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敖淩縮了縮脖子,頭頂上剛剛豎起來的耳朵都悄摸著重新耷拉了下去,看起來頗為心虛的垂著眼。


    ——畢竟這種東西掛在脖子上,尤其是掛在犬妖的脖子上,不管是在自己還是別人看來,的確都是一份恥辱。


    就連桔梗都會細心的在犬夜叉離開楓之村的時候,把那串言靈念珠取下來,不讓別人知道犬夜叉被戴上了那種象征意義不太好的東西。


    而敖淩大概是唯一一個一點都不在意這種事情,並且還非常樂於戴著玉牌打著安倍晴明的招牌四處撒歡的妖怪了。


    但正常的妖怪一般都是不會有他這樣豁達的心思的,更別說身在妖怪金字塔頂端的殺生丸了。


    ——這在殺生丸眼裏看來,的的確確就是大寫的恥辱二字。


    甚至他以前定期前往楓之村的時候撞上犬夜叉,還會譏諷兩句對方被掛上言靈念珠的事情。


    敖淩背後的尾巴不安定的晃了晃,“這個……”


    他哼唧了一聲,瞅著殺生丸泛著些微森然冷意的眼睛,默默把沒說完的話頭咽了回去。


    殺生丸沒說話,他帶著尖銳指甲的手撫過手中的玉牌,瞬間將玉牌上刻著的紋路輕易抹去。


    敖淩看到玉牌上落下一層密密的玉石粉末,玉牌上麵安倍的家徽和安倍晴明的名字被殺生丸直接一手抹平了。


    黑發的妖怪頭頂上耷拉的耳朵微微掀起了一個小角,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顫動。


    殺生丸抹平了那玉牌上的字跡與圖案之後,還沒來得及鬆手,玉牌上便閃過幾道暗芒,剛剛被抹去的字跡再一次浮現了出來。


    敖淩剛掀起一個角的耳朵又瞬間服服帖帖的趴了回去,老老實實的耷拉著再不動彈了。


    殺生丸眼中的涼意愈深,眼見著又準備再一次蹭掉那玉牌上的字跡,甚至手中使力就想直接把這塊玉牌捏碎。


    “不行不行!”黑發的妖怪忙不迭的將自己身後晃動的尾巴塞進殺生丸懷裏,趁對方呆怔的瞬間把差點遭受厄運的玉牌搶了回來,非常鄭重的聲明:“這是我全部家當!”


    說完敖淩頓了頓,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好像有點沒出息。


    被塞了一條黑色尾巴的殺生丸似乎是愣了愣,看了一眼玉牌,最終還是伸出手,把玉牌拎起來,然後……輕輕勾住了敖淩的衣領,將玉牌連同獸牙一同塞了進去。


    眼不見為淨。


    充滿涼意的玉牌順著皮膚滑下來,敖淩縮了縮脖子,瞅著殺生丸的表情,頭頂上耷拉的耳朵終於放鬆了重新豎起來,收回被殺生丸虛抱著的尾巴,指了指那邊依舊撐著結界不敢放鬆的巫女。


    “這些是高龍神的眷屬。”敖淩從玉牌裏拿出一顆神力的晶石來,以此增加自己話語中的可信度,“高龍神幫過我,所以……”


    殺生丸看了一眼那邊滿臉驚愕的巫女,不置可否。


    沒有說話,敖淩就當殺生丸是默認允許自己從他手底下截人這件事了。


    他幾步走到那一隊受傷挺重的神道的人邊上,大喇喇的敲了敲那個巫女撐起來的脆弱結界。


    結界應聲而碎。


    “高龍神在前邊的楓之村裏。”敖淩對眼前滿臉戒備的大巫女,晃了晃手裏的神力晶石。


    “這個並不能說明什麽。”大巫女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體內已經毫無靈力的她幹脆破罐子破摔,異常硬氣的說道,“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你們信不信跟我有什麽關係?”敖淩疑惑的看著她,“高龍神隻是讓我過來救下你而已。”


    大巫女被這話說得一噎,沉默半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同伴們,深吸口氣,最終還是向眼前這個沒有妖氣但實力無疑十分強悍的妖怪低下了頭。


    “我們需要進入楓之村,您……能替我們去向高龍神和桔梗巫女說一說嗎?”大巫女低聲道,語氣中充滿了疲憊。


    “可以啊。”敖淩點了點頭,非常幹脆的答應了,並且內心還琢磨著把高龍神的大巫女帶回去的話,能不能多從高龍神那裏蹭點晶石過來。


    大巫女身後的僧侶與陰陽師們相互攙扶著站起來,看著黑色獸耳的妖怪在答應了他們之後就直接轉身走到殺生丸身邊的行為,從前方兩個大妖怪毫無顧忌的暴露給他們的背影上,看出了十足的蔑視意味。


    ——那兩個妖怪一點都不擔心他們會從背後偷襲。


    或者說,那兩個妖怪壓根就沒把他們的力量放在心上。


    神道的這些人相互看了看,眼中帶著深重的無力與羞恥。


    哪怕是自己侍奉的神明的意思,但被妖怪幫助了這樣的事實,還是讓這群神道頂尖的人感到了羞恥。


    實際上他們這個隊伍,隻要不遇到殺生丸這種等級的大妖怪,安然穿過一整個日本問題都是不大的,但是他們運氣是真的很差,居然就直接撞上了殺生丸。


    這位地位尊貴的犬妖對於人類從來都沒有什麽好感,尤其還是攔在他前行路上的人類。


    ——雖然他們真的隻是碰巧走在了殺生丸前頭而已。


    他們十來個人合力都沒能擋住殺生丸多久,都受了傷甚至險些全軍覆沒不說,最終竟然還要依賴所侍奉的神明去找救援,這簡直就是……恥辱!


    但在如今的現實麵前,為了同伴們的安全和傷勢,大巫女卻不得不選擇向這個妖怪低下頭來。


    敖淩走到殺生丸身邊,左右看了看,“邪見呢?”


    “還沒跟上來。”殺生丸聲音冷冷的,低沉柔滑,總是帶著一股森然的氣勢,他同敖淩並肩往楓之村的方向走去,目光直視前方,略微的沉默之後,難得的主動開口,“你成年了。”


    “是啊。”敖淩點了點頭,“雖然你這邊才過去兩年,但是就我來說,已經過去十來年了。”


    十來年就成年,也快得過頭了。


    殺生丸記得兩年前,就算是從本體上看,敖淩的年紀也不過是百來歲的樣子。


    在有正統血脈傳承的大妖怪裏,才算得上是剛剛懂事的年紀。


    “成年應該在三百歲左右。”


    敖淩一噎,耳朵不自然的抖了抖,“我們這一族比較特殊,是靠進食來著。”


    銀發的犬妖偏頭看了敖淩一會兒。


    他記得之前敖淩吞噬了四魂之玉之中的汙穢之後,本體也並沒有多少增長,而且先前那幾個月尋找食骨井的時候也吃得挺多了,的確是沒有明顯成長的。


    敖淩摸了摸鼻子,“我……在我老師那邊,吃掉了一整個星球。”


    殺生丸沒懂星球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理解為一整個世界。”敖淩說完咂咂嘴,覺得換個說法之後自己的形象瞬間就變屌了。


    “還有啊,殺生丸,我真正的名字是敖淩。”


    銀發的犬妖腳步一頓。


    敖淩以為之前沒告訴殺生丸真名的事情刺激到這位自尊心極強的犬妖了,趕忙解釋道:“我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為……”


    殺生丸並沒有聽他的解釋,隻是非常平靜的喊了一聲:“敖淩。”


    一點都看不出生氣或者不高興的樣子。


    “嗯……?”敖淩一愣。


    殺生丸沒有多說什麽,收回落在敖淩身上的視線,直接邁步踏入了桔梗的結界。


    桔梗的結界並沒有阻止殺生丸的進入。


    敖淩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綴在他們背後的那一支隊伍,也沒跟他們打招呼,直接就跟在殺生丸身後走入了結界之中。


    殺生丸在結界內等他,見他走進來了,才開口問他,“高龍神是怎麽回事?”


    “我離開這裏之後,去了千、不對,是五百年前的平安京。”敖淩說著指了指藏進了衣領裏的玉牌,“遇到了高龍神,祂幫過我,所以這一次算是報答祂了。”


    這樣子解釋,也讓殺生丸順利腦補了實際上非常在意的玉牌的由來。


    玉牌上刻著安倍家的家徽,也刻著獨屬於安倍晴明的名字。


    安倍晴明這個存在,不僅僅是在神道那邊出名,在妖怪之中也依舊威名赫赫,哪怕過去了五百年,也始終無法抹消掉妖怪們對這個名字的畏懼。


    而敖淩掛著的這個玉牌,也讓殺生丸聯想到了一些跟安倍晴明有關的消息。


    他看著身邊的黑發妖怪,半晌,語帶寒意,“安倍晴明的家犬?”


    “呃……”敖淩尷尬的撓了撓臉,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這個比較好,畢竟他當時還真的是打著安倍晴明的幌子到處敞開肚皮放肆吃的來著。


    當時他還在幼年期,不拉個大旗護體真的一個人去闖那些妖怪的巢穴的話,肯定是要被那些妖怪聯起手來往死裏整的。


    但是如果搭上安倍晴明的大船就不一樣了,就算他是獨身一人衝進那些巢穴裏,那些妖怪也會覺得他還有十二神將作為後盾,一般都不敢跟他正麵剛。


    所以那會兒他跟安倍晴明兩個還真的就是互相利用狼狽為奸,交流不多但心照不宣的合作得相當愉快。


    但是這個混吃的姿勢是不能就這樣直白的跟殺生丸說的,因為這個地位尊崇的犬妖非常驕傲。


    敖淩覺得光是跟人類陰陽師合作這一點,就足夠讓殺生丸覺得不爽了。


    所以敖淩視線左右飄著,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殺生丸。


    這種明顯在想借口敷衍的姿態讓殺生丸眯了眯眼。


    敖淩感覺一股涼意從背後竄上來,餘光瞄到遠處神社裏似乎是犬夜叉那件火鼠裘的紅色,靈光一閃,禍水東引。


    “殺生丸,我知道你父親的墓地在哪裏!”


    蹲在神社庭院裏等著桔梗的犬夜叉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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