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快步進屋,慌慌張張的把水盆往桌上一頓,然後緊張兮兮的探頭到門外左右掃了一圈,確認無人後嘭的一聲關上門。


    “娘娘,大事不妙了!”她奔到床前拽著陸小涵的袖子。


    “怎麽了怎麽了!還有什麽事會比我這脖子更不妙的?”她被酸痛折磨得極其不耐煩。


    蘭兒見她不認真搭理自己,急得直跺腳。事情是這樣的,方才她去樓下打水,路過廚房時聽到裏麵傳來嘈雜的說話聲,處於好奇便停了腳步在門外多聽了幾句。這不聽不打緊,一聽差點把腿都嚇軟了,裏麵的幾個將士正在為了昨夜熬煮薑湯一事盤問廚房的夥計,原來昨夜兵士們喝過薑湯之後,紛紛出現中毒現象。


    其中一位將軍爺嚴聲喝道:“你們且把昨夜熬煮薑湯的細節分別給我交代清楚,特別是一些可疑的人或事情,都一五一十的給我回憶清楚嘍,倘若有誰的口供對不上號,那定是最可疑的對象!”


    四位夥計嚇得噗通一聲跪地,紛紛哭著喊著冤枉,因為誰都知道此事重大,不僅是人命關天,而且還是數千條前去保家衛國的將士的性命,誰若真的給軍營下毒,恐怕是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


    軍爺道:“你等也不必哭喊,清者自清,王爺是明察秋毫的,絕不會冤枉一人,但如果凶手真在你們中間,本官就勸他趕緊自首,如此起碼得個爽快,若是被我們查出來……”軍爺哼哼兩聲,仍覺得恐嚇程度不夠到位,於是接著道:“你們要知道,咱們王爺方才發話了,此事就連王妃也脫不了幹係,一經查實,堅決嚴懲,多大的人物都跑不了路!所以啊,你們就……”


    蘭兒聽到這裏,心頭一緊,立刻把腿跑上樓,這才有了剛才莽莽撞撞跌進門的一幕。小涵屏著呼吸聽她說完這一切,頓時也跟著緊張起來,娘啊,集體中毒可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罪,這還不得把牢底都蹲穿了!


    情急之下,她開始隨著蘭兒胡亂收拾衣物。


    “等等,不對!”小涵猛然間回過神來,“中毒就一定是我那薑湯出了問題嗎?”


    蘭兒一邊手忙腳亂的收著東西,一邊心不在焉的答道:“自然是那薑湯,方才那軍爺說了,將士們並沒有食用其它可疑之物。”


    小涵此刻已完全清醒了過來,於是把手中衣物一甩,憤憤道:“可是中毒也分為很多種情況啊,除了食物中毒之外,還有氣味中毒,就像昨日他們過量吸入炭火氣一樣;另外還有皮膚過敏中毒、水土不服等等諸多情況。再說了,就算的的確確是那薑湯出了問題,也不能說明就一定是我下的毒吧!否則何以要先去廚房盤問那四個夥計呢?”


    蘭兒聽主子說得頗有道理,於是漸漸停下手中動作,但仍是憂心忡忡:“可是……”


    “別可是了,清者自清,我們心裏清楚自己沒有做壞事,就沒什麽可懼怕的,隻有’畏罪’才會潛逃。”


    蘭兒本是個沒主見的人,聽小涵說得這樣鏗鏘有力,隻好暫且作罷,但還是謹慎勸道:“娘娘,世道複雜,並非所有事都會水落石出的,否則公堂上怎會判出那麽多冤假錯案?”


    小涵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我們現在就下去看看,了解一些情況也是好的。”


    於是,兩人貓著手腳下了樓,一路躲閃的潛到了軍營那邊。壩子中央,幾位將領正在向孑語匯報情況。


    “回稟王爺,末將幾個已細細盤問了廚房的夥計,他們口供一致,並未出現疑點,另外他們昨日多是做些刮薑切片的活路,並沒有兼管熬煮的工序。”


    孑語點點頭,表情逐漸沉重起來,顯然,經過排除之後,凶手的範圍已大大縮小,眼下似乎隻等進一步確認便可判定了……


    蘭兒扯了扯小涵的袖口,苦著一張臉做口型道:“娘娘怎麽辦!”


    小涵此刻也有些心煩意亂,她甩開蘭兒的手,繼續探聽著前方的對話。


    “子賀,薑湯查得如何了?果真是這上麵出了問題?”


    “回王爺,方才子賀將剩餘的一點殘湯強喂給驛站的雞兒食用,不到半刻功夫,雞兒便嚴重拉瀉、癱軟在地。此番,確鑿是薑湯無疑了。”


    孑語聽罷來回踱了幾步,然後站定,“薑湯是王妃親手熬煮的?”


    此問一出,霎時間四下安靜,沒人敢回應,但答案在這齊齊的沉默中昭然若揭。


    這下蘭兒徹底被嚇丟了魂,腿一軟連著後退了好幾步,就連小涵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回過身倚靠在帳篷上,粗重的喘著氣,腦海中一片空白。


    還是蘭兒先回過神來,急忙一把拽住她撒腿往外跑。小涵一路仍然是歪著脖子,可此刻再大的震動也沒讓她感覺到疼痛,隻覺著心下一陣一陣的的抽搐。終於,兩人在山腳的一片樹林下再也跑不動了,雙雙癱坐在地上。


    “王、王妃,”蘭兒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咱、咱們……接、接下來怎麽辦?”


    “怎麽辦……”小涵夢囈一般重複著蘭兒的話,方才還身在擋風避雨的溫暖驛站中,轉眼卻已狼狽流落荒野山林,周圍景象的驟變讓她驀地有些恍惚。嗬,這玩笑可開大了!


    而此時北孑王宮的金鑾大殿上,亦不平靜,群臣激議,爭論四起。


    “這北漠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以往敬他們三分薄麵,不過是念在他們肯俯首稱臣的份上,沒想到他們竟敢恩將仇報!”


    “就是,之前皇上顧全大局,他們在邊界挑起的那些小打小鬧都不曾同他們計較了,隻讓三爺領了區區一萬兵馬前去交涉,這倒好,君子以禮相待,小人卻得寸進尺、趁人之危!”


    “欸,陸大人,話倒也不能這麽說。”太子在旁接過話茬,“正因為北漠人一向如狼似虎、心狠手辣,本王先前才找父皇請命,願帶大軍出征討伐平定,可三弟他心高氣傲,偏要拿國家大事與本王賭一口氣,草率輕敵的帶著一萬人就這麽往虎穴去了……”說著他冷笑兩聲,“所以,這樣的結果怨不得別人,隻能怪咱們自己!”


    “好了好了。”皇上在高台上被他們鬧得心煩意亂,“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就一起商討商討如何派兵增援吧。”


    大家紛紛允是,但沒人注意到,太子的嘴角此刻正懸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原來,今日朝堂上的人心惶惶皆是由他一手釀造,是他傳訊給皇上,稱北漠探子密報,戎凡、越廊兩族聯手,準備出兵攻打孑語的行軍,另外,北漠人還使了陰險手段,對軍隊投毒,眼下孑語一行正癱瘓在半路上。為此,朝廷震動,亂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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