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哦豁。


    安倍晴明坐在碎玉裏,手中蝙蝠扇微掩著唇,看了看這邊的麻倉葉王,又看了看那邊的敖淩。


    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陰陽師麵帶笑意,雙目微睜,黑色的眼中透出鄭重而堅定神色。


    而被他握住雙手的妖怪則是一臉愕然——或者說是懵逼更加合適。


    安倍晴明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敖淩的神情,始終都沒能從那張懵逼的臉裏看到什麽其他的情緒。


    除了震驚之外,似乎沒有更多的心思了。


    這樣的反應麻倉葉王並不意外。


    實際上,要是敖淩因為他說這句話而麵紅耳赤,或者是有什麽其他的反應,那才是不正常的。


    畢竟某個人情商低腦子裏一根筋的事情實在不是什麽秘密。


    麻倉葉王早已經習慣了。


    眼見著敖淩似乎有了些回神的意思了,為了避免發生不可挽回的悲劇——比如說被耿直得不行的妖怪直言拒絕這種事情,麻倉葉王非常幹脆利落的先發製人。


    他握緊了敖淩溫熱的雙手,語氣平靜,“你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分開。”


    好不容易回過神準備跟說出了奇怪的話的友人深入交流一番的敖淩,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又重新被打入了懵逼的狀態之中。


    他呆愣的看著麻倉葉王,過了好久,敖淩才反應過來,麻倉葉王這句聽起來極具歧義的話,似乎是針對於他能夠為他阻攔住那些外來的邪氣與惡念的能力所說的。


    想到這一點之後,雖然還是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但敖淩還是長舒了口氣。


    “才十來年不見啊,葉王你說起話來怎麽就……”敖淩頓了頓,想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能從自己詞匯量枯竭的腦子裏找出合適的詞匯來。


    麻倉葉王看著說話卡殼的敖淩,似乎有些怔愣。


    “才過去十來年?”他聲音低低的,歎了口氣,“——我以為,我應該在地獄裏熬過上百年了才是。”


    敖淩張了張嘴,聞到從東方的地獄裏吹來的燥熱的腥氣,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


    在地獄裏度日如年的人並不是他。


    甚至他也無法對麻倉葉王所經曆的事情感同身受。


    安慰與歉意在實質性的傷害麵前沒有任何用處。


    敖淩順著姿容狼狽的麻倉葉王的身體垂下眼來,目光細細的掃過他漸漸的恢複過來的身體——甚至還包括了那一件純白無垢的狩衣,也同樣一點點的恢複了。


    那些逐漸愈合的傷痕所泛出的白色,在皮膚上如同一條猙獰的爬蟲,刺得敖淩的眼睛發痛。


    陰陽師覺得自己概念之中所度過的時間,比起實際上度過的時間要漫長得多。


    而在這漫長的時間裏,他為之堅持的執念非但沒有模糊,反而每每在心中描繪得越來越深刻。


    麻倉葉王垂著眼,將敖淩緊握成拳的手慢慢掰開,又揉了揉。


    “跟我說說這些年裏發生的事情吧,淩。”他說道,看向敖淩脖子上一直沒有取下來的魂玉,眼中透出滿意。


    敖淩完全沒往這顆魂玉其實並不能再繼續給麻倉葉王實時直播這個方麵想。


    他隻覺得,在經曆地獄這些殘酷的刑罰的時候,葉王肯定是沒有空閑心思來關注他這邊的事情。


    敖淩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將那些印象深刻、輕鬆愉快的事情挑出來,打起精神跟麻倉葉王說了起來。


    受了傷的陰陽師麵帶微笑的聽著。


    他能夠察覺到敖淩的用心,能夠感覺到敖淩想要他高興起來的那份心意——然而實際上,在地獄這種地方,能夠如同現在一樣,不被惡念所擾,不為瘴穢所侵,就已經是彌足珍貴的事情了。


    黑發的妖怪比劃著自己所訴說的事情,臉上帶著欣悅的笑意,雙目卻時不時帶著些小心的意味瞄向麵前的陰陽師。


    被他全心全意關注著的陰陽師看起來十分愜意——連蒼白的臉上都泛出了一絲血色。


    察覺到這一點,敖淩小小的鬆了口氣。


    麻倉葉王將敖淩掃來掃去的尾巴抱進懷裏。


    他算是看明白了,過去這麽些年,如果不能給敖淩心心念念的記掛著他,總是想著他之前所說的那些話的話,十有八/九這個一根筋的妖怪就一直把他當成摯友了。


    而他如今並不僅僅隻是想作為摯友。


    陰陽師抱著妖怪柔軟的大尾巴,聽著對方叨叨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腦子裏開始認真的思考,應該做點什麽才能撬鬆敖淩那個堪比宇宙第一直男的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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