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盈被店家最後一句話說的心服,覺得自己多慮了,天下諸多世家,有太祖建朝時崛起的,也有太祖建朝後退出曆史舞台的,若說有雄厚底蘊能養得起上等的價值萬金寶馬的世家,手指頭也是數不過來的,十分之多。


    不見得就是皇室中人,三十多歲的一家四口,更不會是太子本人。


    太子年輕的很,不過弱冠年紀。


    如今太子頒布了七令,各地因這七令,奏折雪花般地飛往京城。據說太子忙的焦頭爛額,剛剛傳來消息,已然受不住病的倒下了。


    朝中諸事,都交給了安宰輔。


    安書離更是與太子年歲相仿,剛官拜宰輔,輔助太子理事,又豈能脫身出京城?朝中無人可用,他若是出京城,太子指望誰?


    所以,指不定是哪個世家中人有什麽家裏的急事兒,連夜趕路。


    葉蘭盈想了一會兒,便丟開了這一家四口,繼續躺回床上睡回籠覺。


    而在她躺下繼續入睡時,雲滅已吩咐人騎快馬帶著雲遲的旨意去了兆原縣。


    梅舒延回京奔喪一趟,險些丟了命,回到兆原縣後,手頭堆積了一堆公務,他生怕這幾日錯過有用的消息,於是,正在沒日沒夜地處理案頭堆積的事務。


    鳳凰衛中一人在半夜又半日後,悄無聲息地進了兆原縣守府衙。


    梅舒延昨日深夜才睡下,早起又整理公務,目前還沒發現他離京這幾日有何不妥,東宮來替換他的幕僚很是盡心,諸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是他多慮了。


    他想著,既然沒出什麽事兒,也該放東宮的幕僚回去了,太子殿下正是用人之際,他總不能拴著人在兆原縣繼續幫忙。


    他撂下筆,站起身,剛要喊來人請那名幕僚過來,便見房門無聲打開,又無聲合上,一個人已站在了他麵前。


    這人一身黑衣,如鬼魅一般,驟然出現,他駭了一跳,剛要大喊,那人拿出了太子殿下的令牌。


    梅舒延頓時將張開的嘴閉上了,壓住驚魂的心跳,看著來人,對著令牌拱了拱手,詢問,“可是太子殿下的信使?”


    來人點頭,聲音尋常,“梅大人聽令,嶺南王養女葉蘭盈借由商隊布匹生意暗中藏匿弩箭兵器,共二十車。殿下有命,這二十車弩箭必然經過兆原縣,梅大人帶人扣下,將葉蘭盈收監看押,上報安宰輔徹查處置。”


    梅舒延一驚,連忙單膝跪地,“臣遵命。”


    來人又道,“葉蘭盈的商隊應該兩三日便到,梅大人早做準備吧!殿下有令,那女子似聰明得很,十分得嶺南王看中,梅大人謹慎些,切勿泄露消息。”


    “是,臣一定謹慎。”梅舒延點頭。


    那人將一塊令牌遞給梅舒延,“這是虎符,殿下還說,梅大人可拿虎符調京城京麓兵馬,京城目前已安穩,調些兵馬來用也無礙。總之,此事一定要辦妥,葉蘭盈必須截住。”


    “是!”梅舒延接過虎符。


    來人再不多言,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離開了。


    隨著他離開,房門無聲無息地合上,一絲風絲和響動也沒有。


    梅舒延站起身,想著看來暫時不能放東宮的幕僚回京了,此事關係重大,他需要有個人商議妥善的法子。


    他年前查到嶺南王府頭上時,雖沒敢繼續更深地審查,但也基本了解了嶺南王府的情況。這個葉蘭盈確實非同一般,雖身為女子,卻比嶺南王府的公子們更得嶺南王看中,她手下管著嶺南王府的生意,沒想到這一回親自帶著商隊。


    可是兆原縣的卷宗和通關記錄裏,竟然沒有她的通關文牒記錄。


    按理說,隻要發生過,就有痕跡可查,無論是從南往北,還是從西往東,兆原縣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四通八達,無論去哪個方向,走那條路,必然通過兆原縣。


    而他也來兆原縣有大半年了,已不算時間短了,這麽久,竟然不知道葉蘭盈何時通的關去的北方,如今顯然這是又經由兆原縣通關迂回嶺南。


    他覺得自己已足夠仔細了,可是還出了這個紕漏,恐怕是兆原縣的縣守府衙內有內鬼,不是根本就沒往他這裏上報通關的記錄,就是暗中消了葉蘭盈的記錄。


    也許,還有一點,她用了假文牒。


    兩三日的時間緊急,恐怕不容易揪出內鬼,否則一個弄不好,難免走漏風聲。


    他琢磨許久,命人喊來了東宮幕僚,與他商議。


    太子殿下既然派了這名幕僚來,就是十分信得過的人。


    這名幕僚一聽,也是震驚,“殿下親自派人來知會大人,截住葉蘭盈,扣押下他,顯然是要劍指嶺南王府。”話落,又道,“說起內鬼,在下也覺得一定有,否則大人回京奔孝,在下是暗中來代替大人理事,大人也本是暗中離開,隻有少數幾人知道。可是大人出了兆原縣一路便遇到追殺,而對方又是嶺南王府的人,顯然,是內鬼對外透露了大人回京的消息。此事我本來在大人回來時就想與大人說說,但看大人一頭紮進卷宗裏,在下就想先觀察觀察,何人是內鬼,再與大人說,畢竟能跟隨大人身邊接觸重要事務的,都是大人信賴的親近之人。沒想到,殿下這麽快便派人送來消息,時間太短,還要布置安排,恐怕不好揪出內鬼。”


    梅舒延聞言脊背冒了些許冷汗,“會不會是我梅府帶來的人裏有內鬼?”


    幕僚“咯噔”一下,看著梅舒延道,“不好說。”


    梅舒延臉色沉暗,“爺爺之死,至今沒查出是誰下的手,梅府雖不同於東宮和皇宮那樣防範嚴密,但也不是沒規矩的,尋常吃穿用度也十分謹慎。背後之人對趙宰輔和爺爺下手,同時也對敬國公下了手,隻不過對敬國公下的是與皇室一樣的噬心蠱,敬國公命又好,被提前查出來了。可見,各府邸內,怕是都有內奸。也許我帶來的這些人裏就有也說不定。這麽一說,我還真不敢隨意相信我身邊的人了。”


    “此事一定萬不能又失。”幕僚建議,“殿下既然將虎符給了大人一枚,那麽,趁著時間來得及,不如就拿著虎符去調京麓兵馬吧!五百裏地,兩天一個來回,定然可行。京麓有三十萬兵馬,最少也要調五萬。大人身邊的人既然都不敢讓大人信任,不如就將虎符交給在下,在下借由回京,快馬將虎符帶回去,京麓兵馬如今由大人的弟弟掌管,又有殿下給的虎符,一定好調兵。”


    梅舒延也覺得幕僚的建議可行,他本就打算放幕僚回京的,如今正好不會引起人懷疑。他當即果斷地點頭,將虎符給他,囑咐,“路上小心,本官在你離開後,先什麽也不做,當作不知此事,免得有絲毫動靜,被人察覺,放出風聲,等你調兵回來,殺葉蘭盈一個措手不及,也能大動幹戈揪出內鬼。”


    “好,在下這就離開。”幕僚揣好虎符,再不多言,轉身出去了。


    他推開門,來到門口院中,走了兩步,又轉身,對站在門口送他出來的梅舒延深施一禮,一拜到底,大聲道,“大人,就此拜別,兆原縣公務繁重,請大人多保重身體,殿下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器重大人的,大人可不能倒下。”


    梅舒延當即拱手,“祝公一路慢走,如今雖已春日,天氣涼寒,請多保重。待回京後,替我與殿下說,也請殿下多保重身體,下官聽聞殿下病倒,也甚是焦急掛念,請殿下放心,下官一定為殿下守好兆原縣。”


    “殿下驟然病倒,在下實在心急,慢走是不行了,得快馬趕回去。”幕僚又拱了拱手,“大人保重。”


    二人一來一往,過了明話,敞亮地就此拜別。


    隻有二人心中明白,幕僚是去調兵,還會回來,如今不過是做做樣子。


    幕僚騎最快的馬,出了兆原縣,一路縱馬,趕回京城。


    無人懷疑他是抱有目的回京,都以為他是出自東宮的幕僚,是東宮的人,聽聞太子殿下病倒,自然是因為掛念太子殿下身體,才匆匆騎快馬趕回京的。


    一切,都在暗中進行。


    ------題外話------


    二更,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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