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進忠絲毫沒有在意頭頂上的無人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又沒在這種東西手裏吃過虧,隻是將這種東西當做一種沒有見過的飛鳥來看待。


    無人機又飛上了高空,密切監視馬進忠一行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虎他們也來到了馬進忠周圍,無人機剛好發現了他們。


    看著手柄屏幕上無人機反饋回來的畫麵,孫傑眉頭緊皺。


    “這夥流賊數量眾多,壯丁居多,還有騎兵,來者不善啊!”


    如果單論人數,這夥流賊好幾千人,肯定要比孫傑這幾十人更有優勢。


    但有時候,人數優勢,不過紙上牡丹,徒有其形而無其味。


    無人機的電量開始降低,孫傑已經弄清楚這夥賊兵的基本情況,於是控製著無人機返航。


    和無人機一起返航的還有陳虎,不過,陳虎的速度要慢上很多。


    接收了無人機,孫傑沒有在原地等待陳虎回來。


    在用無人機偵查的時候,孫傑觀察到了一個絕佳的伏擊位置。


    距離此處不遠,走小路跑的快的話,也就是二十來分鍾的時間,剛好也是陳虎等人的必經之路。


    孫傑招呼著人,帶著那些土製炸彈、燃燒瓶等武器,朝著那個地方跑去。


    走到一半,遇到了回來的陳虎。


    讓陳虎前去偵查,是為了以防萬一。


    說起來,孫傑還是第一次麵對這種陣仗。


    之前那次看上去更像是小打小鬧,沒法和這次相比。


    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孫傑帶著手下,在土垣上奔跑,爬上爬下。


    這裏是黃土高原和關中平原的交界處,常年水土流失讓這裏溝壑縱橫,極大的影響了行軍速度。


    太陽還掛在天上,隻是已經來到了西邊。


    孫傑終於帶著人來到了伏擊位置,還好,馬進忠那夥人還沒有過來。


    這是一處三人高的土垣,土垣下麵便是道路。


    道路說不上寬,也談不上窄,是一條必經之路。


    路那邊也是一處土垣,道路夾在這兩道土垣中間。


    這是這種地形的常見道路,哪怕是現代,也大體上都是這種樣子,隻是黃土路換成了水泥路或者柏油路。


    路況很差,五步一坑,十步一坎,路上甚至還有一些從高處滑落的土塊。


    這路,是常年雨水衝刷形成的,比不上官道,加上常年不走人,自然糟亂很多。


    走這條路去富平縣城的話,要繞很遠,甚至還要浪費很長時間。


    這是馬進忠故意這樣做的,走這種小道,能極大的隱蔽自己行蹤,官道雖然寬闊,可目標明顯,很容易被人發現。


    在官道上逃命,官軍騎兵一來,人腿哪裏能跑的過馬腿?人多倒還好,人少就是找死了。


    這種路就不一樣了,道路崎嶇,某種程度上來說,戰馬甚至還沒有人腿好使。


    官軍行進,總得攜帶物資糧草,這種道路,官軍的騎兵和車隊,一下子就廢了一大半。


    加上這裏溝壑縱橫,就算官軍追上來,逃命也方便。


    一窩蜂的往溝壑中鑽去,官軍那點人,還真的沒什麽好辦法。


    拖的時間久了,隻會白白消耗官軍的糧草。


    曆史上的李自成在南原兵敗之後,逃進商洛山中,正是靠著複雜的地形躲過一劫。


    曆朝曆代,凡是造反的兵馬,除非大勢已成,不然很少有公然在官道上行進的。


    孫傑趴在土垣上,臉上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黃土,眉毛和睫毛都變了顏色。


    陳虎他們帶領著各自手下,也一並趴在孫傑身後或者左右。


    土製炸彈和燃燒瓶早已經分了下去,每人身上揣了十個左右。


    將電量不多的無人機再次升空,查探敵軍清況。


    好巧不巧,無人機剛剛升空,就看到了那支先頭部隊,順著道路而來。


    孫傑又控製著無人機,往先頭部隊後麵查探,很快看到了馬進忠的主力。


    無人機的電量已經標紅,隻能連忙收回。


    放好無人機,孫傑看向身旁的趙大頂,“敵人馬上就過來了,你帶著二十人往後走走,我把敵人的先頭隊伍放過去,交給你對付,我對付敵人主力。


    記住,我這邊聲音一響,你就趕緊進攻,用炸彈死命的招呼。”


    “大人放心吧!”


    趙大頂身上掛著幾個土製炸彈,朝著孫傑拱了拱手,臉色冷峻。


    “你們兩個,帶著第一第二小旗跟我走!”


    趙大頂看向兩個壯漢,輕說一聲,彎著腰,順著土垣往後方移動。


    那兩個壯漢也急忙帶著二十人,跟著趙大頂而去。


    陳虎趙大頂他們明軍邊軍出身,訓練壯丁時,自然而然的采用明軍編製。


    小旗,是明軍軍製中的最小單位。


    每個小旗轄兵員十人,設小旗官一人。


    五個小旗為一個總旗,設置總旗官一人。


    兩個總旗為一個百戶,往上就是千戶和衛。


    趙大頂離開不久,一夥自由散漫的賊兵出現在道路上。


    這夥賊兵基本上人人有刀,還有人騎著馬,精神麵貌看上去要好上一些。


    這是馬進忠的老營人馬,為馬進忠探路先鋒。


    造反這麽多年,早已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也有了一些基本的章法。


    這些人東瞅西看,嘈雜的從孫傑前方走過。畢竟隻是流賊,也隻有一個大概的樣子,哪裏能和正兒八經的兵馬相比?


    過去了有十來分鍾,馬進忠騎著高頭大馬,領著剩餘主力,出現在孫傑視野範圍中。


    馬進忠此時早已經沒有了那天的慌張,心情大好,甚至還哼唱著歌謠。


    至於在這裏被官軍伏擊,馬進忠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要是官軍真的有這種本事,自己這些人早就被滅幹淨了,還能一直等到現在?


    “讓弟兄們都快點,同時告訴那些壯丁,一個個的都勤快點,到了西安府周邊,讓他們可勁的搶!”


    回過頭,朝著身後的人大喊。


    孫傑聽到聲音,身子微弓,探出腦袋往外麵看。


    一眼就看到了馬進忠這個家夥。


    陳虎湊到孫傑旁邊,輕聲道:“大人,咱們什麽時候進攻?”


    孫傑看著下麵的馬進忠,小聲道:“等一會兒,等到這些人走到一半時再進攻!”


    陳虎點點頭,身子又縮了回去,小心安排。


    馬進忠逐漸遠去,孫傑從懷中摸出一個土製炸彈和一個打火機。


    看準時機,將手中的土製炸彈點燃,猛然往外扔去,同時大喊:“就是現在,給我炸!”


    扔出去的土製炸彈在半空中轉著圈,引燃的引線火星子直冒,往土垣下麵的賊兵落去。


    空曠的四野,突然出現這麽一嗓子,下麵的那些賊兵不由得止住腳步,往頭頂看去。


    隻見一個冒著火星子的木棍從天而降,迅速墜落。


    “這是個啥?”


    一個拿著腰刀的賊兵嘀咕了一聲。


    “嘭!”


    還沒等他有什麽反應,爆炸聲伴隨著火光響起。


    幹燥的黃土被爆炸和氣浪卷起,往四周彌漫。


    天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木棍,木棍上麵冒著的火星子連成了一片。


    “嘭,嘭,嘭!”


    就像是雷暴天氣接連不斷的轟鳴雷聲,又像是過年大戶人家放的千響鞭炮。


    馬進忠胯下的戰馬瞬間發驚,前蹄高高揚起,打著跳將他掀翻在地,往前狂奔。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加上摔落馬下的碰撞,讓他腦袋發懵,開始失神。


    旁邊躥出來一匹受了驚的戰馬,揚起前蹄,就往他身上踩。


    一個親信急忙跑出,拽住他的胳膊猛然往後拖拽。


    馬蹄子落在了地上,擦著馬進忠的雙腳過去。


    “怎麽回事?”


    馬進忠終於回過神來,跑到路邊,大驚失措的大喊。


    周圍到處都是受驚的戰馬,慌亂的人群。


    這種程度的突然打擊,就算是訓練有素的官軍也不一定能撐得住,別說這些廢物流賊了。


    爆炸沒有停歇,土製炸彈爆炸,裏麵包裹的鋼珠就像是子彈一樣往四周飛去,將旁邊的人擊中,擊倒,亦或者擊斃。


    哀嚎聲,哭喊聲,響徹不停,宛若鬼哭狼嚎。


    爆炸激起的塵土,將整個道路遮蔽。


    黃黢黢,霧茫茫,不僅看不清楚道路,還喘不過氣來。


    馬進忠從衣服上撕下來一綹布條,捂住自己的鼻子,蹲在路那邊的土垣下,不知道該往哪邊跑。


    前麵又有爆炸聲響起,趙大頂已經發起了進攻。


    到處都是爆炸聲,到處都是人仰馬嘶聲,到處都是飛濺的黃土。


    馬進忠的這些手下,就像是風箱中的老鼠,又像玻璃上的蒼蠅。


    站在土垣上的孫傑,已經看不清楚那些流賊。


    黃土彌漫著甚至超過了土垣,道路裏麵就像是起了沙塵暴一樣,除了道道火光之外,什麽都看不清楚。


    從此處往外,大約十裏的地方,羅尚文騎著一匹戰馬,領著麾下騎兵停止了前進。


    他看著前方,眉頭緊皺,臉色難看。


    隆隆的爆炸聲不斷傳來,爆炸聲在空曠的黃土高原上傳出去很遠。


    他本是奉孫傳庭軍令,率領三百精騎追蹤馬進忠部。


    今日跟著馬進忠一直來到這裏,正準備打算跟過去,就聽到了隆隆“雷聲”。


    行伍出身的羅尚文一下子就聽出來,這不是雷聲,而是火藥爆炸聲,又或者炮擊聲。


    “去澄城縣之前,有一夥流賊從富平方向逃過來,說那邊有強人。


    現在那邊正是富平方向,這聲音很明顯是炮擊或者火藥爆炸聲,莫非兩者有關聯?”羅尚文眉頭緊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


    胯下的戰馬有些不安,甚至開始躁動。


    羅尚文急忙安撫,生怕戰馬受驚。


    “大人,咱們該怎麽辦?過去還是不過去?”一個隨從開口問道。


    羅尚文沒有回答,而是自言自語:“富平那邊並無朝廷精銳,這爆炸聲響了這麽久,恐怕不下千斤火藥。


    這麽多的存量,也就是西安府能一次性拿出來,那邊有詐啊!”


    羅尚文也怕啊,打了這麽多年仗,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倒不是說沒見過這麽密集的爆炸聲,實在是那邊就不應該有這麽密集的爆炸聲。


    那邊是富平縣,富平縣周邊的守衛情況他聊熟於心。


    按理說,那邊不應該有這種情況啊。


    “沒道理啊,完全沒道理。那邊沒有朝廷精銳,誰在那邊?馬賊這廝更沒有這麽多的火藥,看跡象,應該是有人埋伏馬賊。


    現在這行情,除了官軍之外,誰會這樣鐵了心的打他。這麽多火藥,這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太慘了!沒道理,不應該!”


    羅尚文越想越懵逼,越想越茫然。


    想過去看看,可又不敢。壓根不清楚那邊是什麽人,是什麽情況,萬一過去被一起收拾了,那可就慘了。


    正猶豫間,後麵跑來幾個騎士,看背上插著的旗子,便知是緊急軍情,羅尚文急忙打馬迎去。


    行至騎士前方,騎士從懷中取出一個用火漆封口的竹筒,翻身下馬,交給羅尚文。


    驗查了封口之後,羅尚文將竹筒拍開,取出裏麵的軍報。


    “李賊竟敢如此!”羅尚文大驚失色,急忙把軍報塞回竹筒,揣回身上,朝向身後的騎兵大喊:“弟兄們,跟我撤,去潼關!”


    羅尚文也顧不得那邊的爆炸聲,甚至連夜不收都沒有派出,帶著人就往潼關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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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報是孫傳庭發出來的,上書:“……李賊勢大,先掠華州,後襲大荔,其部浩蕩往潼關而去,意欲東出,爾部人馬速歸,勿追窮賊!”


    孫傳庭發此軍令,實在被逼無奈。


    那日李自成領兵去了華州,雖然沒有破城而入,但也將周圍鄉村禍害一空。


    劫掠了糧食和百姓,又帶著兵馬去了大荔縣。


    這時候,孫傳庭已經得到了華州和大荔的軍情,急忙放棄追趕馬進忠,又統領兵馬去追擊李自成。


    還沒趕到大荔,便得知李自成進攻潼關的消息。


    按理來說,羅尚文這些騎兵,對於整個戰局來說,作用不是很大,沒有必要全部調回來,可這次情況和之前大不相同。


    四月初,崇禎啟用楊嗣昌,推行“四正六隅”、“十麵張網”之策。


    此計初期卓有成效,四月下旬,張獻忠奔襲南陽失敗,被左良玉擊敗,後退守穀城,被逼無奈,降於兵部尚書,總理南畿、河南、山西、陝西、湖廣、四川軍務的熊文燦。


    與此同時,有著“曹操”之稱的羅汝才,亦於勳陽降於朝廷。


    大股流賊盡數投降,中原湖廣之地一下子成了“太平盛世”,這讓先前被挖了祖墳的崇禎揚眉吐氣。


    可就在這種關頭,李自成兵臨潼關城下,潼關守軍以十萬火急八百裏加急將這一消息送至朝廷。


    潼關乃關鍵之地,如果李自成破關而出,上可進山西,下可入中原。


    一旦讓李自成破關而出進入中原,不用想,投降的張獻忠以及羅汝才等人,定然會再次揭竿而起,屆時中原肯定會再次糜爛。


    崇禎這種急躁脾氣的皇帝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於是下了聖旨,令孫傳庭調集所有能調之兵,進剿李自成於潼關,同時令三邊總督洪承疇領兵協助。


    孫傳庭收到崇禎的旨意之後,自知事關重大,加上有崇禎的催促,所以不敢輕視,調集手中所有能用之兵,開進潼關。


    和李自成相比較,馬進忠倒是顯得不足為慮了。


    要不是這個原因,羅尚文怎麽可能會被孫傳庭如此急促的調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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