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宓妃睡的迷迷糊糊就覺得床在輕微的晃,她一下就嚇醒了,還以為床要塌,驀地睜開眼卻看見秋淑媛正拿著勁兒,小心翼翼的下床。


    宓妃放鬆身子躺回去,有點惱意的咕噥了一句,翻身又睡了。


    秋淑媛長吐一口氣,躡手躡腳的掀簾子往外走。


    對麵杜麗紅也掀簾子露出了頭,兩女相視,微有尷尬,但都心知肚明對方的打算。


    “你起這麽早啊。”秋淑媛先發製人。


    “你不也是嗎。”杜麗紅用手指當梳子在腦後紮了個馬尾,“我下地了。”


    秋淑媛不甘落後,搶先挑了一把好用的三股鐵釵,“我也下地。”


    杜麗紅有些上火,但把情緒壓了下去,選了那把用起來有點軸的兩股鐵叉,秋淑媛前腳出門她後腳就跟上了。


    這兩人搶先表現,拚命幹活,宓妃一覺睡到開工的哨子響才打著哈欠從床上爬起來,卻發現屋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圓圓姐?”


    咦?


    宓妃去杜麗紅那邊看了看發現蚊帳裏空空如也。


    一個人站在屋裏愣了會兒神,宓妃忽然想明白了這倆失蹤的原因,瞬間掐腰大笑。


    隔壁的徐誠聽見笑聲敲了敲牆,“咪咪,你們那邊幹什麽呐笑的那麽開心?”


    “徐誠哥,圓圓姐和麗麗姐半夜就下地去了,你說好玩不好玩,為了爭搶那個名額,她倆真拚。徐誠哥,我餓了,你做早飯給我吃。”宓妃拿上自己的臉盆和毛巾出了門。


    “這倆人真胡鬧。”徐誠忙爬起來穿衣服褲子,從屋裏出來,看見宓妃在石台子洗臉又問了一遍,“真是半夜就下地了?”


    宓妃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確定是什麽時候,反正我一醒就剩我自己了。徐誠哥你快做飯去。”


    “還做什麽飯,你跟我走,咱們去地裏看看她們倆去,別出什麽事兒。”徐誠一拉宓妃就往外跑。


    宓妃很不大情願下地,然而麥收已過,現在是點玉米的時節,她要還不幹秋淑媛就要活劈了她了。


    地裏,社員們已經準備就緒,等著人齊開始幹活了,一般搭配是,男的挖坑女的往裏下和好農藥的玉米種子。


    看見徐誠拉著宓妃的手跑過來,穆宏毅眯了下眼,轉身對著排隊站好的一大隊社員們講話,“你們看見那兩塊點好的玉米地了嗎,那是秋淑媛、杜麗紅這兩個女青年幹的,這種行為是值得表揚的,但是我還是要警告一下你們,你們半夜下地膽子可真大啊,就不怕狼下來把你倆叼走了。”


    秋淑媛和杜麗紅並排站在社員前麵不以為意,秋淑媛態度敷衍的看著穆宏毅,“穆大隊長你說錯了,我可沒半夜下地,我天蒙蒙亮來的。”


    “支書,你教訓的對,是我們考慮不周,往後肯定不這麽幹了。”杜麗紅好脾氣的認錯。


    “杜麗紅,你的態度很好,這說明你沒白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你現在已經被教育的很好了,我會向村委會提提你的良好表現。”


    “謝謝支書。”杜麗紅大喜。


    秋淑媛氣的胸腔鼓脹,暗怪自己不該和他硬碰硬。


    穆宏毅一吹哨子,“開工。”


    社員們兩兩分散開,一人兩攏開始點玉米。


    徐誠拉住秋淑媛和杜麗紅教訓,“你們倆怎麽回事,有沒有安全意識,為了回城你們倆連命都能豁出去是吧。”


    杜麗紅沒理他,甩開手就去找搭檔幹活。


    “徐誠哥,你趕緊去鎮上發電報去吧,別耽誤了我幹活。我都說了,是天蒙蒙亮的時候來的,沒有危險,我也珍惜自己的小命好不好。”秋淑媛把徐誠往外推了幾步,催促。


    徐誠歎息了一聲,扭頭走了。


    宓妃站在地頭上眼睛跟著穆宏毅轉,鼓著腮幫子氣嘟嘟的。


    “別看了,我跟你說,我昨晚上想了一夜,越想越覺得那人陰險,他就是想讓你自動自覺的跳入他給你挖的陷阱裏去,再順便挑撥咱們幾個人的關係,我告訴你,你可不能上當。你過來,你挖坑我下種子,累死我了,我得歇歇。”秋淑媛一邊捶打自己的腰背一邊把三股鐵叉塞宓妃手裏。


    “你的前半句我認同,後半句不認同,挑撥不挑撥的,為了那個名額,你和杜麗紅也得撕,這不就半夜偷偷下地掙表現了,你還偷偷下床,生怕把我吵醒了。”宓妃不屑的睨秋淑媛一眼。


    “你怎麽這麽討厭,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還要我教你嗎,也就是我還能繼續和你做朋友,換個人早記恨你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呀,又沒冤枉你們,我是多麽誠實的孩子啊。”宓妃得意的笑起來。


    “是是是,你誠實,宓妃,我發現你比以前鬼多了。”一點都不好糊弄了,“下腰,挖坑,好好幹活。”


    拿著鐵叉宓妃覺得還挺新鮮的,看別人怎麽挖坑她也怎麽挖,秋淑媛提著裝種子的鐵桶開始指揮,“你沒吃飯啊,挖深點,你這坑挖的,一下雨就把種子都彈出來了。”


    “你別叨叨行不行,我本來就沒吃飯。”


    “我也沒吃,我空肚子都幹了那麽多呢。”


    “你活該。”


    挖了一會兒坑宓妃就覺得手掌發疼,停下一看手掌都紅了,宓妃呼呼的給自己吹吹。


    “別那麽嬌氣行不行,快幹,你看看人家都把咱們扔下一大截了。”眼看杜麗紅那組幹的那麽好,秋淑媛急了,“祖宗,我挖坑你下種子行了吧。”


    兩人互換,秋淑媛挖起坑來就利落多了,宓妃抓一把泛著刺鼻農藥味的種子往坑裏扔,扔一把屏息一次,表情十分嫌棄。


    “一個坑裏兩三個就行,宓妃你幹活能認真點嗎,給我把多餘的撿起來。”秋淑媛深呼吸幾次才把暴躁的情緒壓下去,“你馬上給我撿起來。”


    宓妃煩死她了,發脾氣把鐵叉一扔不幹了,“你自己弄去吧。”


    秋淑媛氣的不行,“幹活呐,你上哪兒去,你給我回來。”


    宓妃隻覺手被農藥燒的疼,眼圈一紅就嗚咽起來,一邊走一邊哭。


    秋淑媛火氣上湧一把拉住宓妃不讓她走,“宓妃,你是怎麽回事,割麥子你不能割,好,你過敏你情有可原,我忍了,現在點玉米你又不幹,你真還把自己當大小姐了,誰慣的你這臭毛病,你給我回來繼續幹活。”


    宓妃也惱恨的厲害,想也沒想,抬手就給了秋淑媛一巴掌。


    “啪”的一聲打的正在點玉米的社員都往這看,秋淑媛多要麵子的一個人,宓妃敢打她,她也不會白白吃這個虧,把鐵叉一扔就還了宓妃一巴掌。


    相比宓妃,秋淑媛算是“人高馬大”的體型,她幹農活也練出力氣來了,一巴掌打下來沒有留任何力氣,直接把宓妃打的暈頭轉向。


    宓妃內裏是嫡出受寵公主的魂,當眾被一個她認為是庶民的秋淑媛打了,傷的不僅僅是尊嚴,更是對她極大的侮辱和衝擊,而秋淑媛打了一巴掌卻並沒有停,積攢日久對宓妃的不滿一齊爆發,理智喪失,對宓妃,專衝著她的臉抓撓。


    宓妃嚇懵了,她是真正的紙老虎,抱著自己的頭臉就尖叫起來。


    “穆宏毅救我救我。”


    穆宏毅和自己的小侄女合作點玉米撂下了宓妃這組老遠了,忽然聽見宓妃慘烈的叫聲,他抬頭一看,扔下鐵叉就跑了過來,一把抓住秋淑媛行凶的手腕狠狠將她撂在地上,目光如能殺人,秋淑媛打著冷顫想,她此時已千瘡百孔。


    宓妃緊緊抓著穆宏毅的前襟,臉深深藏在他的懷裏,呼叫聲停止,穆宏毅卻沒聽到她的哭聲,隻感覺到她在瑟瑟發抖。


    穆宏毅攥了一下拳頭,沒有擁抱她,沒有安慰,隻杵在那裏像一麵牆一樣任她躲藏逃避。


    “你看什麽看,你一個大老爺們要打我嗎?你來呀,我不怕你。”秋淑媛張揚著,昂著臉,一副欠揍樣兒。


    穆宏遠擋在秋淑媛跟前,“哥、哥,你要冷靜,咱不打女人哈。”


    “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宓妃忽然脫離穆宏毅的懷抱,尖聲喝罵,罵完扭頭就跑。


    穆宏毅垂眸嗤了一聲,“都看什麽看,繼續幹活。”


    王美鳳把穆宏遠從秋淑媛跟前拉走,“這女人太潑了,你往她跟前湊什麽湊,仔細回頭你堂哥捶你。”


    秋淑媛把社員們對她的議論和嘲笑都看在眼裏,聽在耳裏,她強抑著淚水,撿起三股叉使命的幹活。


    杜麗紅勾著嘴笑了一下,埋頭幹活。


    遠處就有一條河,就當穆宏毅忍耐著擔心,沉冷著臉幹活的時候,忽的遠處就傳來了驚呼聲,“有人跳河了——”


    穆宏毅心髒一緊,扔下鐵叉撒腿就往河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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