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左右恢複)


    京都,菜市口,淅淅的小雨下了整個上午,卻依舊沒有一絲轉睛的跡象。


    數百兵丁簇擁著六輛囚車從街口奔來,在菜市口中央的台子前停下,隨後一字擺開,將囚車裏的犯人一一趕下車。


    一路上敲鑼打鼓,好不熱鬧,把原本準備回家吃飯的百姓又聚了過來,甚至還有三兩人回去呼朋引伴。


    一場殺頭,竟被他們搞出幾分盛宴般的荒誕感。


    陳逸也是這個時候被兵丁粗野的動作弄醒。


    睜眼就發現自己頭和手被沉重的枷鎖固定在木板上,腳上還戴著沉重鐐銬。


    低頭,身上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的囚服已破爛不堪,而旁邊的兵丁還是不停推搡著他們前進。


    陳逸的記憶也開始蘇醒。


    這是個名叫大夏的國家,不屬於他所知道的中國曆史上任何一個朝代,隻是一些事件和他記憶中的那段百年屈辱莫明相似。


    更碰巧的是,這個身體不僅和他前世同名,而且也是一名留學生,回國後便被變法派感召,懷著一腔熱血參加了轟轟烈烈的變法維新運動。


    不一樣的是,這身體的主人學的是煉金術!


    沒錯,這世界上有竟然有法術這種神奇的東西存在,而更神奇的是,他所學的煉金術,竟然反倒是所有法術門類裏最科學的存在。


    可惜他們變法中有關禁煙的政策觸動了洋人的利益,加上守舊派的鼓動,如今,他們全都成了替罪羊,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犯人們腳步沉重,鐐銬與地麵摩擦,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鮮血從脊背順著大腿一路滴到地上,不知受了多少非人虐待。


    不多會兒,士兵外麵便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陳逸抬頭,迎來的大多是麻木且空洞的目光。


    隻有幾個市井無賴對著他們哄笑取樂,時不時還丟來兩個臭雞蛋助興,罵聲更是不絕於耳。


    “太平盛世,居然還有人想造反,要命呐!”


    “就是,好好的,非要禁煙,結果可好?把洋大人給招過來了吧!”


    “變法!變法!變個屁!早晚把活人變成死人!”


    “聽說洋人的軍隊已經在塘口港登陸了,殺了幾百條人命啊,都是這幫畜牲的錯,殺得好!”


    “殺了他們都是輕的,要我說,就應該活鍋了他們!”


    “可是大煙那玩意兒抽了之後,人全身無力,整個人都廢了,難道這還不該禁嗎?”


    “大煙之於我之國民,遺害無窮,假若現在不禁,十年之後,國家將再無可戰之兵。”


    人群中,幾個學生裝的漢子聽得不忍,為台子上即將行刑的犯人仗意直言道,馬上被那幾個大放闕詞的無賴們團團圍住。


    “老子們就是愛抽,那是咱的自由,管你屁事,我看,你們也是南方革命黨派來的奸細!來呀,官爺,這兒有革命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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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信不信老子們揍死你。”


    無賴們鼓噪著正待動手,被士兵一頓鞭子打了回去,而仗義執言的學生滿臉悲憤看著刑台,卻無計可施。


    盡管這樣,陳逸前麵的男人的腳步依舊沉著有力,眼神中更透露著堅定,絲豪不為人群中的詆毀所動,就像一個殉道者。


    為自己的理想殉道。


    “諸君,我先走一步了,”前麵的男人回頭道別一句:‘各國變法無有不流血犧牲者,有之,請從嗣同始,隻有學西方列強,變法圖強,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才會有希望!“


    “去你大爺的!”前麵的男人被牢頭重重推了一把:“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想著造反!”


    前麵的男人被牢頭推得一個踉蹌,但馬上倔強地重新站直身體,昂首挺胸向前走去,站在刑場中央。


    不知道為什麽,望著他的背影,陳逸竟有點熱淚盈框。


    “還有什麽遺言嗎?”儈子手把一杯送行酒遞到他嘴邊喂下,監斬官順便問道。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男人大喝一聲然後搖搖頭:“我沒什麽遺言了,來吧!”


    “哼!死到臨頭了,還敢念詩,給我斬!”監斬官氣哼哼地把令牌摔下。


    儈子手提刀,掄圓了臂膀,刀光一閃,一顆大好的人頭從行刑台上飛起,滾落台下,人群就像是一鍋滾油中被滴入一滴冷水,立刻沸騰起來。


    “殺得好!”


    麻木的人群像是終於看到他們心儀的戲碼一樣,哄然叫好,這叫好聲在陳逸聽來分外刺耳。


    甚至還有一個麵色枯槁的婦人,拖著瘦弱的孩子衝出衛兵封鎖,擠到人頭落處。


    匆忙從懷裏拿出一個饅頭,沾了沾人頭上還沒冷掉的熱血,就胡亂往孩子嘴裏塞去:“快些吃,吃完你的癆病就好了。”


    沾著人血的幹硬饅頭嗆的孩子直咳嗽,眼淚都流了下來。


    陳逸看著這眼前瘋癲的一幕,心中默然。


    這絕對是一個有病的時代!我TM絕對是在夢裏!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一直殺到第五個,下一個就是陳逸自己!


    “下一個!”監斬官一聲大喝,陳逸幾乎是被人拎著扔到行刑台上。


    “”


    儈子手把酒送到唇邊,也不知是酒給他的勇氣,還是他終於前身殘存的意識,認慫話到嘴邊變成: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好!”


    下麵的學生熱淚盈框,拚命為他鼓掌,身後的儈子手已經拎起了刀:“小子,我許某敬你是條漢子,放心,咱老許刀一向刀快,保準一會兒讓你‘嗖’地一下,還沒感覺出來疼,人就過去了。”


    “住嘴!跟這等亂賊還有什麽可說!”監斬官一聲大喝,朱筆在簿子上一勾:寫著“斬”字的令牌被丟到地上。


    “時辰已到!斬!”


    大概是不行。


    “那就降一道雷,把他們都劈死算了。”陳逸自嘲地這樣想道,想完,他情不自禁自己也笑了起來,怎麽可能嘛?


    然而正在此時。


    “轟隆!”一聲,驚雷忽起!


    菜市口不遠的城門應聲而碎,門口中湧入一隊穿著藍色製服扛著長槍,金發碧眼的士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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