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自由的追求和想象是無限的。


    做夢就是其中一種表現。


    前世陸澤總做會飛的夢,愛海流,愛風。近來可能白天思緒繁雜,晚上夢裏又偶爾出現前世旅遊的記憶。


    最近一次,他夢見大草原,是有年夏天六月底去HLBE。


    青綠的草原望不到邊,澄淨的天空藍得無法形容,身處曠遠的自然


    人覺得渺小、無憂。


    車沿著邊境公路一直開,途中背靠蒼山有個大馬場,陸澤停下來,想重溫當年快馬馳騁的恣意感覺。


    蒙古馬勝在耐力,陸澤聽馬場小哥的專業建議,挑了匹褐色的結實後生仔,換完裝備輕鬆上馬。


    可就當此時,馬下一左一右,憑空冒出倆姑娘。


    一個長發甜笑,眼裏波光雲影;一個短發帶怯,脆弱又清冷神秘。兩人各站一邊不動聲色地望向他,伸出手等待著。


    選誰選誰選誰?快選快選啊!帶我走帶我走……


    畫外音越來越真實,夾雜著縹緲的誦經和吟唱,越來越近…陸澤頓時一激靈,醒了。


    他拉開窗簾坐起來發了會兒呆,摸摸後脖子直涼,心想這樣的故事,就永遠留在HLBE大草原吧。


    然而很不湊巧,墨菲定律沒輕易饒過他。


    早飯後,陸澤接到林幽幽的電話。


    她再次感謝了陸澤給姐姐安排工作,而且還給她倆另外找了一套房子租住,不用再去擠賓館了。


    盡管找房子和搬家是麻煩趙勇強做的,不過林幽幽知道都是陸澤的授意。


    林幽幽的姐姐,雖然沒什麽學曆,但這幾年南下打工,幹過很多份工作,確實有不少見識。


    陸澤和她聊過之後,就安排她到新成立的【暢行】營銷公司入職。讓她做市場,跑銷售。因為這個職位,做得好容易賺更多的錢。以她的能力,應該可以勝任。


    至於以後嘛,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林招娣真有本事,陸澤也不是不可以提拔。


    簡單聊了幾句,就聽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林幽幽緩緩地問:“明天你有安排了嗎?那個…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


    正月十五,縣裏有花燈展,有時政府、企業各單位還會組織舞龍燈,熱鬧極了。


    而且因為李渡煙花廠的關係,晚上八點開始的煙火大會,規模盛大,更是縣裏每年在元宵節都會安排的重頭戲。


    但是蘇槿一過完十五就要開學返回上海,陸澤之前答應送她的時候已經說好十五晚上一起出去。


    和蘇槿一有約在先,陸澤隻能婉轉回道:“抱歉啊幽幽,朋友提前安排了,我不好放鴿子。元宵節快樂!”


    掛了電話,陸澤覺得嗓子有點幹。


    林幽幽這邊自然難免失落,可是姐姐又不在身邊。因為陸澤前兩天已經安排她去出差了,說是給姐姐的一個考驗。


    就在她心裏感覺空落落的時候,閨蜜趙靜打來了電話,約她明晚一起去參加元宵節燈會,她就順勢答應了下來。


    元宵這天,外麵此起彼伏的喧囂聲鞭炮聲幾乎沒停。晚飯林幽幽吃了幾個湯圓,趙靜就興高采烈來找她。


    時間剛過六點,街頭巷尾已是滿滿賞燈遊玩的穿流人潮。


    八點即將開始的煙花大會有不同燃放分布點,最佳的中心觀看位置在縣體育場,林幽幽和趙靜也隨著人群向那邊移動。


    一路月亮跟著走。古人稱“夜”為“宵”,正月十五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所以叫正月十五為“元宵節”。


    趙靜各式小吃輪番上,買了糖葫蘆又是炸串。林幽幽卻時不時抬頭望望月亮,有些漫不經心。


    在古代,隻有元宵節這天,各家的小姐才允許結伴上街看燈賞玩。


    年輕男子若是看中了喜歡的姑娘,就會請人上門提親,因此成就了不少美好姻緣。


    所以元宵節,也被稱為最古老的情人節。


    文人墨客留下許多浪漫詩詞,最耳熟能詳的一句,出自辛棄疾《青玉案·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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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林幽幽默背著神遊天外,猛地被趙靜狂拍胳膊拉回注意力。


    “幽幽,幽幽”,趙靜湊近加快語速:“你看前麵,是不是陸澤,旁邊還跟著一美女!誰啊?你認識麽?”


    林幽幽一怔,定在原地。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


    不遠處,陸澤和蘇槿一正慢慢從對麵走來。親密無間的樣子,宛若一對璧人。


    世界驟然安靜了。


    靜到林幽幽分明聽見自己越來越重的心跳,每一聲都震得咚咚響,好像盛夏暴雨前的悶雷。


    狹路相逢,誰能幸免。


    走近時蘇槿一率先發現林幽幽二人,她拉拉陸澤的衣角,“陸澤,那是幽幽和她同學吧?”說著已經朝林幽幽微笑致意。


    陸澤順著方向,與林幽幽視線相撞。


    內心毫無預警的一陣混亂,仿佛夢中麵對抉擇快失控的馬韁。


    蘇槿一倒是落落大方,走上前跟林幽幽打過招呼,又主動和趙靜搭話。


    趙靜也頗有眼力見兒,做完自我介紹,說:“你們也是看煙火大會吧?體育場人多,早去占個好位置。”


    “一起吧!”沒想到,林幽幽開口了。


    陸澤更加尷尬,正想組織語言,突然被人攬了一把肩——張偉,帶著大班長江楚婷出現了。


    陸澤瞬間如得救般,看張偉像見著親人,顧不上多寒暄便提出六人同遊的建議。


    畢竟人越多,他越能輾轉騰挪。


    蘇槿一、林幽幽都在,什麽氛圍不言自明。張偉挑挑眉對陸澤心領神會地一笑,問了婷婷也同意,於是六人一起,繼續朝縣體育場走去。


    去體育場的路上,要穿過街心花園,這裏正在舉辦猜燈謎活動,老少鹹宜,很受人們歡迎。


    一串串彩燈上掛著謎語,根據分類,每猜中3個就可以兌換獎品,獎品按難易程度區分。


    張偉躍躍欲試,想贏個小禮品送婷婷表現一下。於是路過隨意取下一張紙條,喃喃道:“謎題是,何謂狀元(打一文學名詞)”。


    眾人看向蘇槿一,陸澤說:“一一,這題是你的了。”


    蘇槿一立刻害羞,又本能地有些許竊喜:“怎麽第一個就我來”。


    說著邊思考邊分析,“第一,狀元不就是得第一的人。文學名詞的話,第一人稱?”


    “厲害厲害,學霸腦子就是快”,張偉不禁拍手感歎。


    “看來這片兒是文學類”,趙靜見狀,說:“文學你擅長呀幽幽,幫我猜一個。”


    蘇槿一也看過來,林幽幽本就憋著一股氣,沒猶豫,伸手就近拿了一張,念道:“無可奈何花落去,打一常用詞”。


    “這題難度大了,得主編上”,陸澤又鼓勵道。


    “讀謎題我先聯想到的是,感時花濺淚。可眼淚、流淚都不算常用詞”,林幽幽不想輸給蘇槿一。


    “花落,花開花謝…等等,難道是,感謝?”


    “哇,對的對的!‘無可奈何’,有‘感到、感懷’之意;花落去,指花‘凋謝’。這是個意喻燈謎,答案就是這個,感謝是常用詞啊”,趙靜力挺自己閨蜜,“太強了幽幽”。


    接著往前走,換了地名、成語分類,蘇槿一和林幽幽你來我往打成平手,誰都不能被對方比下去。猜燈謎莫名變成倆人的較量。


    張偉瞧這架勢,趁機走到後麵,悄悄打趣陸澤:“今兒我感覺逛大觀園來了,薛寶釵林妹妹現場PK,不知這位爺您站誰啊?”


    陸澤佯裝一記鎖喉,張偉笑著跑開。


    恍惚的間隙陸澤又好奇草原上的夢,如果沒醒來,故事會怎麽發展呢。


    “陸澤,過來幫忙呀,我們都卡住了”,這時班長發話,江楚婷說:“就差一題,猜出來就能領那個玉兔燈籠。”


    謎麵:雙方十五又相逢(打一成語)


    真是絕了。陸澤倒吸一口氣,連謎語最後也要應景嗎?


    “雙,拆開是又又;方,是方形,可以當‘口’字;加上十和五,組合起來就是,支支吾吾”,陸澤頓了頓,想想解釋道。


    眾人明白過來,去兌獎處領了獎品。看時間差不多,不一會兒走到縣體育場。


    此時體育場裏人群已經排山倒海,陸澤他們穿梭著找到不錯的位置,駐足等待煙火大會正式開始。


    陸澤左邊站著蘇槿一,右邊是林幽幽。


    氣氛看似友好和諧,實際自打今日三人不巧碰麵就暗潮湧動,誰都不平靜。


    八點整一到,無數朵煙花直直劃過天際。夜空成為幕布,輝映著那絢爛奪目的璀璨。


    人群中叫好聲驚歎聲不斷。煙火眼花繚亂地變換著各種大小、形狀跟顏色,姿態萬千,震撼人心。


    陸澤在蘇槿一和林幽幽中間,還有些不自在。


    隻能抬頭望天,假裝看得入迷。夢究竟是什麽隱喻,他無奈地想,有空要再翻翻佛洛依德才行。


    煙花傾灑下來,如同流星墜落。


    一邊,蘇槿一閉上眼,默默許了個願。


    今日碰麵,本確幸自己略勝一籌。直到猜燈謎時無意瞥見林幽幽的白色手表,而陸澤那支黑色他也一直戴著。


    女人的敏感直覺果然沒錯吧?


    陸澤林幽幽兩人的關係遠比她想象更親密。馬上開學又是半年分離,蘇槿一悵然若失,隻祈禱陸澤高考一定選擇上海。


    而另一邊,林幽幽神色迷離,猜不出情緒。


    十裏火樹銀花,她仿佛置身事外,隻想直截了當地問陸澤,昨天他電話裏說的朋友,是不是就是蘇槿一。


    誰更優先?誰是陸澤心中的第一順位。


    煙花雖美,不過破滅前的壯麗。林幽幽一再警醒不要輕易留戀,卻不知自己早已深深陷入感動。


    酒滿半杯,月籠一半,萬物如何生長,在這個嶄新的春天,三人也終將各有答案。


    第202章 羅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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