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這樣的問題,幾乎稱得上是示弱一般的姿態了。


    敖淩呆愣的看著身處黑暗之中的陰陽師,對方麵上盡是冷凝的怒色,一向白皙平靜的麵容染上了一絲薄紅,那對總是帶著如月般笑意的雙眼之中盈滿了怒氣。


    亮得可怕,但也讓敖淩感覺失措,趴在那裏愣愣的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麻倉葉王。


    這個陰陽師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每一次都是自信滿滿的——哪怕是在進入那樣可怖的黑暗之前,也一副全然沒有想過自己會遭遇失敗的樣子。


    這太犯規了,他想。


    這樣的憤怒——甚至是有些倉皇不安的樣子,太犯規了。


    巨大的黑犬眼巴巴的看著陰陽師,兩隻耳朵垂下來顯得十分失落,連眼皮都萎靡的耷拉著,儼然就是一隻被主人拋棄了的大狗。


    被拋棄的大狗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嗚咽,條件反射的露出肚皮想要認錯,隨即又反應過來陰陽師並不能夠看到他的模樣,又默默的趴了回來。


    黑犬扒拉了兩下麵前的結界,看著那墨色如同水麵一般蕩漾出漣漪,可憐兮兮的道歉:“葉王……我知道錯啦,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


    陰陽師的亡魂麵色冷硬,全然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葉王……”敖淩不安的劃拉著麵前的結界,想著要不幹脆衝進去算了,回過神又覺得如果真的衝進去了麻倉葉王肯定更生氣,於是委委屈屈的縮在了結界外邊。


    巨大的黑犬哼哼唧唧的喊著陰陽師的名字,而黑暗之中的陰陽師似乎是鐵了心不準備搭理他,麵色無比陰沉的埋頭往前走。


    敖淩喊了許久,見麻倉葉王真不打算搭理他的時候,就乖乖的閉上了嘴,隻在陰陽師再一次走錯方向的時候弱唧唧的提醒一聲。


    好在這種時候,陰陽師還是會聽他的話的——也不算是完全的冷戰。


    巨大的黑犬委屈的趴在結界外邊,想起了曾經也被巴衛單方麵冷戰過的惡羅王。


    ——似乎從哪裏聽過,惡羅王在毀壞掉了巴衛最喜歡的和服之後,被巴衛避開了怔怔六年的時間。


    被避開了六年都沒有成功挽回巴衛,還是巴衛自己走出去選擇原諒了惡羅王的。


    敖淩想了想,還是沒有拖著自己的病體去找惡羅王。


    他覺得惡羅王可能真的如同巴衛所說的那樣,是個智障。


    敖淩這麽胡思亂想著,一邊時不時的伸爪子探進結界之後的黑暗之中,打算一點點的適應那黑暗之中連神明都難以忍受的尖銳喧鬧。


    敖淩覺得自己至少是不能夠輸給惡羅王的。


    要是麻倉葉王真的很久很久都不理他,那他就去這黑暗之中找他——就算再生氣他也不管。


    結界附近濃鬱的黑暗之中包含著非常充沛強大的能量,雖然在這裏那些針對敖淩滋生的怨氣也愈發的強悍,卻比不上敖淩所吞噬的汙穢的黑暗。


    敖淩的身體變得好了許多。


    黃泉之中不知歲月。


    對於趴在結界外邊小半個腦袋戳進了黑暗之中的敖淩而言,麻倉葉王不陪他叨叨的日子變得尤為漫長。


    “葉王。”敖淩嘟噥著呼喚了一句,皺著眉強忍著隨著他吞噬汙穢而迅速聚集過來的黑暗——以及黑暗之中異常尖銳的吵鬧。


    陰陽師的亡魂麵上早已沒有了初時的憤怒,此刻卻依舊沒有回應妖怪的呼喚。


    也還好沒有回應,敖淩努力的集中精神瞅著麻倉葉王的神情。


    要是麻倉葉王如今回應了他的話,他還真不一定能夠在滿腦子的喧鬧之中分辨出麻倉葉王的聲音。


    “你再不理我,我就真的去沉眠啦。”巨大的黑犬這樣說道。


    然而卻並沒有能夠動搖陰陽師亡魂。


    這根本不算威脅。


    甚至麻倉葉王聽到這句話已經不下十次了。


    陰陽師的內心一片平靜,甚至希望敖淩快點去沉眠。


    說實話,總是聽著喜歡的那隻妖怪委委屈屈的哼哼,麻倉葉王心中也充滿了動搖,但他卻仍舊沒有這麽輕易的原諒敖淩的打算。


    他希望敖淩能夠更清楚的認知到,在黃泉之中孤獨的日子到底有多難熬。


    因為隻有親身經曆過,才能夠清楚的認識到他的付出有多少,才能夠意識到自己所背負的不僅僅是自己而已,還有他的存在與救贖。


    有了這樣的心情,敖淩才會加倍的珍惜自己的健康與生命。


    麻倉葉王很清楚敖淩為了自己所重視的人能夠做到什麽樣的程度,就比方說那個名為吉田鬆陽的師長,他能夠讓敖淩不惜為他穿越時間與空間,棄生命於不顧,也一定要將對方複活。


    麻倉葉王的要求不高,他隻希望敖淩能夠為了他而好好的活著,就足夠了。


    所以他需要讓敖淩得到一個教訓,一個深刻的教訓。


    就如同巴衛讓惡羅王徹底歇下搶奪他和服的心思一樣,麻倉葉王也要讓敖淩將“麻倉葉王”這個存在擺在比他自己更加重要的位置上。


    他想讓敖淩意識到,隻有他好好的活著,麻倉葉王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對抗與掙紮,才是有意義的。


    所以即便內心一片柔軟與憐惜,麻倉葉王麵上也依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這位深不可測的陰陽師一旦演起戲來,哪怕是神明都難以將之看穿,更別說腦子裏直直一條筋的敖淩了。


    巨大的黑犬適應了當前程度的黑暗之後,又扭扭屁股往前挪了挪,結果這一挪,就被黑暗之中再一次增強的聲音刺得痛嗷了一聲。


    陰陽師的亡魂眉頭一皺。


    敖淩僵硬著挪了回去。


    這才是入口處的黑暗就讓他感覺難以承受了——在麻倉葉王所在的地方,那裏的黑暗一定更加可怖。


    敖淩聽著自四麵八方湧來的尖叫,捂著自己腦袋,隻覺得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黑犬抬眼瞅瞅陰陽師一言不發的模樣,無比委屈的嗚咽了一聲。


    犬類示弱的聲音細細嫩嫩的,帶著天然便會讓人類心軟的哀叫。


    陰陽師的手在袖中緊緊的握住,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沒有出聲。


    敖淩滿腹失望,將捂著腦袋的兩隻前爪往下挪,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裏感覺有些酸澀,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溢出來。


    正在敖淩委屈的想著要不要幹脆丟掉臉皮嚎啕大哭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露在結界外邊的尾巴被拽了拽。


    巨大的黑犬吸了吸鼻子,從黑暗之中抽出腦袋,扭頭紅著眼睛瞪向拽他尾巴的人。


    前來找人的鬼火童子被瞪得嚇了一跳。


    “淩大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紋付羽織袴的鬼火童子板著一張小臉,他看了看那結界之後的黑暗,又看了看異常清爽的結界外圍,“您……竟然將這裏的汙穢也吞噬掉了嗎?”


    這樣說著,鬼火童子的目光落在了結界之後的黑暗之中,心想怪不得要戳個腦袋進結界去吞噬那背後的黑暗了。


    也怪不得,如今黃泉也終於不再是一片昏暗。這一路走來,神威還看到路邊誕生出了許多能夠用以照明的鬼火——雖然還沒到如他一般生出靈智的地步,但怎麽說,黃泉之中也是有著光明,不再是瘴氣彌漫的連亡魂都要待不下去的地方了。


    “神威啊……”停止了吞噬黑暗的敖淩再一次清楚的感覺到了那無比濃重的、施加在他身上的怨氣所帶來的寒冷,忍不住再一次打了個噴嚏。


    “淩大人,道反大神求藥回來了,如今藥正在庭院之中。”說著,神威頓了頓,“不過是從高天原求來的。”


    敖淩一愣,吸吸鼻子,剛想說話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高天原……”他想到了高龍神和安倍晴明。


    “是天照大神的神血。”神威說完,便看到一條巨大的黑色尾巴將他卷住然後放到了黑犬的背上,感受到妖怪背脊上源源不斷傳來的熱度與活動時肌肉的運轉,鬼火童子整個人都僵住了,麵上浮現出濃重的嫣紅。


    “淩、淩大人,這太失禮了,我怎麽能……”


    “哈?”敖淩直接拿尾巴蓋住了背上的鬼火童子,成功的讓這個小古板閉上了嘴,“道反大神怎麽會跑到高天原去了?”


    鬼火童子紅著臉小心的抱住了覆蓋著自己的尾巴,正了正臉色之後說道:“據說是出雲神國的大國主對您很感興趣,說您親自前去才肯賜藥,道反大神運作許久都不見大國主改口,本都準備放棄了,但高龍神傳話來說天照大禦神願意幫這個忙,所以……”


    果然是高龍神啊……


    敖淩打了個噴嚏,覺得自己能夠結識這麽一個位高權重還對他另眼相看的神明簡直是棒極了。


    ——下次再也不晃神牌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完成請神降的儀式,以表尊敬。


    而且等他這病好了,葉王一定就不會生氣了。


    巨大的黑犬這樣樂觀的想著,加快了腳步回到了那座庭院之中。


    天照大神的神血充滿了光明與淨化的力量,對於怨氣而言是類似於天敵一樣的存在。


    光是靠近了庭院,敖淩就覺得多日以來纏繞在身邊的看不見的沉重感減輕了許多。


    ——與此同時,他的妖魔之血也開始躁動起來。


    那是神明的血。


    是如今信奉之人最多的,天照大禦神的血。


    而且還不包含攻擊的意味,是神明自願交托出來的血液。


    這其中的力量與對妖怪的吸引力根本不用多說。


    敖淩深吸口氣,隻覺得那充滿鼻腔的清香氣息讓周圍隻有幾朵幽暗鬼火照明的庭院都充滿了光明。


    非常、非常的香甜。


    想吃。


    饑餓感充斥著敖淩的腦海,黑色的巨犬化作人形,將懷中滿臉通紅的抱著他的尾巴的鬼火童子放在庭院之中,幾步走到被神樂小心翼翼的捧著的一小瓶神血麵前。


    那是一個材質透明的小瓶,不過半個巴掌大小,裏邊金色的液體在昏暗的庭院之中流光溢彩,簡直就像一個溫暖無比的小太陽。


    天照大禦神,最為人所熟知的神格,便是光明。


    敖淩拿過神樂手中的瓶子,將瓶蓋揭開的瞬間,一股極為燦爛的光芒綻放出來,衝天而起。


    原本淺淡卻誘人的清香變得濃烈,劇烈的饑餓瞬間占據了敖淩的理智,使得他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神血連著瓶子一起吞了下去。


    從門外捧著另外幾個小瓶子跑進來的鬼火童子剛一進門就看到這一畫麵,不禁睜大了眼。


    “淩大人!妖怪直接喝這神血會……”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大妖怪便眼一閉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前額磕在榻榻米上都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神威抿了抿唇,將手中準備給敖淩中和神血的藥瓶放下,長長的歎了口氣,在一旁神樂好奇的眼神下,還是補充了之前沒說完的話:“……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眠。”


    麻倉葉王的願望倒是真的實現了。


    雖然是個意外。


    陰陽師的亡魂抿著唇,聽著敖淩身邊那兩個鬼火童子手忙腳亂的將厥過去的大妖怪塞進被窩裏的動靜,最終還是長舒了口氣。


    ……算了。


    雖然讓敖淩認清錯誤的目的並沒有達到,但不用他所愛著的妖怪經曆時間的苦痛,也很不錯。


    麻倉葉王想著,垂眼看著眼前延伸出了更長一段的道路,在那一次生氣之後,頭一次露出了柔軟的神色。


    黃泉的汙穢,真的減少了許多了,就連著深處的黑暗,也慢慢的散去了許多。


    麻倉葉王並不知道敖淩之前伸腦袋進來的事情,隻當是敖淩在外邊減弱了結界對這黑暗壓製,大肆的吞噬以至於連深處的黑暗都減淡了些許。


    ……


    麻倉葉王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隻能夠從敖淩那邊偶爾傳來的兩個鬼火童子的動靜裏得知敖淩的情況。


    這期間黃泉似乎發生過兩三次混亂,但因為道反大神的支持與兩個鬼火童子其中一個還算靠譜的關係,勉勉強強的糊弄了過去。


    道反大神似乎對於敖淩這個跟高龍神關係頗不錯的大妖怪印象很好,而在敖淩將黃泉的穢氣壓製到了最低,讓這位鎮守黃泉入口的大神都能夠得以出去溜達一圈散散心之後,就越發的喜歡敖淩了。


    否則也不會在敖淩聽從麻倉葉王的話慌慌張張的找他求助的時候,直接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實際上不論多少次,麻倉葉王都對敖淩這種謎一樣的人脈和魅力表示歎為觀止。


    他似乎天生自帶了攻略神明的技巧,仿佛什麽都不做隻對神明笑一笑,都能夠得到神明的讚賞。


    ——如果敖淩是個人類的話,他一定是個非常受神明眷顧的人類。


    麻倉葉王每次都這麽覺得,然後又十分慶幸敖淩是個妖怪。


    若當初相遇時他的妖怪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恐怕如今就沒有麻倉葉王的存在了。


    陰陽師的亡魂這樣想著,耳邊卻聽到了“噔噔”的腳步聲。


    那是足袋與榻榻米碰撞的悶響,間或夾雜著“母親大人”的呼喚。


    陰陽師的亡魂腳步一頓,挑了挑眉。


    “伊邪那美大神?”他輕聲呼喚道。


    而後他便聽到了一聲輕哼,那位對他始終都不太友好卻又總是願意伸出援手的女神開口嘲諷他:“怎麽了?一個人在黑暗之中漫步很是寂寞吧。”


    麻倉葉王想了想,笑眯眯的否認了神明的說法,“能夠聽得到淩的呼吸聲,並不寂寞。”


    黃泉女神一口氣梗在那裏,不上不下。


    最終她嗤笑一聲,幹脆利落的切斷了敖淩那邊與麻倉葉王的聯係。


    耳邊再一次歸於沉寂,隻有四周黑暗之中的吵鬧聲音源源不斷的傳來,始終未曾有過停歇。


    陰陽師的亡魂歎了口氣,麵對如此無力的場景,隻能晃了晃手中紅色的紙傘,繼續邁步向前。


    庭院之中,黃泉女神看著在被窩裏挺屍的大妖怪,先是心情頗好的捏了捏他的耳朵,而後轉入另一個房間裏,拿了幾瓶丹藥出來,無比粗暴的塞進了敖淩的嘴裏。


    塞完之後她轉頭看向兩個跪坐在一旁的鬼火童子,“我準備重新啟用黃泉的神殿,你們是準備繼續留在這裏跟敖淩一起呆著,還是同我一起去神殿?”


    神威與神樂相互看看,最終神威向黃泉女神行了個鄭重的大禮,“萬分抱歉,母親大人,我們……想要跟隨賜予我們名字的淩大人。”


    神樂也慌忙的跟著身邊的小夥伴一同行了個大禮,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黃泉女神的神情,又像是被驚嚇到了一樣收回了視線。


    出乎意料的,被搶奪了下屬的黃泉女神並沒有發怒。


    她反而是心情頗好的揉了揉兩個鬼火童子的腦袋,“也好,那麽——以後離神殿遠一點。”


    這樣排斥的話語讓兩名鬼火童子的神情暗淡了許多,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黃泉女神輕歎口氣,捏了一把兩個童子圓嘟嘟的臉頰,“黃泉神殿裏有伊邪納岐,他最會蠱惑人心,千萬別靠近。”


    敖淩剛一醒過來,就聽到了這麽一句話,頓時一個哆嗦,“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初醒的妖怪完全沒有剛睡醒的迷茫,他瞪大了眼看著不遠處的女神,“您真的……?!”


    “威脅不到你的麻倉葉王。”黃泉女神板著臉嗤了一聲,“伊邪納岐的神格被我封印了。”


    敖淩哦了一聲,這才放鬆下來打了個哈欠。


    神樂見敖淩醒了,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撲進大妖怪懷裏使勁蹭了蹭,而後從兜裏翻出好幾份信件來。


    “因為您沉眠的緣故,神威替您回了兩封信說明了一下情況——這些是這些年來從現世送來的信件。”


    敖淩打哈欠的動作一僵。


    “……沉眠?!”


    穿著水紅色小振袖的鬼火童子被他驟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無措的點頭,“是、是的。”


    敖淩張了張嘴,忍不住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麻倉葉王,發覺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之後,轉向了黃泉女神。


    “多……多久了?”


    對時間沒有概念的黃泉女神隨意的擺了擺手,“不久,幾十年吧。”


    敖淩:“……”


    完了。


    敖淩想,他居然跟葉王斷絕聯係幾十年。


    大妖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了下來。


    他覺得麻倉葉王一定不會原諒他了。


    敖淩捏著手中的信件,滿臉懊惱,“我怎麽就沉眠了呢?”


    “因為天照大禦神的神血,您身為妖怪,直接吞噬神血會被迫陷入沉眠之中的。”神威板著一張小臉解釋道。


    敖淩覺得這種事應該提早講。


    但是他看到腦袋幾乎要埋進地裏的鬼火童子,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完全沒辦法怪罪他。


    敖淩看了一眼麻倉葉王,開口喊他又覺得卡殼,不喊他又覺得渾身不對勁。


    最終,大妖怪選擇了先閱讀手中的信件。


    信件的來源主要是巴衛,偶爾也有幾封來自犬姬與殺生丸的問候,不長,但卻讓敖淩禁不住的覺得溫暖。


    他小心的將那些信件重新收好,然後打開了巴衛的。


    在他說明了病情之後,巴衛一連幾封信都顯得有些急躁——雖然這份急躁依舊掩藏在嘲諷與毒舌之下,但敖淩還是將之提煉了出來。


    而之後的似乎是因為神威解釋了他如今的情況,便漸漸的變得正常起來。


    巴衛似乎是將他當成了垃圾桶,信件之中全是吐槽禦影神與天下那些大妖怪和神明的事情。


    比如奴良滑瓢那個菜雞居然花了二十多年才把東南地區拿下;比如京都地區現在玄狼已經站穩了腳跟,跟西國之間的關係親如一家;又比如禦影神一天到晚把之情推給他幹自己蹲在一邊摸魚發呆;再比如殺生丸那個悶騷,突破了自我之後終於將缺失的左臂長了回來,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刀刃,卻暗搓搓的藏起來不用,而是繼續使用敖淩借予他的那把黑色妖刀……


    敖淩看到殺生丸的事情的時候有些詫異,但卻不得不承認,巴衛好像的確是看穿了殺生丸的本性。


    ……悶騷。


    黑發的大妖怪將手中的信件放下,不得不再一次重視起自己跟麻倉葉王的矛盾。


    黃泉女神看他狀態不錯,便也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了。


    他重新打開了自己同陰陽師的聯係,先是輕咳了一聲,眼見著兩名鬼火童子也起身送黃泉女神,門被帶上了,便深吸口氣,滿含羞澀卻無比大聲的喊道:“我、我最喜歡葉王了!葉王你不要不理我了啊!”


    黑暗之中的陰陽師亡魂腳步一頓,臉上的驚訝和愉悅蓋都蓋不住。


    結果大妖怪還沒有等到陰陽師的回應,就見原本關上的門唰的一下被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是剛剛離去的黃泉女神。


    這位女神此刻正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茫然的抬頭看著她的大妖怪,然後深深的歎了口氣。


    “我忘記告訴你,這番回來,我順手帶了個妖怪。”


    敖淩一愣,目光緩緩的轉向從黃泉女神身後走出來的身影。


    銀色長發,冷金色的獸瞳,身著染著六重櫻的戰甲,俊美的麵容上有著一彎弦月與四道瑰麗的妖紋——腰間還掛著屬於敖淩的那一把漆黑色的妖刀。


    敖淩:“……”


    糟糕。


    好、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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