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時敏的話讓正嚶嚶哭泣的任瑤英哭聲一頓,然後愣愣地看向自己的父親,有些懵:“爹爹……”


    這樣的任時敏是任瑤英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他看著她的目光冷淡漠然地讓任瑤英心裏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不僅有些暗暗後悔自己剛剛說出口的那些話。


    任時敏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再往任瑤英身上多看一眼就會汙了他的眼睛一樣:“不要叫我爹爹,我不是你爹爹。”


    任時敏轉頭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對著站在院子裏離著他們還有些距離的幾個丫鬟招了招手。


    那幾個丫鬟麵麵相覷了一下,然後其中一個打頭的將自己手裏的托盤塞給了旁邊另外一個丫鬟,自己小跑著過來了。


    “老爺。”


    來的恰好是李氏房裏的大丫鬟鵲兒。


    任時敏並不在意過來的是誰,隻是淡聲吩咐她道:“把任五小姐送回任家老宅,現在就送去。”


    鵲兒愣了愣,看了看任時敏又看了看任瑤英,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她還是很快地應了一聲。


    任瑤英卻是突然叫道:“不——我不回去!爹爹,這裏才是我的家,我不回白鶴鎮。”說到後麵一句的時候,任瑤英的語氣又帶上了軟軟的哀求,楚楚可憐。


    可惜,現在任時敏已經不吃她這一套了,他眉間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厭惡神色:“你不回白鶴鎮也可以,隨便你去哪裏。從現在開始,這裏已經不是你家了,我也不是你父親。你之前不是說要去庵堂嗎?去那裏也是可以的。”


    不顧已經呆怔住了的任瑤英,任老爺又吩咐鵲兒道:“去準備一輛馬車,她想去哪裏都送她去,不過從今以後我不想在這個府裏再看到她。”


    鵲兒是李氏的人,她自然是討厭任瑤英的,甚至巴不得她離開。


    可是現在聽任老爺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心裏還是忍不住涼了涼。因為任老爺說這話的語氣太過冰冷,涼薄。實在不像是一個做父親的人能說出來的,。


    事實上任時敏確實算得上是一個涼薄的人,他熱愛的東西也有,隻是太有限了,除了那些有限的他在意的事物,他對別的人事都看得極淡,不然當初他也不會說脫離任家就脫離任家,之後無論任家派多少的說客,甚至連任老太太用任老爺子病重的借口都沒有能把他勸回去。


    任瑤英也有些不可置信,她從來不了解自己的父親,不然剛剛也不會當著他的麵說出那樣的話來,她伸手去扯任時敏的衣袖,泫然欲泣:“爹爹……”


    任時敏皺了皺眉避開了她的拉扯,還下意識的用手彈了彈袖子。


    見鵲兒還站在那裏不動,任時敏有些不耐煩了,皺眉道:“還站在這裏做什麽?沒聽到我的話?”


    鵲兒立即回神,並招手叫來了幾個原本就注視著這邊動靜的婆子,低聲吩咐道:“先帶九小姐回去收拾收拾,老爺馬上要送她離府。”


    鵲兒想要去找周嬤嬤來,並讓人通知李氏。


    任瑤英這才真的害怕了起來,開始死命的掙紮著,不讓那幾個婆子近她的身。


    任時敏轉身往正房走去,不管這裏的混亂,隻是在轉過身去之後還不耐煩地吩咐了一句:“再折騰就敲暈了再送走,別擾了左鄰右舍清淨。”這一聲,令他語氣中的厭惡之意毫不掩飾。


    鵲兒一身冷汗,不過看著吵鬧不休的任瑤英,她還是當機立斷的朝一個婆子使了個眼色,於是那個平日裏幹粗活兒的粗使婆子二話不說,抬掌在任瑤英脖子上狠劈了一記。


    這個世界立即就清淨了。


    李氏聽到動靜要出來的時候,任時敏已經走到了正房了。


    李氏看到任時敏臉上的神色心裏就不由得咯噔了一聲,她沒有別的聰明才智,但是對於任時敏的脾氣卻是摸得很透。


    任時敏與別人有些不一樣,他越是生氣就越是表情冷漠,而這個時候最好是不要違拗他的意思。


    李氏原本想要問出口的話也咽了下去,隻默默地跟著任時敏進了次間,在他坐下之後又默不做聲地端了一碗茶放到他手裏。


    任時敏接過隻是原本想要往地上摔的,隻是手才抬起來卻又放下了,將茶碗放到了案幾上:“這茶杯雖然不值幾個錢,上麵的畫卻是不錯,砸了可惜,也不值。”


    李氏抬頭看了任時敏一眼,低聲應了一聲是,動作也越發小心。


    任時敏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隻淡聲吩咐李氏道:“去準備兩百兩銀子,給任瑤英,送她離開。以後不要讓我再在這個家中看到她。”


    李氏之前就已經聽到了動靜,不過她還是小心地確認道:“老爺是要送她回白鶴鎮?”


    任時敏搖了搖頭:“她想要去白鶴鎮或者庵堂或者哪裏都可以,以後都與我沒有關係了,從這一刻開始她已經被我逐出家門。”


    李氏不由得愣了愣,雖然她現在也不怎麽喜歡任瑤英,但是作為她的嫡母,她還是要過問一下的:“老爺,瑤英她犯了什麽大錯嗎?”


    任時敏笑了笑,語氣冷淡:“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再留在這個家中,再喚我父親,我怕我哪一日會忍不住將她沉了塘。”


    李氏一驚,然後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任時敏看了李氏一眼,漫聲道:“你隻管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不會有人把髒水潑到你的身上的,是我要逐她出門,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李氏忙道:“老爺別這麽說,妾身並不怕的。”說著便進去內室,親自拿了二百兩的銀子出來,用個布袋子裝好了。


    鵲兒很快就進來了,周嬤嬤與她一起進來的。


    任時敏一看到周嬤嬤就道:“周嬤嬤你來的正好,這種事情你辦得最利索,就交給你了。”


    周嬤嬤聞言小心地打量了任時敏一眼,然後發現自家老爺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實事求是的口吻,倒沒有故意諷刺她的意思,於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周嬤嬤很淡定地應下了,然後自然而然的接過了李氏手裏拿著的錢袋子,二話不說就掀簾子出去了,鵲兒也半句話都不敢再說,跟著周嬤嬤身後一起離開了。


    在周嬤嬤的指揮下,馬車很快就準備好了,然後已經被敲暈了的任瑤英被兩個婆子架了出來,迅速地送上了候在二門口的馬車上。


    一個婆子將自己剛幫任瑤英收拾好的一個大包袱呈了上來,讓周嬤嬤檢查,周嬤嬤隻是掃了一眼就擺了擺手,然後掀開車簾子,將剛剛李氏準備好的那一袋子的二百兩的銀子扔進了馬車車廂,發出一聲悶響。周嬤嬤半點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失手將東西砸到任瑤英身上。


    “嬤嬤,這……要送去哪裏?”負責趕車的嬤嬤小聲問道。


    任老爺的吩咐是隨便任九小姐去哪裏,可是現在任九小姐已經被敲暈了,誰知道她想去哪裏啊?


    周嬤嬤想了想:“送去白鶴鎮任家,如果任家願意收人就把人放下,並告訴她們九小姐已經被我們老爺逐出家門了。如果任家不願意收下,那就送去庵堂。”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送遠一些的庵堂,不要在燕州和薊州。”


    趕車婆子應下了,周嬤嬤揮手讓四個婆子也上了任瑤英的馬車,跟過去送人,一邊半路上出什麽幺蛾子。


    於是在任老爺的吩咐下,在周嬤嬤的雷厲風行下,任瑤英被任家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送回了白鶴鎮。


    傍晚的時候,送人回去的婆子才來向周嬤嬤稟報說,任家讓任瑤英進了門,並沒有把任瑤英趕出來。所以最後任瑤英還是暫時留在了任家老宅裏。那兩百兩銀子和任瑤英的包袱也都交給了任家的人。


    周嬤嬤點了點頭,心裏也有了數。然後回頭將這件事情回稟給了任老爺和李氏。


    李氏看了任老爺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任老爺聽了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就再也沒有過問過任瑤英的事情,仿佛他當真就沒有生過這麽一個女兒。


    周嬤嬤出去之後,立即又派了人去了一趟燕北王府,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任瑤期。


    任瑤期接到周嬤嬤的消息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意外。這個結果是她猜想到的結果中的其中一種,不過父親的決斷還是讓任瑤英歎了一口氣。


    任瑤英被逐出任家這件事情可以說是任瑤期設計的結果,也可以說是任瑤英自己咎由自取。任瑤期心裏倒是沒有半分不安或者內疚。


    如任老爺所言,道不同不相為謀,任瑤英再待在他們這一房,最終的結果不是她們被任瑤英牽連就是任瑤英被她給處置了。


    現在眼不見為淨,免得她到時候被逼的對自己的親姐妹磨刀霍霍,弄髒了手。


    任老爺要逐任瑤英出門的事情卻並不是隨口說說的,任瑤英被送回任家第二日,任老爺就向衙門出具了書麵文書,正式將任瑤英的戶籍牽出了自己這一房。做得悄無生氣又果斷無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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