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錦這邊急匆匆的剛回到家中,便往大太太處去了,剛進院子,就看見廊下不但有大太太身邊的小丫鬟,還有另外幾個小丫鬟卻不是大太太院子裏的。


    廊下的小丫鬟見了他來,忙迎了上來。


    “五爺來了,這會兒二太太、三太太並大奶奶都在裏頭呢。”


    “哦?二嬸三嬸和大嫂難得都在,我進去給長輩們請安。”


    小丫頭忙打簾子將莊錦讓了進去。裏頭果然二太太三太太都在,一臉的笑容,在商量著什麽事情,大奶奶也在一旁時不時的說上一句。


    大奶奶便是莊錦大哥莊銳的妻子,如今定襄侯府的世子夫人劉氏,是錦陽侯府的嫡女,成親已有兩年了。宮裏來人那天正在病中,因此便沒有出來見客。


    莊錦進來一一見禮,幾人見莊錦來了,忙讓他坐了。


    莊錦見劉氏雖不是很精神,氣色到是好了許多,便問道:“前兒我聽說大嫂病了,竟一直沒去瞧瞧,我瞧著大嫂如今氣色好了許多,可是要大好了?”


    劉氏笑答:“多謝五弟上心,原就不是大病,養了這麽些天,也不礙事了。今兒正好二嬸三嬸這裏有大喜事,母親便叫我也來沾沾喜氣。”


    張氏聽罷也笑道:“正是這樣,如今你的事情定了,你二哥也馬上要娶親,隻你三哥四哥的事情還沒定。原本想著你們年紀也都不大,有了前程在說親也不遲,隻是如今還是先定下的好。”


    定襄候府莊錦這一輩,如今隻有大房嫡長子莊銳成了親,而嫡次子莊鈞、二房嫡子莊鍇和三房嫡子莊銘跟莊錦的年紀都差不多大,前後都隻相差幾個月,因此都還沒成親。莊鈞已經定下了大太太的娘家侄女,隻等成親。莊鍇和莊銘原本打算有了前程在說親事,如今因為莊錦的賜婚,都要往前提了,若不然家裏兄長們都沒成親,弟弟先出嫁總是不好。因此,今日都聚在一起商量商量。


    莊錦聽了也知道是因著自己的事情,家裏一陣忙亂,雖說的確是喜事,可是總歸不那麽如意。四哥莊銘原打算跟著他父親走武將的路,因此想跟武將家結親,對以後也有好處。隻是三哥莊鍇本是打算和他一起考試,若是有了功名,說個書香門第的小姐也是好的。隻是清流向來對勳貴有些偏見,更不要說定襄候府這樣沒前程的世家。若是有了功名也還罷了,如今這一著急,隻怕不那麽如意了。


    想到這些莊錦便有些愧疚了,如今也隻能笑道:“原來竟是要三喜臨門了,咱們府裏喜事連連是好事,隻是要叫母親、兩位嬸子和大嫂子操勞了。”


    二太太聽了忙道:“你這孩子就是心思多,喜事多了才好呢,還怕什麽操勞。你三哥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操心的時候了,原就有這個打算,這會子不過是提前議一議。”


    張氏也道:“你二嬸說的很是,況咱們府裏雖不濟,也不會叫你哥哥們在婚事上頭吃虧,再如何咱們府裏如今也要出個王妃了不是。你且不許在多想,都是一家人,沒有這樣見外的道理。”


    劉氏也跟著笑道:“母親說的可不是,五弟以後就是王妃了,說不準咱們日後都要靠五弟提攜了呢!”


    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雖是玩笑話,卻叫莊錦心裏輕鬆了許多。


    大太太又問莊錦:“你今日去了何處,到有功夫陪我們坐了這麽許久。”


    莊錦忙道:“今兒去了咱們家的鋪子上,回來時候還早,自然想來陪母親說說話。”


    幾人一聽,便知道莊錦恐怕有事要與大太太細說,便找個話告辭了。等人走了,又打發了丫頭們出去,屋子裏頭就剩下母子二人。


    大太太方才問道:“今兒去鋪子上還好,可遇上了什麽事?”


    莊錦點頭答道:“也並沒有什麽大事,今天兒子本想著原來什麽都不懂,且先去見識見識。遇上了一位老主顧,要訂一對玉佩。原也沒什麽,隻是聽說這位主顧是要呈給貴人的,而且下月就要用,便有些疑惑。想問問母親,下月可是要進宮?”


    大太太聽了一愣:“下個月十五是清妃娘娘生辰,自然要進宮請安。你說的這位主顧是哪家公子,又是要呈給哪位貴人?”


    莊錦道:“這人姓袁,聽林掌櫃說,是行商的。隻是依兒子看卻不像是商人,更像是官宦人家。”


    大太太想了想說:“京裏確實沒聽說有哪個世家姓袁,想必是不想叫人知道真實身份了。隻不過這東西若是真的要送到昕慶宮,都得是好的才成,你仔細叮囑林掌櫃,不可馬虎。”


    莊錦應道:“兒子知道了,隻不知這人來曆,到底怕有紕漏。”


    大太太卻道:“若是真要在那大喜之日呈進宮,想來討好的意味多些,這便不怕有什麽差錯。就是有些什麽心思,咱們鋪子裏都有圖樣的存檔,到底是他要呈上的,他的責任隻怕更大些。這件事等你父親回來我在與他細說,想來不會有什麽。近幾日我還要回娘家一趟,一則為你二哥的婚事,二則有些事情也該謀劃謀劃。”


    莊錦心裏明白,定襄候府如今更多的要靠著姻親,大太太娘家哥哥如今勢頭正盛,自然要多多親近。心裏有了成算,也就不急於這一時,橫豎他們家也還有些名望,他也不信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做些什麽手腳。


    從大太太處出來,回到自己的院子,自己的貼身小廝冬青就遞上了一張名帖,林家大公子林睿請他明日赴宴,莊錦一笑,這小子真夠及時的,看來明日要好好審審他了。


    第二日,莊錦應邀來到林府。林睿乃是當朝林大學士的嫡孫,乃是莊錦上官學認識的同窗,比莊錦大上幾歲,兩人關係甚篤。今天來的還有兩人,一位是許尚書家的嫡次子許明革,一位是周禦史家的庶子周源。這幾人讀書的時候都是十分要好的,說來也是難得,莊錦一個勳貴世家出身,倒是能和清流子弟處的這樣好。


    莊錦到的時候其他三人好似早已等候多時的樣子,見他來了周源笑嘻嘻上前拉了他入座。


    “瞧瞧,咱們莊五爺如今也是王妃娘娘的排場了,叫咱們等了這麽些時辰。”


    莊錦冷笑一聲:“周兄這麽大早來,是來等著看我笑話的不成。”


    許明革聽了笑道:“這話怎麽說,如今你也不去官學了,咱們也難見麵,今日林兄做東,咱們也好聚聚不是。”


    莊錦微微歎了口氣道:“是啊,往後還不知能不能聚了呢。”


    林睿知道賜婚這件事對莊錦影響有多大,他有多想考科舉走仕途,如今就有多沮喪。因此也不提別的,隻吩咐趕緊在他院子裏的小花園排上酒菜,兄弟幾個好好聊一聊。


    林睿給莊錦斟了一杯酒,說道:“你嚐嚐這個,這是自家釀的青梅酒,比外頭的還是好些。這幾天你不知道,外頭一出出的都是好戲啊。”


    莊錦瞥了他一眼:“可別都是我的好戲吧。”


    林睿點點頭:“不是你的也差不多了,聖旨一下,有人可是氣的要死。”


    莊錦聽了就是一皺眉:“平日裏我也不打聽這些,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許明革瞪了莊錦一眼,說道:“你是讀書讀傻了吧,雖說平日裏都用功讀書,可竟連這個都不知道?這端王妃的位置,京裏多少人家都盯著呢。”


    見莊錦還不明白,周源一臉的鄙視:“南安侯府!”


    “啊?”莊錦聽了半天沒緩過來,“他們家!做夢不成?你們不是在說笑吧!”


    林睿被莊錦這狀況外的樣子都氣樂了:“誰拿這個說笑呢,他們家早就想往端王府塞人了,當初想把南安候夫人娘家的一個庶女送進去做側妃,被清妃一句‘如今什麽樣人家的庶女都敢往端王府送了’給擋了回去,這回又想把他們家二姑娘給送到端王妃的位置上了。”


    許明革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們家真是不遺餘力了,原配留下的大姑娘都還沒定親呢,就想著要二姑娘做王妃了。”


    莊錦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到不為別的,隻因著如今的南安侯是宮裏貴妃的舅舅。但是這層關係,清妃會讓他們家女兒進端王府嗎?


    因此便問道:“他們家這是為了什麽,貴妃這麽想往端王府送人,當皇後和清妃是擺設不成?”


    周源聽了冷笑一聲:“有些人不過是覺得自己得了寵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莊錦看了看周源笑道:“我記得最近周禦史沒少彈劾南安候家,如今又怎麽招惹你了?”


    林睿笑了笑:“你可以別抬舉他,他這種沒出仕的小角色,人家還不稀罕呢,是招惹了他家大哥。”


    莊錦聽了不禁默默在心裏替南安候點了個蠟,周禦史是個最護犢子的人,最大的忌諱就是有人找他兒子的麻煩,又是南安候這種最叫他看不過眼的世家,彈劾起來自然是不遺餘力。


    “看來這南安候真是樹了不少敵啊!”


    許明革道:“有敵人自然也有盟友,貴妃一係如今勢頭也不弱,你們家最近小心些,叫他們抓著把柄敗壞你名聲可不是什麽好事。”


    莊錦點頭道:“放心,我自會小心。家裏最近在給哥哥們議親,至於其他的,我們家你們也是知道的,低調慣了,也鬧不出什麽。”


    林睿聽了這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得莊錦都有些發毛了才說話:“可惜啊可惜,祖父原是很看好你的,若不是這道聖旨,說不得咱們兩家還能結親呢。”


    莊錦瞪了他一眼,這人又不著調了:“你又胡說八道什麽呢。”


    林睿笑道:“怎麽是我胡說八道呢,祖父說,勳貴人家又是庶子出身,難得有你這樣進退有度,知道上進的,想著你和三妹妹倒也般配,沒成想……嘖嘖,可惜了!”


    莊錦聽了這話哭笑不得:“若是真有這般好事,怎麽不早說呢,說不準先訂了親,就沒有後麵那些事兒了。”


    “本想著等你考中了在說也不遲,誰想到你竟叫貴人看上了呢。不過,你三哥到也不錯。”


    莊錦聽了眼前一亮,他二嬸不是正想和清流結親嗎,林大學士家他們原先是不敢想的,隻是若是林家有意,那也是美事一樁啊。


    於是倒也不遮掩,直接問道:“你說的當真?”


    許明革笑道:“看你這個樣子,自己還沒嫁人呢,先替你哥哥操心起來。”


    莊錦不以為然:“這有什麽,那是我哥哥,又不是外人,橫豎都是要說親的,咱們在一處說的這些,還能傳到別處去不成?”


    林睿倒也痛快:“他說的是,你三哥我們還不知道嗎,也是個好的。隻不過若是跟你三哥,三妹妹是庶女恐怕就不成了,四妹妹才合適。這事兒還要祖父點頭才是,倒不急於一時。”


    莊錦也點頭,林睿比他們三個都大幾歲,如今已經在翰林院任職,行事看起來就穩妥許多。家中林大學士又十分看重這個孫子,多加教導,如今已經有獨當一麵的風範了。加之還和端王走的比較近,知道的自然比他們多些。


    想了想,莊錦還是問道:“林兄可知道京中有哪個大戶人家或是大的商家姓袁的?”


    “姓袁?”林睿也疑惑道,“京城數的著的人家哪有姓袁的?行商的也是有數的,並沒有聽說。你問這個做什麽?”


    莊錦忙道:“也沒什麽,我昨兒在我們家鋪子裏遇到一個說是行商的袁公子,我瞧著是個不凡的,因此問問。”


    林睿聽了一愣:“你們家的玉石鋪子?”


    莊錦點頭:“正是。”


    林睿聽了止不住大笑,拍了拍莊錦肩膀,更叫莊錦莫名其妙了。


    “林兄這是認識?”


    林睿點頭說道:“我當是誰呢,他我是知道的,成國公家的親戚,也怪不得你不知道。”


    林睿就這一句話,再往下竟是沒有了,許明革和周源也是有些摸不著邊際。


    “成國公家親戚還有姓袁的?”許明革疑惑道。


    林睿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成國公家親戚多了去了,還能都叫你們知道不成?”


    見他這樣說,也知道問不出什麽了,不過知道是成國公家親戚也就放心了,那玉佩肯定是要呈給清妃無疑了,他們家再不會做什麽對清妃不利的事情,也就無須擔心了。


    隻是莊錦瞧著林睿的態度更是疑惑了,成國公家親戚必不會有行商的,這是哪個親戚,出來還用得著假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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