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是昕慶宮清妃生辰,各府誥命均帶著內眷進宮朝賀。莊錦因著已經賜婚,人多的場合就不便多去,因此大太太隻帶著女眷們進宮祝壽去了。


    那日從林府回來,莊錦就跟大太太和二太太提了林睿說的那件事,叫二太太欣喜不已。若是自己兒子能得著這樣的媳婦,以後有林家這樣的嶽家,加上自己上進,還愁沒有前程嗎?因此今兒進宮本也抱著見見林家姑娘的意思。


    沒成想,原本喜慶的日子,卻出了一件大事。


    後宮一直是皇後主理,因清妃最不耐煩這些宮內庶務,又加上是男人要避嫌,所以宮務索性推了個幹淨,因此一直是貴妃在幫襯這皇後。這次清妃壽宴,也自然是皇後和貴妃主持的。各府女眷們都陪著貴人們說話,清妃雖說之主角,但是這種場合他也頭疼。不過客客氣氣的和各府誥命說上幾句,倒是和自己原先部下的家眷或男妻們還能閑聊幾句。


    誰知一會兒功夫,外頭突然慌亂了起來,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進來,皇後忙叫人進來問話。這一問,直叫在場的誥命都變了臉色,原來是理國公家嫡出的三姑娘落水了,還叫六皇子給救了起來。理國公夫人鄭氏聽了當即就暈了過去,大太太張氏也是一身的冷汗。


    這理國公府的三姑娘就是大太太娘家侄女,要與莊錦的二哥定親的那一位,如今竟出了這樣的事。隻是在場的人多數都明白,各府的姑娘小姐們都在後頭院子裏玩兒,怎麽就能叫六皇子正好碰上給救了,這也太巧了些。礙著貴妃在上頭,不敢多言,不過私下難免議論,這理國公是叫貴妃給坑了。


    未嫁之女跟成年皇子有了肌膚之親,這還哪裏說的清楚,少不得貴妃還要扮個好人,念著理國公家給三姑娘一個名分。隻是這樣的定的親,還能有什麽好名聲,得個側妃就不錯了。貴妃打的一手好算盤,想攀上理國公府給自己兒子找個顯赫的嶽家,卻不知自己已經得罪了四家人了。、


    姑娘出了這樣的事,理國公夫人哪有心情在坐,告了罪就帶了女兒回家去了,大太太因著自己內定的兒媳婦出事,也坐不住了,帶著人回了家。


    剩下的人裏頭,有人同情有人看戲,隻是所有人都看見皇後和清妃陰沉的臉,以及貴妃春風得意的笑容。


    第二日理國公張珣就告了病假,還說要將三姑娘送到家廟去,連帶著太夫人都氣病了。


    大太太回到娘家的時候,鄭氏正抱著自己女兒大哭。


    “我好好的女兒就叫人這樣算計了,老爺如今還要將女兒送去家廟,這是要逼死她嗎?”


    三姑娘聽了也隻是垂淚不語。


    張珣也叫氣的頭疼:“別哭了,這會子哭有什麽用。”


    大太太忙勸:“哥哥別怪嫂子,三丫頭出了這樣的事兒,嫂子哪有不著急的。”


    張珣冷笑一聲:“著急能管什麽,已經叫人家算計了,旁人倒也罷了,那六皇子的睿王府是能進的,你想叫三丫頭有個那樣的婆婆?”


    又朝著大太太說:“如今也隻能對不起妹妹,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們家鈞哥兒也隻能另擇良配了,幸好咱們沒有正式下定,不然三丫頭就隻能去死了。”


    大太太歎了口氣:“哥哥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麽,鈞哥兒那裏有什麽要緊,倒是三丫頭到底要如何是好,哥哥就真忍心叫三丫頭進家廟?”


    張珣道:“不然還能如何,就算是進了家廟,三丫頭到底是我女兒,我還能叫她吃苦不成,咱們家就算不富貴,一個女兒我還養得起。”


    鄭氏聽了不禁抱著女兒又哭了一場,也隻能無奈的點頭。


    張珣看著自己花一般的女兒一生就叫人這麽毀了,越想越是怒火中燒,貴妃敢這樣算計他,以後他必然十倍奉還。


    這裏才商議出個結果,下午張珣就叫人請進宮去了,還是武英殿的秦公公親自來的,由不得張珣不去。隻是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直到宮門要落鎖了才放了張珣歸家。


    第二日張珣依舊是告假沒上朝,結果還是入昨日一般,下午又叫請進宮去了。


    連著兩天這樣,京裏已經議論紛紛了。


    貴妃娘娘這樣,無非就是想著理國公家的姑娘嫁進了睿王府,理國公如何還能不向著睿王。貴妃原就想讓舅舅家的女兒嫁到端王府好探聽虛實,沒成想便宜了定襄候,如今截斷了定襄候和理國公家聯姻,也算解了心頭之恨。


    隻是如今好些世家都在笑貴妃娘娘蠢了。以前六皇子還小,沒有封王的時候,她仗著聖寵爭一爭,無傷大雅。宮裏皇後大度,清妃也不願意跟女人爭這些,皇上也樂得美人在懷。如今這樣,在清妃壽宴上做出這些動作,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不但打了皇後清妃的臉,連大臣都得罪了。


    據宮裏的消息說,皇後娘娘竟少見的跟皇上哭了一場,說貴妃是看她如今沒了兒子,就不把她放在眼裏,以前不恭敬也就罷了,那樣的大日子竟這樣當眾打她的臉。皇上向來敬重嫡妻,現在也隻是好生安慰。


    且如今看著理國公的態度十分強硬,一副絕不把女兒送進睿王府的意思,可是皇上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呢。這麽頻繁的召見理國公,想必是要讓理國公服軟。


    理國公第二天才從宮裏回府,就被太夫人叫了過去。太夫人年事已高,早就不過問瑣事,如今孫女兒的事兒叫她寢食難安。


    見了張珣進來,忙打發了下人,拉著張珣問道:“皇上接連兩日叫你進宮,都說了什麽?”


    張珣見母親病中還想著此事,心裏更是難受:“不過就是想叫三丫頭進睿王府,母親還病著,這些事情交給兒子處置吧。”


    太夫人問道:“那你想如何處置?”


    張珣一皺眉頭:“兒子自是不願的,咱們雖不如天家尊貴,但也不是任人侮辱的。”


    太夫人聽了便搖了搖頭:“皇上可說了叫三丫頭進去是個什麽位分?”


    張珣道:“皇上的意思是叫三丫頭做正妃,方不辱沒了身份。”


    太夫人聽了歎了口氣:“要我說,皇上既如此說了,咱們就應了吧!”


    張珣聽了一驚:“母親!”


    太夫人擺了擺手,說道:“你且聽我把話說完。皇上連著兩天召見你,與你單獨說這件事,並且許給三丫頭睿王妃的名分,已經是給了咱們極大的體麵了,若不是你簡在帝心,咱們家侍君忠心,定不會有這些。”


    “母親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隻是……”


    “你既知道,那也該知道,咱們做臣子的能有多大臉麵,能叫皇上一再放下身段細細分說。如今已經接連兩日如此,再有第三日,隻怕就有人說你恃寵而驕了,就是皇上心裏也會不自在。貴妃曾是有功之人,皇上若不願叫人說他涼薄,勢必會對貴妃多有忍讓,何況六皇子還是很得聖心的。再說三丫頭,如今就是不嫁睿王,也隻能孤苦一輩子,說不得嫁進去還能柳暗花明。至於其他,咱們家自是忠於皇上的,還用不著看貴妃臉色。”


    張珣沉思了半天,太夫人說的這些他豈有不知道的,隻是到底咽不下這口氣。不過他也明白,明日若他再不去上朝,也擋不住皇帝的賜婚聖旨,還得叫皇帝心裏狠狠記他一筆。


    於是隻得點頭答應,太夫人這才放心。


    又說起與定襄候家的婚事,張珣又是一陣頭疼。


    太夫人也說:“這件事雖是意外,到底叫鈞哥兒臉上也不好看。雖說你妹妹不計較,但還是不要生分了好。依我說,親上加親到底更好些,你說呢。”


    張珣聽了愣了一愣,問道:“母親是想叫鈞哥兒跟雲哥兒?也不是不行,隻是還要先跟妹妹商議商議。”


    太夫人點頭:“看到你們都好了,我就好了。”


    第三日,張珣果然不再告假,老老實實的上朝去了,聖心大悅,當即就叫中書省頒旨,將理國公嫡出三小姐賜婚給睿王為正妃,著令欽天監測八字選日子。


    這一回又叫滿朝嘩然,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皇上依然叫三姑娘做正妃,這是給了理國公府多大的體麵啊,理國公果然簡在帝心。也有人說,貴妃算是如願以償了,拉了理國公上船。


    外頭八卦著這些趣聞,定襄候府卻一點沒消停。聽到了賜婚的消息,知道定是哥哥有了決斷和取舍,大太太才放下心來。隻是哥哥跟她說了還想結親的打算,竟是想叫嫡三子靈兒張雲嫁給莊鈞,她一時不好做主,隻得再和定襄候商議。


    如今正堂裏定襄候和大太太叫上世子、世子夫人劉氏、莊鈞和莊錦一起商議此事,也是問問莊鈞的意思。


    從心裏說,定襄候夫婦都是願意的,和理國公府結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既然他家願意,定襄候何樂而不為。


    倒是世子莊銳聽了不大痛快:“親上做親是好,舅舅家也斷不會害二弟,隻是到底二弟和三妹妹青梅竹馬,如今出了事雖婚事不成,但是就這麽著換了一個人,叫二弟撿睿王挑剩下的不成?”


    定襄候一聽便冷下臉來嗬斥道:“說的這是什麽話,誰是挑剩下的,有這麽說自己弟弟的嗎?雲哥兒也沒什麽不好,都是從小一起的情分,能有什麽差別。”


    劉氏忙道:“父親息怒,世子爺也是心疼二弟。隻是如父親所說,都是從小的情分,又是舅舅家,更親近些,若是能成,也是喜事。”


    莊銳聽了冷笑一聲不說話,莊鈞從頭到尾不發一言。


    莊錦看了看父母,又瞧了瞧兄長嫂子,心中漸漸生出一股無力感。


    三姑娘要嫁給睿王,兩府還想結親,便退而求其次的要嫁過來一個靈兒。不過是看著理國公府世子已立,嫡子庶子都不缺,這個嫡出的靈兒便可有可無,如今需要了就嫁出去罷了。


    定襄候府關心的是莊鈞娶了理國公家的人,日後的前程就不用擔憂。理國公府關心的是,定襄候府有個端王妃,又是親戚,親上做親不至生分。從來沒有人想關心兩個當事人到底願不願意,若是稍微顧忌的也是莊鈞的臉麵,至於張雲,誰去考慮。同他一樣,也是個沒有權利決定自己未來命運的人。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一時間氣氛便沉默起來。


    定襄候瞧著便不痛快,冷聲道:“這都是怎麽了,我和你們母親為了你們的前程整日操心,如今都這副模樣。”


    又轉頭問莊錦:“錦兒怎麽說,雖是你哥哥的事,但如今你也是要獨當一麵的人了,家裏的事也該費些心思。前兒你說的林家的事,你二叔二嬸很是高興,那天進宮見了林家姑娘,說是頂好的,若是能成事,便是你的大功一件。”


    莊錦道:“父親這麽說,到叫兒子心中不安了。都是自家人,這是分內之事,不敢居功。若是三哥的事能成,到真是美事一樁。隻是二哥的事,還是二哥自己斟酌的好,也得看看雲弟的意思。”


    定襄候卻不以為然:“你舅舅都已經同意了,雲哥兒有什麽不同意的。”


    莊錦心中歎氣,果然都是這樣。這個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是沒錯,可是靈兒連選擇嫁不嫁人的權利都沒有。


    本來這裏就是自己最小,也做不了什麽主,見定襄候這樣說,莊錦也就不說話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莊鈞突然開口道:“五弟說的沒錯,這件事,我要親自問雲弟的意思,他若是願意,我沒二話,他若是不願意,這婚事我就不答應。”


    莊鈞的態度叫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莊錦沒想到他二哥竟然會同意他的想法。而其他人,定是覺得莊鈞是吃錯藥了。


    定襄候氣道:“哪有還沒定親就上門問人家這個的,如今問你不過是叫你別覺得委屈,你到還上起臉來了。”


    莊鈞冷笑一聲:“父親這是怕我委屈?這件事委屈的隻有兩個人,三妹妹委屈的要嫁給算計了她的睿王,雲弟一個讀書人委屈的要嫁給我做男妻,我何來的委屈!”


    “你!”定襄候氣得當場拍起了桌子,這個兒子從來都是不叫他省心的。


    大太太一旁忙勸道:“老爺別鬧,鈞哥兒就是這樣的牛脾氣,隻是他說的也有些道理。哥哥家也不是外人,去見一見雲哥兒也無妨。”


    莊銳瞧了莊鈞一眼,也附和道:“母親說的是,我原是覺得二弟委屈,既然二弟自己都不覺得,就叫他自己做主吧。隻是你也要想一想,若是雲弟不願意,你還真不應這門親事了嗎?”


    莊鈞點頭答道:“自然是這樣。”


    這下連大太太也不怎麽讚同了:“鈞哥兒,話不是這樣說,就算雲哥兒開始不願意,你們有情分,慢慢也會好的。再者,他是我侄子,嫁進來我還會虧待他不成。”


    莊鈞依舊搖頭:“就是我們有情分,我才不能強迫他。難道仗著情分就能叫他斷送了前程委身於我嗎?若是今後我們日子過不下去了,母親就不怕我受委屈了?”


    見大太太還要說什麽,莊銳忙攔住了開口道:“既然你自己堅持這麽著,那你就去親自問一問雲弟也無妨。隻是有一點,如今離五弟成親的日子可是越來越近了,你不成親,叫弟弟們怎麽辦。四弟跟著三叔在外任,又是武將,在拖個一兩年倒也無妨。可是你跟三弟都不能再耽擱,不然到時候叫五弟先於家裏頭兩個哥哥嫁出去,那就太不像樣了。因此,若是跟雲弟不成,那就立刻再相看別家,隻是若是到時候沒有十分合適的,也隻有你自己受著。”‘


    家裏頭世子大哥的話向來管用,莊鈞自己的主意又十分堅定,見大哥這麽說,也沒二話,立刻點頭答應,隻是叫大太太懸著一顆心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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