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雲平日裏氣性兒本來就有點高,況且他和白戈又不認識,以前偶爾聽葉瓷說過些有關於他和葉晨的事情,覺得這人小家子氣得很,心裏一向就有些不待見。


    這會兒,他好不容易從老爺子那兒逃出來,還喘著氣兒呢,上來就被這個白戈這麽豪不客氣地一通質問,立馬不樂意了,皺起眉頭,站在原地,看著他問:“關你什麽事兒啊,這是我和葉瓷之間的事情,輪的著你管呐”。


    白戈聽罷也重重地“哼”了一聲,繼而反問:“你和葉瓷之間的事情?你和葉瓷之間能有什麽事情?嶽先生,我知道,你這種人家的公子哥,在外麵花花世界的東西玩兒的多了,忽然想換換口味,找個清白人家的姑娘談談戀愛。但葉瓷是我打小一起長大的妹妹,我不能看著她被你給騙了!”


    嶽雲被他說得光火,咬著牙喊:“被我騙了?你他媽再說一遍!老子告訴你,老子對葉瓷是真心的!你憑什麽搞的自己跟聖人似的來說別人是騙子!”


    “真心?”


    白戈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似的,猛地樂了,指著葉瓷脖子上的傷,開口問:“她不顧我的反對來參加你們家老太太的生日宴,現在出來是這麽個樣子,在這兒你是她唯一認識的人,你現在跟我說你對她是真心的?”


    嶽雲被他這句話說的有些啞火,看著葉瓷身上的傷低頭握了握手裏的拳頭。


    沉聲問:“葉瓷,你,你身上的傷是誰弄的?”


    葉瓷低著腦袋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聽嶽雲問起自己,抬頭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回答:“我也不知道,追我的是兩個女人,她們帶著麵罩我也看不見她們的臉,隻是她們都穿著你們嶽家傭人的衣服,手裏還都拿著針管”。


    “嶽家傭人的衣服?拿著針管?”


    “嗯”。


    嶽雲聽了葉瓷的話,一時間竟也有些拿不準頭緒了。


    他原本想著追葉瓷的人應該會是老爺子派去的。


    但老爺子這人做事向來不落人口風,以他的個性,真要是動了殺葉瓷的心思,那他絕對不會喊著兩個穿著嶽家傭人衣服的人去,而且,他也不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兒讓嶽遙帶著葉瓷去書樓裏,畢竟,這樣就明擺著是自己下的手了。


    楊方齋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參與嶽雲和白戈的談話。


    這會兒,見幾人都沉默下來,他才又沉聲開口說了句:“不論你們怎麽想,今天葉瓷是一定要跟著我走的”。


    嶽雲和白戈沒想到這裏還有楊方齋的事兒,抬起了頭來,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道士。


    葉瓷張了張嘴,問:“道,道長為什麽要帶我離開?”


    楊方齋偏頭看她一眼,輕聲回答:“我帶你去見我的一位好友,他平日裏四處遊散,居無定所,今天正巧被我碰著。我希望,他能幫你算一算,看你的陽壽是否能夠有所增長”。


    他的話一說完,不光是白戈,就連一旁的嶽雲也愣了下來。


    愣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句:“你是說,葉瓷不一定真的活不過三十?她的命能改?”


    楊方齋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沉聲道:“命格一事自不能改,但很多時候,一個人能被看見的命格並非她天生的命格”。


    白戈和嶽雲當然聽不懂楊方齋這些神神叨叨的調子,但他們一聽葉瓷的壽命能增長,一時心裏都有些欣喜和期盼。


    嶽雲開口像是還想要說話,忽的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大喊——“小少爺,您快回來!老爺會生氣的!”


    嶽雲聽見這聲叫喚隻能撒腿就跑,轉頭看著葉瓷喊到:“葉瓷,你先跟著臭道士過去,我,我出來了就來找你!別跟你旁邊那個姓白的跑了,他可不是個好東西!”


    白戈差點沒被他氣暈了。


    見他人都已經跑沒影兒了,還忍不住原地“呸”了一聲。


    葉瓷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輕聲安慰他:“白戈,對不起,嶽雲這人說話就是這樣,他沒有惡意的”。


    白戈很是平靜地看她一眼,沉聲問:“他沒有惡意,那我難道就是小人?”


    葉瓷趕緊搖搖頭,“不,不是的,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


    白戈歎口氣,也不想再去為難她,開口看著楊方齋說到:“那道長,我正好開著車,送你們一起去你朋友那裏吧”。


    楊方齋搖了搖手表示感謝,指著不遠處駛來的車子,輕聲道:“謝謝施主好意,不過,小師妹已經替我找好了代步,還是不勞煩施主了”。


    白戈這會兒還不知道楊方齋跟葉瓷那所謂的“命定夫妻”的事情,所以,對楊方齋這麽個出家人,還還算得上客氣。


    看著兩人,也不準備再做糾纏:“那也好,葉瓷是個好姑娘,勞煩道長的那位朋友幫她多費費心,我在這裏先謝謝道長與那位高人了”。


    楊方齋看著他,理所當然地回答:“這是自然,葉瓷畢竟是我命定的妻...”


    葉瓷見楊方齋的“妻子“一詞即將脫口而出,立馬上前猛地捂住他的嘴。


    奈何她一米六的小個頭,要捂住楊方齋一米八幾大男人的嘴,還得使勁往上一跳,動作滑稽極了,喊著:“道長的意思是,我命中注定有貴人相助!白戈,你先回去吧,你單位應該也挺忙的,今天也不是周末,快走吧快走吧”。


    好在白戈也沒怎麽在意,見葉瓷的確也沒什麽事兒,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囑咐了一句:“我今天是來代表醫療隊來北宜參加一個會議的,不耽誤事。不過既然你現在沒事兒,那我也就放心了。你的手機時刻記得開著,有什麽問題立馬打我電話”。


    葉瓷點頭如蒜,揚聲回答:“好”。


    楊方齋見白戈離開,拉著葉瓷坐進了夏小季給安排的車裏,偏頭問他:“你剛才為何要突然親近我?”


    葉瓷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才知道他是在問自己剛才捂住他嘴的事情,低頭無奈地回答:“親,親近?額,道長,我剛才那不是親近你,我隻是怕你直接將‘我是你未來妻子’這樣的話說出來,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楊方齋皺眉顯得並不理解,沉聲道:“但我從未讓女子近身,在我眼中,這便是親近”。


    葉瓷坐在原地,聽見這話顯得尷尬極了,想著:道長這話雖然聽起來平淡,但隱隱之中,怎麽好像還有些要她對自己負責的意思?


    但這也太不荒誕了吧。


    先不說兩人沒有半點兒女私情,這楊方齋可還是楊芝茵喜歡的人啊。


    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葉瓷就算沒有嶽雲,她也不敢想象自己和楊方齋在一起的樣子。


    楊方齋像是沒有看見葉瓷心中的憂慮,開口又問:“況且,你為何覺得我將你是我未來妻子的事說出來會惹麻煩,這世上夫妻的關係不都是要告與人知的嗎”。


    葉瓷無奈地回答:“道長,我和白戈,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想,他如果知道你的想法,他是一定不會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


    楊方齋皺起眉頭,不解地問:“為何?”


    葉瓷沒有回答,隻是微微地歎了口氣。


    心裏默默地想著:楊芝茵喜歡這樣一個不問人間世事的男人,以後的路怕是不好走啊。


    好在楊方齋這人雖不問世事,但也不愛多話。


    見葉瓷不說話,他也無意再問,坐在車上,開始閉眼冥想起來。


    葉瓷或許是因為有些累了,在車子裏竟然也晃晃然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車已經停了,天窗留著個口兒,車上已經沒有人。


    葉瓷動了動胳膊開門下去,忽的就愣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裏,但以周圍的環境而言,這裏顯然是一處深山之中。


    麵前一片不大的湖水,隱隱泛著帶了暖陽的波。


    岸邊不遠處的地方有一間簡陋的茅屋,外麵臥著一隻黃狗,門口的窗台上懸掛著晾曬著的幹糧蔬食。


    葉瓷有些忐忑地走過去,踩起地上枯枝輕響。


    那門口的黃狗見她過來,站起來“嗷嗚”地叫了一聲。


    茅屋裏的人聽見這聲叫,將木門微微打開,楊方齋從裏麵走了出來,看見她問:“你好些了嗎?”


    葉瓷笑著回答:“謝謝道長,我感覺好多了”。


    楊方齋點了點頭,轉身說:“那你跟著我進來吧”。


    葉瓷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屋裏,看見坐在屋子正中間,仍在低頭思考棋局的老人,一時不知是該開口問好,還是不要打擾他、讓他繼續思考下去。


    楊齋像是看見了葉瓷心中的無措,在棋盤的對麵坐下,輕笑了一聲道:“好了老頑頭,先來替我看看這位施主的天明,等我送她離開,再回來同你多下一局”。


    被喊作老頑頭的老人聽了楊方齋的話,立馬抬頭看了葉瓷一眼,歪著腦袋“咿呀”一聲。


    葉瓷被他看得手足無措,有些膽怯地站在原地,啞然無語。


    老頑頭倒是沒怎麽注意她臉上的表情,站起來在她身邊饒了一圈,蹭了蹭自己的鼻子,開口問:“你說的那個女人就是她?”


    楊方齋點頭答是,道:“你看她的命格是否與那半塊兒瓷盆有關?”


    老頑頭咧嘴一笑,捋了捋胡子,一臉高深地說:“有關?何止是有關,她即是瓷,瓷即是她”。


    葉瓷以為他在說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佩服,道:“老人家真厲害,我的確名叫葉瓷”。


    老頑頭搖了搖腦袋回答:“不不不,我說的並不是你的名字。小姑娘,方齋說,那半方汝窯瓷盆是你家的傳世之物?”


    葉瓷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點頭有些疑惑地問:“是,是我家的傳世之物,但那是我母親家的東西”。


    老頑頭咧嘴笑笑,告訴她:“無妨,待你找到另外一半瓷盆,可以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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