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音這次來雲陽城後經常借著與雲秋晨談論詩詞歌賦的名頭來雲家,她本身就有幾分才氣,加上對雲秋晨不著痕跡的刻意逢迎,兩人之間的友誼便突飛猛進了。


    雲家對雲秋晨的培養不遺餘力,她平日裏也經常要幫著宴客,所以任家今日來了五位小姐做客,卻不顯得手忙腳亂。


    雲秋晨領著幾人在會客廳坐了,相互間續過齒見過禮。


    “本該早日請你來的,可惜我最近要幫母親忙明日千金宴的事,一直不得空。”雲秋晨含著歉意對任瑤音道。


    任瑤音忙道:“我本該想到你最近要忙的,說起來其實還是我的不是。今日不知有沒有耽誤了你的正事?”


    雲秋晨搖了搖頭:“今日已經無事了,剩下的我母親和兩位嬸嬸會安排好。”


    說著又轉頭看向任瑤期,溫聲道,“瑤期妹妹好些日子不見了?之前我一直讓瑤音邀請你一起過來玩,瑤音說你每日要去燕北王府陪郡主練琴。不知郡主的琴練的如何了?”


    任瑤期笑道:“郡主最近很用功,聽教琴的先生說進步很大。”


    雲秋晨聞言一笑:“那就好。說起來郡主自幼就不愛這些琴棋書畫,之前王妃要她為千金宴做準備的時候她還不情願,不想最後到真的下苦工練了這麽些日子,我倒是等不及想要聽她彈一曲了。”


    與任瑤音和任瑤期寒暄完,雲秋晨怕任家其他幾位姑娘感覺被冷落,又將任瑤華幾人一一問過一遍。


    任瑤期發現,雲秋晨對任家幾位姐妹的喜好都有些了解,與她們說話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挑她們喜歡的話題或者擅長的事物,不知道這些是從任瑤音口中得知的還是在她們來之前有過一番打探。


    從這一點來說任瑤期不得不感歎一下雲秋晨的用心,以及雲家對雲秋晨的培養。之前聽說雲家是將雲秋晨當作下一任燕北王妃來培養的話,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接下來雲秋晨又與她們說起了千金宴的事情,任家的幾位姑娘都是第一次參加千金宴,因此都聽得十分認真。


    千金宴雖然都是由雲家籌辦的,舉辦千金宴的地方卻是由燕北王府提供的。因為來參加千金宴的是整個燕北的名門閨秀,且宴會要持續三日,隻有燕北王府有那麽大的地方。


    今年燕北王府安排的地點是日月泉的溫泉山莊,就是上一次任瑤期和任瑤華遇見雷盼兒的地方。


    任瑤英今日也十分活絡,聽雲秋晨說起日月泉的溫泉便道:“上次我與三姐姐,五姐姐也去過那裏呢。可惜沒有見到燕北王府的溫泉山莊,也沒有見到日月泉。”


    雲秋晨溫聲解釋道:“燕北王府的溫泉山莊平日裏是不接待外人的,日月泉被圍在了山莊裏,因一大一小兩個溫泉而得名。明日去了,我可以帶你們去看日曜泉。”


    任瑤音饒有興致道:“日曜泉就是‘日’泉吧?那‘月’泉又是什麽泉?”


    “大的叫日曜泉,小的那個叫月華泉,不過月華泉我也沒有見過,想必是王爺王妃沐浴用的。日曜泉在園子當中,因為泉水常年溫熱,園子裏的花卉四季不敗,也算是一處奇景了。”


    諸人聞言都對明日之行十分期待。


    幾人正相談甚歡,雲秋晨的大丫鬟南珠走了過來,附耳在雲秋晨耳邊說了幾句。


    雲秋晨麵色不變,等南珠說完了之後她笑著對眾人道:“我剛邀了二妹妹和三妹妹過來,我們這麽些人在這院子裏幹坐著未免無趣了些,不如移步去水榭吧?”


    雲秋晨這麽一說,自然沒有人有意見,起身跟著雲秋晨去水榭,走到半路上就遇見了雲家二小姐雲秋蘋和雲三小姐雲秋芳。


    雲秋晨向兩位雲家小姐介紹任家幾位小姐,都以表姐妹相稱,一路寒暄著去了水榭。


    雲家的宅子總體而言端莊大氣,就連大戶人家向來注重的用來顯示臉麵的花園子也是建得中規中矩,隻見嚴謹不見花哨。


    到是園中半月形水塘邊的一處水榭修得玲瓏別致,十分雅趣。夏日裏,水榭四麵的窗戶都大開著,就如一個臨水涼亭。身在水榭當中便感覺一陣清風拂麵,涼爽宜人,確實是夏日裏一個避暑的好去處。


    “二妹妹三妹妹替我招待一下幾位表姐妹,我去看看茶點準備得如何了。”等眾人落座之後,雲秋晨笑著道。


    雲秋芳看了一眼雲秋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模樣:“大姐姐說這話可見外了,我和二姐姐是主,任家幾位表姐妹是客,你不說我們也當招待好了,莫非在大姐姐心裏就隻有自己一個是雲家小姐,我們都是外人不成?”


    雲秋芳一路上雖然也是說笑著,不過很明顯隻是出於禮數和客套,仔細看的話她的臉色並十分不好看。這會兒抓住雲秋晨那一句話,便忍不住借題發揮起來。


    任家姐妹也聽出來雲秋芳話裏有些不對勁,不過誰也不是傻子,便都當作沒有聽出來。


    雲秋晨修養極佳,被雲秋芳這麽一刺半點惱怒也沒有,隻微笑著衝眾人點了點頭,便帶著自己兩個大丫鬟出去了。


    待離開水榭雲秋晨才停下腳步,微微蹙眉問大丫鬟南珠:“母親已經回來了?”


    南珠低頭道:“是的小姐,姑太太一來您就讓我派人去尋大太太回來,大太太剛剛進府已經往老太太院子裏去了。”


    雲秋晨點了點頭,微微斂眸看著麵前的池塘。兩個大丫鬟知道自家小姐這副模樣定是在思量事情,也不打擾,都安安靜靜地站在她身後。


    半響,雲秋晨問道:“派去打探的人可有聽到姑母與祖母說了什麽?”


    “上次因為老太太院子裏的管房嬤嬤收了三太太的的銀子將雲家的一本祖傳藥膳方子抄了去,老太太發作了一批人,幾個大丫鬟也放了出去。隻有一個二等丫鬟進去送茶的時候聽到姑太太提到了馬場。”


    “蘇家在邊境的馬場?”雲秋晨有些訝異。


    “昨日太太不是說蘇家的馬場這次因為黨項人入侵損失慘重麽?想必姑太太就是回來與老太太說這件事情的。”


    雲秋晨微微沉吟道:“這是蘇家的家事,姑母不會為了此事特意回來雲家訴苦,還屏退了眾人,定是還有其他的事情。”


    “那奴婢再派人去打聽一下?”


    雲秋晨搖了搖頭:“算了,母親既然已經回來了,我們還是等母親那邊的消息吧。”


    “也是,太太向來不會瞞著小姐,若是有什麽事情必定會告訴小姐知道的。”


    另外一個大丫鬟銀珠年紀小一些,沒有南珠沉穩老練,忍不住道:“我們雲家是姑太太的娘家,姑太太她應該不會回來算計自己的娘家人吧?”銀珠感覺到大太太和大小姐都對嫁到蘇家的姑太太有些防備。


    雲秋晨見丫鬟這麽一問也沒有生氣,隻淡聲道:“身為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姑母雖姓雲,百年後為她供奉香火的卻是蘇家的人。”


    銀珠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不敢多言了。


    南珠卻是不由得想到,現在的燕北王妃也是雲家的姑太太,向來也是以燕北王府的利益為重。就連老太太幾次在王妃麵前暗示想要讓大公子娶郡主,也被王妃以郡主的婚事需由王爺做主擋了下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雲家曆來對女子的教導就是如此,是雲家對子女的一條家規。


    若是任瑤期在此定是會感歎一下雲家和任家在對女子教育上的區別,任家教導的是:無論是在娘家還是在夫家,一切以任家的利益為重。


    “小姐,老太太院子裏要不要讓太太再安排幾個人進去?”南珠道。


    雲秋晨想了想,還是搖頭:“算了,祖母現在正忌諱這個,沒必要這會兒撞到槍口上。”


    銀珠撇了撇嘴:“要說三太太和三小姐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上次若不是三太太要偷雲家的藥膳方子,也不會害得老太太房裏的兩位姐姐被連累。她又不是不知道雲家的那些祖傳方子向來是隻傳嫡長媳和嫡長女。三小姐也是,今日還想當著客人的麵讓您難堪,不就是千金宴的事情老太太隻交給了幾位太太和小姐您,沒有讓她和二小姐插手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能耐……”


    “銀珠。”南珠見銀珠越說越順溜,立即出聲製止,


    銀珠這才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剛還編排起了主子,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看了雲秋晨一眼。


    她也是為自己小姐打抱不平,三小姐雲秋芳最近總是逮著機會就對雲秋晨冷嘲熱諷,今日甚至連場合也不分了。也就是雲大小姐不願意與她計較。


    但是她們幾個丫鬟卻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雲三小姐容貌,品性,才幹,樣樣比不上雲大小姐,若是像二小姐一樣本本分分就算了,偏偏她還喜歡爭強好勝與雲大小姐別苗頭。


    雲秋晨看了銀珠一眼,輕歎了一聲,對南珠道:“她年紀小,性子急,以後你多教教她。有些事能想不能說,有些事能做不能說,很多時候能不說就不要說。禍從口出,言多必失就是這個道理。”


    南珠和銀珠都低下頭應了一聲是。


    這時候園中小徑上傳來了腳步聲,有人朝這邊來了。


    雲秋晨皺了皺眉,回頭一看,便見雲二公子雲文放從一叢灌木後快步走了出來,雲秋晨不由得鬆了眉頭,笑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雲文放看到雲秋晨僅帶著兩個丫鬟在這裏,不由得也是一愣,隨即往水榭那邊看了一眼,挑眉道:“怎麽?你來得我來不得?早晨起來聽到了麻雀叫,應該是有客來訪?”


    銀珠噗哧一笑:“二公子,是‘喜鵲叫,客來到’吧?幹麻雀何事?


    雲秋晨卻是知道雲文放的心思,看了他一眼,見他有些心不在焉,便歎道:“二哥,我和二妹妹三妹妹正在招待任家幾位表姐妹。”


    頓了頓,雲秋晨又溫聲道,“來者是客,又都是女孩子,你等會兒見了,言行上還需注意一些。”


    雲秋晨聽說了上次雲文放在燕北王府攔住任五小姐的事情,原本還想著今日要替這位二哥向任五小姐表示一下歉意。不想雲文放自己過來了,自己想必是趕不走的,便隻有想著等會兒一定要好好看住這個平日裏肆意妄為的二哥,不讓他惹禍,失了雲家的臉麵。


    雲文放扯了扯嘴角:“少爺長得麵目可憎不成?你還怕嚇著客人。”


    雲秋晨知道這位二哥的性子,不怎麽好相與,不過她與雲文放是一母同胞,也是真心為他打算,隻能溫聲勸道:“二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的心思我明白,隻是你如果還像上次在燕北王府的時候那樣冒冒失失,怕是最後非但不能得償所願,反而會將人越推越遠。”


    雲文放輕哼一聲,臉色微冷。


    雲秋晨也不怕他,繼續勸道:“就拿上次你給她送畫的事情來說,她若是收了你的畫豈不是私相授受?就我與她接觸的幾次見到的,任五小姐絕對是個端莊正派的閨秀,她怎麽可能收你的東西壞了自己的名聲?”


    雲文放有些煩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說要怎麽辦?”


    雲秋晨想說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哪裏輪得到自己做主,不過她知道這位二哥肯定不耐煩聽這個,隻能委婉道:“任五小姐自己也作不得自己的主,你與其在她那裏碰壁,不如在母親和祖母那裏下下功夫。”


    雲文放皺眉:“祖母之前不是已經答應了我的妻子人選由自己定?”


    雲秋晨聞言有些無奈,她這位二哥聰明是聰明,可是對於內宅之事真的是一竅不通。


    雲家二少爺的親事哪裏就那麽簡單?祖母說由著他自己決定,不過哄哄他罷了,偏房的人選可以隨他自己喜歡,正妻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過這話雲秋晨可不敢這會兒與他說,免得他在府裏鬧起來。


    雲文放對於妹妹的話總算也聽進去一些,想著任瑤期對他避之惟恐不及的態度,惱恨之餘也覺得是不是自己的作為真的如他們所說的有些不妥。


    雲二公子不知道,這會兒還真有人正在打他婚事的主意。


    雲大太太從外麵趕回來之後就往老太太院子裏去了,讓人進去通報了一聲,雲老太太讓她進了正房。


    雲大太太進去的時候正好聽到蘇大太太在說:“……芳菲是您的外孫女,也是您和大嫂看著長大的,品性如何自不必我多言。文放這孩子……”


    蘇大太太說到這裏正好看到雲大太太進來,不由得停住了話頭,從南炕上起身,親親熱熱地喚了一聲:“大嫂。”


    雲大太太聽話隻聽到這麽一句,也不知道蘇大太太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笑著回了禮又給雲老太太請了安。


    雲老太太和蘇大太太都是坐在西屋的南炕上,雲大太太便在丫鬟搬過來的交椅上坐下了。


    “老大媳婦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人去叫你呢。”雲老太太即便是與女兒坐在自家炕上,也是腰背筆直。


    雲大太太低頭道:“不知母親有何事吩咐?”


    雲老太太看了蘇大太太一眼,漫聲道:“淑和想要與你談談放兒的親事。”


    雲大太太心中一驚,想起來進來的時候聽到的那兩句,難不成蘇家想要把蘇芳菲嫁給自己兒子?蘇家大太太雖然是雲家女,但是因為燕北王府老王妃和雲太夫人恩怨,蘇雲兩家向來不是一路。


    蘇家這是什麽意思?


    雲大太太抬了抬眼,看了老太太一眼,想要從雲老太太那裏看出她對此事的態度。可是雲老太太麵上卻是半點情緒也不露,實在是看不出來她對這樁婚事是讚成還是反對。


    雲大太太隻能笑道:“有母親和父親在,放兒的親事自然是二老做主,媳婦不敢置喙。”


    雲老太太聞言便道:“你覺得芳菲這孩子如何?”


    蘇家大小姐蘇芳菲是蘇大太太的嫡長女,也是雲老太太的外孫女,雲大太太自然不能說蘇芳菲不好:“芳菲長相出眾,品性和善,極好。”


    蘇大太太聞言笑了,又看向雲老太太。


    雲大太太也看向雲老太太,雖然雲老太太問她的意見,不過她也知道兒子的親事不是她一人能做主的,最後還是要看雲老太爺和雲老太太的意思。雖然她並不希望娶蘇家女。


    雲老太太似是沒有看到自己的女兒和媳婦都在等著她發表意見的樣子,悠悠然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後放下了茶碗對雲大太太道:“茶涼了,讓人進來換下去。”


    雲大太太應聲去了。


    等茶換完了,雲老太太接過雲大太太親手遞過去的茶碗,撇了撇茶沫子,對蘇大太太淡聲道:“難得回來一趟,留下用午膳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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