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聲音很大,孫傑一時間沒有看到孫傳庭。


    孫傳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朝前走去。


    距離孫傑很近了,終於被孫傑發現。


    “孫大人!”


    孫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孫傳庭。


    孫玲站在孫傑身旁,落落大方。


    “今晚焰火絕美,從沒見過,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歇著了!”


    孫玲開口說道。


    “好,那你先回去吧!”孫傑說道。


    孫玲在幾個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回去。


    孫傑把手中尚未燃盡的香交給身後的陳虎,同時說道:“把剩下的全都放了,讓城中百姓熱鬧熱鬧!”


    說完話, 來到了孫傳庭麵前, “孫大人,新年快樂啊!”


    孫傑拱手笑道。


    孫傳庭也回了一禮, 笑嗬嗬的回道:“新年快樂!”


    “這大年叁十的,孫大人這是有事嗎?!”孫傑問道。


    “沒什麽事,就是想過來轉轉!”孫傳庭語氣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到處轉轉吧!”


    孫傑說著,往前走去。


    孫傳庭走在孫傑旁邊,行走在這街道上。


    街道兩邊掛了不少大紅燈籠,將為數不多的光亮灑向世界。


    “今年年景好啊!”


    孫傳庭沒來由的說了一句,起個話頭。


    “瑞雪兆豐年,來年的年景好一些,倒是為陝西緩和不少活氣。


    隻是,恐怕中原等地的百姓,要遭難了!”


    明末的陝西很慘,中原同樣很慘。


    旱災在崇禎初年的時候,主要集中在陝西。


    等時間來到崇禎十年時,一場五百年未見的大旱災, 席卷了整個中原, 連帶著周圍的湖廣等地, 也被旱災籠罩。


    這場旱災從崇禎十年一直持續到崇禎十六年,前後跨度之大,烈度之嚴重,世所罕見。


    清楚曆史的孫傑知道,從崇禎十二年開始,河南的旱災,將會再上一個梯度,在烈度上,遠超於陝西旱災。


    旱災之後,緊接著便是蝗災和瘟疫。


    加上兵荒馬亂,各種各樣的災亂,將會把河南攪得天翻地覆。


    盤踞在河南的流賊,要開始興風作浪了。


    孫傳庭一臉詫異的看著孫傑,問道:“孫將軍如何知道,中原要遭災了?


    近幾年,中原雖然幹旱不止,可相較於陝西來說,要好上不少, 遠遠沒到陝西這個地步啊!”


    有些事情, 孫傑沒法解釋, 隻是不停的搖著頭。


    要抓緊時間了, 盡可能多的挽救災民,把這場旱災的影響降到最低。


    走過一個街巷,角落中的一株瘦梅醞釀著花骨朵。


    雪裹住了它們,但在寒冷之後,便會傲然枝頭。


    在這寒冬裏,它依然沒有低下高傲的頭顱。


    有些時候,人甚至連梅花都比不上。


    皇太極如今便是如此。


    盛京城的書房中,皇太極擦拭著一把寒光閃閃的腰刀。


    和出征之前的梟雄姿態相比,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怨婦一樣。


    手中的刀是當年努爾哈赤賞賜下來的,鋒利,寒光閃閃,被受重視,這麽多年以來,被他保養的很好。


    他的臉上滿是殺氣,心情就像是書房外麵的冰雪一樣寒冷。


    桌子上的蠟燭照亮了他的半張臉,映在腰刀上。


    眼睛半眯,殺氣凜然。


    提刀走出書房,站在大雪中。


    刀鋒閃閃,和下落的大雪,交織著一場刀光雪影。


    胸口中積攢了不少憤懣,想借此發泄出來。


    手中的刀越來越快,身子越來越靈動。


    很難想象,那肥胖的身體,此時竟然這麽靈活。


    “哢!”


    刀停,劈在了角落的一株枯木上。


    枯木應聲而斷,刀光閃閃。


    看著眼前的枯木,皇太極怒喝:“孫傑,匹夫,必殺你!”


    說罷,狠狠的把手中的腰刀插在地上,揚天長嘯。


    他恨,恨不得手撕了孫傑。


    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兵馬,在孫傑手中損失了四萬餘人。


    建奴兵馬總共才多少啊?


    這一下子死了四萬人,要了皇太極半條命。


    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來打算到大明搶一把,結果什麽都沒搶到,還被打了一個半殘。


    本來以為多爾袞會按照他的命令往大明南邊去,誰知道,他也失敗了。


    這次回來,盛京城家家掛白幡,家家有哭喪。


    出殯的人,把城門都堵住了。


    回來的時候,因為缺衣少糧,跑去把科爾沁搶了一把。


    加上把吳克善給丟了,一下子被科爾沁記恨上了。


    要是實力還在,科爾沁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可是如今,建奴實力大減,科爾沁也管不了那麽多,真刀真槍的和皇太極幹了一場。


    隻可惜,科爾沁的實力和皇太極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建奴蠶食這麽多年,即便在孫傑手中吃了敗仗,科爾沁依舊不是對手。


    科爾沁打敗了,布和越想越氣,硬是在大冷寒天裏,領著部落,往西邊遷移。


    即便途中要死很多人,還是想遠離建奴。


    入冬以後,遼東大雪不斷,糧食本來就不夠,想著從大明打草穀,結果什麽都沒撈著,還損失不少。


    眼看著糧食越來越少,皇太極不可避免的恐慌起來。


    糧食不能沒有,於是,皇太極派人去張家口找晉商買糧食。


    結果再次讓他憤恨不已。


    回來的人說,張家口晉商的店鋪全都被人給抄了,東西和錢全都被搶幹淨了,糧食更是什麽都不剩。


    盡管不知道是誰幹的,但是抄家的那些士兵,給張家口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皇太極在聽到探子的描述後,當下摔了茶杯。


    那不是孫傑的人,還能是誰?


    一想到這裏,皇太極就氣不打一處來。


    先前把他當傻子騙著玩,後來又在他手中慘敗。


    本想著躲到遼東,可沒想到,竟然又把他最後一條路給滅了。


    硬生生把他往絕路上逼,一條活路都不給。


    那種屈辱感,讓皇太極憤恨異常。


    可是,他又無可奈何。


    隻能把這口惡氣憋在心裏。


    當年崇禎就品嚐過這種滋味,如今不過位置兌換,他就受不了了。


    如今,盛京城中的糧食已經遠遠不夠了,這大冷寒天裏,還是再找不到解決辦法,恐怕要出大問題。


    “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皇太極嘴裏不停的念叨著,臉色煞白。


    哪裏有過年的氣象?


    皇宮冰冷的就像冰窖一樣!


    “讓範文程進宮!”


    皇太極看向旁邊的一個侍衛。


    這侍衛是個新麵孔,前不久才調入宮中。


    跟著皇太極的那些老卒,早就被孫傑炸的損失慘重。


    範文程很快便來到了禦書房。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就像是一個奴隸一樣。


    範文程這廝逃命有一手,死死的跟著皇太極,一點都不放鬆,最後幸存了下來。


    皇太極坐在上麵,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範文程,問道:“如今,城中可有人說什麽?!”


    問了一句廢話。


    自打回來之後,各種謠言甚囂塵上。


    尤其是以多爾袞為主的那些人,對皇太極的敵意已經達到了恐怖的階段。


    要不是多爾袞也在孫傑手中損失了不少人,誰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什麽地步。


    “主子爺,城中謠言甚囂塵上,這幾日在主子爺的鐵腕手段之下,倒是消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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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文程說道。


    看似輕描澹寫的一句話,背後則是一條又一條人命。


    皇太極殺起人來毫不手軟,凡是威脅到他地位的人,很難從他手中活下來。


    若不是這次他實力大損,恐怕鮮血將會鋪滿盛京城。


    殺人能解決一部分問題,但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糧食,要是再沒有糧食補給,就算能撐到開春,恐怕也會損失不少。


    “朕問你,如今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糧食問題?


    如今,城中糧食已經不多了,要是再想不出個辦法來,恐怕事情還要更糟!”


    皇太極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範文程眼珠子直轉悠,還真被他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主子爺,本來可以逼迫科爾沁等部落繳納糧食,但那次事情後,科爾沁西遷,與咱們貌合神離。


    幸虧之前從他們手中搶了一些糧食,不然,情況還要更糟。


    既然從大明手中弄不到,從科爾沁手中弄不到糧食,不如從朝鮮手中弄糧食。”


    範文程說道。


    “朝鮮?!”


    皇太極皺起了眉頭,有些懷疑的看著範文程。


    在他的眼中,朝鮮就是一個撮爾小國。


    崇禎九年,皇太極令代善、多爾袞、多鐸、嶽托以及豪格等人進攻朝鮮,逼迫朝鮮向其臣服。


    在朝鮮曆史上,這次戰爭被稱為“丙子胡亂”。


    皇太極打心眼裏就瞧不上朝鮮,認為這是一個窮地方。


    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這個地方了,現在聽到範文程提及,一時間有些遲疑。


    “主子爺,從崇德元年開始,朝鮮就臣服於我大清。如今過去了兩年多,應該也有所積攢。


    宗主國讓一個藩屬國出點糧食支應,實在正常!”


    範文程說道。


    皇太極不知道這個辦法好不好,隻是如今隻能這樣做了。


    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辦法了。


    “也隻能這樣了!”皇太極一臉落寞。


    悲哀之餘,又恨上了孫傑。


    ......


    新年就這樣到來,大年初一,天還蒙蒙亮,孫傑家門外就站滿了前來拜見的秦商、士紳等人。


    各種禮品擺放在門外,堆了滿滿一大堆。


    國人對於送禮這一事,造詣很深。


    說是禮尚往來也不為過,尤其是大過年這種天然帶有送禮屬性節日。


    雖然都是陝西人,但送禮的這些人也分山頭。


    秦商的人為一個部分,普通舉人為一部分,其餘的人為一部分。


    他們叁叁兩兩的說著昨天晚上的見聞,說著昨晚的焰火。


    在喧鬧聲中,陳虎打開了大門。


    “諸位,請噤聲!”


    陳虎語氣和善的說道。


    喧鬧的聲音瞬間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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