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聲留影的磁石其實並不稀奇,在自然界裏也會有一些磁場地貌特殊的情況,就像是天然的錄像錄音機,錄下人或生物的影像,在幾十年後的特殊天氣裏,又重複的開始播放。


    但是在幽暗的地宮之中,跨越千年,剛好在有人踏入此間之時,慨然出聲。


    那一塊承載著虯髯客話語的奇石,顯然又經過了不為人知的精巧練製。


    在這個聲音傳到幾名闖入者耳朵裏麵的時候,也微妙的如同一個信號,使那三具玄色盔甲人,有了更劇烈的、下一步的動作。


    這三具玄甲,雖然都是由黑色的甲片鑄造銜接而成,但其實彼此之間的體態也大有差異。


    一眼看過去就能瞧出,中間的那一具玄甲,最為雄壯。


    左邊的盔甲,身形修長。


    右邊的盔甲,較為嬌小纖細。


    他們的頭盔之下,被黑色的麵甲覆蓋,臂鎧向下,則有說不清是什麽材質的黑色金屬手套存在,指節分明。


    覆蓋的太過嚴密,讓人難以猜想,這三具盔甲的內部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是人體,或僵屍,又或者是精巧的機關,甚至於……是空空蕩蕩,什麽都不存在?


    而當他們再次動起來的時候,浪十七、關洛陽,乃至於還在門後的白銅,都已經在瞬息之間升起了一個共識。


    ——這三具玄甲,絕對是擁有生命的,或至少是被擁有生命的事物操控著。


    因為他們的動作,充滿了生命舒展,魚入大海,鷹飛高天,獸開始直立著奔騰在大地上,那樣玄異的視覺衝擊。


    中間的那個盔甲人,肩和腰的部位舒展開來,一步之間,跨過大半的橋梁,將手臂抬起,筆直無屈的對著浪十七打了過去。


    浪十七不想跟它硬拚,試圖從側麵躲閃,讓這些盔甲人去先跟後麵那幫人打起來。


    但是就在浪十七身體驟然縮小,往側麵偏斜的時候,他麵前的那個盔甲人,也好像整個人憑空偏轉了一個角度,雖然渾身上下的姿勢都沒有太大變化,但揮拳的落點卻也隨之改變,鎖死了浪十七躲閃之後的位置。


    浪十七無可奈何,隻好揮劍一劈。


    秦王照膽劍的碧綠光芒一盛,擊中了雄壯盔甲人的拳頭。


    兩邊碰撞的聲音響亮而短暫,好像拿兩個實心的鐵坨,在半空中一撞即分。


    浪十七身不由己的倒退出去。


    削鐵如泥,照人肝膽的秦王古劍,沒有在那古拙黝黑的拳甲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他剛為之驚異,就覺得眼前一空、一黑,強烈的壓迫感已經觸及他臉上的汗毛。


    雄壯盔甲人的手臂輪轉,另一條手臂揮出的拳頭,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越過了浪十七所有的防備,倏然一拳打中了他的臉。


    浪十七整個人扁了一下,倒著飛射出去,試圖將對方這一拳的傷害降到最低。


    但他這半真半假的一退,卻超乎自己的預計,退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自主停下這種後退的趨勢。


    這一退直接退過橋梁,退過那邊地磚鋪成的廣闊地帶,砸在了石門旁邊的岩壁之上。


    他在退後的過程中,從關洛陽身側不到三米的地方劃過,緊追而來的雄壯盔甲人,全無偏斜的追了過去。


    而那個身形修長的盔甲人,已經在這時來到關洛陽前方,向他出手。


    嘭!!


    浪十七撞上岩壁。


    白銅剛好跨過石門,那一瞬間看的最為清楚。


    浪十七撞上岩壁的時候,身邊震起了一些微塵,但隨即,這些微塵就跟他的掙紮動作,一起被凝在半空。


    在那個刹那之中,周邊的空氣分明變得堅硬,有形體了一樣,好像被鑄成了一具禁錮著浪十七的棺材,甚至隱隱有一種要繼續凝固著,被推動,陷入石壁深處的感覺。


    白銅想起一路上陸春華給他們提過的一些“科普”。


    虯髯客的成名絕學——鑄海嶼令,據傳說是一門看似拳掌功夫的奇術,有收容海水風雨,鑄成有形之器的神效。


    在極其短暫的念頭轉動之間,白銅微微往旁邊撤開半步,躲過了從石壁那裏,橫向斬出一道扇形的碧綠光澤。


    浪十七恢複正常體態,一劍斬開了禁錮。


    變得剛硬有形的空氣,被這一劍破壞之後,又散諸於無形。


    但雄壯的盔甲人追到近前,不容浪十七閃避,一拳接著一拳打了過來。


    它的拳頭有時跟秦王照膽劍碰撞在一起,有時候打在空氣裏麵,但隨之就有一大塊空氣固化,去壓製,影響浪十七的動作。


    浪十七的形體變化,本來已足夠詭異飄零,大人小孩,長手短腳,或圓或扁之間,變動不休。


    這種變化,不像是一個人,但那種迅捷凶猛,又絕不是什麽淤泥麵團可以用來形容的,如果非要找一種比喻的話,那麽大概像是從鉛灰色的雲氣裏麵,誕生的精魅怪物。


    隻要對方的攻勢能有一絲的空隙,他都能像煙霧一樣,滑溜的逸出縫隙,回以最狠辣的劍勢。


    可是他連人帶劍,加上那盞燈籠,一起被雄壯盔甲人的動作,封鎖在緊貼岩壁,不到兩米的這片空間裏麵。


    越打壓力越大,硬是一絲空隙都找不到。


    白銅離這片戰場很近,卻沒有空袖手旁觀,而是飛快的遊走起來。


    他是弓箭手,雖然拳法劍術上也各有一點造詣,但隻有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才能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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