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雖然用了力氣,但自然沒打開統領如鐵鉗一般的手,反而將她的手打的很疼。她氣怒地瞪著他,心中的怒火騰騰地上湧。


    統領冷笑地看著她,“不殺了你,已是便宜你了,別以為我縱容你一身臭毛病,你就真能騎到我頭上。”


    花顏頓時泄氣,但還是不甘心,仰著脖子惱道,“誰臭毛病了?你跟個冰塊似的,我怕你不殺我,先凍死我。天下這麽大,院子裏房間好幾處,你非跟我過不去做什麽?”


    統領捏著她肩的手徒然用力。


    花顏疼的“噝”了一聲,大怒,“放手。”


    統領手勁兒不鬆,眯著眸子,眼底風暴席卷,惡狠狠地說,“你說我非跟你過不去做什麽?”


    花顏咬牙,“我哪裏知道?你先鬆手。”


    統領冷笑,自然手勁不鬆。


    花顏覺得他的手跟把鐵鉗似的,肩膀上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她心裏冒火地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見他分毫不讓,她怒道,“你到底想怎樣?”


    統領麵色陰沉,一字一句地道,“那一日,在墓室,你說我若不嫌棄你……”


    花顏身子徒然一僵。


    那一日,他說,“我不殺你,是想體驗一番雲遲的女人到底什麽滋味,體驗完了,再殺了你。”


    她說了什麽?


    她說,“也行,隻要你不嫌棄吃雲遲吃過的,我就奉陪你一遭,死前還能沾染點兒桃花色,倒也當得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舊事重提,她心裏發沉,她不是躺在棺材裏,而是躺在床上,在這樣的屋子裏,在床上,她再不如那日能再輕鬆應對他。


    她盯著他的眼睛,四目相對,他的眼裏有泥漿在翻滾,黑湧湧的,透過他的眼睛,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到底什麽模樣?


    兩世以來,她的人生就如濃霧一般,有一點點的光就橫衝直撞,上一輩子跌個粉身碎骨自殺而死,這一輩子呢?當真揣著雲遲的孩子也自殺?且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嗎?


    不!


    她徒然地泄了氣,木木地說,“鬆手,床這麽大,你愛睡就睡行了吧!”


    統領盯著他,不鬆手,反而又加大了手勁兒。


    花顏隻覺得鑽心的疼,透過肩胛骨傳遍整個身體,幾乎傳到了她小腹上,她眼裏水汽漸漸溢滿,“我都說了,這床你愛睡睡,還不行嗎?你有本事殺了我,我也認了,不殺我,你就鬆手。”


    統領看著她,見她眼淚在眼圈處打轉,偏偏不落下來,他嗤笑了一聲,慢慢地鬆開了手,“殺你容易的很,要你……也容易的很,由不得你。”


    花顏心底發冷,她沒靈力沒武功,且懷有身孕孱弱的不行,他說的對,他做什麽,都容易的很。


    她伸手去揉肩胛骨,手剛碰到就疼的讓她吸涼氣,她將手按在肩胛骨上,大約是因了這鑽心的疼,她反而忽然冷靜了下來。


    她靜寂了一會兒,忽然也嗤笑了一聲,“是都很容易,你們後梁皇室的人,輕易能得到女人心,後梁因為什麽亡國?政局積累弊端是其一,你知道什麽是其二嗎?”


    統領眯著眼睛沉沉地看著她,不接話。


    花顏仰著臉,忽然對他笑了,一字一句地說,“是淫亂宮闈。除了懷玉,末代的幾代帝王,不被記入史冊最大的皇室密辛,便是賢文帝其實不賢,亂淫親姐妹,永德帝其實不德,亂淫先帝後妃,惠良帝其實不良,強搶子侄弟媳……”話落,她冷冷地嘲笑,“身為後梁皇室後裔,怎麽?你要亂淫先祖母?”話落,她不客氣的補充,“那可真是出息大了。”


    統領徒然暴怒,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花顏看清了他眼底的盛怒,如暴風驟雨席卷,眸中的殺意她看過不止一次,但這一回,最是驚心,她被掐住脖子,不能說話,便這樣看著他。


    統領瞳孔一寸寸收緊,手也隨之一寸寸收緊。


    花顏呼吸被扼製,眼前已漸漸發黑,漸漸的,看不清事物。


    統領忽然閉上眼睛,聲音寒徹骨,“本不想殺你,但你自找的。”話落,他手微抖著,卻一根根往裏收。


    花顏覺得,他說的對,她真是找死,但他莫名地對她太好了,好到她害怕。參湯暖爐這一路,挑剔飯菜他也不惱,將他衣袖蹭髒他也不怒,如今若是讓他上了床,那麽,她對得起誰?


    不說雲遲,便是她自己也對不起自己。


    果然是桃花劫!


    她也漸漸地閉上了眼睛。


    屋中靜的落針可聞。


    忽然,在寂靜中響起一串的馬蹄聲,緊接著,是呼喝聲,刀劍聲。


    統領顯然也聽到了,手一頓,睜開了眼睛。


    花顏也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灰白,看不到一絲光,甚至看不到麵前的人。


    “統領!”外麵有人匆匆跑來,在夜裏,聲音格外地清晰,帶著一絲慌張,“有人帶了大批的人闖進來了。”


    統領聲音怒啞,“什麽人?”


    那人氣喘籲籲,“閆軍師說……說是……二公子……”


    統領攸地手又收緊,須臾,又鬆開,猛地撤了手。


    花顏身子一軟,栽回到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眼前黑黑白白好一會兒,才透出些許光亮。


    死裏逃生,莫過如此了!


    這是既北地之後,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統領嗜血的眸光又洶湧了片刻,對外麵道,“就說我知道了,讓他闖,有本事闖進來的話,我倒要看看,如今的他,求什麽。”


    外麵人應是,立即又匆匆去了。


    統領冷笑地看著花顏,“他倒是來的快。”


    花顏不作聲,頭腦暈眩了一陣,才勉力不讓自己暈過去,想著他既是蘇子斬的雙胞兄長,如今說是二公子闖進來了,那麽,是蘇子斬來了吧?


    他來了,就在這一刻,救了她。


    統領忽然坐下身,伸手摸花顏的脖頸,不同於剛剛的掐,指腹十分輕柔。


    花顏覺得脖子火辣辣的疼,早先在後梁皇室陵寢被她掐的傷養到今日才將好,如今舊傷又添新傷,感受到他指腹碰觸,更是疼的寸寸如火燒。


    統領來回在她脖頸摸了片刻,看著她蒼白的臉說,“你知道蘇子斬是誰嗎?”見花顏不語,他笑,邪肆森冷,“想知道四百年後你死去的事兒嗎?”見花顏還不語,他道,“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後梁皇室陵寢裏那副棺木是空的,不如我告訴你,懷玉帝哪裏去了。”


    花顏閉上眼睛。


    統領瞧著她,她身上的氣息在這一刻,又彌漫上了在後梁皇室陵寢打開那副棺木時一樣的氣息,他笑的邪惡,“四百年前,懷玉帝將你與江山一起給了太祖雲舒,你偏偏尾隨他飲毒酒而死,雲舒也是個癡情種,為了救你,將雲家嫡係一脈的所有子孫召集起來,對你用起死回生之術,而你祖父,更是可笑,跑去了後梁皇室陵寢,複生懷玉帝,雲家和花家,數千年前,本是一脈傳承,雖分支偏遠,血緣已經淡沒了,但各有的能耐卻都不小……”


    花顏似想到了什麽,身子抖了起來。


    統領一直盯著她,似被她這副模樣給取悅了,“你猜到了是不是?可惜,你猜的大約不具體,我就如實告訴你。”話落,手撫上她的眼睛,像把玩一件精美的瓷器,“你似乎不願複生,願隨懷玉帝奔赴九泉,迫不得已之下,寧可魂飛魄散,拚盡不能上窮碧落下黃泉,但也要生生世世記住他,對自己狠心地下了魂咒,且成功了。而他呢?自然沒有你的本事,很容易就被你祖父給複生了。”說著,他大笑起來,“他死,你隨死,他生,你不生,真是天大的笑話。”


    花顏手指尖都抖了起來,整個人蒙上了一層灰暗。


    統領欣賞著,又繼續說,“你想說與蘇子斬有什麽關係是不是?關係大了。你祖父複生他後,他得知你竟然對自己用了魂咒,身體已化成了灰,心下大悔,便也請你祖父將他化成灰,隨你而去,你祖父很是能耐,告訴他,你雖身體化成了灰,魂魄卻沒亡,上天對你有一線生機,追魂術可以找你魂魄,於是,他用追魂術,查到你魂魄將會降生在四百年後,而他,不止會追魂術,還會送魂術,為成全你們,將他的魂魄也送來了四百年後。”


    花顏忽然暴怒,“別說了!”


    她嗓子受傷,開口沙啞,沒發出多少聲音。


    “不說?”統領冷笑著搖頭,“你是不敢麵對吧?”話落,他語氣突然一狠,“你在後梁皇室陵寢打開棺木時早有猜測對不對?我偏讓你麵對。我告訴你,蘇子斬就是懷玉帝。送魂術讓他沒了記憶,但是如今,他有記憶了。我倒想看看,他還將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讓不。”


    ------題外話------


    二更晚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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