲?除了當官的不抵抗,關鍵是力量懸殊太大了。我們那什麽去抗?拿我們的血肉之軀給鬼子當炮灰嗎?胸膛一挺,血肉模糊。人家一頓機槍成百上千的人就沒了。抗來抗去,中國人再多能抵住人家鋼鐵的機器吞噬嗎?我們抗日的目的是什麽?消滅鬼子,保存自己!作為一個優秀的中華兒女,不光是憑著一腔熱血在前線打打殺殺是抗日。還要有更多的智慧青年,憑著自己的機智勇敢跟鬼子鬥智,保護我們的父老鄉親,保護我們的妻兒子女。培養我們更多的戰士為敵人掘墓送葬!隻有這樣,我們的抗日才能最終取得勝利!”


    “你要做維持會長!因為你的心是中國心。雖然你也飽受了那些流氓惡棍的欺淩。但是,如今的局勢,你不下地獄,我不下地獄。誰來保護咱泜水鎮幾千口百姓?咱最基層的人都沒了,那些抗日的戰士吃啥穿啥?百姓都被鬼子殺了,咱抗日還有啥意義?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想過沒有,你要是能夠力保咱汦水鎮百姓不受鬼子蹂躪,你的功勞就不比在戰場流血廝殺遜色絲毫!”說到這裏,李春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眼睛裏不經意間閃現了一滴淚花。終於忍不住落下來。蟲


    繼續說:“多好的土地,多淳樸的民風,多殷實的百姓呀!我們妄有七尺之軀,卻保護不了他們的生命。你知道那瞎女人為啥自己去送死嗎?”


    玉清搖搖頭。李春山悲切的說:“為了救我。是我連累了她。”


    玉清有些摸不著頭腦好奇地問:“怎麽是為了救你?那你怎麽還敢出現在橋頭的人群裏?”


    李春山說:“事情還要從你們今天暴打的那個‘膿包瘡’李順仙說起。”


    玉清看著李春山的眼睛,想知道答案,眼睛裏都透出了迫切。


    李春山就慢慢的說出了一段玉清不知道的故事。


    三狗和三鳳兩個人被抓後,李春山心裏的傷害一時難以恢複。就回到了“老家”想休息一段時間。


    然而,戰事不等人。八路軍總部從秘密渠道獲得日本人很快就要大舉進犯中原的消息。也加緊了抗戰部署。由於他李春山多年在冀南做秘密工作,自然就首批被派到這裏開展工作。也根本沒給他喘息的機會。


    他也沒想到,遇見的對手竟然是以前的老對手:野藤。


    野藤由於在順德府和王平天家連續失敗,被降了級。張狂之態備受打擊,但是,他心裏也始終惦記著那個與他擦肩而過的寶貝。


    他記得天寶和那個叫瑞祥的年輕人是泜水鎮人,就主動跟上司要求:駐守泜水鎮。保護皇軍聖戰物資最主要的補給線——平漢鐵路、公路線暢通。暗地裏設法尋找那令他夢寐以求的寶貝。


    按他的打算,是要繼續起用天寶做維持會長。然後,安排幾個死心塌地的走狗偷偷的暗訪那寶物。


    這次可不比以往了:大戰拉開,如今的野藤身穿大日本皇軍軍服,手持皇家軍刀,有生殺予奪大權,心裏覺得有十分的必勝把握。


    但是,他多年經商的經驗告訴他:再有把握的生意也要小心謹慎的去做。稍不留心就會折本。所以,在大兵打到泜水鎮前,他就悄悄的帶上他大哥親自給他舉薦的黃翻譯和一個以前的打手做跟班。換上中國百姓的衣服,到泜水鎮暗訪林天寶。他安排的自覺很周密。他和黃翻譯兩個人扮作逃難的兩兄弟。跟班始終跟他倆保持一段距離,暗地裏帶著槍,一旦有事好策應他倆。


    沒想到天寶竟然成了白癡,野藤隻得另想辦法。


    野藤帶著黃翻譯,第一個就想到了泜水鎮最豪華的地方:“泜河飯館”。


    沒想到,大戰在即,汦水鎮也籠罩在戰爭的陰雲裏。鎮上也冷冷清清。就連著平日裏最熱鬧的汦水飯館也是生意蕭條。僅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人低頭吃飯。


    盡管如此,這裏還是匯集泜水鎮各種信息最多的地方。


    二人來到飯館裏說要喝酒。滿以為老板會熱心應承,沒想到老板沉這臉,滿臉的恐慌,說:“隨便吃點吧!你們有心思喝酒,我還沒心思待承呢!要不是看過往的行路人造孽,我早就關張不做了。”


    野藤當然不敢隨便開口。所有的問話說話的事情,都有黃翻譯看他的眼色代辦。


    黃翻譯就陪著笑臉掏出洋煙遞給老板,跟老板套近乎。好話說了一大堆。並且說要付雙倍的價錢,並且要邀請老板一起喝酒。老板才勉強把他倆讓到了樓上的雅間。不想,這一幕被李春山遇上了。


    野藤沒想到,在大廳裏吃飯低頭吃飯的人竟會有自己的老對手。即使想到了,野藤也不認識曾經讓他吃虧的李春山。因為,他們在順德府鬥法時,李春山也在暗處。野藤當時雖然知道瑞祥肯定有人暗地裏幫忙。但是,始終沒正麵遇見過這個山西客商李春山。


    這次跟在順德府一樣:野藤栽了跟頭吃了虧,還不知到底被誰絆倒了。


    李春山可認得他這張鬼子臉。他敏銳的感覺到了事情的複雜。李春山雖然不知道野藤已經成為了日本軍人,但是在這敏感時期,見到他照實覺得意外。他下意識的覺得野藤可能還有同夥。就坐在樓下大廳靜靜的看情況。果然,不多久,就進來一個陌生的麵孔。


    這人進來後,很特別,找了一個正對門口,背靠窗子的座位坐下來。不要飯,也不點菜。兩隻眼睛貓一樣亂轉。


    李春山覺得這人似乎有些麵熟。但是一時無法確定。堂倌見來了客人,就上前問:“客爺,敢問您吃些啥?”連問了三聲,這位客人支吾難答。


    最後,臉憋得發紅指著對麵一個正在低頭吃飯人的飯碗急速的說:“那個地!”說完,從衣兜裏掏出一枚銀白色的硬幣仍在桌子上。


    堂倌一時沒會悟過來,自言自語說:“那個地?那個飯吧?啥說道!哈哈!”隨手就撿桌上的錢。拿到手裏一看說:“這是啥錢?比大洋小點兒,分量也不足。”捏住中間吹了一口氣,放到耳朵上聽聽,說:“也沒聲!啥幾吧玩意!沒見過這樣的錢!也沒一個中國字!不要!”隨手往桌子上一扔。“當啷”錢一下子彈了起來,滾了幾滾,正好落在李春山腳下。


    李春山彎腰撿起,一看認識。是“日本錢”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身份。一時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就沒點破。把錢就遞給了走過來的堂倌。


    堂倌把錢退還給那位陌生人,那人粗魯的哼了一聲,拿到手裏一看,塞到衣兜裏,又拿出一塊袁大頭。遞給堂倌。


    堂倌說:“用不了!一碗燴餅,倆大子(二十文銅錢)就夠了。我可沒零錢找你!”


    陌生人似乎聽不懂堂館的話。拿著錢,嘴裏“巴嘎巴嘎”隻叫。對麵吃飯的人可聽懂了。這人放下飯碗一手奪過陌生人的錢,從塞到自己的衣兜裏。從身上摸出一個銅錢來,遞給堂倌說:“他的飯錢我出了!行了吧?”


    陌生人竟對著對麵吃飯的人嘿嘿笑著,豎了豎大拇指。堂倌一臉莫名其妙。轉頭對那吃飯的客人說:“膿包瘡!你都一把年紀了,坑人咋就這麽利索?”


    膿包瘡李順仙三角眼一瞪說:“你管那麽多幹嗎?我又不短你一個大子。這小子願意,你們見他還衝我豎大拇指嗎?!”


    堂倌說:“錢不短我的。可泜水鎮的名聲說不準被你敗壞到哪了!”


    李順仙不耐煩,把桌子一拍說:“少管閑事!你個店小二管你屁事?”


    店小二息事寧人,就不吭聲了。


    很快給陌生人端來飯,陌生人就吸吸哈哈的大聲吃了起來,全沒有國人那種細嚼慢咽的文明相,跟豬拱槽子一樣。邊吃,還一邊大聲的叫“嘿!哈!”好像幾輩子沒吃過飯。所有吃飯的人都拿不屑的眼神看著他。


    很快,幾個人看不慣這小子粗野的吃相。都悄悄的出了飯館。隻剩下了別有用心的李順仙和用帽簷遮住大半個臉的山西商人李春山。


    陌生人吃得正興,突然,抬頭望著窗外,眼睛一下子直了,嘴裏的飯掉在衣服上都沒察覺。對麵坐著的李順仙順著陌生人的目光也往窗外一看,不由得也淌出了哈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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