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在花顏睡著後,吩咐人換了水,起身去屏風後沐浴。


    雲遲沐浴後回來,花顏已睡得沉,他挨著她身邊躺下,伸手將她柔弱無骨的手攥進手裏,想到明日與她離開,一陣陣的舍不得。


    雲遲不知看了多久,花顏似有所感,在睡夢中忽然睜開了眼睛,對上了雲遲滿眼舍不得的眸子,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沒睡醒,嗓音低啞,“怎麽了?舍不得我嗎?”


    雲遲不妨花顏突然醒來,愣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聲。


    花顏好笑,伸手點點他眉心,“堂堂太子殿下,出息呢。”


    雲遲不說話,握緊了她的手,“你身子不好,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


    花顏柔聲說,“有哥哥在呢。”


    雲遲知道花灼把他這個妹妹看做命根子一般,沒有他在,也一定會看顧好她,但就是滿心的舍不得。


    花顏揶揄地看著他,“兒女情長,果然英雄氣短。”


    雲遲伸手揉了揉眉心,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無奈地輕歎,“睡吧。”


    “你也一起睡。”花顏往他懷裏靠了靠。


    雲遲“嗯”了一聲,手臂圈住她。


    此時,臨別在即,說什麽已是多餘,他與花顏都明白彼此不舍得分開的心情,偏偏這次分開還是因為二人為著大婚事宜。


    一夜再無話。


    第二日,清早,花顏睜開眼睛,見雲遲早已醒來,不過並沒有起身,依舊躺在床上陪著她。


    花顏對他綻開微笑,“早啊,太子殿下。”


    “早,太子妃。”雲遲也綻開微笑。


    花顏看到雲遲的笑臉,心情霎時愉悅,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起吧,用過早膳,早些趕路。”


    “嗯。”雲遲點頭,壓下心中的不舍,他是太子,有江山壓在頭上,他必須要回京,大婚在即,京中必須安穩,不能出任何差錯,任何人也不能讓他延遲大婚。


    雲遲先起床,穿戴梳洗妥當,又幫花顏穿戴梳洗妥當,才喊了人端飯菜進來。


    用過飯後,雲遲起程回京,花顏隨花灼回臨安。


    雲遲親自抱著花顏進了馬車,然後便立在車前,久久不動。


    花顏抱著手爐,看著雲遲,輕聲說,“一路小心,我在臨安等著你前去迎親。”


    “好。”雲遲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花顏的臉,“等我。”


    “嗯。”花顏點頭。


    雲遲揮手落下了簾幕,看向花灼,嗓音恢複慣有的溫涼,“大舅兄,本宮的太子妃就交給你了。本宮知道你會照看好她,便不多說了。她在我在,她若出事,本宮也隻能以命相陪。”


    花灼挑了挑眉梢,頗有些意味地說,“太子殿下這般,怕是枉費了皇上一片栽培苦心。”


    雲遲默了默,“那也沒辦法。”說完這句話,他轉過身,翻身上馬,當先離開了縣守府衙。


    雲影等十二雲衛立即跟著雲遲風馳電掣一般地離開。


    花灼看著雲遲打馬離開的背影,想著對比四百年前的懷玉帝,扔下花靜赴死,如今的雲遲,真真是合了他的心意。


    雲遲剛走,花顏便挑開了車簾,看向他離開的方向,滿眼的不舍。


    花灼立即瞪了她一眼,劈手打掉她的手,訓斥,“外麵冷的凍死個人,他這一路上,連你一根手指頭腳指頭都不敢露出吹冷風,你倒是好,如今是覺得他走了,我管不了你了嗎?”


    花顏在車廂內吐吐舌頭,重新懶洋洋地躺回了被褥裏,將手腳都蓋了個嚴實。雖車廂內放了幾個暖爐,被褥裏也放了兩個,明明很暖,但沒了雲遲,她卻覺得車廂內空蕩清冷的很,冷風似透過簾幕吹了進來。


    花灼沒聽到花顏裏麵的動靜,以她的脾氣,竟然沒反駁他,他不放心,吩咐了一句起程,自己跳上了花顏的馬車。


    進了車廂,他一眼看到了花顏臉上惆悵難過的表情,蹙眉,“難受?”


    花顏搖搖頭,“不難受,就是雲遲走了,覺得渾身都冷。”


    花灼哼了一聲,“好好的太子殿下,天下人傳言,他賢德睿智,胸懷廣闊,是南楚建朝以來,最沉穩內斂,手段魄力驚人的太子殿下,偏偏到了你手裏,竟然被拐帶得偏了,如今成了為了你不顧江山不愛惜自己的昏庸人。你好出息。”


    花顏聞言無辜地看著花灼,反駁說,“儲君也是人,不是神,七情六欲全無,那他與鐵人何異?哥哥不是如今看雲遲比他去花家提親時順眼多了嗎?如今又說這些話做什麽?嫌我恢複的太好?故意氣我?”


    花灼嗤了一聲,“你這樣也叫恢複的好?這些天太子殿下在身邊,你辛苦支撐著不敢讓他擔心焦急很累吧?”


    花顏一噎,扭過頭,不想理花灼了。


    花灼見花顏扭過頭,不放過她,“笨丫頭,女兒家就需要被人疼的,你倒好,有什麽都藏著掖著,笨死了,若你不是我妹妹,我管你才怪。”


    花顏扭過頭,氣笑地看著他,輕飄飄地說,“沒辦法啊,誰叫你是我哥哥呢。親哥哥哦。”


    花灼一噎。


    花顏本來心中十分難受,如今成功地氣到花灼,扳回了一句,讓她心情好了些,揮手趕人,“你去陪嗓子吧,我要睡了,睡個三天三夜,別打擾我。”


    “她不需要我陪,昨日夜,嶽父嶽母便匯合來了兆原,如今大約有說不完的話。”花灼似乎也累了,幹脆歪在了花顏身邊躺下。


    花顏本來要睡,聞言又睜開眼睛,“昨夜什麽時候,我怎麽沒聽到動靜?”


    “你睡的跟豬一樣。”花灼道。


    花顏瞪眼,“這麽說,你見過他們了?”


    “嗯。”花灼點頭。


    花顏想著他問的是廢話,昨夜人來了,他自然是要陪夏緣見過人的,她又問,“他們怎麽說?”


    花灼搖頭,“沒說什麽,同意去花家做客。”


    花顏笑了笑,想著夏桓與崔蘭芝也不會說什麽,畢竟哥哥的身份容貌氣度擺在這裏,夏桓又多年沒見夏緣,好不容易找到她,知道她過得好,自然不會不滿意花灼,而崔蘭芝是繼母,自然更不會難為花灼。


    “如今既然嫂子沒空,我就收留你在我這裏歇著吧。”花顏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花灼氣笑,這話說的他多可憐沒地方去似的,臭丫頭。


    花顏這些天在雲遲的麵前支撐著,心神的確很累了,若是依照她的情況,鬼門關口走一遭,死裏逃生後,怕是昏睡個幾日夜,但見了雲遲後,她多數時候,都想睜開眼睛陪著他,與他說話聊天,如今雲遲回京了,她放鬆了下來,自然就陷入了昏睡中。


    昨夜,夏桓夫婦趕到,見到了花灼和夏緣,夏桓努力地從夏緣的身上尋找昔日小女孩的影子,依稀從五官能辨認出自己女兒與小時候也就有那麽兩分相像。


    可是這兩分相像已經足夠他一把年紀抱著夏緣淚流滿麵,不停地說他錯了。


    夏緣本是個愛哭的性子,被夏桓一哭,也忍不住抱著夏桓哭。


    這世上有一種割舍不斷的感情就是血濃於水,夏緣麵對夏桓,也有些愧疚,這麽多年,父母的恩怨,使得她成了懲罰父親的那個劊子手,也是不該。


    崔蘭芝是個善良的女子,見父女二人哭,想到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也跟著哭了。


    夏澤也紅了眼圈。


    唯一清醒的花灼在任三人哭了一會兒後,終究是怕夏緣哭壞了眼睛,開口打破了沉靜,他的開口十分具有殺傷力,說了一句“嶽父嶽母,進屋說話。”


    這一句話,成功地止住了三人的大哭。


    夏桓和崔蘭芝都被驚嚇住了,轉頭看向花灼。


    夏緣也轉頭瞪著花灼,一雙水蒙麵的眼睛,又嗔又惱。


    認親的過程很簡單,但一說話就是大半夜,第二日清早起來,夏緣的眼圈還是紅的,又陪著夏桓和崔蘭芝說了半日話,才抽出身來看花顏。


    夏緣午時上得馬車時,便看到了花顏睡的沉,她身邊的花灼也睡的沉,夏緣又氣又笑,想著花灼照顧人呢,原來就是這麽照顧的,她見花顏蓋得嚴實,而花灼什麽也沒蓋,怕他凍著,便拿了一床閑置的被子,也給他蓋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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